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至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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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至58)-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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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灵!”鹿公忍不住怒喝。
  鹿灵脸一白,有些愣怔地看着父亲、公公和丈夫铁青的脸。
  嬴政突然发现身边的兵士都是偷眼看着阿犁,怒气直往上冲。“起驾回宫!”嬴政搂过阿犁就走。
  “慢着慢着,几位大人,鄙楼新从赵国来了一个名震六国的美人洛熙,请大人有空捧场啊!”楼主跪在一边,不是很明白这几个贵公子的身份,但是看着小楼被兵士把守得严严实实,肯定是自己见过的最厉害的大人物了吧。
  “想看吗?”嬴政在阿犁耳边低语。
  阿犁点点头,眼睛亮亮的露出好奇的神色。嬴政一下子心软了。“赵高,后日不是要宴请赵国使臣吗,就有劳这翠华楼的美人了!” 
  “小坏蛋,今天这么吓寡人,罚你今天不准睡觉!”嬴政搂着阿犁坐在鸾车上,轻轻吻住阿犁的耳垂。
  阿犁怕痒,赶紧躲过了。阿犁略略掀开车帘,恰发现蒙恬正痴痴看着自己。阿犁心中一恸,在星光下朝蒙恬做了一个带着泣颜的笑容。蒙恬面如死灰,定定看着阿犁心如刀割。
  “你啊,简直是个笨蛋!什么事不好做,居然拉上大王的宠姬逛东市?你知不知道王家、鹿家都差点毁在你手里!”鹿公气鼓鼓瞪着鹿灵。
  “谁让大王带王贲喝花酒啊!”鹿灵不服。
  “你!”鹿公举起手。
  “算了,鹿公,灵儿也是年轻贪玩!”王翦赶紧拦住了。王翦一直感念鹿公的知遇之恩,对鹿灵也是视如己出。虽然气愤鹿灵不知轻重,但是见鹿公生气也只得拦着。
  “亲家公啊,老夫教女无方!”鹿公一脸愧疚。
  王翦淡淡谦虚了几句,目光却投注到蒙恬身上。此子可能他日成就尚在王贲之上!王翦心中暗道,对蒙家更留了几分心。
  蒙恬感觉到王翦的目光,强摄心神,朝王翦礼貌躬身。
  “大公子,回去吧,将军遣人问了好几次了!”李季推了推蒙恬。蒙恬目送大王的鸾车渐离视线,心中对自己的软弱无力涌起巨大的挫败感。“公子,你别负了阿犁姑娘的一片苦心。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李季低声道。
  蒙恬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夏夜的星空,发现银河如此宽广,根本无法逾越。

  美人洛熙

  “芷阳,寡人也是不得已,小敏必须回樗元宫!”嬴政在车中安慰脸色冰冷的阿犁。阿犁生着闷气,扭头不理嬴政。
  “寡人真是太惯着你了!”嬴政声音转硬,见阿犁眼圈红红的却终硬不起心肠。“好了,寡人找机会和华阳太后商量,把小敏和子高都接到殷阳宫总行了吧?”
  阿犁大喜,“真的?”子高是赵夫人所生的公子,尚在襁褓中,阿犁因为惦记赵夫人所托,总是牵肠挂肚。
  “你这个死丫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寡人!寡人可告诉你,如果小敏和子高真过来,不许你总顾着他们不理寡人啊!”嬴政点点阿犁的鼻子,见阿犁笑得开心也高兴起来。
  “大王,昌平君府到了!”赵高在车帘边低语。
  嬴政正正脸色,由赵高扶着下车。“芷阳小心些!”赵高正要抬手扶阿犁,却骇然看见嬴政一脸宠溺地亲自扶下阿犁。赵高赶紧躬身站到一边,心里对阿犁受宠的程度更是多了分思量。自前日这一闹,嬴政对阿犁简直是捧在手心怕化了的模样,说阿犁宠冠全宫一点都不过分。
  昌平君府守卫森严,嬴政早朝刚接见了赵国储君赵嘉,晚上出于外交礼节宴请赵国使臣于昌平君府一聚。这赵嘉这次到秦国,一来是对亲政的秦王表示祝贺,另外也是借秦国权力交接之时一探朝堂虚实。
  “赵国公子嘉感谢大王的盛情款待!”赵嘉举杯殷切看向嬴政,心中却异常不满。一个当日邯郸街头的质子摆什么谱,居然不在章台宫设宴。
  嬴政淡淡举杯,也没怎么正眼看赵嘉。嬴政清楚记得赵嘉的祖父襄王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当日自己在邯郸街头受尽欺负也承蒙赵国王室的“照顾”啊。要不是阿犁希望看看名动六国的,秦王根本没有兴趣见赵嘉。
  赵嘉有些讪讪的,一眼看见秦王身边的阿犁长得颇为灵动,不禁多看了几眼。嬴政一眼瞅见,更加不悦,冷冷哼了一声。阿犁也觉得这赵国使臣的眼光让人感觉很不舒适,低下头,觉得很不自在。
  突然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众人才惊觉在敬酒期间一个白衣胜雪的美人已经抱琴款款走入正厅,顿时全场一片死寂,众人盯着这个美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洛熙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艳的表情,淡淡一笑,款款坐下,玉指轻拨,又是一阵如流水潺潺的清丽乐曲响起。阿犁目不转睛地看着洛熙,觉得她简直快比魏夫人都漂亮了。
  昌平君因大王在面前也不敢多看美人,在宫里见惯了美人,这个洛熙的确惊人,但是若论姿色恐怕只能说与眼前的阿犁各有千秋而已。阿犁因身上的异族血统看上去多了分张扬的娇艳,而这洛熙看上去则含蓄温文许多。
  洛熙目光流转,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秋波一一点到。公子嘉简直已经无法呼吸,自己曾在邯郸求见洛熙,不想自己以储君的身份仍然被拒。今日在咸阳终于一睹芳容,赵嘉觉得洛熙不愧绝色之名。
  洛熙用目光扫视所有的客人,突然发现秦王身边坐着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那个美人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那双纯净的绿色眼睛让洛熙强烈地想起一双蓝色的眼睛。那个薄情人,赵国一别居然不顾自己,为了他自己追到了秦国,故意放出风声却仍不见他来见自己。洛熙心中哀婉,手腕拨动弹起秦国民歌《蒹葭》。
  “蒹葭萋萋,白露未睎。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洛熙歌声甜美,那眼中的轻愁配着哀婉的乐曲分外撩人心弦。
  阿犁撑住脑袋沉醉在洛熙的歌声中。嬴政淡淡转头,看到阿犁专注的目光心中暗笑,在案几下伸手轻轻拉起阿犁的手。阿犁一愣,看向大王略带调侃的目光。“舍得看寡人了?”嬴政笑话阿犁。阿犁脸一红,却仍忍不住看向洛熙。
  “她好漂亮!”阿犁轻叹。
  “再漂亮也比不上寡人的芷阳!”嬴政手一用力,把阿犁搂进怀里。阿犁的脸红透了,略一挣扎,听得铃铛的轻响。
  洛熙一震,抬头看向阿犁。突然想起冒顿告诉自己来中原是为了寻找妹妹,一个绿色眼眸、手戴铃铛的妹妹。原来那薄情郎的妹妹竟是秦王宠姬?洛熙略仔细地打量阿犁,嘴角浮现淡淡的酒窝。冒顿,我看你会不会来看我!
  咸阳东市,那对老夫妇仍然在叫卖烧饼。蒙恬慢慢踱步到烧饼铺子,看着这对老夫妇一脸默契的样子心里黯然。蒙恬要了两个烧饼坐在井口边。
  阿犁带着泣颜的笑容如此揪动蒙恬的心,蒙恬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到大王身边,也知道自己无论心里多么渴望,其实永远都不可能再拥有阿犁。甚至想到这些,蒙恬都觉得是对大王的不忠。
  蒙恬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空中闪烁的星星,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公子在思念自己的恋人?”
  蒙恬一惊,抬眼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临桌闷闷地喝着酒。这个男子貌不惊人却气度挥洒,蒙恬身为将门之子,一眼就觉得眼前此人习武,他手心的茧子就说明他也是一个惯用刀剑的人。
  “我没有恶意,随便问问!”那人淡然一笑,想起日前在此地碰到的绿眸男孩就觉得心里烦乱,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世间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情。一个人若能无情无欲则必然是一个大有成就之辈啊。”
  蒙恬顿起知己之感,转头定定看向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打量了蒙恬一眼,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青年的目光,执着而聪慧的目光。“老夫是过来人,所以能略知一二。”
  蒙恬并不善于和陌生人言谈,显得有些拘谨。那中年男子一笑,坐到蒙恬身边。“年轻人,如果喜欢她就直接和她说,否则追悔莫及啊!”
  蒙恬脸色一黯,“有时就算彼此知道心意,却相逢不能相认!”
  那男子深思地看了蒙恬一眼。“这的确伤人!”突然听得铃声,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铃铛。蒙恬大震,不可置信地瞪着男子手中的铃铛,那和阿犁银镯上的铃铛一摸一样!
  “我自幼习武,立志保家卫国,结果却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年轻人,你还算幸运,至少知道心上人现在如何,还能看见她,但是我却都不知道我最心爱的人是生是死!”中年男子目光哀婉。
  “老先生,恕在下冒昧,请问这铃铛你是从何处来的?”蒙恬面色凝重。
  “这是我夫人留给我的遗物。她自幼带着一副铃铛,她走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个铃铛。”中年男子也严肃起来,“怎么,你见过类似的铃铛?告诉我,谁戴着这铃铛?”
  阿犁?蒙恬心里一惊,但是沉稳的个性使他字斟句酌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姑娘手中戴着铃铛,不过那个姑娘的年岁不会超过16岁。”
  那男子眼光锐利,“我前日在此见过一个戴着铃铛、长相颇似我夫人的小男孩,但是天色黯淡也没有看清。据我夫人说,这铃铛是她父亲亲手做的,是独一无二之物。”
  蒙恬想起阿犁曾经到过东市,心下更惊,难道这个男人是阿犁的生父?
  “请恕在下冒昧,您的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十七年前。”那男子淡淡道。
  蒙恬算了算时间,阿犁今年十五岁,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父亲,但是这个男人口中的夫人可能是阿犁的母亲。蒙恬心里踌躇,知道恐怕涉及他人私密,所以也不便再问。
  “小兄弟,你认识那个戴着铃铛的孩子吗?”那男子急切道。
  “只是一面之缘!”蒙恬觉得阿犁的生世对他对阿犁而言已不再重要。阿犁和蒙恬可谓无话不说,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生世,可能阿犁有难言之隐也未必。蒙恬决定不再触碰这个话题。
  那中年男子眼光一黯,“小梅,我终还是负了你!”
  蒙恬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感觉时光荏苒,但是相同的心伤却是一再重复。蒙恬眼光略往下,突然发现那男子的左手臂总是保持一个固定的弧度弯曲着,看着似乎受过重伤。蒙恬心里一突,突然想起这几日赵国公子在咸阳,而赵国名将李牧就是左臂有旧伤的将领。
  李牧见蒙恬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左臂,心里也是一惊,心忖可能遇到了军中之人。李牧赶紧喝干了碗中酒,“谢了小兄弟,陪着老夫闲话许久!”
  “你放心,秦军中认得您的人并不多。”蒙恬淡淡一笑。李牧是名动诸国的大将,当年大败匈奴,近两年在燕国攻城掠地都是战法精当,蒙恬心下仰慕,能够在咸阳街头遇到李牧,蒙恬觉得很荣幸。虽然对于秦军而言能在咸阳捕杀李牧是上策,但是在蒙恬心中,将军之间只能是在对阵中一决生死,蒙恬绝对不会辱没他对“武道”的理解。
  李牧一愣,看向蒙恬的眼睛精光闪烁。“你认得我?”
  “李将军放心,蒙恬不屑做告密之徒。”
  “蒙武是你什么人?”李牧沉声道。
  “正是家父。”
  李牧一惊,却见蒙恬气度沉稳,而且坦诚自己的身份。李牧缓缓回坐,“蒙家公子果然不凡!”
  “李将军孤身犯险,这份气度也非常人能及!”蒙恬淡淡一笑。
  “好!老夫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再拿酒来!”李牧豪气冲天。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开始探讨军法,谈得颇为高兴。酒过三巡,李牧又拿出那个铃铛把玩,见蒙恬注意,苦笑道:“小梅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她的父亲是我李家的匠人,因此我们从小认得。等到小梅成年我就娶了她,可惜因小梅身份不高,母亲不允许小梅为正,我无奈之下只得又娶了赵国宗室贵族之女为正妻。”李牧喝了口闷酒,
  蒙恬心里也闷闷的,想起阿犁被迫离开蒙府,不禁暗中握紧了拳头。
  “我奉惠王之命值守雁门防御匈奴,小梅也跟着我于军前。数年风霜雪雨她从无怨言,我夫妻情谊浓浓。但是惠王听信谗言,认为我固守雁门不出门迎敌是畏惧匈奴,命我回邯郸。因军令急召,小梅无法与我同行,略后了一些,不想竟被匈奴掳掠。十多年了,饶是我击溃了匈奴兵马,但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却生死不明!”李牧又是一口闷酒,脸上悲愤。
  匈奴?蒙恬想起阿犁的异族血统,心下有些怀疑阿犁的生母就是李牧的妻子。但是如果李牧知道阿犁是自己妻子被辱后生下的孩子又于事何补?蒙恬咬紧牙关,决定不告诉李牧阿犁的事。
  “蒙恬,你还年轻,慢慢你会明白世间有太多无奈之事!我们男人总是雄心万丈,但是无论我们今后能够变得多强,却也并非有能力兑现自己的每个承诺!有些情注定成为心中深藏的痛,有些人我们注定要辜负。如果你现在也心中有痛,就想办法忘了她吧,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李牧深深叹了口气,脸色惨淡。
  “如果能够轻易淡忘,何来心痛!”蒙恬脸色黯淡。
  李牧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些!”李牧抬头看看天色,“夜也深了,老夫该走了。蒙恬,若有朝一日你我战场相见,老夫不会手软。”李牧双目精光闪现。
  “彼此彼此!”蒙恬也起身,目光恬淡。
  李牧一笑,“秦国人才辈出,老夫回去要更勤加操练啊!”
  “李将军,愿您能与夫人早日相见!”蒙恬听阿犁说过母亲已经亡故,但是怀着希望总比绝望好。
  李牧眼中感慨,“谢谢你,蒙恬!这个名字我会记住的!”
  “能成为一代名将铭记的人,蒙恬深感荣幸!”
  夏夜的星空分外璀璨,蒙恬望着李牧的背影,心里感慨。无论男人多强,可能都会有自己无法承担的诺言。李牧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即使他是名动匈奴和七国的名将又如何?自己也曾经许诺要照顾阿犁一辈子,但是现在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宫中,却无能为力。
  阿犁,我负了你!

  高山流水

  “芷阳姑娘,你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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