“来了!”顾若下意识的应着,那声音就在近旁的感觉让她微微一愣,猛然回头间——莫离正自己推着轮椅坐在浴缸旁边,满脸温润的看着她。
“喂,你怎么进来了!”顾若忙转过身,猛的往下一沉,将身体沉到水的深处去,双手从水里拘起一捧水拍到脸上,让泪与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怕我看呢?”莫离忽略掉她的动作、忽略掉刚才看到的、她脸上的泪,只是看着她暖暖的笑着,面对她张开自己长长的双臂,温润的说道:“来,我抱你起来!”
顾若坐在浴缸里,直直的看着他。
良久,才缓缓的从水里站起来,扯过一条大浴巾扔在他的膝上,缓缓的跨出浴缸,搂着他的脖子,缓缓的坐进他的怀里,任由他仔细的将自己包裹好,轻轻的抱着自己。
“莫离,我是不是特别的笨,人家美容院的小姑娘,三天就学会了!”顾若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深感挫败的说道。
“那让她们来学学做流程再造看看,我看三年也学不会呢!这一行是一行麻,哪儿能比呢!”莫离扯着浴巾帮她擦着头上的水,柔柔的说道。
“那倒是!”顾若抬起头看着莫离:“我明天还继续,你就忍着点儿了!”
“不是忍着,是享受!”莫离在她翘起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柔柔的说道:“享受我老婆的双手轻轻抚过,再重重扎下的感觉!”
“喂!你损我!”顾若抱着他的脖子,微抬起身,对着他的脸狠狠的咬了一口,一时间两人又都笑了起来……
——
半个月后
“莫总,莫云和方卓凡今天公审判决。”早上在办公室,莫离接到秦律师的电话。
“我们需要出席是吗?”莫离淡淡的问道。
“是的,10:30,人民法院!文件我已经都准备好了。”秦律师清朗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好,我10:20到!”莫离眸光微沉,轻声应道,声音淡淡的,没有犹豫。
“是,那我先过去了!”电话那边秦律师应着,准备挂电话时,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莫总,可能老爷子和大少也会过去。”
“我知道了!”莫离轻轻的按掉了电话。
“阿明,准备去法院。”莫离对身后的阿明叫道。
“要通知夫人吗?”阿明问道。
“不用了!”莫离话音刚落,顾若的电话打了过来:“莫离,10:30出庭是吗?我和林立在楼下等你。”
莫离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苦笑了一下:这个秦律师,速度还真快!
“走吧!”
——
法院
他们到的时候,旁听席上,已经坐了一些关注这件事情的消费群众。
杜晓蓝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正对宣判席方位的位置上,表情有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延则坐在离她两个位置远的地方,莫继远和孟飞雨都没有来。
看见莫离一行过来,杜晓蓝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莫延缓缓从坐位上站起来,朝着他们进来的方向走来:“阿离,阿玉,你们来了!”他停在他们的面前,和几人点头打了招呼,便看着莫离轻声问道:“腿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都在恢复中!”莫离抬头看着莫延淡淡的说道。
顾若轻轻的走上来,看了莫离一眼,转头对莫延说道:“莫离轻易也不让别人看。既然大哥问起,看看也无妨!”
说着,便缓缓的蹲了下去,帮他将裤腿挽起: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一块连着一块的手指尖大小的淤青,还有些针尖大小的血痂,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针眼,看起来惨不忍睹。
诚如顾若所说,莫离从不让别人见着!
所以,莫玉这也是第一次见,当下忍不住咬紧了下唇,眼圈立即红了起来。
“没事的,这是康复的必经之路!莫唯都知道呢,只有忍受过伤痛,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林立轻揽过莫玉,轻声安慰着。
而他在看了莫离的那双腿后,眸光里一片深沉,抬眼再看顾若:仍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与自若优雅——这双熟练敲击键盘的手,如今也开始学会拿针了吗?
“阿离,怎么回事?”莫延看了脸色大变——只知道他手术完后可能会有三五年的下肢失觉,需要靠轮椅支持行动,却不知道已成这种情状。
那个服装设计界的天之骄子、那个时尚封面杂志的宠儿、那个一向以外形与风度为傲的莫家三少,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他的脸上,明明写着坦然与轻松!
再转眼看向顾若:穿着高贵的职业套装,身子却蹲得很低,仔细的帮他放下裤腿,用双手将裤管整理平整——脸上是淡然的微笑,眸光里是自若的温暖,与他印象中初见时精于算计的女子、病房里发疯的女子、公司里冷凌强悍的女子、莫离面前霸道不讲理的女子,都不相同!
这么骄傲的两个人,现在……
“阿离?”莫延看顾若已经站了起来,再次问道。
“针灸,挺有效的,有两个穴道已经有些感觉了!就是顾若的针法有些不准,呵呵!”莫离看着莫延,露出一个淡然的笑脸,看着他的眸光,却显得意味深长。
莫延沉沉的看了他们一眼,明白了他们夫妻的意思:好还是不好,你自己用眼睛去判断吧——效果是有,形状很惨!
而这一切,皆是拜莫云所赐!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血亲兄弟’!
莫延将头缓缓的转向审判台的方向,那里,除了一个书记员已经落座外,其它坐位均空无一人。
莫延回过头来,对莫离和顾若淡淡的说道:“我不等到开庭了!”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旁听席上的杜晓蓝轻瞥了一眼,看着莫延离去的身影,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
莫离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没有回头——大哥有大哥的立场,他不怪他!
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耍这些小伎俩去对付大哥,可现在,他求一个结果、求一个公平!
——
宣判结果,方卓凡判处无期徒刑,即刻执行;
莫云判有期徒刑十三年,名下财产用于支付受害者所有的医疗费用,以及莫氏提出的名誉及商业损失索赔,即刻执行。
宣判完毕后,方卓凡当场晕倒,被随行的警员马上押了下去。
而莫云的表情则一片淡然,在淡淡的看了一眼杜晓蓝之后,目光轻轻的扫过坐在轮椅上的莫离,微微愣了一下,却在瞬间敛下了双眸,将所有的情绪隐了起来。
莫离淡然的看着他半晌,示意秦律师发言。
“我代表莫氏集团董事会宣读以下文件,我集团决定将法院判于莫氏的商业赔款中的三分之一,交给杜晓蓝女士用于孩子抚养和教育,杜晓蓝女士可为孩子独立启用一个户头,莫氏将款项打入户头,并代为理财,若有赢利,归杜晓蓝女士所有;若有亏损,由莫氏承担!”秦律师说完后,将莫氏股东签署的协议递给了审判长。
这时候,莫云才又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莫离;而莫离也同样的在看着他,目光里仍是一片淡然;良久,两人各自收回眼神,莫云低声对审判长说道:“我可以退庭了吗?”
审判长朝着旁边的警员点了点头,他们便将莫云带了下去。
——
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公众案件,所以到场的记者也不在少数。
多数的记者围在莫离周围,而少数的记者则围在杜晓蓝身边,也有一部分记者随机采访着熟知这个事件的部分大众消费者。
莫离和顾若在阿明的开路下,并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一路往外疾走而去。
莫玉和林立在后面,远远的看着杜晓蓝安静的坐在那里,既不答记者的话,也不离开,似是正努力的消化着这个早已知道的结果——一切的努力,换来少判两年:做错了事,终究还是要被惩罚的!
“林立,晓蓝姐她……”莫玉拉着林立的手,轻喊了他一声。
“恩。”林立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跟莫离他们先走,我过去带杜晓蓝出来。”
她们莫家的人,现在是媒体紧盯的猎物!
二少三少新闻不断,大少和四小姐一向低调神秘,而她这个与现任总裁是真正嫡亲的莫家公主,平时的新闻少之又少,要是被抓住了,可以炒作出多少话题呢!
“那我先过去了。”莫玉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立即低下头,快步往外走去。
——
见她离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后,林立才又转头看向杜晓蓝这边:在极热闹的包围与提问中,她仍然只是静默不语着,似是眼前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杜晓蓝,我们又见面了!”林立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淡淡的问候道。
“林立……”见他走过来,杜晓蓝微微抬起了头,眼里有着淡淡的诧异。
而那些记者见林立过来,又都将镜头对准了他:“这不是d&f公司中国区的总裁吗?”
“请问你和莫夫人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对莫云判十五年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是否会在莫云服刑期间,照顾莫夫人母女?”
林立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斜着眼看了这些无厘头的记者一眼,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请问先生你对莫太太有什么想法?”有个记者很傻b的问道。
林立邪邪的一笑,一把拽过那记者的话筒和相机往记者群里砸去,趁着记者团成一团,而杜晓蓝也吃惊不已的当口,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去!
等那些记者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两人早已跑出了大厅!
——
“喂,你干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被他拉扯着跑到外面,杜晓蓝狠狠的摔开他的手,把头转向一边,忍不住的咬着下唇哭了起来。
“没办法,我受人之托!”林立一副很痞的模样耸了耸肩。
“恩?”杜晓蓝顿住了声音,抬起头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去:莫玉正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这边。
杜晓蓝缓缓的收回目光,对林立轻轻说道:“谢谢!不过,你刚才那样,确实不太妥当!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停车场走去:杜妈妈不方便出面,所以一直在车里等着女儿。
她知道他们都同情她,可她,不需要!
——
“走吧!”林立拉过莫玉,往停车走去。
“她对二哥一直很好!”提起杜晓蓝,莫玉的鼻子酸酸的。
“傻丫头,什么事都要哭,哪儿有这许多眼泪呢!”林立揉了揉她的头,低低的说着。
这丫头,总是这么善感呵!
“没有。只是想想,以前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多好啊,蓝姐虽然话不多,人一直挺好的!为什么,一定非要弄成这样呢?三哥那么潇洒帅气的一个人,一双腿弄成现在这样!”莫玉低低的说着。
从美国回来到现在,多少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呢!爹地越来越沉默了,妈咪因为哥哥的事情,和爹地的关系也弄得紧张非常!
这中间,除了自己与林立正谈着一场不知道未来的恋爱外,是改变最小的一个了吧!
“丫头,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改变都是必须的!你看那长江里的水,你今天看的能是昨天的那同一波儿吗?党教导我们,要与时俱进!”林立揉着她的脑袋,似是开玩笑,又似告诉她长大的道理。
“是啊,所以才值得感叹!人啊,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了这么多的烦恼!”莫玉抬起头,看着林立无奈的笑着,脸上有着类似于成长烦恼的表情。
听了莫玉的话,林立的眼前浮现出莫离那种伤痕累累的腿,还有顾若那淡然的目光——长大,有时候不止是烦恼,甚至是残忍的!
“恩,走吧,莫离他们在前面等呢!”林立捏了捏她的脸,把她让进了车里,不想再考虑这样哲学而又于事无补的话题。
——
四个人离开法院后,便去了公司对面的‘花间’餐厅,点了各自喜爱的花茶,在这个有些阴冷的午后,慢慢的品味着:一如品味人生百味、一如品味阴翳中的平静、一如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品味出一丝暖意!
这四年多以来,周围很多店面都扩店了、江城的地铁也由原来的三条线,增加到了八条;只有这家老店:不论生意多好,老板都不愿意扩店;不论顾客呆到多晚,老板都会等到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后才打佯整理;而周未,他则是从来都不开业的!
如果说这店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服务员!
服务员应该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了吧,反正顾若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当然,服务的标准和流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舒服。
店里浓郁的花香、茶香,和午后透过玻璃淡淡的日光,都一如既往的让人舒服。
“这家店,这几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只要你愿意坚持,也是可以不变的!”莫玉环顾了一下就连墙纸颜色、桌子布局都没有改变的店子,不禁感叹的说道。
“莫云一如既往的坚持了与方卓凡的合作,然后换来现在这个结果!”林立淡淡的说道。
“你?”莫玉皱着眉看着他——这人,总是这么现实!
“莫云是罪有应得,只是苦了杜晓蓝母女了。”顾若低头轻啜了一口茶,轻轻的说道。
林立轻漫的说道:“杜晓蓝也是一如既往的坚持了她看男人的水准,所以苦不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顾若也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林立,你嘴巴不要这么毒好不好!”
“就是麻,就你最通透了!什么都是你最有理!”莫玉嘟起可爱的小嘴,轻瞥了林立一眼,不满的说道。
“该坚持的时候坚持,该改变的时候改变,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莫离看了顾若一眼,淡淡的笑了。
“得,还是莫离说的话最有哲理了,我不说了,吃东西!否则又被人说嘴毒了!”林立拉过面前的牛排,大口的吃了起来。
“顾若,他一直这样儿吗?揪着人的话茬就给人上课!”莫玉看着林立一副痞痞的样子,不满的对顾若说道。
倒是莫离笑着答道:“你问她算是白问了!他们俩儿一个样儿,这顾若天天儿给我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