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璇，这里的张所长是我朋友的父亲，他会照顾你的。”尹成俊的话说的十分隐晦，可恺璇不笨，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
难怪，自从关进来之后，都是好吃好喝好睡，原来尹成俊已经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恺璇，我改天再来看你。”他做好了笔录，动手收拾桌上的资料。
恺璇低着头，小声的问了一句。
“维恩，他还好吗？”几天没有见到妈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蓝天蔚又是如何编排理由来安抚他，如果她永远都走不出这里，维恩又会如何？
“他很好。”尹成俊拿着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笨拙的开口。
“天蔚，他，他最近很忙，所以┅┅”
恺璇笑，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何必还要费心思的来骗她。
————
第一次开庭，恺璇被带到被告席上，从开始到最后，一直低着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无论对方律师，甚至是尹成俊发问，她也不回答。
案子一度陷入僵局，看守所中，尹成俊坐在她对面，一脸的阴霾。
“恺璇，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清白的吗？你不是被冤枉的吗？”
“对不起，成俊哥。”除了抱歉，恺璇不知道她还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无奈叹息，
“我不想听你道歉，恺璇，你应该懂，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
她依旧低头沉默。
他有些按耐不住，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拖得越久对恺璇越不利，甚至连她都不配合，难道为了一时置气，她连生死都不在乎吗！杀人罪，那不是闹着玩的。
“恺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拿生死来和天蔚置气，你输不起。”
恺璇头压的更低，双手交叠在身前，来回搅动。她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不出现，她就逼他出现，虽然用了最愚蠢的方式。
“我不在乎。”恺璇苦笑，她在乎的又岂会是生死，她只是要蓝天蔚在乎。
————
转眼夏日就过去了，夜晚微冷，恺璇半靠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女人的自觉，她竟无来由的害怕。摊开白皙的手掌，掌心已经潮湿了一片。
死寂的夜晚，走廊上突然传出沉重的脚步声。恺璇突然惊觉起来，这么晚，鲜少有人走动的。
嘡啷一声闷响，沉重的铁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随后，是一抹艳丽明媚的身影，脸上挂着笑，在暗夜中有些诡异。
恺璇自然认得她，是赵蕾，高高在上的司令千金。她起身，在墙壁上摸到开关。啪的一声，白炽灯照亮了夜晚。
“现在应该不是探视的时间。”恺璇淡然的开口，压制住心中的恐慌，是的，她当然恐慌。深更半夜，赵蕾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放心，我不会一下子就要你死，那样太便宜你了。”赵蕾笑，不怀好意。然后对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其中一个男人会意，从工具箱中取出针管和药物。
两人走上来，二话不说的将恺璇按倒在床上。冰冷的针尖刺入她的肌肉，缓缓将药物注射进去。
恺璇不住挣扎，睁大了双眼瞪着赵蕾。
“放心，不是什么毒品。只是普通的医用杜冷丁而已。”赵蕾狂笑。在国内毒品管制很严，她弄不到，只好用杜冷丁代替。
不过，这种东西注射过量，一样会上瘾。她就是想看到陈恺璇发狂的样子。
“赵蕾，你真是疯子。”恺璇半躺在床上，从始至终，竟然没有哭喊过一句救命。
她自然明白，赵蕾能肆无忌惮的进来，自然是打通了一切关节，何必做徒劳无功的挣扎，让人看笑话。
除去被扎了一针，赵蕾倒是没有对她什么，等他们离开后，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恺璇很快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第三日，连续几日，赵蕾每晚都会准时出现，让人给恺璇注射一针杜冷丁，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恺璇有的时候，觉得她的出现如鬼魅一样。
起初，除了昏睡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到第五日的时候，恺璇的身体开始出现严重的药物反应。
先是冒冷汗，然后头痛欲裂，接着内脏剧烈的绞痛，呼吸困难，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天蔚就守在她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
醒来时，眼前依旧是空空荡荡、白的刺目的墙壁。
等到第六日，尹成俊来探望她的时候，恺璇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神情迟钝，目光呆滞，人整个瘦了一大圈。
“恺璇，你怎么了？”他担忧的握住她的手，触手的是冰冷，骇人的冰冷。
“或许是真的要死掉了吧。”恺璇吃力的牵起一抹笑。
“成俊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将我忘记，和薇薇好好的生活。”
“别说傻话。”他训斥了一句，眉头蹙起。
“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别担心，成俊哥很快就会接你出去了。”
恺璇眸中泪珠毫无预兆的就滚落了下来，双唇微微的颤动。
“成俊哥，其实我不想死的，可是为什么活着会这么辛苦。”
“恺璇，别说傻话，我不会让你死。”看着她哭，他心疼不已。突然就觉得自己没用。他救不了恺璇，也救不了他自己。
也就是这么一刻，他是恨上天蔚的，因为他再一次失言了。恺璇还是为他痛，为他伤，一切都没有改变。轮回的宿命，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成俊哥，寰球的天台是有监控录像的，只要将录像调出来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尹成俊无奈的摇头，他自然也知道，可是他去调取录像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将录像取走、或者销毁掉了。分明就是一场阴谋，只怪恺璇无知善良。
月余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一切如旧，每晚赵蕾都会定时出现，恺璇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过量的药物，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冰冷的针头刺入身体，冰凉的药液在血液里流淌。
她一直在等，等蓝天蔚来救她。可是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她彻底的绝望了。人在失去精神支撑之后，死亡的脚步就会离她越来越近。
恺璇的意识开始陷入昏迷，血压急速下降，最后进入休克阶段。
————
中心医院的高级护理室中，恺璇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冰冷的机械仪器。蓝天蔚半依在走廊雪白的墙壁上，听着主治医生说着她的病情。
“病人的血液里有大量的杜冷丁，看来是被人恶意注射进身体的，现在看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想要恢复会很困难。”
天蔚眉头紧锁，两指夹着点燃的烟蒂，用力的吸了几口。白色的烟雾翩飞，映的一张俊颜格外凛冽。
他最心爱的女人，平日里磕了碰了都要心疼半响，如今却被人伤到如此地步。又是怎样的心疼啊！
第二百零四章 权宜之计 文 / 肖若水
这么卑劣的手段，赵老爷子是不屑用的，赵国栋是绝不会伤害恺璇半分。那么，恨恺璇如此，又有这个能耐手段的人，也只有脑子不大，胆子忒大的赵蕾了。
好，很好，她竟然有胆子伤恺璇，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尹成俊从走廊的那端走来，在他身前停住脚步，看了看屋内依然昏睡的恺璇，微蹙了眉头。
“现在知道心疼了？若不是你惹出那么多桃花债，恺璇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蓝天蔚摇头一笑，即便没有林娜，赵家依旧会想出其他的招数来对付恺璇。赵老爷子从一个小小的侦察兵坐上将军之位，他的心机手段可不是浪得虚名。
“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
天蔚失笑。
“自然是权宜之计。”
赵老爷子用恺璇的安慰逼迫天蔚就范。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示弱，答应与恺璇离婚。
“你明知会伤了她的。”尹成俊叹息。
是啊，他知道，可是别无选择。只是，他没想到赵蕾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注射杜冷丁，这么卑劣的手段她都敢用。
“案子怎么样了？”天蔚掐灭手中的烟蒂，本以为会稳定心神，可还是心慌的厉害。只要遇上恺璇的事，他都无法再保持冷静，那个小女人就是他的劫数。
“林娜的手机已经找到了，摔得粉碎。”尹成俊摸了摸鼻子，有几分无奈。
“刚刚送到技术中心去，大概过几天就能将里面的内容输出来。”
“恩。”天蔚点头。
赵老爷子找他去的时候，给他看了天台上的那段监控录像。和预想的一样，是赵老爷子预先找人拿走了录影带。
从头到尾，天蔚从来没有相信过恺璇会杀人，法院的人根本就是迫于压力本末倒置。
若是恺璇将人推天台，慌乱中，应该是林娜抓住恺璇的衣服才对，又怎么会是恺璇抓住林娜的衣服碎片！分明是她想要救人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从录像中，她看到林娜半跪在地上，颤抖的看着手机，然后疯了一般的翻下天台，恺璇惊慌的上前想要抓住她。这才是真实的经过。
这段录像只要交出去就能证明恺璇是无辜的。赵老爷子以此为筹码逼天蔚和恺璇离婚，然后娶赵蕾。
为了稳住对方，他答应了下来。之后，他开始派人四处寻找林娜失落的手机，他猜想，那个最后的短信，应该是导致林娜跳楼的导火索。
——————
等恺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以后。案子已经结了。细节她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了。一切都不在重要。
“终于醒了。”一旁的护士笑着取出她腋下的体温计，看了看上面的温度。
“体温、血压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以后多休息。”
恺璇也不吭声，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一眨一眨的，带着几分迷茫，她甚至没有想过，睡下后还有再醒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脸上，暖洋洋的，真好。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蓝天蔚推门而入，对护士笑了笑，然后在她的床边坐下来。
“知道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抚在恺璇额头上，恺璇微拧了眉心，却没有躲闪，眼底流露的生疏与冷漠，让他有些心痛。早该知道她会由此恨上他的。
“蓝总的关心，我担当不起，我记得我们好像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签了离婚协议，法律上来说他们的确没有关系了。
天蔚笑的有些苦涩，可他还是勉强的笑着。如果一张纸真的可以了断他们之间的一切，那倒是不用如此的牵肠挂肚了，痛入心肺了。
“别说傻话，等你身体好些，我在和你解释。”
解释！还解释什么呢，她已经没有力气来让他欺骗了。恺璇吃力的起身，硬撑着走下床。
“你又胡闹什么，快趟回去。”蓝天蔚扶她，却被她推开。不想与她置气，他只能任由着她。
恺璇固执的向外走，天蔚就一直跟在后面。他们一路走出了医院大门，恺璇走的摇摇晃晃的，可就是那么倔强。
她的方向是幼儿园，天蔚知道她是想维恩了，也没拦着。他不是神，不会未卜先知，如果知道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他就算是打昏她，也要将她拖回去的。
在车流交错的马路上，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子急速飞来，蓝天蔚来不及推开她，眼睁睁的看着恺璇被撞飞出去。
“恺璇！”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抱着她血流不止的身体，瞬间，仿佛跌入地狱。
天蔚抱着恺璇一路冲进医院，在门口与赵老爷子与赵国栋相遇。他们是来看恺璇的，结果扑了个空，当看到蓝天蔚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子走进医院时，也都愣住了。
蓝天蔚双目血红，满腔怒火的嘶吼。
“我说过别动她，有我在，谁都不可以动她。”可你们偏偏要来触碰我的底线。
“我不在乎玉石俱焚，如果她死了，我就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高速行驶的车辆，分明是冲着恺璇来的，非要她死，他们才甘心吗！
手术室的灯光整整亮了一夜，蓝天蔚等在门外，焦虑、恐慌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打火机啪啪的打了几次，却依然点不着，手抖的厉害。
尹成俊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为他点上了烟蒂。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这话是说来安慰他，也算是安慰自己。
天蔚低头，就看到身上刺目的鲜血，是恺璇的。他抱着她走进医院时，她的血沿着长长的走廊，拖了满地。他的心无来由的又是一阵抽痛。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不愿想，也不敢想。如果恺璇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办，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天黑了有亮，亮了又黑下去。手术室的灯光终于暗了下来，医生推门而出，摘掉了脸上的口罩。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他问的小心翼翼。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天蔚眼前一黑，世界好像在那一刻突然坍塌。
“什么叫已经尽力了，你不是医生吗？你到底会不会救人，不会就滚，别耽误病人。她不会有事的，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他像发疯一般冲进去，恺璇安静的躺在冷冰的手术台上，身上插满了机械仪器，脸上带着氧气罩。
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眼泪毫无预兆的留下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懂得哭。
“恺璇，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不要死，不要丢下我和维恩┅┅”
“先生，你不要这样。”医生护士围上来，劝说他离开。
“天蔚，我们先出去好不好，听医生把话说出来。”尹成俊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出了手术室。
恺璇没有死，可是也没有那么乐观。由于剧烈的撞击，膝关节神经断裂，虽然做了神经吻合手术，但如果吻合后神经不能兴奋，无力穿过此神经终板，恺璇可能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医生，她恢复健康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摇了摇头，希望并不大，可是他也不忍心断绝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复健，或许还有希望。”
手术后的第二天，恺璇就行了过来，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秋天悄无声息的来临，树叶开始纷纷飘落，再也不见夏日里郁郁葱葱的精致。
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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