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笑,云淡风轻,这些都即将与她无关。
匆忙回了一趟美国,卖掉了那里公寓,空闲的那天下午去了趟以前潜水的俱乐部。
教练Jeff见到她特别热情,一起吃了顿中饭。饭后遂心坚持付账,却被强烈拒绝。
“那位救你的秦先生将整个俱乐部买了下来,还更换了所有的设备和器材,你是我们的幸运星,我该请你才对。” Jeff来自澳洲,口音极重,但是她相信自己没有幻听。
“秦?” 她有些犹疑。
“对啊,当时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呢。”
她淡笑,心理活动却异常丰盛。
………………。
在除夕之前,遂心将一张支票给了黄泽,望转交给关鹏山,数目不小。这些本就不该属于她,也该物归原主。
因为买主希望房子可以立即交接,关遂心回了那幢原本属于她母亲的洋楼。
在那里,她见到了怒气冲天的关鹏山。
她越过他走进了大门,淡淡开口,“如果钱还不够,我会慢慢还的。”
关鹏山紧随其后,抬起枴杖指着她低吼,“你以为是这点钱的问题?你对得起我?”
她走上了二楼,站在了楼梯口,只是淡淡地望着那个陌生的老人,“爸爸,你是还想把我送上谁的床?或者说,我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值得您跑这么一趟?”
关鹏山气急败坏地走上了楼,抬手就给了遂心一巴掌,只是这次,她没有流泪。
老人的气息有些不匀。
“爸爸,你也不喜欢这里,对不对?是因为当年妈妈想离开,还是因为你们争吵,不小心,她就从这里摔了下去?呵呵,我也不喜欢这里,据说买下这里的人,要将楼推翻了重建。”她轻抚着楼梯的扶手,眼神有些感伤,“我想当时妈妈应该很疼。好在她现在应该自由了。”
关鹏山的脸色变了又变,紧紧盯着关遂心,眼神阴鸷,“我倒是想看看你离开了关家,桐城谁敢用你!”
大门被狠狠摔上,那道声响在寂寞的空楼里回荡。
……………………
外头的新闻依旧,白靳衍还在继续恶意收购,这次有了宋家的支持,似乎攻势更为猛烈。他这次的选择的确很明智,宋关两家斗了很多年,这次算是正式摆上了台面。关鹏山不得不开始增持手中的[关盛]股票,以确保他大股东的绝对地位。众人都在看这场好戏,或者说,都在一旁等收渔翁之利。
关遂心在杂志上看过白靳衍和宋青潭一起的照片,高调,华丽。
真般配。
这是最近的一次,她看见那两人的亲密合影,心中的感叹。没有酸涩,没有伤感。
关子洛也来闹过两次,都由关熙芸劝走。
她突然觉得也许搬来这个公寓是个好的选择,至少隔离掉那些她不想见到的人。
找工作确实非常不顺,好几家公司都直接开口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鹏山。可是毕竟桐城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桐城了,这里不再是关家的天下。
于是几日后,一家新公司慷慨地提供了面试机会。面试的当天,她见到了王夫人,依然风姿动人。遂心有些讶异,因为从未听说她涉及了公关这行。
王夫人笑着说,早有投资,只是才开始重视。
她翻了翻遂心的简历,淡笑,“其实你只要把[宝雅]的VIP顾客资料告诉我们,你就可以直接来上班。”
遂心蹙眉,没想过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抱歉,同业之间不泄露客户资料,这是基本操守 。”
她正想起身离开。
“呵呵,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王夫人的笑容很浅,但是看得出来很愉悦。
“随时可以。” 遂心快速回答,现在的她的确太需要一份工作。
“那明天吧。” 王夫人微笑着,很优雅,可是遂心脑子里面只闪过那日王夫人与顾靖捷在门上的亲热的幻像。
噢,她更懊恼地的是,她竟然转而想到她与那个男人那日的荒唐,身体被撑开的饱胀感,激烈地纠缠,汗水交融,男人粗重的呼吸在耳边…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
除夕那晚,她去看苏若,新工作很忙,因为公司不大,所以一人兼了挺多职。
苏若手脚还架着石膏,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嚷嚷着要尽快出院,她快被憋死了。她们彼此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上次的事情,也不再提起钟鸣,开始谈论之后的工作。
可她还是注意到了苏母转身时的微叹。
路析照常来巡房,有些讶异地接过苏母递过去的一盘饺子,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那晚,他们三人都吃出了硬币,苏母说他们三人都会在那一年好运气。
苏若甜甜地笑了。
路析离开的时候,遂心快步追了出去。递给他一个纸袋,“这里有二十万。苏若的医药费…你就说,医院对上次的事情表示抱歉,所以愿意负担医药费。你知道苏若她的未婚夫可能…。”
路析淡笑了一下,“我明白怎么做。”
“谢谢你。”
“应该的。对了,先生这几日出国了,很忙,所以可能除夕…”
遂心想路析估计误会了,连忙打断,“我今天过年就是来陪苏若的。”
路析盯着她的淡雅的眉间,“作为心理医生,我不应该随意评价你的心理活动。不过过年期间关心一下爱人,还是一个好女人该有的行为。比如…接一下电话。”
遂心嘴角一抽,神色较为矛盾,“我觉得他有些恐怖,他是不是有强迫症,我觉得他只是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
“你第一次受到的感情伤害不应该带去你第二次的感情里。” 他淡淡打断她的话。
“和心理医生谈话…真是…让人无奈。” 遂心发现她说不过眼前这个人,干脆作罢。
“如果需要你可以找我,不收你诊费。” 路析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了钟鸣,他也看到了她。
两人对视不语,他扔掉了手中的烟,走回了车里,继而离开。
…………。
回到新租的公寓的时候,果真在楼下看见了秦靖扬的座驾。
犹豫了半天,才进了电梯,又在电梯里犹豫了半天才按了楼层。可当她好不容易跨出电梯却是在门口和楼道都没有发现人的时候,终于开始变得更紧张。
拿了钥匙开门,打开了灯,果真就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高大男人。曾经是军人的机敏,在遂心开门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与她相对。
他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领带被解开扔在了一旁,领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麦色的锁骨,按了按眉角,声音暗哑,“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遂心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门把,像是犯错的小妻子被丈夫抓住,双脚就钉住了。
“你怎么…怎么进来的!” 她突然找到了话语权,声音拔高,且不悦。
秦靖扬起身向她走了过来,蓦得搂住了她,紧而密实,“新的一年了,你不想我么。” 话落,外头有了些喧哗声,虽然城市严禁烟火,还是听到了点星的爆竹声。
“春节快乐。” 熟悉的暖暖怀抱,她突然想到了在墨尔本的那次迎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日子一边躲闪着一边偶尔的思念,终是伸手抚住了他的腰身。
“一点点。” 微弱的声音。
她听到了头顶男人得意的笑。
“你吃了么?我有些饿。”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没有回大院那边过年么?” 她放开他,有些疑惑。
“去了趟俄罗斯那边,刚去过大院了,就吃了点。赶紧过来了。”
遂心有些脸红,“那个,我给你去热点饺子,苏若妈妈做的,很好吃。”
“那我去洗个澡。” 他说的理所当然,她听得惊心动魄,刚想开口阻止,发现他眉间深深的倦意和眼睛里的红血丝,就忍下了将要说的话。
“诶,我这里没有男士换洗的衣服,你还是回你自己家洗吧。” 她好心地提醒道。
秦靖扬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拎起沙发上后的一个小行李箱,径自走进了她的卧室。
遂心进卧室换了套家居的运动服,望着毛片玻璃后的修长身影,心情除了复杂,竟还有些小小的喜悦。躲了大半个月,结果还是心甘情愿地给他煮宵夜。把饺子放进微波里,接着打开冰箱找寻食材。
噢,不行,她不甘心,想着忿忿地切着一块瘦肉。
秦靖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迷漫了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公寓不大,两室一厅,布置的很整洁大方。窄小的厨房里,一抹清瘦的淡粉色身影正站着慢慢细调着锅里的粥。
他斜靠在门口,心里有些柔和,“怎么都不接我电话,这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遂心背脊一凉,居然还得面对这个问题。
“没有,我可能没听见,错过了。” 她抓紧了手中的木勺,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哦?看来电话不管用,以后还得亲自来逮你。” 他笑眯眯地看向她,她头皮有些发毛。
“秦总你每天那么忙,还能到处逮人哦。” 她承认自己很便扭又矫情,可是想到抽屉里面的资料,还有潜水俱乐部的事情,她内心一阵烦躁。
她讨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讨厌她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秦靖扬笑了,走近她身后,紧贴着她背后,姿势亲昵暧昧,低头吻了吻她敏感的耳垂,“是挺忙的,每天都在赶时间。为了来逮你这只矫情的小兔子,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耳间,身子蓦得一阵发麻,一些纠缠的记忆迅速且生动又钻进了遂心的脑子。她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避开他的碰触。
突然,秦靖扬抬起她的手,目光落在那根光洁的手指上,“怎么不带那个戒指?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再去挑。”
关遂心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拿着勺子在锅里重重地捣了几下,“饺子热好了,你先拿出去吃吧,我再做点粥。”
突然传来有门铃声。
秦靖扬蹙眉,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转身便快步走向门口,架势颇有男主人的风范。
可是他身上穿得是什么?一套男士睡衣?
“谁啊?这么晚了,是不是走错了?” 遂心放下长木勺,紧接着他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运气实在不好,错过了几次机会了。会继续加油的,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原本周五的更新换到今天。感谢。
☆、第32章 见或不见
“谁啊?这么晚了;是不是走错了?” 遂心放下长木勺;紧接着他走了出去。
门被打开了,他首先看到的是穿着居家睡衣的秦靖扬;然后是厨房门口紧随而来的纤柔身影,白靳衍的眼神一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前几日在律师事务所看见她;一打听才知道她卖掉了名下的房产和画廊。在宋家吃过年夜饭之后,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鬼使神差地又寻着地址找了过来。
眼前情景无疑让他震惊,她搬家原来是为了和他一起住?胸中翻腾的怒意和一种莫名的酸意汹涌袭来,想立即转身,可是脚就是被钉住了。
“哦;你…?” 那双清澈的翦瞳清淡;没有震惊、惊讶;几乎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客气地询问他的来意。
三人的中间隔着距离,却异常微妙,各怀心思。
“那你们先聊,我去厨房拿饺子。” 秦靖扬声音低沉,神态温和,非常有气度地将空间留给了她和白靳衍,倒是让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更加尴尬。
“你怎么搬来这里了?他让你住这种地方?” 白靳衍瞥了一眼不大的客厅微微蹙眉,英俊的脸庞在玄关的光线下显得明灭不定。
“啊?” 他?遂心她在他眼里看到了阴沉的愠怒,并不想多作解释,便沉默。
“[日暮苑]那边的房子卖掉了,我想也许你需要,这是支票。”
遂心继续沉默,为了一张支票?
白靳衍扯了扯嘴角,视线越过她就看到身后的男人端着碗筷和一盘东西出来,一副男主人的姿态。他胸口突然堵得发慌,她和别的男人生活了,这场景多和谐,和谐得太过刺眼。而他像傻瓜一样站在别人家家门口。自己为什么要惦记着这个女人,太可笑了,他觉得他自己太可笑。
将支票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他转身就离开。
“你等等。”
遂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忙转身跑进房间,又小跑出来,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他,“宋小姐应该是太忙了,你们婚礼的请帖款式、选定的酒单和菜式都挑选了些样式,原定今天下午要商谈的。正好你来了,你们回家一起商量吧。”
白靳衍的脸黑得快滴出了墨水。
“谢谢你们可以给我们这样的新公司这么大一笔生意,我们会好好做的。”
“关遂心,你…” 胸口的氧气像在一瞬间全部被抽空,白靳衍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祝你幸福。” 遂心笑容真诚。
最后白靳衍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走出了公寓,突然间头痛欲裂,他开车飞驰,最终停在了[日暮苑],他们的房子,竟是他自己买下了。
空荡清冷的别墅,打开房间,还留着那些她精心布置的家具。
裤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他终于掏了出来,一个一个点开。
“靳衍,到家了么?明天12点我们要去试结婚的礼服,务必准时到。”
“靳衍,求你听我电话,我是被逼的,求你不要跟别人结婚好不好,我会死的…”
他的上一次婚姻,他即将的第二次婚姻,他年少时曾经深爱的女人。内心烦躁,关掉手机,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狠狠洗了一把脸。抬眼,镜子里面的人竟是扭曲、腐朽的。
他突然记得关遂心上次哭着说的那句话,“当年你同意娶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白靳衍苦笑,他缓缓坐下,捂住脸,都只是为了自己…
……………。。
白靳衍走了之后,遂心自己在门口愣了半分钟,然后轻轻关门,静静地走到餐桌那边。
碗筷已经都摆好,一盘子饺子,两小碗粥,对面的男人很沉静,吃东西的姿势优雅矜贵,看不出表情。
其实她看不懂他,不明白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