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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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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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场的电视剧已经开演,夹了一遍台,古代的解放前的新中国的各类电视剧,连接得倒是一丝不差。
  她煮了开水看着一个挺粗制滥造的古装剧,说的是一个皇帝乔装查访民情,来到民间惩治贪官,救助百姓的故事,也就是暂且当作神话故事来看。
  看了一阵总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不舒坦。她拿出手机,按了快捷键,吸了口气搁在耳边。
  “怎么了?”袁起声音冰冷而不耐烦,甚至不带“巫婆”这专利问候语。
  袁来狠狠地意识到,他这无名之火还在熊熊燃烧。
  “今天晚饭后我们见一面,有事和你说。”
  那边一“哼”,接着道“知道了”,径自挂了电话。
  袁来往沙发上一倒,从没觉得对他这么难以开口。
  袁来被自己的喷嚏打醒,睁开眼来,见眼前开着一大束红玫瑰,林昊一张俊脸正怔在花后。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见电视画面早已是另一部现代片,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对花粉过敏。”她解释道,曲折手指吸了吸鼻子。
  林昊一笑:“没关系,这个你肯定不会过敏。”说着将花往茶几上一扔,走到沙发边将一个超过一米的Snoopy玩具拎到她眼前。
  她不禁一笑,谢着接过了。
  “你房间生机不够,买只狗来活跃一下。”你说着坐下,看她抻着手臂端详狗脸模样,暗自笑起来。
  “你不是喜欢这只狗么?为什么在脚上纹Linus,不纹Snoopy?”
  她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叫出Linus的名字。
  “在人里,我喜欢他。”她不甚走心地解释。
  林昊配合地笑了两声,抱臂往沙发上一撞,似乎有点苦恼:“你说我如果纹身,纹个什么图案好?”
  她将snoopy的右手举在他面前,不假思索道:“Hello Kitty。”
  他打掉它的手,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我比较喜欢米老鼠,但是猫啊老鼠什么的,我可不想纹。”
  “那就纹个比基尼美女。”她拿起遥控板夹台。
  他一时没回应,低头滑着手机找着什么。
  “我觉得这个不错!”他将屏幕往她眼前一递,“再p件比基尼上去。”
  袁来一副遭了偷拍的不悦模样:“车上拍的?”
  “别那么犀利的眼神,我不会删的。”他飞快地收起了宝贝手机。
  “那今晚没饭吃。”砝码在手。
  “那我出去吃。”
  她闻言犀利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夹台。
  “哈哈哈哈,家里有个人说话的感觉真不错!”他舒展了双臂瘫在沙发上,仰对着天花板叹道,“还是个美女!哈哈!”
  她侧过脸看着他,很久以来,她似乎都不曾感觉和一个新认识的人相处,可以这么没有压力;也是第一次,她和除袁起之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其中,甚至有不会和袁起说的真心话。
  林昊积极地搬碗,分餐具,两人相安无事地吃了晚饭。
  袁来处理了碗碟,清洗了餐具,发现又只能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她默默地回想,以前的时光是怎么度过的。貌似,也就是收整碗碟,扫地拖地,看看电视,练练基本功,翻翻江妍屋里各类书籍杂志。
  当然,之前的日子更加丰富充实一些,因为江妍总会找一些事让她做,美其名曰“创造更加舒适、和谐的居住环境”,以及“帮助保持凹凸有致的身材”,可如今,林昊表示,不劳她搞卫生,有阿姨隔天来打扫。
  “哎呀~真是老头老太一样的生活!来,我们来看央视11套!”林昊从沙发和茶几上收回四肢,抢过遥控板一路夹台,“就是这个了!”
  她听着一个女声半路开始的一口长气“呀”了十来秒,默叹了一口。
  林昊跟着“依依呀呀”地鬼叫,最终乖乖地竖起了白旗。
  袁来百无聊懒地看着电视,心里始终有点惴惴不安。
  电话想起,屏幕上名字亮起,觉得轻松了些。
  等待着等待着,暴风雨终于在视野里袭卷着来了,是生是死的心倒平静了些。
  “来你那?”语气不积极。
  “去河滨公园,我马上出门。”
  “公园?你…”他叹了口气,自我屏蔽掉不够文明的字眼,“我现在过去。”
  她挂了电话,发了个短信过去:“南门”。
  “送你过去?”林昊夹着台,貌似不经意地友好一问。
  “不用了。约的袁起,让他等就行。”她说着起身上楼拿东西。
  林昊一笑,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提前告了别。
  她下楼来,看了瘫在沙发上的林昊一眼,关了门出去。
  他灭了笑容,又不住一笑,笑自己心里好奇、不爽、憧憬以及担忧些什么。
  袁来踱着步子慢慢地出门,在未退的暑热里走得一身热汗。
  夜色未浓,公园开着的门像一个漏斗,不断地吸收着大大小小的人。
  袁来在路口一转弯,就看见门口路灯下低头踢着台阶,损害着公共财产的袁起。
  她默默地踱过去,在他身边停住。
  “今天月亮肯定是从北边出来的!这么好的兴致,学人逛公园?!”他一脸的嫌恶。
  袁来不答,拉了他的胳膊朝公园里走去。
  进门往右,是园里巨大的人工湖的一角,浅浅的水流,水边有给新婚夫妇游园拍照用的小风车、小木屋。
  默默走了一阵,袁起问道:“你上京赶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小书童什么的?”情绪似乎好了些。
  “带些衣服就好。”
  他转过脸来,路灯照亮了他假作的神色:“是么?不把你的小帅哥男友打包装箱?这千里相思什么的,听说苦得很呢!”
  她心里一跳:正不知如何提起,既然机会自来,早死早超生。
  “我和肖格分手了。”语气有点弱。
  袁起转回去的脸瞬间扭转了回来,没有开口。
  “…为了彻底一点,我借住在林昊那。”她破釜沉舟。
  气氛明显糟了不止三分。
  她只听见他重重地从鼻腔呼出一口长气,然后是明显欲压住却爆发了的愤怒:“你脑子是不是不清楚?分手就分手,彻底不彻底你可以说啊,为什么要住到林昊那里去?我以为有些事情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在说话间早已停了下来,“你现在就从他那搬出来!”
  “过两天就走了,已经这样了,不想搬了。”她收回眼神继续朝前走,“你的意思我明白。有些话传来传去,总有点夸张了。”
  他沉默着跟上,彷佛有所感悟:“你无非就想告诉我,我歧视了他,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好人!你带他回家,他也带你回家,你们互相欣赏,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是么?!”
  听到“纯洁的男女关系”,她不禁皱紧了眉,想了想,依旧低了头走路。
  这时候跟他辩,就是火上浇油,她要给火自由燃尽的时间。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甩偏了90度。“马上从他那搬出来!”
  袁来挣脱了他的手,避开他带着杀气的眼神,转身继续往前走,刚迈了一步,又被他扯了回来。
  “听到没有你?!”见她沉着脸不抬头,他又提高了音量,“你嫌麻烦,我帮你搬!”说着扯着她就要往回走。
  “我说了不搬就不搬!”她勉强把自己停在了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字字掷地有声。
  袁起不撒手,怒火中烧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做得很对?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说你?‘人言可畏’你难道没有听过!”
  她试着挣扎掉他的手,依旧没有成功。
  她对上他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很久以来,我告诉自己,做事情要冷静要理智,要做对的事情,不然会被别人诟病。可是,我自以为这些年活得清清白白,却发现别人眼里的我简直不能再龌龊不堪。”
  她控了控情绪,朝他苦笑道:“你知道吗,小心翼翼地过每一天,每天都自我安慰说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我…就算相信了,那也是自我欺骗。我真的很累。”
  袁起听得脸色大变,最后眼底一片惊诧和伤悲。
  “我原来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我也发现自己错了…可是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知道,也就不会和你说那些话。”
  她笑了笑:“那些我自己都想忘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你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她犹疑了一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遇到我,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好…”
  袁起脸上柔色全无,神色无以复加的糟。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就是你的保姆和保镖,现在你长大了,不需要人帮你提书包了,不需要人替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了,我也该下岗了…我不需要知道你交了什么男朋友,为了什么哭,又为了什么现在执意要这么做…事实上,我的确早已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现在都要怀疑自己在跟谁讲话…”
  袁来一字一字地听着,他在否定自己的同时,仿佛也否定了她的一切过往,眼前这个满脸凄色的人,似乎瞬间陌生得有些害怕。
  “好了!”他破声一笑,“你现在让我不要管你,精彩地去过我自己的日子,我真是太开心了!你从小就麻烦,走路慢又不爱讲话,每天阴测测地跟着我,长大后又太受男人欢迎,我真的帮你挡得很累…”他长舒了一口气,低缓地说道,“以后你自我过活吧…可我一出生你就扎在我生命里了,但我能走得出来,你大可不用操心。”话未说完,他一个眼神没留,转身向着门口疾步走去。
  她胸口被堵得窒息一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景在路灯下明明暗暗,之后转进门口高大的灌木丛后消失不见。
  终于,她求生般地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泪水随即像夏日的雷阵雨一般疯狂下落。
  尽管可能艰难,但她远远没有料到会这么疲惫而偏离主题。
  沉重得抬不起腿,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巨大的疲惫感侵袭而来,她木木地挪了几步,在路旁狭小的小石阶上坐了。
  胸口的郁积越来越满,一股股压力争先恐后地要冲出来,撞击得她呼吸纷乱。她用手指抹掉了眼眶里的泪水,再一碰又湿了一手。
  她抬起头来,试着牵了牵嘴角,发现以前的止泪妙法今天失效了,两行温热的液体一路畅通地流进了唇角,苦涩浓浓地泛上来。
  她抹了抹泪,作了几次深呼吸,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像结束了一个悲情电影,要迎接真实的生活。
  游人渐渐地多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说说笑笑打打骂骂。
  她让自己专注地听,说自己只是累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游人。
  袁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了门口,还从门口走到了十字路口。
  他知道自己负气,可话说到了这份上,他难道还指望她会追上来?
  从小到大,她都那么倔强,又几时真正向自己低过头?
  口舌之快,丝毫没有换来一丝丝的快感,倒把自己也伤得体无完肤,而她,又要如何忍受?
  他暗骂了自己一通。
  真要把她请出自己的生活?当然不是,他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和进自己的生活。
  这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存在,要是没了,你要怎么活下去?
  他被自己气出了一身汗,咬了咬牙,向着来的方向奔去。
  从门口一路寻找,向右看去,她就低头抱膝坐在路边,路灯从上打在她身上,像一个色彩凄淡的保护罩。
  他不禁微笑了起来,想着当她看见自己,会不会露出小时候的神色——那种因为被遗忘、被抛弃后又被找回的,那种委曲中有欣喜的表情。
  那一次,他和小伙伴去玩玻璃弹珠,让她在小商店看贴纸等一等,他回幼儿园场地上玩一局再带她回家。那次,他几乎赢走了所有的珠子,之高兴地踏上了回家路,到了家门口,想回头像往常一样让她回家去,回头一看,心里一空,才记起把她落在小商店里了。他一路狂奔,回到店里一看,见她叠着双手背着小书包端坐在门口的洋片架子旁,落日的余晖照着她,浅色的皮肤,浅色的头发,浅色的瞳孔,像极了一个被遗弃的满腹委曲的洋娃娃。
  他走近了,看见白色T恤的突着她有些嶙峋的脊椎骨,在灯光下愈加明显。
  他心里一酸,几步上前,拉起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歉,听到他的声音,她没有再挣扎。
  “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加紧了双臂的力道,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感觉怀里的人双肩开始微颤,然后抽泣的声音传来。
  “你就当我发神经,你打我吧骂我吧!”他张开手掌搂住她的肩,下巴蹭着
  她柔软的发丝。
  她苦了一阵,撑开了他的怀抱,低头抹眼泪。
  他盯着她的眼,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剥掉黏在颊上的头发。
  她满脸的泪痕,两眼通红,还未止住的抽泣。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让她难过伤心的话?自己怎么能让她多经历这么多的酸楚?心里是这么地舍不得,这么地不忍心,恨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
  这个他视为生命一般的姑娘,愿意为之付出全部的女人,他有生之年的全部喜怒哀乐,都维系在她的身上。他知道,知道自己贪心、害怕,他从来不敢去想,她有一天淡出自己的生命,自己要如何幸存下去。
  以前,她时时刻刻地在自己身边,他享受着那份便利,无暇去正视自己的感情。如今,她长大了,她可能要渐渐远离了,他就像要被掏了心一般。
  “袁来…”他一瞬间积蓄起来的勇气,“你别忘了,我和他们一样,我也是个男人。”
  她正震惊于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来不及反应其他,泪眼朦胧中看到他逼近的脸。
  他的吻已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的话一遍回响,她觉出异样,想要侧头躲过,腰上却被紧紧揽住,重重地撞进他的怀里。
  他的吻缠缠绵绵,温柔备至,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亲吻着她的两片唇,小心翼翼、轻轻巧巧地,像在用自己最柔软、最温存的方式,去呵护一份最珍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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