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靳衍似乎是放弃了,直接离席,凌厉的眼神泛着冷,嘴角亦是扬起几分冷笑。
贵宾席上的喧闹声开始越来越大,交头接耳开始讨论声不断。
关鹏山和白靳衍都想得到那条项链。
为什么?这几年白靳衍在人前一直是好好女婿的形象,第一次看到他与关鹏山对着干。难道这条项链跟白家有关?只是今天在这种场合上演的这样地一幕明天必定会上报。
“四千万,四千万成交!恭喜关老老先生!” 拍卖师重重地敲了一下锤。
贵宾席上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屏幕上,镜头拉近了前排,关鹏山以及乔政委脸色明显僵硬,没有一丝喜悦。
“最后一件拍品,”直到站在台上的拍卖师敲着叫价锤让大家安静的时候,贵宾席才安静了下來。“《卿舞》,作于2001年,由匿名画家捐赠。”
在拍卖师揭开幕布的那刻,关鹏山几乎是立即站起,径直走人。薛念和关家几个人在一阵惊讶之后,都追着老爷子出了会场。
贵宾席里立刻发出一片哗然。
关遂心一惊,不是那张恐怖的死亡画像,可人物的确是她的母亲,端坐在西式的古典沙发上,美目顾盼,巧笑倩兮。
一身月牙白的素色旗袍,柔和又端庄,墨黑的柔发挽起,露出雪白的颈子,琥珀色的眼眸似是疏离淡漠,嘴角的笑容有丝妖媚。那条独一无二的蓝钻正赫然在女子的颈项上,闪耀着贵气。
一丝恐惧再次袭来,关遂心屏起呼吸,那种不知道谁在身后操控这一切的感觉令人艰难压抑。而矛盾直指关家。最终,顾不上看这幅画到底被谁拍得,关遂心急急嘱咐了苏若,便离开了内场。
………………。。
一路小跑到贵宾室,关鹏山已经在里面大发脾气。
犹豫着推门进去,关鹏山陡然从沙发上站起,扬起手,一耳光狠狠打在了关遂心脸上。
白皙的脸上立即就红肿了,嘴角破了,关遂心怔忡,僵在了原地。
这是这么多年来,关鹏山第一次打她。
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气,面色冷峻地瞪着她,“混帐东西!看你给我找的好女婿!不如养条狗!还知道对着外人吠!” 。
关遂心捂着脸,嘴角一丝血丝,清亮的眼神倔强地回视关鹏山,并不开口。
关鹏山望着她眼神复杂,沉默了一会,他摔掉了手中的枴杖,“帮我去查,花多少钱都行,给我去翻出来,是谁做的,是谁捐的东西!”
贵宾室里其他关家人神色各异,关奇坚忧心忡忡,关子洛眼神微微犹疑,薛念则在安抚老人的怒气,眼神却泛着微微冷意。
半刻,关鹏山仿佛是一刻在这里也呆不下去,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第7章 身在浮华
半刻,关鹏山仿佛是一刻在这里也呆不下去,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出去。
留下关遂心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宝蓝色的洋装衬得她肤色雪白,柔顺的头发散在肩头,一贯清亮的翦瞳此刻黯淡,低低地垂着头,隐约有水光。
突然,一块手帕递到了眼前,宾室来了外人,那人身上有暖洋洋的烟草味。
她抬头,一愣,眼前的男人还没有来及开口,关遂心已经本能地向后小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浑身紧绷,一副戒备的神色。
将她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秦靖扬收起手臂,低眸望着她,惑人的凤眸一弯,竟然笑了。
“我看你跟小北挺好的,怎么就这么怕我?”
秦靖扬一身黑色大衣,身材高大魁梧,精简的短发应该是修过了,比上次见的时候短些,下巴坚毅,眼神温和得溺了水。
可是他之于她明明是那么陌生。
她微微撇过头去,不语,心情一团乱。
从他的角度,她就像小女孩任性地嘟嘴赌气,才差十岁而已,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女人年轻的可爱。
他走近一步,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强势不容拒绝却又不会弄疼她,轻轻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你跟别人都温温顺顺的,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倔了。”柔软的手帕,淡淡的烟草味,轻柔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亲昵而暧昧。
关遂心瞪大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快,无法控制地快,望着眼前暖洋洋的笑容和温柔的动作。
这个男人的阴魂不散,连日来担忧恐惧,白靳衍。
以及关鹏山。
她不是正室的孩子,所以她习惯性地当个透明人。她感谢关家几个人,虽然淡漠,但是并没有折磨她。而关鹏山,她敬他,他生她养她,她确实从未实质意义的受过苦。
这些年来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尊,小心翼翼地生存,小心翼翼期望得到的家庭与爱,哪怕只有一点。
可是神秘的项链和照片,今天拍卖会上的诡异,所有人都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母亲的画,还有白靳衍。很多可怕的猜测几乎快破膛而出,她感觉自己快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即使刻意佯装镇定,面具都将破裂。
她倔强地想要抬起头,想要奋力推开他,甚至可以破口大骂,他以为他是谁!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大地理所当然!
一颗晶莹的泪水却从眼睛里掉落。
接着,越来越多,太多的眼泪,她无法忍住。
她开始胡乱地抹掉眼泪,妆也化了,尴尬、无所适从,又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
空荡的贵宾室只有女人低低的呜咽声。
秦靖扬收回了手,他沉默地凝着眼前哭得隐忍的小女人,细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这张淡雅的小脸与刚才画中娇艳的女人,只有四五分相似,缺了份媚,多了份宁静。
良久,他静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
半晌,想起拍卖会负责人居然躲在贵宾室里哭鼻子,她一阵懊恼,草草地擦干泪和化掉的妆。又快速整了一下头发,就开门出去,快步着走向会场。
“关遂心!关遂心你给我站住!”蕴含着怒气的娇柔女声从身后传来,嗒嗒的高跟鞋更是在大理石上踩的急促。
关遂心心一沉,停了脚步,秀眉紧蹙,“关子洛,我的名字你直接叫?”
“呵,你还当是我们关家的小姐了?” 关子洛下颚微抬,嘴角扬着嘲讽。
“如果你拦住我只是为了探讨我是不是你姑姑,你可以现在赶紧回家问问我爸爸,就是你爷爷。我现在没有功夫陪你。请你让开。”关遂心冷冷道。
“哼,你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秦靖扬是我的!”关子洛似乎有些恼怒,她刚才回来拿掉在贵宾室的口红,没想到看到两人亲热的那幕。平日里千金小姐的优雅的面具一下裂了,我见犹怜的美眸中此刻都是怒火。
“那白靳衍呢?”关遂心好笑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小侄女。真的很美,五官夺目,生气都像是在撒娇。
“靳衍,他不是你老公么?”关子洛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是啊,谢谢你的那杯水,他才能成为我老公。那四年了,我们高贵的小侄女,你当时想要的人又得到了么?”
“什么水?你自己下的药不要诬赖在别人身上!要不是我爸拦着,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莫名其妙!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才是要嫁入秦家的人,而且只能是我。” 杏眸怒睁,关子洛漂亮的嘴角一撇,“我们全家每年都会去桐山那边度假吧?那边有个马场,爷爷花了几千万养了几匹珍贵的马匹,都是最纯种血统的上等好马。度假从来没有你的份,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像你这种舞女生出来的贱种,根本不配和我们站在一起。同样,你也配不上靖扬!”
“呵呵,那我得祝福你这匹纯种小母马,赶紧和那匹纯种白公马生下头最纯正血缘的…小种马吧…”话落关遂心快速抬脚离去,又顿了一下,转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前两周香格里拉总统套房里,跟我老公在共度两个小时的人…我相信六少一定很乐意知道里面发生了点什么。”
关子洛一僵,咬牙愤恨地瞪着关遂心,“闭嘴!关遂心,你知道为什么靳衍哥都不碰你么?因为你这张冷淡的脸,让人看了就没有**!四年前你使了烂计,嫁了他,你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四年后,你还是一样!你以为爷爷认了你,你就是关家的千金大小姐了?别做梦了,你跟我们,本身就是天与烂泥的区别!”关子洛娇媚的嘴唇里吐着恶毒的话语,美眸里尽是鄙夷。
“可惜,像我这样烂泥的人,你人前还得叫我一声姑姑!上一辈的事情我已经无法改变。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不跟你计较,因为从小你没有一个母亲正确地教导你。而我也不会自大到说要替你妈妈好好教育你,我没有这个本事。”关遂心冷眼望着她,顿了顿,“不过你说的对,我的确跟你不同,我不会随意践踏别人对自己的感情。”
关子洛怒极而笑,摊手,“可是,怎么办呢,姑姑,靳衍就是爱我呢。”
“那就但愿他永远爱你吧。”关遂心懒得理她,径直越过她快步离开。
……………………。
才一个白天,她就感觉疲惫不已,还得支撑着忙完最后的答谢宴。
这种宴会打着慈善的旗号,庆贺那些在白天一掷百万,千万的富人们的挥霍。精英在此觥筹交错中笑谈,随处都是精心打扮的女子和衣冠楚楚的精英。他们举杯畅谈,燕语莺声不绝于耳,气氛颇为美好。
王夫人换了一身烟灰色礼服,优雅依然,周旋于那些政商名流中间,丝毫没有为下午拍卖会的插曲所影响。
静静地注视了一番宴会里的人,又移开了视线。
相较于室内的衣香鬓影,欢声笑语。外头的雪下了整整一天,据说是桐城五十年都未见过的。
从挑高的拱窗中望出去,外面白忙忙一片,纷扬的雪花将外头堆积成了冰雪世界,几十株火红的梅在窗外的园中傲然绽放。
她就一直站在窗前,月牙色的抹胸雪纺长裙,挽起的长发,没有多余的点缀,眺望着那些耀眼的红,目光深远而淡然。
桐城的几个大家族悉数没有前来,薛念的电话没有打通。
她倒是看到了秦靖扬。修长的手指间拿着红酒酒杯,神态优雅自若,对于这种应酬应付得游刃有余。语气和笑容都拿捏得极为恰当,这样的谦逊下,却是难掩身上的那股内敛的霸气。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传言中那么危险狠辣,关子洛却宁愿放弃白靳衍都想要他。而他,又莫名其妙地与她有了瓜葛。
半晌,一声淡然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关小姐,也喜欢梅花?”
遂心回头,是王夫人。
“我喜欢花,不只梅花。您喜欢?” 她反问。
王夫人轻笑,“我喜欢红梅,我丈夫当年为我栽了这满园的梅。十年前,他去世之后,我一个人抵住压力,撑起整个公司,整个家族,一直到现在,这些梅居然一直在。”
“梅花以清癯见长,隐逸淡泊,坚贞自守,有着〃凌寒独自开〃的孤傲。其实更像是习惯在寂寞中自足。夫人,这些年您辛苦了。”
“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同校好友,非常有才情,风华绝代,后来我们两家都家道中落…她沉迷浮华,却又憎恨那样的生活。。。终年抑郁。” 王夫人缓缓转身,对上关遂心的眼,“你跟你母亲不是很像。”
关遂心眼神微动,克制地没有慌乱,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
“有人想要针对关家,对不对?那您又是为什么要帮忙呢?” 王夫人没想到关遂心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轻微地讶异了一下,又忽而轻笑了出来,眼角出现了几道淡淡的鱼尾纹。
“帮忙?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利字。”
“…。”
“离开关家。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语气还是清淡柔和。
关遂心蹙眉,“今时今日,能够站在这顶峰的家族,又有哪个人是信男善女。王夫人,我不太明白十年之后,我的母亲为什么又会卷进你们的争斗中。只是,现在,你觉得我还能离开么?”
王夫人不语,半晌,她执起关遂心的手,“当年我与你母亲交好,戴上吧。” 一个绿莹透亮的翡翠手镯滑进了她纤细的皓腕。
转身离去的时候,王夫人轻轻留下一句,“我有时总会想,无论谁内心总都曾经有过一段最纯真的心境,只是,我们身在了这个浮华中。”
☆、第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上5点半,天仍是乌压压的黑,街道上已经有清洁工开始在清扫这一晚的积雪。
桐城的冬天潮气太重,那种冰冷随着冷风不断往衣服里钻,滑腻湿冷,冻得她手脚都麻木。
“遂心,来,赶紧拿着,喝点,顺便热热手!〃苏若捧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一张嘴就一团白雾,红色的围巾裹得严实。
身后,几个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将一堆一堆报纸搬到商务车上。
雪花飘落又融化,她的头发开始濡湿。接过咖啡,冻僵的手指得到一点温度,带着一丝微微得疼痛。一整夜没有阖眼,眼睛鼻头都是通红,“苏若,你想想还有哪几家我们需要跑的。〃
“哎!你爸到底发什么疯啊,自己一掷四千万要买那个啥的独一无二的蓝钻项链的,又不许别人报道!凌晨3点啊,别人都在热乎乎的被窝,我们为什么要在冰天雪地里抬报纸啊!嗷嗷!〃苏若灵动的大眼满是不满,“关键以你家老爷子的影响力,不就一个电话的事情么,怎么这次需要动这么大阵势啊…。嗷嗷!!〃
关遂心蹙眉,宋家几乎掌控了桐城大部分媒体,宋关两家表面交好,私下斗得厉害。这次宋家明摆着不买关家的账。只是就算买了桐城全部的报纸,之后的杂志,网络,甚至别的城市的媒体,又该怎么防备。
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却只会更加引得那些有心之人在着话题上大做文章。
“能买多少就多少吧。一会白天我们还得挨个打电话。你还能坚持得住么?〃关遂心望向苏若,有些歉意。
“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女人也受不了想要把你摁在怀里狠狠蹂躏!安啦,我肯定陪你啦!嗷嗷,身体棒棒,为了我可爱的年终奖金,三天三夜不睡都不倒!〃苏若一手握拳,誓表忠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