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春穆疑惑地摇头,他怎么还会数这个啊?
“一共是一百三十九次。”秦思思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嘛!夏侯小和尚,我今天就喊了你一百三十九次,你就觉得受不了,觉得生气了。那若是像你一天喊佛祖一千遍,佛祖他老人家不烦吗?你还说要有求于人家呢!我看不烦死你才怪呢!”
夏侯春穆愕然以对。
萧润别过头去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现在佩服死这女人了!他也对夏侯春穆成天到晚的念经烦死了,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劝说。
谈沧羽本来生气她喝酒的心情,在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表情时,奇迹般地不翼而飞。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野在略思考了一下,便想到了来龙去脉,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雅公主,果然是女中诸葛!”
谈沧羽正坐下入席,听到他唤她雅公主,不解地朝萧润看去。
萧润连忙解释道:“师傅,独孤家今天送来了请帖,请我们去明日的诗会。”边说边把桌子上的请帖递了过去。
谈沧羽拿过来,看到烫金红纸上,用篆体小字漂亮地写着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独孤家的人都知道了。看来明天这场诗会,可真真是场鸿门宴了。
叶野拿了一个空酒杯,亲自给谈沧羽倒满酒,“谈公子,在下虽然看出来你们并非一般人,但是绝没有想到你们的真实身份,这杯酒就当赔罪,请恕在下招待不周吧!”
“叶公子太客气了。”谈沧羽向他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叶野也同时放下酒杯,爽朗地笑了笑:“今天已经很晚了,在下就先告辞了。宴会在明日的下午酉时,到时候就同在下一起去吧!对了,太子殿下和雅公主,需不需要在下派几位婢女来?虽然她们笨手笨脚的比不上宫中的侍女……”
谈沧羽笑着回绝道:“叶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哈哈!也好,那在下就告辞了!”叶野也丝毫不以为意,起身拱了拱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呱噪的叶野一旦离开,厅堂里陷入了异常的寂静。
秦思思看了眼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的谈沧羽,夹着菜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的萧润,还有像是被她刺激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侯春穆,轻咳了一声,嗫嚅道:“我……我先去睡了。”说罢轻手轻脚地走回房,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上萧润冲进她房间,像是惊慌失措又像是幸灾乐祸地喊道:“女人!夏侯春穆被你刺激得要出家了!”
秦思思抱着被子迷糊地坐了起来,随后瞪大了双眼:“出嫁?出家?!”
第二十八章 出家
“是忍冬早上发现夏侯春穆他精神恍惚地出了门,我们在揽月楼这里安全暂时无忧,他就跟了出去。没想到夏侯春穆一直走出了洛阳城,走到东郊的白马寺,进去就没出来过。忍冬发觉事态有点不妙,所以回来向我们报信的。”谈沧羽坐在厅堂内,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显得他精神奕奕,就是脸上的表情并非如此。
“完了,昨天被我刺激惨了……”秦思思扶着额叹道。谁能料到夏侯小和尚的内心如此的脆弱,她只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嘛!
“那我们还不追过去?若夏侯奉征知道他的宝贝弟弟落发为僧了,夏侯家肯定会恨死我们了!”萧润发现师傅今天的表情特别凝重,这才想到其中的关键,拖着秦思思就往外走。
秦思思只来得及把方巾系在头上,内心在哀嚎她还没漱口洗脸呢……
坐上马车,他们很快就出了洛阳城,到了东郊的白马寺。
一片郁郁葱葱的长林古木之中,一座古香古色的寺庙渐渐露出一角。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由官方营造的第一座寺院。从白马寺始,中国的僧院便泛称为寺,白马寺也因此被认为是中国佛教的发源地。历代高僧甚至外国名僧亦来此览经求法,所以白马寺又被尊为“祖庭”和“释源”。
每天长途跋涉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几个人在寺庙里找了许久,终于在最里面的大雄宝殿内找到了跪在佛前的夏侯春穆。
秦思思首先往他的头上看去,随后松了口气。
还好,头发还在。
不过显然他已经跪在那里很久了,周围还站着几个高僧模样的僧侣,应当是在商量究竟接不接受夏侯春穆的剃度。殿内来来往往还是有很多人的,但是这种情况大家似乎都司空见惯,并没有人注意。
秦思思拨开人群挤了过去,蹲在夏侯春穆旁边,低声劝道:“夏侯小和尚,我叫你小和尚小和尚的,不是真的想让你出家当小和尚啊!”
夏侯春穆仍然虔诚地闭着眼睛,连理都不理她。
秦思思心下喊糟,夏侯春穆是那种认准一件事绝对要做到底的人,除非能把他镇住,否则今天这家,他铁定是要出的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谈沧羽正在一旁和白马寺的高僧们交涉,但是只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白马寺乃是佛门第一古刹,超然于世,管你什么七大世家,根本就不放在眼内。他们没有替夏侯春穆剃度,是想看看他是否有出家的诚心而已。
萧润在旁边抿紧了薄唇,心里不禁暗恨。若在这时候皇姐在,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即便发生了,她也有办法解决……
正在恼怒之时,萧润突然听到秦思思脆声说道:“夏侯春穆,我有一个问题问你,若你能回答上来的话,今天我就不阻止你出家了!甚至我能保证夏侯家那边我也替你摆平。但是若你回答不上来,你就要在今天暂时打消出家的这个念头。怎么样?”
她的声音一点都没压低,殿内人虽然多,但是相反在佛前极静,她这下反而脆生生地说得满大殿的人都听见了。
萧润见周围的人全部都看向这里,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这女人在说什么?什么问题啊?就算她能耍赖出个难题把夏侯春穆难住,也是今天暂时阻止他出家,难道还天天来这里上演这一出啊?
谈沧羽停下和高僧们的交谈,见高僧们并无怪罪之意,便放下心往那边看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秦思思非常有信心,好像她还未公布谜底,他就已经预见了她的胜利。只消看到她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就不禁露出微笑。
夏侯春穆睁开了双眼,但是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秦思思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也不在乎她现在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从颈上拽出一条红绳来,在红绳的底端,是一尊玉雕的佛。“夏侯春穆,我胸前挂着的是一尊佛,面前的还是一尊佛,你说我是拜还是不拜呢?”
夏侯春穆一愣,转头朝她看去。
只见她手心里躺着的果然是一尊玉佛,他又朝他的面前看去,是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他顿时想到了她的问题所在,却完全回答不上来。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问的妙。”谈沧羽身旁披着红袈裟的道悟主持合掌叹道,“老衲自忖无法解答。”
“师傅,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萧润没听懂,走到谈沧羽旁低声问道。
谈沧羽用欣赏的目光朝秦思思看去,叹道:“胸前一尊佛,面前一尊佛,不拜的话得罪面前的这尊佛,若是拜的话,则委屈胸前的这尊佛。这是个左右为难的问题。”
秦思思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轻松,她紧紧盯着夏侯春穆脸上的表情,生怕他突然想通。
这个问题虽然看似很难回答,但是她知道佛法博大精深,只要他真的心静如水,肯定能回答得上来的。
至少,她就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夏侯春穆呆呆地来回看着这两尊佛,脸上的神色几近于崩溃。
秦思思慢慢地扬起了微笑。
就在此时,夏侯春穆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盈盈地跪倒在蒲团上。在虔诚地跪拜之后,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低声说道:“这有何难?《金刚经》有言: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总是太执着于有为,我是拜还是不拜呢?其实你拜或不拜,自以为得罪的,实际上是你心中的那尊佛。心里面的那尊佛没有做主,外面的佛都是假的。《金刚经》上还有一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你的心念执着了,怎么能见到佛主呢?这位公子,你尚未到一心修佛的地步,还是请回吧……”
夏侯春穆和秦思思两人闻言同时一震,在这位女子说话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朝她看去。因为那声音飘渺悦耳,在这个佛前,就好像是观音大士下凡点拨一般,让他们不敢冒犯。
直到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起身远去的时候,他们才醒悟过来,急忙看去,却只见一个鹅黄色的窈窕身影隐入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第二十九章 诗会
一位俊雅非凡的男子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大雄宝殿前。他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上面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是在腰间露出一块环形的玉佩,普普通通的衣饰根本掩不住他身上的贵气。站在人潮如流的地方,更是惹得一些年轻的女子频频回头。
但是当她们发现从大雄宝殿内走出的一个女子,款款走到他面前停下时,都不禁自惭形秽地收回了目光。
如此男子当配这样的女子。
“怎么样?拜完了吗?”李清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对着他最喜爱的妹妹,他却是半句怨言都说不出口。
“嗯,拜完了。”李清姝想到刚刚在大殿内遇到的趣事,不禁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李清岩迈步向殿外走去,习惯性地走在李清姝前面半步,替她拨开人潮,并且放慢自己的步伐,配合着她的脚步。
“没什么,只是见到一位姑娘,问的问题和我小时候问娘亲的问题一样呢!”李清姝忍不住从颈间拉出来一条红绳,在红绳的末端,俨然也系着一尊玉佛。
李清岩连什么问题都懒得知道,他只要一听到念经声或者闻到香炉的味道就想吐,但是偏偏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这么虔诚,每次陪她们去上香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
“二哥,你还是这样。今次来洛阳是向独孤大小姐求亲的,你也不去佛前求一下佛主保佑啊!”李清姝把玉佛放回衣服内,看着自己哥哥皱起的眉毛,知道他恨不得现在就生出翅膀从白马寺里飞出去。
“哼!求亲?那也要看本少爷喜不喜欢她。更何况,独孤大小姐的要求是入赘吧?你和娘的心也真狠,就忍心把我拱手送人了?这好事就不找大哥他了啊?”李清岩百般不情愿地说道。
“大哥他都已经成亲了啊!”李清姝哭笑不得,“而且,我和娘想把你拱手送人,人家要不要还是另一回事呢!听说这次宋家和夏侯家都有派公子来,连突厥的叶家都有所行动呢!你行吗?”
“什么?你这么看不起我?哼!我倒要看看独孤家的大小姐长得什么模样!如果丑了我可不要哦!”李清岩冷哼道。
李清姝笑盈盈地连连应是,心想激将法对她这个二哥还真是管用。
——————————
盛装打扮的秦思思从马车上走下,之后就呆愣地看着面前宏伟壮观的独孤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独孤府建于洛阳城东北一座小丘之上,占地极广,规模宏大。本来就地基极高,一眼瞧去,显得是傲视洛阳城的堡垒,林木间隐约能看得到房舍星罗棋布,气象万千。
就在入门处的广场正中,已经搭架起庞大的花灯架子,高结彩栅,遍悬奇巧花灯,居然不下千盏之多。现在才是下午四点多,天还没黑,诗会是五点才开始,花灯也都没有点燃,可以想象如果等到入夜之后,又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
受邀前来的宾客络绎不绝,但是这许多车马偏偏还不曾把这片宽阔的广场堵塞住。每一车的客人都有锦衣的侍女和下人接待,然后有专人把马车赶到别处停放。这忙乱的景象中居然井然有序,可见这等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司空见惯。
“马车不能直接进入独孤府,我们需要走进去。”叶野见秦思思没有动作,以为她不满提前下车的待遇。
“哦……”秦思思还没合上嘴,好奇地四处张望。她还是来到古代头一次进入大户人家的府邸,一看之下,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独孤家果然名不虚传。
正好叶野被其他人认出,到一旁应酬去了,萧润赶紧走到秦思思旁边,低声提醒道:“女人,在场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别给我丢脸了。”
秦思思及时把差点掉下来的口水收了回去,“这……这也不能怪我嘛!独孤府怎么可以建得如此规模?甚至都快比得上皇宫了吧?”她以前是去过故宫的,这独孤府的规模竟然让她想起了故宫,就只是这高墙没有那么夸张而已。
萧润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并没有秦思思想象的那样反驳,反而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还真是被你说中了。”谈沧羽接着说下去,他环视了一下独孤府大门前门庭若市的情况,淡淡道:“独孤府的规模,据说只比皇宫少半间屋子。”
“哈?”秦思思瞠目结舌,头一次认识到独孤家族的巨大实力。加之眼前的景象太过华丽,让她不觉得有些却步难行。
“怎么了?其实也可以理解啊!独孤家是一大家子都住在独孤府内,而皇宫则只有皇上一个人住哦!”谈沧羽看得出来秦思思的怯场,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她今天穿着西绣坊送来的衣服,服装、头发、首饰、妆容都无可挑剔,活脱脱地就是雅公主再世。可是他不能允许她气势上有所纰漏,能到独孤家这里参加独孤大小姐诗会的人,无不全是非富即贵,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不是贴着金的泥菩萨。
秦思思想想也是,不过她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既然独孤家这么多的族人,为何继承人就只有独孤大小姐一个人呢?难道独孤夫人不许独孤阀的阀主纳妾?”
谈沧羽笑而不言,但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这时独孤家的侍女迎了上来,带他们进入府内。八卦人家的家事,总不好当着人家下人的面八卦吧!谈沧羽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朝一直失魂落魄地跟在他们后面的夏侯春穆看了眼,无奈地问道:“夏侯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从白马寺回来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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