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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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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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起习惯于出言不逊,可这次,袁来也霎时变了脸色。
  她虽不去责怪,可又怎么不在意。
  像片垃圾一样?恰巧,她也怎么想过。
  那两人也是脸色大坏。
  淳于凤原想分辩几句,但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又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方理亏,于是生生忍下了。
  “我的姐姐不是垃圾…我们不知道奶奶这样做了。我们是家人。”
  自离开北京以来没怎么说过话的淳于赪,突然平静而不容置疑地开口。
  “‘你的姐姐’?”袁起又一记冷笑,“你问过她没有,愿不愿意当你这个姐姐,做你这个家人?”
  一句话,问得袁来心惊肉跳。
  袁起不愧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坚持与倔强了如指掌,对于她和淳于凤之间的拉锯战的核心问题,一语道破。
  如今,把她束缚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客观因素,也不复存在了。
  淳于凤曾经与她期许过的未来,估计了却这桩丧事以后,就要正式启动了。
  如今没有借口,无处遁逃,她真的要逼着做决定了。
  愿不愿意做他的姐姐?愿不愿意做他的家人?她也真的没有想好。
  袁起对这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的现状挺是满意,也不去管另外两个面色崩坏的人,一步在袁来身后的床上坐下,甩着自己的手机抱怨道:“你赶紧开机,你男朋友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一副害怕你会离他而去,从此在地球上消失的模样。”
  袁来只作不理,事发后,她不回肖格的短信,掐掉他的电话,后来坐飞机时关了机也想不起来再开,家里出了事是一个原因,从此开始断绝与他的联系,却是她一早的打算。
  本想着还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可以帮忙,不想他前脚走,自己也后脚回来了,但她的决心不变。
  “你的烂摊子我可不收…”袁起对于她的漠视,明显很不满意,自己扯过她的包就开始翻找。
  “哟~个把月不见,高大上了!’家人’给您买的新手机啊?”他把那两字咬得缓慢而清晰,看了一圈各种按钮,最终把她手机打开了,然后拍拍屁股满意去下楼去了。
  手机一波波“嗡嗡”的声音,响得她很是烦躁,她任它躺那儿,不去看。
  三个人的屋里静得有些可怕,她关上柜门向二人解释说:“他是邻居家的孩子,我们一起长大。他就那个样子,你们不用管他。”
  被袁起一搅,她都快忘了,自己为何回到了家里。刚出房间,听见楼下的喧嚣,心情又沉了下去。
  家里房间倒是有,只是没有多余的床,铺盖也少了些,总不能让他们住在她已过世的父亲的床上,而且这几天高温晴天,她不确定这两位能不能熬得过去。她也提议说让他们进城住饭店,两人均是坚决反对,她也没有办法。
  那么,怕是得把他们安排到别处,或者去别处借些床上用品。
  说起来,关系最近的,当然是袁建明,但想起那张脸来,她却宁愿去找袁起的妈妈。
  下得楼来,正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陆美凤正从对面走来,垂涎着一脸似有若无的笑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袁希。
  明显的,是闻风敢来的模样。
  袁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弟弟,他长高了不少,陆美凤平时要求他躲她就像躲瘟疫,只恨不能斩断丈夫与她之间的这层血缘关系。
  “我大妈和她儿子。”她低声和淳于凤通报。
  关于陆美凤这个角色,如果她没记错,淳于琨的调查结果很符合实际。
  “那个…你们好,我是她大妈,这是他弟弟袁希。”陆美凤把袁希往前一推。
  袁希脸涨得通红,经不住他妈的催促,最后突突地说了句“你们好”,就往后躲去。
  淳于凤出言问好,陆美凤仿佛受到了偌大的肯定,笑开了两分,继续用她方言味儿极浓的普通话说道:“哎,他们的爷爷没福气,这么快,说去就去了,把我们这一家子留在了身后…”她低眉曲指似在抹泪,“以后一家人也只能在一起好好生活,你帮着我、我帮着你了…”
  说到此,袁来算是听出了点苗头。
  “一家人”三字,听得她不自得皱起了眉。
  “这么多年,感谢你们照顾她。”
  很显然,淳于凤虽然听懂了她的话,但未明白她的用意。
  “一家人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她笑意十足地甩了甩手,“其实呐,我和她大伯觉得,以后留她一个人在这屋里住不太放心,想让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大伯还一直觉得,她当时成绩那么好,因为她爸爸出了意外没有参加高考真是很可惜,他还想送她上大学呢!虽然袁希也要上大学,到时候负担会大一点,但是也不能因为学费贵了点就不上学是吧?”
  陆美凤一大席话欲遮欲掩地说完了,袁来眉头皱得不能再紧,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很对。”淳于凤肯定道,“我也希望她可以上大学。但是,我要带她去美国,她会在美国读书。”
  袁来从没听他说过“我要”这样决绝的话。
  她蓦地想起袁起的两个问句,他或许真的已被磨得失去了耐性…
  她惊异地看向他,却见他正好坚毅地看过来,眼底一片明澈。
  心底空落一晃,她移开了视线。
  “去美国?”陆美凤算盘打错,一脸讪笑,“美国当然好,美国当然好…”
  “美国当然好!好得不得了!”袁起一副吊儿郎当样,从门后闪了出来。
  袁来接了一记他的眼神,突感自惭形秽。
  她虽然是为了浇灭陆美凤的发财梦,才没有说明自己并未决定去美国,但她不能向任何人保证,自己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她知道自己不够勇敢,这条能够让她远离这里纷繁人事的逃亡之路,她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从来不曾彻底放弃。
  她知道,他一定不希望她离开。
  设身处地想来,如果是他要从她的生命里连根抽离,她也一定会惊慌失措,会满腔怒火。但表面上,他会这般怄气到两眼冒火,而如果是她,恐怕只会握紧了双手,默默承受。
  他们一出生就驻扎在了彼此的生命里,她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但是爱的种类不同。自他那天在河滨公园同她告白,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诚惶诚恐。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她不知道哪天万一他明确地提起,她能不能冒着彻底失去他的危险,断然拒绝。
  “您动身前往美国之前,能否接个电话跟您男朋友说明白了?”他嫌恶的表情就像吃了一碗苍蝇,他随即一字一句道,“阴魂不散。”
  “我知道了。”她赶紧应了,以防他再嚷嚷。
  袁起颇为满意地扯起眼角,满是鄙夷地瞥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陆美凤,“别处捞钱去吧。”
  陆美凤狠抽了一口气,脸上愤然,却理亏不便发作,露着三分恨意盯着他的脸,末了抛下一句“你就死命贴着她,等着你的那一天吧”。
  袁来脸色一变,袁起倒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冲着母子两急急离去的背影不知暗咒了一句什么,最后调转身来,看了三人一圈,粲然一笑道:“你们一家人好生聊着,我这个外人先走了。”
  袁来不由得又眉一皱心一紧。
  他见缝插针睚眦必报的功力,真是炉火纯青。
  “于是——!”
  袁来眼回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霎时间,真真地犹如晴天霹雳。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连着心脏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待到她有勇气转过头去,来人一路飞奔,几乎已经近在眼前。
  真的…真的是他…
  他边把手里的行李随手一丢,边一把把她揉进怀里,两臂一怀,箍得生紧。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没想到你在家!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本来只想着在这儿等你…”
  屋内屋外众人各个看得目瞪口呆,连哭丧的几个老妇人也停了下来。
  袁起停在原地,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仿佛白日见鬼,摇着头喃喃地道:“黄浦许愿…”
  袁来的脸色丝毫不比袁起好,完全僵死在原地。
  她知道他没有放弃。
  当初他母亲以性命相要挟,她交出了全部的身体并承诺永不变心,他才同意离开,跟着家人移民日本。
  但他明确地告诉过她,这是他最后一年做“妈妈的儿子”,以后直到死去,都是“你的男人”。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她甚至没有太多时间去好好想起他来。
  但她一直都在默默憧憬着,他在那儿已经想通了,看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但她一直侥幸地盼望着,他终于放过了她,终于放过了他母亲,也放过了自己。
  不是有句话说,没有人会因为少了谁而活不下去。
  但她却一时忘了,闹了数十次的分手,他说的最多的一句,是“没有你我会死”。
  这不是一句情话,这是他完全会履行的偏执。
  黄浦许愿松开怀抱来,有些疲倦的神色镀着神采光亮:“我回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袁来面上勉强一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知道,许哲芬不会就这样放手,她或许正在越洋的飞机上,可能都已经落了地正朝这儿赶来,她要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抓回去,她虽然已经黔驴技穷,但她还有她的身份,母亲的身份,威力无边。
  “你如果还敢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上一次,她去机场送母子两去日本,许哲芬避开了儿子的耳目,这样警示她,咬牙切齿地。
  她相信她敢,因为她的亲生儿子就敢,并且做了不止一次。
  两个如此凌厉决然的人搁在一个房子里,袁来很早就明白了,黄浦昱与许哲芬离婚的原因。
  可是她不敢。
  她不是个勇敢的人,她贪图安稳,害怕无措,患得患失…
  黄浦许愿这才有暇环顾了四周,看着身侧不远处的情形,忽地变了脸色,回过眼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似在给她力量。
  淳于凤原本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看到了这个男生手臂上和袁来一样的刺青——那条带着诡异气息的青色藤蔓,蜿蜒在小臂内侧。
  淳于赪自强烈要求和淳于凤独身离开北京,所遇到的都在他预想之外。本来就有些语言不通,对于她的事情也不甚了解,时常感觉到自己是局外人的烦闷。不过这次,通过两人的纹身,他也看出了端倪。
  “不必在大众面前秀恩爱。”袁起不知何时已经折回,依旧一副讨人厌的轻佻样。
  “你也在。”黄浦许愿抬眼,颇带锋芒地回了一句。
  “真是不巧得很,我家就在隔壁。”他欠揍地耸了耸肩,走近了一步,皱起眉头道,“你从大日本帝国回来一路都没洗过澡吧,真是TM的臭死了,死人都要给你熏活了!”
  这最后一句说得着实不敬,袁来有些意外,他平时虽然就这副尊样,却确实知道分寸。
  她抬眼看向他,却见他警觉地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袁来不甚会意,但顺着他的意思让黄浦上楼先去放个东西洗个澡,自己要去袁起家借些东西安顿自己的舅舅和弟弟。
  黄浦许愿这才得空看清了立在一旁的两个人,虽仍有疑虑,倒也不甚生分地打过了招呼,提着东西上楼去了。
  袁起在前面走得无比匆匆,宽大的t恤都要兜起风来。
  袁来此时心乱如麻,步子慢了些,被他凶了两回,她挨骂挨得莫名其妙。
  一进家门,袁起内外一阵张望,看上去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看得三人更加莫名其妙。
  确定了前后没人,袁起大门一关,神色浓郁到似乎换了个人。
  “你们赶紧带她走!等她爷爷的丧事一结束马上就走!走得越远越好,这里的人最好谁也不要告诉!”他却只对着淳于凤和淳于赪一通嘶吼。
  袁来被晾在原地,听得愣在当场,其余两人则面带困惑。
  淳于赪倒也听明白了,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淳于凤很是时候地问了句“为什么”。
  他却又径自回过头去看呆在一旁的另一个,两眼风起云涌,却是风雨欲来的色泽,一个来回一个来回地逡巡流连,最后恶狠狠地从她脸上扯开了目光。
  她猛然心头一痛。
  她看懂了。
  这样的神情,他其实时时暗有显现,只是被掩藏得太好,而她之前又没有真正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于是没有多加在意。
  那天在超市他们一起买东西,那天在公园他向她表白,他都有过这样的神情。
  这是他面对着她的最真实的情感,那样柔和的温情,这样满溢的爱意,好像在说,我愿意消融了自己,来守护你。
  可是,她看懂了,今天不一样,他的眼底又满是哀痛,沉在最深处,像是他最坚定的决心。
  “刚刚那个人他根本就是疯子,他是个疯子!你难道没有看到他手腕上的伤?那都是高中时他妈逼着他和袁来分手,他一道道割上去的!”
  淳于凤霎时白了脸,当时他站在里侧,确实没怎么看见黄浦许愿左手腕上重叠的刀疤。
  他转过来看她,她身形一晃,无言以对。
  袁起说的都是事实,那些伤痕,基本都是他当着她的面制造的。
  她屈服于许哲芬,她身心俱疲,再喜欢再爱,都感觉已经无力经营。
  但他不允许,以生命相胁,一次又一次,直到胜利为止。
  黄浦许愿太过强硬好胜,占有欲太强,而她太过软弱求全,耽于苟安。
  而许哲芬一如自己的儿子。
  因此,当初那两年多,她夹在中间,几乎生不如死。
  坦白说来,这次黄浦许愿回来,她无甚欣喜可言,她甚至只看到悲剧重演的序幕,重蹈覆辙的楔子。
  她已经觉得很累了,这对母子,毋庸置疑,必定会让她殚精力竭,最后耗尽心力,形容枯槁。
  “而且她妈更是个疯婆子!”袁起更加激动,声音都有些走了型,“要死要活地,一定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袁来在一起!找去学校打人,找来家里骂人,去报纸上登文章骂街!这女人手腕上的伤比她儿子的还要多!”
  内容虽然对于另外两人来说有些不堪,袁来觉得自己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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