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建明回了一次头，急急地说：“算了，下次再说吧。”说着就要转身。
“唉~袁建明，你怎么不说啦？你不说我来说！”人未见，声先闻，果然是大妈陆美凤。
袁起挑着嘴角朝她一笑：“看戏。”
人总算是进了视野，她连推带拧地把袁建明挤回了袁来的面前，冲他挤眉弄眼。
“我想，还是把你还有你爷爷的户口转到我家来吧…”袁建明吞吞吐吐，不敢直视。
之前毫无征兆，袁来不甚明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袁起哼哼唧唧：“因为听说桥南面的土地可能要开发，田地的价格还有补贴按人头计算。”说完，一副“就是这样”的天真表情对着袁来。
“我知道了，过会我把东西拿给你，你去办吧。”她平静地应道。
“这个就算了吧…”袁建明掸掉了陆美凤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低声说道。
“是想说光转户口不转人，本来怎么过以后继续怎么过吧？特别是金钱上！”袁起把“特别是”讲得异常分明。
袁建明瞬间红了脸，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美凤有些不满和畏惧地扫着袁起，嘀咕道：“别人家的事体要你管？”
袁起的神情就像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别人家？你问问你自己，你当她是一家么？！”
“你！…反正和你不是！你也别老往她身上贴，当自己是谁呢？…”陆美凤理屈，又急于扭转败势，把矛头指向了袁起。
袁起一点就着，袁来赶紧拉住，依旧面色平静地对着袁建明道：“除了户口，其他不变。没其他的事，我先进去了。”
袁起被拉进了屋里，途中还受了陆美凤一记大大的白眼。
“你人做得这么好，天上菩萨也不会掉你个金元宝的！”他脸上还残留着浓重的怒气。
“得不到也丢不掉，有什么好争的。”袁来径自往里走。
袁起丢下一句“我回家了”，几步消失不见。
吃过早饭，袁来就要动身回蔡苗那了。她塞了些钱给三娘娘，她推脱了一下也就收下了，毕竟什么事都是要用钱的。
袁起已经在门口喊她“巫婆”，她拿上东西出门，三娘娘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两人消失在拐角处。
“她比我奶奶可好多了。”袁起回望了一眼，“前后邻居而已，把你爷爷照顾得怎么好。”
“三爷爷也是因为中风死的，她照顾了三年。儿子孙子都在城里过，她现在这样，至少心里不空吧…心一空，这世界看出去就不一样了…”她话难得这么多，他老实地听着。
“是自行车把你骑得给摔了，还是哪个桌子跳到你面前把你给磕了？”他的语气又开始不善，因为看见她右脸颧骨处有一个擦伤，被头发盖住了大半。
“不小心撞墙上了。”这是事实。
“哪堵墙这么不长眼撞你？”语气冷峻了几分，“你去找那洗头的了？”
“…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哟，除了打你，还骂你了？！”语气继续往上吊。
“没打，推了一把，踩着了一块砖，撞墙上了。”她十分坦白，“他说我就会瞎做好人，多管闲事…”
“你这么诚实，我只能找人去做了他来回报你的信任了。”他避重就轻。
“我不会来探监。”她倒也配合。
“他说得对，你就是对人太好，除了对我。”他话锋一转，“是去要他别和那株病苗再继续造人的吧？她前天不差点血崩么，我估计下次可能要造也不一定造得出来了，你个大好人就别瞎操心了。”
袁来另有所思——
“你以后别再缠着她了，她决定和你断了。”
“哼，那个骚货就会说谎！是她缠我！我早就不要她了，我现在有老婆。你不用来找我负责，我大半年没碰她了，见了也躲着。刚打掉的那个是谁的你自己问她去！”
“…我不相信她会骗我。”
“老实告诉你，当初和她好也是看你面上，以为以后能把到你，谁知道后来粘得甩都甩不掉。这一点，她比你清楚…你拿她当知心小姐妹，人家心里指不定天天咒骂你呢！”
“随你怎么说…”
“她和你摆一道，本来就没戏。老实说，那骚货我早就玩儿腻了，对你我可从来没放弃过，你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资助她好好养身子，哪怕出钱把她下一个给做了也行啊，只要你愿意和我…”
“闭嘴！”
“妈的！敢打我！”
袁来又在医院停留了一日，蔡苗出院后，在城里的出租房里休养。
袁来帮她打点好，留下了足够半个月的生活费，赶着最后几趟车回去。
到达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合租的江妍发短信来说今晚公司通宵K歌、泡吧，庆祝一个大项目。
她转过楼梯，声控灯亮起，打出一个门口的身影，不由得吓了一跳。
肖格木木地站起来，眼睛眨巴了几下，不出声地看着她。
打开室内的灯，放下东西，袁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肖格，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喝起来。
好像瘦了，也憔悴了些，眼圈有些发黑，还受了伤，脸上的擦伤结了疤，黑褐色的，不很美观。
肖格小心地不时飘忽着眼神，想开口，却心里发颤。
“袁起没揍你吧？”她终于淡淡地开口。
“力气挺大的。”肖格轻声回答。
袁来一个激灵转过来查看他的脸，没在左脸发现什么痕迹，估计打的是另一边。
用袁起的话来说，霸王拳是他行走江湖的杀手锏，也不知道，这次的杀手锏，他用得是否有所保留。
“呵。”袁来破声一笑，倒引得肖格怎么都不是。
“他怎么和你说的？”她其实也有点好奇。
“说是从一出生就认识，一起长大的哥哥…”
袁来暗自笑了笑。
“肖格，”她喊他名字，听上去有话说，“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他对我太好，我觉得没学会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但我会努力看看。”
肖格看着她有些出神，她冲他笑了笑：“不过你好像也差不多…宋唐说你是初出茅庐，说这次你也算经历了一场风雨。”
“结果淋到了你。”肖格意外地幽默了一下。
袁来难得开怀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亮亮地那么好看。
他把她拥入怀里，这么多天的虚空总算被填满，恐怕也已经被驱散。
“哦那个林昊，就是吃饭的时候开门的那个男生，我真的不认识，那天出来的时候他在门口等我，说想跟着我…”她突然想起了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
“哦。”他不甚在意的模样。
“脸还疼么？”她下巴抵着他肩膀，有些口齿不清。
“不疼了。”
她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看了一眼，笑着一口吻了下去。
第六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刺痛你
作者有话要说：
袁来到达H城已经是周六，第二天就要回工大上课，同时要去科大还朋友代她上的课。
肖格说下午去看一部新的好莱坞电影，然后一起吃饭，然后她回学校上课。
经历了一次短暂的风雨，肖格多了一层温柔，多了一层依赖，那种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时会被另一张脸重叠。
那个人，就曾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放，就曾看着她可以长时间地不说话。
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肖格听陈伟杰说过，这周末他们有同乡会兼毕业欢送会。
眼前这各个年级的同省学子们积聚在校门口，应该就是要前往聚会地点。
如果不是陈伟杰无所顾忌地向肖格打招呼，以他高亢浑厚的嗓音，肖格完全打算视而不见。
“你们要去开老乡会？”肖格只能陪着笑脸明知故问。
甄筱箴不知何时已经挺立在了一旁，染成栗色的长卷，小烟熏妆，T恤小马甲，热裤高跟鞋，脸上挂着一个不深不浅的笑。
“这位是你女朋友？”她眉毛一动，空气里硝烟弥漫。
袁来一手拉着肖格，另一手搭住了他的手臂，笑笑地问：“L，这位是你同学？”
肖格愣了愣，算是冲着两边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居然犹如初次见面一般，互相报了姓名，问了好…
肖格在一边看得脊背生汗。
“回你寝室吧。”袁来朝着甄筱箴还有她身后的众人示意了一下，牵起肖格走了。
袁来虽然看不到，却也想得到甄筱箴此刻心里的模样。
演戏作秀，她倒也偶尔有兴致配合参与。
甄筱箴追求肖格的事儿，早就传得广远了，现场这群人很多都是知情者。看着两人紧贴着走远了，都不禁朝着依旧傲然挺立着的甄筱箴投去几丝同情的目光。
“说真的，肖格的女朋友看着真的像我一个高中校友。”肖格隔壁寝室的同学，就是上回点餐时见过袁来的那个男生，因为女朋友是甄筱箴的高中校友，于是作为家属一起出席今天的聚会
“你认识她？”甄筱箴转过身来，一张精致微笑的脸。
那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她有点像我一个高中校友，那人就在我们学校读了一年，高二就转走了，我也就见过几面。肖格他女朋友叫‘袁来’，那就不可能了。”
大家都爱听故事，一个个津津有味的模样，更有好奇小宝宝问道：“你那高中校友叫什么啊？”
潘多拉的盒子。
“宋唐说肖格前阵子和你闹脾气？”高雅在上课间隙坐在地板上和袁来聊天。
“是我不好。”袁来朝她笑笑，“帮我谢谢宋唐，他帮了很大的忙。”
高雅“切”了一声：“他啊，就是过分热心，你可别怪他多管闲事，特别是肖格的事，谁让他们是高中同学呢。”
袁来笑着说不会。
“宋唐说，肖格是真的很喜欢你，高三时他被喜欢了两年的女生拒绝，也没有这么消沉。我和肖格认识两年了，觉得他虽然有点…闷，但是人真的很好。你们在一起很合适，帅哥美女真是亮眼到不行。”高雅老实真诚，说这一席话完全肺腑之言，听得袁来只能默默地不好意思。
下课出来，靠在门口墙上的肖格给了袁来一个微笑，橘色的灯光下，很温暖。
他递过一瓶纯净水来，袁来一拧，已经开了。
两人并肩向校门口走。
“你喜欢□□？”
她不明所以地想了想，明白过来：“你一直在想‘L’是什么？”
肖格点了点头。
她停下脚步，抬起自己的右脚脚踝，指了指上面的纹身：“是这个，snoopy里的Linus。”
Linus，一个文雅的哲学家，不离身的毯子是他的注册商标。
“看见过…他为什么抱着一个毯子？”肖格一脸认真。
“他要安全感。”她想了想作答道。
一个需要安全感的哲学家；她也要安全感，于是将他文在身上。
肖格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不甚明白又努力理解着的模样让她不由得笑起来。
“为什么不喜欢甄筱箴？”袁来突然兴起。
肖格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她无碍地笑了一笑。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回答之前认真考虑了许久。
“高中时为什么喜欢那个女生？”
肖格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像小秘密被发现的惊恐小孩。
“宋唐告诉你的？！”
她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没有否认，看来是真的”。
路有时候总是太短，步伐有时候总是太快。
“回去吧。”袁来面对着一半浸没在夜色里的肖格。
肖格张了张嘴，没出声。
“走了。”她告别道，反正已经习惯了他立在原地看着自己走，因此已经准备好了转身。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突然开口。
袁来停住脚步回过身来，他已经在两步之后，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我只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不想别的…”他咬了咬唇，又想给出坚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看她，看得她又不由得作笑。
“那走吧。”她向他伸出手来。
房内亮着灯火，袁来掏出钥匙开了门。
江妍正穿着她的小熊睡衣，抱着半个西瓜插着勺子看电视，看见袁来进来，正要喊她去吃另一半瓜，话到了齿间，硬生生地在看见后头跟着的男生时，和着西瓜吞了下去。
“啊！”惊天一声雷。
袁来司空见惯，忙着关门，肖格却着实吓了一跳。
“小美女，没经得我这个大美女的同意，怎么能随便带男人回来一夜情？”她抽回架在茶几上的双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叉着腰质问。
“男朋友，不是一夜情。”袁来看完她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平静地解说。
“哦，是几夜情…那更不成呐，你以后整天把这帅哥往家里带，你把我这个奔三许多年的女人放在眼里了么？——再说，你怎么能早恋呢？”
肖格僵硬在原地。
袁来不去理会，捧起茶几上的另外半个瓜，抛下一句：“以后的卫生全我做。”
“我看行。”江妍捧回瓜，剜了一大块，嚼在嘴里哼哼唧唧。
“正义”瞬间涣散的感觉。
肖格甚至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拉进了房间。
“她…就这样，人很好的。”袁来出言安抚。
身为被定义为“几夜情”男朋友的肖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四顾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除了一床一衣柜和一个靠墙的小桌子，基本没杂物。
“我去洗个澡，你去看电视还是在这看杂志？”袁来一边收拾柜子一边问。
“就在这吧。”他心里默念说，外头那位他怕是应付不了。
她没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出去。
肖格落得自在，在床上坐了，随便抽了本杂志看。
过了一阵，听到电视声中响起了两个女生的对话。
“出来坐。”袁来打开房门，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江妍吊着眼角幽幽地瞧了肖格一眼，问候了一句“帅哥好”，继续盯屏幕。
肖格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插着钢勺的西瓜，正要说什么，被她抢了白。
“你吃吧，我…不方便吃…”她努力自然地笑了笑。
当事人还好，倒是江妍突然间笑得惊天动地，把一口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