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李彤的话,林菀明白了,原来,那个丫头早就想暗示她了,暗示她,自己要走的,这可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艰苦路程……林菀不怪李彤,一个无权无钱的小姑娘在这个圈子里混,肯定和她一样,身不由己。
姜家爷爷看了看林菀,眼里闪过赞许,“看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林菀默认。
姜家爷爷忽而敲了下桌面,身后有个保镖便奉上一个信封,薄薄的,可林菀就是能想象地出,那里面应该是支票之类的东西。
“拿着这个,以后,别再见我们家姜诚了。”
林菀怒了。
以为她年轻,就没自尊么?
还是说,在这些有代沟的长辈们的眼里,年轻人自己的感情和选择,就不值一文?
林菀痛恨。
这老头子怎么不给她一叠现金?
那样的话,她或许可以潇洒地拿出那叠钱,再甩在他的老脸上!
可现在……
对着那信封,林菀一动未动。
对着那信封,林菀一动未动。
姜家爷爷显然误会了,冷笑了声,“怎么,嫌少?”
林菀悄悄握紧了拳,倏地抬眸,鼓起勇气瞪向对面的老头子,“在您眼里,钱是不是万能的?您可以用钱买来一切,甚至包括爱情、尊严、亲情?”
姜家爷爷眯着眼睛看她,半响,来了一句,“你这小姑娘,动起火来,不怒而威的样子,倒是挺像我年轻时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惹了我们家的姜诚,或许我会对你有几分疼惜也说不定,只可惜……,别说这么多,拿了钱,走吧。当然,你要是非犟着脾气不拿,也行,可结果一样,别再见姜诚!”
林菀抿紧唇,僵持总不是结果,她不愿就此放弃,因为那样不仅不尊重她自己,也不尊重姜诚,她总要跟另一个受害人商量一下的。
才想着,门口传来了骚乱声。
“少爷,少爷,你不能进去!”
林菀心里一个咯噔:姜诚?!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门口果然响起姜某人的声音,“小菀,小菀你在不在里面?”
没来由的,林菀心里一直悬着的那颗大石放下了,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可再看一眼面前冷着脸的老头,又坐回原处,淡淡地弯唇笑道,“如果,是姜诚他亲手把那个信封塞给我,那么,我就如你所愿,再也不见他!”
话音刚落,姜诚破门而入,气喘吁吁。
姜家爷爷拧紧了白眉,“你来得可真快啊。”
林菀则顺着门口看去,一条通道上呲牙咧嘴地躺着、坐着好几个保镖。
欣慰之余,林菀腹诽:这场面挺血腥,姜诚当初没去混黑社会,可惜了。
再说姜诚一进门,便扑到林菀的面前,抓着她的两只手,“你怎样?没事吧。”
林菀微笑。
姜家爷爷一脸威严,“怎么,你觉得我老人家还会对一个女娃娃动粗?在你眼里,就这么看我这个爷爷?”
姜诚确认林菀毫发无损,才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拉起,拽到身边,同时扭了头,扫了眼桌面上的信封,才看向姜家爷爷,“就冲着您今天的行为,我已经要重新看待您了。还有,爷爷,您硬把她带到她不愿去的地方,那是侵犯人权,是犯法!而且,您没资格要求小菀做任何事,因为,您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人,没有权利去左右她的人生!”
说完,他拉着林菀离开。
门口的保镖们排成一排挡着,却被姜家爷爷挥了挥拐杖,让开了。
姜老头眯着老眼看向那渐行渐远的一对年轻男女,忽而轻声冷笑,“小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好,我没资格,可总有个人是有资格的!”
……
姜诚一路拉着林菀走得很快,好似身后有豺狼虎豹似的。
林菀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小跑地跟着,差点踉跄,“姜诚,慢点,慢一点。”
姜诚脸上的表情可怕地很,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一直把林菀拉到军用车里,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后,便定定地看着她,良久。
看得林菀有些发毛,“姜……”
才冒出一个字,姜诚便猛地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很紧,紧得林菀近乎窒息。
“姜……姜诚,太紧了。”
姜诚没有放松力气,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时不时地侧脸轻啄她的耳际、脸颊,“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更别动摇,好不好?”
“我……”
不待林菀说完,姜诚便再次截断她的话,“不,别说话,你什么都不要说,更别理会刚刚那个老头子,咱们原计划进行,嗯?明天上午十点,你不许不来,一切都有我呢,嗯?——千万别动摇,千万别……”
林菀哑然失笑。
他……真的就这么紧张她啊。
这种感觉,挺好。
林菀伸出手,安抚似的拍拍他坚硬的后背,“姜诚。”
“嗯?”
“我突然觉得,刚刚没拿那信封,有点后悔了。”
姜诚一怔,慢慢放开了她的身体,谨慎地瞅着她的小脸,“……你什么意思?”
林菀微笑,“意思就是,我应该看看那支票上写了多少钱的。”
“然后呢?”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林菀歪头沉思,“然后,就知道我在你爷爷的心里,值多少钱啊。”
“再然后呢?”
“再?”林菀快要忍俊不禁,“再然后,就把那支票撕个粉碎,甩在他的脸上。”是啊,谁说只有现金才可以甩的?
“……”
姜诚眨眨眼,表情挺傻,也挺可爱。
林菀推开了他,笑道,“送我去见馨子她们吧,迟到了这么久,该等急了。”
姜诚慢半拍地退回到驾驶座上,启动引擎,眼睛无聚焦地看了看窗外,而后又落回林菀的脸上。
“小菀。”
“嗯?”
“……你变坏了。”
……
呃,好吧,她变坏了。
林菀摇晃着面前的玻璃杯,想着姜诚那似贬非贬的话,偷笑。
或许,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女人呢,不然,也不会跟馨子和安敏这两货走得这么近。
都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还是变坏点的好。
安敏咬着玻璃酒杯的杯口,桀桀地笑,“小菀,昨儿做什么坏事了?”
林菀回神,“哪有,不知道你说什么。”
安敏挑挑眉,“瞧着你的脸上,写满奸情,跟妹夫睡了?”
一句妹夫,让发呆的馨子骤然回神,“什么?小敏你刚刚说,那老男人跟谁睡了?”
林菀无语。
安敏翻翻白眼,“你的思想是不是被嘉嘉吃了?我在说小菀,问她昨夜是不是跟姜诚行苟且之事了。”
馨子对对手指,“可是,你明明提到‘妹夫’……”
“那姜诚要是娶了小菀,不就是我的‘妹夫’了么?”
“那姜弈那老男人呢?”
“也是‘妹夫’!”
“……”
馨子哑口无言。
林菀同样崩溃。
还真是错乱的关系啊。
半响,二人异口同声,“拜托,你换个词不成么?”
安敏摆摆她的手指头,“不成,我就喜欢‘妹夫’这个词。”
“……”
林菀决定不跟安敏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转而看向馨子,“我明天要去领结婚证,这么大的事,怎么看你没什么反应?”
馨子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能有多大,那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么,早晚的问题。”
“呃……,没有半点惊喜?”
“没有。”
林菀觉得自己遭到藐视了。
这个决定,可是她打破了心里的种种心魔,排除万难才下的,可在对面这俩女人眼里,怎么就变得这么平淡了?
安敏适时说了句看似很哲理,其实挺废屁的一句话,“领证没什么了不起,等到举办盛世婚礼,那才是惊喜。”
盛世婚礼?
林菀不期待。
就冲着今天姜家爷爷拿钱打发她,只要不发生“盛世战役”,她就千谢万谢了。
碍于怕影响姜诚本人的形象,林菀没有说起姜家爷爷找茬这件事,在她看来,这事已成过眼云烟,摆平了。
倒是馨子,今天看起来无精打采。“小菀,再讲一讲那天侄子求婚的过程吧,我现在需要点幸福泡泡来维系生命!”
林菀抽搐嘴角,那个过程……
已经被她讲了好几次了,她还听不厌啊。
求婚四部曲,钻戒,接送,烛光晚餐,和游乐场包场游。
有了前两样的冲击,林菀觉得,再将游乐城包场的话,太过破费,反正,她已经在坦克的“淫威”下,妥协了,便临时让姜诚取消了游乐城的包场。
那晚只随随便便地吃了顿烛光晚餐,便回了家。
“馨子,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大不了,我把钻戒给你瞅两眼,让你冒两泡,成不?”
说着,林菀的手探入衣兜。
安敏及时阻止了,“停!你低调点,这人多口杂的,别被人给抢了去,不少银子呢。”说完,又看向馨子,看着那丫要死不活的样,安敏早忍不住了,“我说馨子,你也是,是不是养胎呢?瞧你那样,昏昏欲睡的。”
馨子摆摆手,“别给我提‘胎’这个字!我痛恨他!”
“咋啦?”
馨子无语望天,“那个老男人十几年前种下的胎,现在就在我家里!”
安敏恍然,“原来,是前妻的儿子。”
林菀想了想,很冷场地问了句,“那……那个‘胎’是叫你妈,还是阿姨,还是……嗯?”
“嗯你个头!”馨子怒了,火气狂飙,“那小子叫我‘沈馨’!一口一个,娘的,他老爹都没这么叫过我几次!——我要离婚!”
又离?
林菀赶紧阻止,“别!千万别说这话!馨子,为你好,妹夫其实挺忌讳‘离婚’这词的,你悠着点。”
馨子一拍桌子,“悠不了!你们知道今天那小子干了什么缺德事么?他居然拿头孢胶囊里的药粉,搅合了可乐给我养的仓鼠吃!”
“呦,这有营养啊。”安敏举着拇指,“有才!”
“屁!”馨子暴喝。
林菀按下馨子举起的拳头,“咱们文明人,不说脏话。”
馨子扭头对着林菀喷口水,“我那仓鼠一命呜呼啦!死时四脚朝天的,多冤呐。”
林菀、安敏一同附和,“冤、冤,比窦娥都冤!”
馨子磨牙,“前两天,他将我的内裤做成红旗,我硬是没搭理,可今天……,忍无可忍!”
林菀与安敏对视一眼,后者神情自若,前者则深感崩溃:正常人,都会觉得内裤改红旗一事,更让人忍无可忍吧。
馨子说到激愤处,捞起安敏面前的酒杯就要喝,安敏及时按住,指着门口说道,“镇定、镇定!禁你酒的那家伙来了!”
馨子拍开她的手,“少扯,他来了我也要喝!”
“你敢喝!”
低沉的一句呵斥,让三女同时抬头。
林菀干笑:这一次,安敏还真没撒谎。
姜家妹夫夺过馨子手里的酒杯,“很晚了,回家!”说完,对着林菀和安敏略带歉意地点头一笑。
安敏赶紧把馨子给揪起来,“对,封山育林不容易,快回家去。”
林菀扶额:特别场合,安敏倒是挺把自己当长辈。
馨子不依,难得顶撞当家的一次,指着姜弈的鼻子,“回家可以,你赔我的仓鼠,还我的内裤!”
姜弈老脸一红,竟然直接捞起馨子的腰,把她扛在肩头,对着林菀和安敏再抱歉一笑,“先走。”
安敏摆手,“不送。”
瞅着馨子那两只小蹄子踢踏踢踏的,林菀同情,被扛着的滋味不好受,这姜家男人是不是都有这特殊癖好?
直到姜家妹夫扛着馨子消失在酒吧门口,安敏才笑说,“别看妹夫一把年纪的,还挺浪漫。”
林菀沉默,后来一想,自己怎么说,即将是姜家媳妇,那么也该为未来二叔说句公道话,“其实,妹夫……妹夫也不是很老,乍一看,挺像三十刚出头的。”
安敏收了笑,一本正经地,“小菀,这你就错了!”
“呃,哪错了?”
“你不该叫‘妹夫’,而是叫‘二叔’!”
“……”
好吧,林菀承认,她真的错了!
这时,酒吧里的小酒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二位小姐,这是你们的酒。”说着,在安敏面前放了一杯奶白色的鸡尾酒,——“白色佳人”;又在林菀面前放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蓝色妖姬”。
“是那边的一位先生请二位小姐的。”
林、安二人望去,看见坐在吧台边正向她们举杯的,原来是乔嘉。
安敏看了看那两杯酒,“是不是放错位置了?要不要我和她的调换一下?”
林菀赞同。
小酒吧说,“没错,是那位先生特别指定的。”
安敏挑挑眉,“这孩子的眼光……还真是挺有意思,行,谢谢啊。”
小酒吧退开了。
安敏则抬头,对着吧台边的某男人招招手。
下一秒,乔嘉那厮便跟安敏养的贵妇似的,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在将乔嘉的身影和嘉嘉狗重叠的那一刹,林菀喷了,喷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很不厚道,挺过意不去的,怎么说,乔某人在军区后勤也很照顾她。乔嘉很绅士。
言谈举止,连笑容都分寸得宜,他慢步走来,举着酒杯,神情惬意。
安敏随着他的走近,慢慢眯了眼睛,对着林菀小声地说了句,“我们家嘉嘉在吃饱喝足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噗——”林菀又喷了。
乔嘉恰好走来,似笑非笑地瞅着林菀,“小菀,似乎对于我的出现,不是很高兴。”
林菀赶紧用纸巾轻拭嘴角,“哪有,坐啊。”
乔嘉不客气地落座,看了眼面前两杯酒,“你们怎么不喝?没有多少酒精浓度的。”
安敏也扫了眼那两杯酒,突如其来地问了句,“为什么?”
没头没脑,连林菀都搞不清楚她在问什么。
乔嘉却笑笑,“感觉,而且,我的感觉很准。”
二人的交谈太过悬乎,林菀不解深意。
就看安敏微微一笑,笑眯了眼睛,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端起“白色佳人”,“我喜欢。”
林菀也举起“蓝色妖姬”,轻抿一口。
乔嘉凑近她的小脸,笑着问了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