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看着蒙恬的笑颜,突然也很想笑。
蒙毅趴在地上还在探头探脑,听到屋子里蒙恬的笑声赶紧缩头,摸摸脑袋,“完了,哥哥真的疯了。他从来没有笑这么大声过,他真的疯了!”
咸阳 秦王政八年
“阿犁,还是你好啊!”蒙毅躺在水榭的长毯上,唉声叹气。
阿犁从手中的针线活里抬起头,看见蒙毅如此垂头丧气倒有些愣神起来。阿犁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可能是因为身上的匈奴血统,她比同龄的女孩子身材修长些。她的五官因为年龄渐长而多了些女性的柔美,越发显得标志起来。有时候连蒙武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暗叹世间怎有如此绝色。
“你看,你多轻松,每天只要帮着打扫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我看啊因为大哥的关系这家里除了母亲压根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吧!我就惨了,每天被父亲和大哥逼着学什么典籍、律法,烦死了,让我学兵法不好吗?打打杀杀才好玩嘛!怎么办啊,明天师傅要考我书呢,我什么也背不出来。阿犁还是你好啊,可以装哑巴,多轻松!每天只要你愿意,可以一句话都不说!”蒙毅唉声叹气。
阿犁看着蒙毅无赖的样子嘴上漾起一丝笑意。这个蒙毅和自己同岁,活宝一个,和严肃持重的蒙恬根本是两个类型的,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兄弟。
“那你还不赶紧温书去!”阿犁轻声道。在这家里除了对蒙恬两兄弟,阿犁几乎不说话。本来阿犁连对蒙毅都不说话,经不住他四年的软磨硬泡,对他也算开了“金”口。记得阿犁对蒙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滚”,却让蒙毅感动了三天。
“阿犁,这是你今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诶,而且一下子有九个字,阿犁,我太感动了!”蒙毅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拉住阿犁的手煞有介事。阿犁脸红了,拼命想把手挣脱出来。这些年来,蒙恬教了阿犁不少书,让阿犁知道了什么叫礼义廉耻。
“干什么啊,哥哥拉得我就拉不得啊!”蒙毅看到阿犁娇羞的模样心里一阵陌生的悸动,索性拽住不松手了。阿犁的皮肤真光滑啊,蒙毅有些痴迷地想。
“哎哟!”正神往之际,蒙毅的腿就挨了一下,“你这个小野人,还是这么喜欢踢人!”蒙毅怒吼起来,一把把阿犁逼到墙角,把脸凑近死死盯着那张他看了四年都没有看厌的绝美脸庞。阿犁知道蒙毅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惴惴起来,咬住嘴唇盯着蒙毅不知该怎么办。
“让我亲一下就算了!”蒙毅笑了起来。他永远舍不得对阿犁真的做什么,只要每次看到她他就觉得十分安心。看到阿犁的无措,他突然涌起恶作剧的念头,而且说实在的,他真的很希望一亲芳泽。
阿犁大吃一惊,拼命摇头。只有蒙恬才可以亲自己,蒙毅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
“我不管,我今天亲定了!”蒙毅听到阿犁手腕上铃铛的脆响,更加被激起心中莫名的一股冲动,一咬牙一闭眼就要把脸凑上去。
怎么阿犁的脸看上去这么光滑亲着却这么粗糙啊,蒙毅心里直犯嘀咕。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蒙恬正恶狠狠瞪着自己,而自己正亲着蒙恬的手背。
蒙毅大骇,赶紧退了一步,感觉嘴上的味道怪怪的。“喂,你从哪里回来啊,怎么一身臭气!”蒙毅拼命吐唾沫,觉得嘴里的味道难受死了。
“我刚给疾风洗了澡!”蒙恬拿起阿犁递过来的娟帕擦手。
“我呸,难怪一身禽兽的味道!你这哪是给你的宝贝马儿洗澡,简直是在给它把屎吧!”蒙毅羞愤难当,没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献给了这只刚从马厩里回来的手。
“疾风今天是有点吃坏肚子了!”蒙恬轻轻一咳嗽,掩饰眼中的促黠。
“你,你……”蒙毅愕然看向蒙恬半晌,突然杀鸡杀鸭地往外跑去,直嚷着身边的仆人给自己拿水漱口。
“呵呵呵呵……”阿犁笑倒在案几上,没想到蒙恬会这么捉弄自己的弟弟。
蒙恬也撑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抱起阿犁让她舒服地坐在自己腿上。“刚才吓坏了?下次这个臭小子再敢捉弄你,别怕,直接拿东西砸过去,砸伤了他就说是我干的!那个混球,连哥哥的女人都敢碰!”蒙恬轻轻抚摸阿犁的头发。
“喂,别拿刚给疾风把屎的手摸我的头发啊!”阿犁笑着拍落蒙恬的手,只有对着蒙恬她才会变成话多的阿犁。
蒙恬一愣,“好,不用手,用嘴总行了吧!”话音刚落,他就轻轻吻上阿犁的脸颊。阿犁的脸红了却没有闪避,听得一阵银铃的脆响,她轻轻搂住蒙恬的脖子。
蒙恬心里一荡,四年里他一直沉迷在阿犁平静的目光下,一天看不到她,一天听不到她的声音蒙恬就会一颗心没着没落。从此蒙恬不喜欢出门,每次出门都是一心尽快归家。
蒙恬拿鼻子轻触阿犁的脸颊,努力压抑下了心中的欲望。阿犁还太小,蒙恬知道自己必须耐心等待她长大。“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蒙恬随手拿起阿犁做了一半的针线活。这是一只做了一半的鞋底。
“给我的?我的已经够多了,你多歇歇!”蒙恬看到阿犁指尖的一些针眼心里很是舍不得。阿犁自从学会做针线之后每天尽忙着给蒙恬做这做那。
“这只不是的,将军上次看到我给你做的鞋,让琴姨给我拿了一只他鞋样的,说是要和你一样的做一双。”阿犁淡淡摇头,拿过蒙恬手中的鞋底,继续低头缝了起来。
“父亲?”蒙恬一愣,“他可以让母亲或者琴姨、青姨给他做,干什么要累着你啊!”蒙恬有些不悦。阿犁越长越漂亮,蒙恬越来越不喜欢别的男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看向她的表情。
“我是府上的丫头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啊!”阿犁淡淡一笑,没有停手。
蒙恬没有接口,心里却在盘算再过三年等阿犁成年之后一定要娶她做妻子,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守着她。
阿犁见蒙恬半天没说话,犹疑起来,看到他深思的脸。蒙恬随着年龄渐长被自己父亲交付了越来越重的任务,每天都是要天不亮就起床练武,早上还要听师傅讲学,学习六艺。蒙恬很刻苦,而且为人沉稳,每次阿犁听得蒙老夫人夸奖蒙恬都觉得心里异常甜蜜。
“累了?”阿犁心疼地抚摸蒙恬的脸。
蒙恬淡淡一笑,“没有,我只不过在计算再过多少日子可以娶你了!”阿犁脸一红,白了蒙恬一眼,低下头继续做鞋子,心里却开心得很。在蒙恬悉心呵护的岁月里,阿犁早就认定蒙恬是自己的丈夫,她没有一般中原女子听闻婚嫁的羞涩,有的不过是小姑娘待嫁的雀跃。
“公子,老爷唤您过去呢!”蒙磊在门口大声道,却没有走进屋子。阿犁的脸更红了,她知道全府上下早就把她当成蒙恬的人。蒙恬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更加心底一柔,在阿犁唇上轻轻印上一吻之后笑着走了出去。
阿犁轻轻抚摸自己的唇,有些愣怔地望着蒙恬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亲吻自己的唇。心如撞鹿,阿犁心烦意乱地想再继续做鞋,却觉得手脚酸软,怎么都使不上劲。
“哼,哥哥亲你你就这么听话,我怎么连拉你的手都不行!”蒙毅阴魂不散地又挨了上来。
“喂,等下蒙恬回来了小心再被他骂!”阿犁没有抬头,轻声道。
“放心,蒙恬没有这么快回来!今天父亲是要和他谈冠礼的事。按照秦国惯例,男人到了15岁就成年了,要举行盛大的冠礼,蒙恬再过几天就要满十五周岁了。对了,阿犁你知不知道啊,大哥这块木头居然是咸阳女人眼中的大肥肉诶,听说很多女人争着要嫁给他!连昌平君上次都找父亲谈过,想把他妹妹嫁给蒙恬。开玩笑,人家可是宗室诶,真没想到蒙恬的艳福这么深!”蒙毅喳喳嘴,全然没有注意到阿犁苍白的脸。
“昌平君?”阿犁无意识地重复这个陌生的名字。
“是啊,他们是嬴氏宗室,而且最近也比较受大王宠信!蒙家要是能和嬴氏联姻可真算是出头了!”蒙毅随手拿起一个案几上的甜瓜嚼了起来。
“联姻?”阿犁有些听不懂,这个词对她来说有些深奥。
“是啊!如果蒙恬娶了昌平君的妹妹我们就是大王宗室的亲戚了!”蒙毅笑着看向阿犁,发现她的眼神没有焦距。蒙毅心下咯噔一声,知道自己今天话说得太多了。“嗯,一般男人的正室都是父母定好的,但是男人最宠爱的妻子不一定是正室啊……”蒙毅嗫嚅着,知道如果蒙恬得知自己今天如此长舌肯定饶不了自己。
“阿犁,我先去温书了!你等下赶紧回奶奶屋啊,刚才就听她在记挂你呢!”蒙毅脚底抹油,乘着蒙恬没回来之前赶紧溜了。
“正室?侧室?”阿犁的手颓然倒下。自己的母亲是匈奴王的侍妾,说得直白些就是奴隶。要不是自己长得还算像匈奴人,一个异族侍寝奴隶生下的女儿可能早就沦为奴隶了。正是因为这种不上不下的身份让阿犁一旦离开冒顿太子的庇护就会被人当成贱民,可以随意欺负。
在秦国,侧室是不是就形同侍寝奴隶?想起蒙武将军身边那些没有身份没有名号的侍妾,阿犁觉得心都凉透了。那些女人从来都是要小心翼翼看着主母和将军的脸色生活,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能让她们浑身打颤。而自己更加是身上流着匈奴血的“杂种”,这个词蒙恬从来不允许别人提及,但是阿犁知道别人心里真实的想法。如果我这样的“杂种”成为蒙恬的侍妾,一旦失宠,恐怕境遇会更加凄凉吧。
眼泪缓缓滑落,阿犁在自己十二岁的一个夏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未知性……
成人冠礼
“蒙武将军啊,你这个儿子真是没有生错,如此英武!”少府王绾看向蒙恬,虽然嘴上所说多少有些奉承之嫌,但是内心深处却也的确为此子风范所折服。
少府位列九卿,掌管王室税收,算是和王非常接近的官员。蒙武听得王绾出言称赞儿子不禁带着蒙恬辞谢了一番。
今日是蒙恬冠礼,咸阳的亲贵几乎都出动了,连丞相文信候吕不韦也差人送来一套《吕氏春秋》以表庆贺,蒙武刚带着蒙恬到相府拜谢回来。长信候嫪毐派了自己的堂弟嫪陟也带了贵重的礼物前来庆贺。秦王更是昨日就派人向蒙武祝贺,还封了蒙恬做狱官。虽然这样的官位品位很低,但是蒙恬蒲一成年就获封官位,足以见得秦王对蒙氏一族的重视。
蒙磊上前轻声在蒙武耳际低语,蒙武略皱起眉头。笑着和几位朝廷重臣谈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蒙武走出里室。
听得旁屋传来呼喝之声,一听就知道是嫪陟和其随从在赌酒下注。蒙武觉得头有些痛,长信候一族靠着太后的宠信,虽然鸡犬升天却改不了市井之气。这些日子因为嫪毐一派得势,整个秦王朝廷有些乌烟瘴气起来。
这个嫪毐在自己封地广收门客,仗着太后的纵容大肆侵占王室供给,奢靡的生活和无赖的习气让蒙武这些靠军功打下爵位的人非常不满,但是碍于太后专权,丞相都不说话,别的朝臣更加不敢妄言。要不是今天远来都是客,蒙武如何愿意在家中招待这些市井流氓。而且蒙武看得出来年轻的秦王对嫪氏非常不满,只不过因为自己羽翼未丰没有多说而已。
现在秦王朝廷分成三派,丞相吕不韦一派,长信候嫪毐和太后一派,秦王一派。这三派彼此有分有合,有时联合有时对立,看得朝臣们都是一天一个主意。
蒙武冷眼旁观着,觉得朝中文官多属吕氏一派,但是现在长信候得势,也有些立场不坚的跟着胡闹。蒙武这些武系氏族本来就和文官集团不同,不太掺和朝中是非,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打仗,只要朝廷的给养跟得上也不会和朝廷重臣发生口角。只不过现在长信候一派实在因为太过无知,让这些市井小人得志,连武将氏族都觉得有些危机感。
“太不象话了,简直把蒙府看作市井酒坊!”蒙恬悄然跟着蒙武退了出来,听得厢房内的呼喝脸色非常不好看。
“轻点声,现在连大王都得让他们三分。再说今天他们好歹是客!”蒙武虽然内心不满,却不得不出声阻止蒙恬。蒙恬冷着一张脸,不再言语,心想幸好今天让阿犁千万避开这种场合,否则还真不知这些市侩看见阿犁会怎么着呢。
“将军,现在根本就没有侍女敢接近那个屋子,他们实在太过分了!香儿哭到现在。”蒙磊的脸色也很难看。
香儿是田夫人的小丫头,刚才经过厢房竟然被嫪陟的人轻薄,吓得那个小丫头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蒙武和蒙恬脸色更加难看,“算了,早点终席,请这些爷赶紧上路!”蒙武轻喝,“不准任何女眷接近那里,送酒送菜全部让士兵去!”言罢,蒙武用眼色示意蒙恬,继续走进正厅内室向道贺的各位宗室、大臣谢礼。
“蒙恬真是越来越英武!”昌平君端着觥走近蒙氏父子。
“昌平君过奖!”蒙武赶紧拉昌平君坐下,恭敬谢礼。
“蒙将军啊,蒙恬已然成年,你是不是该考虑早点抱孙啊!”昌平君笑着看向蒙武。蒙武知道昌平君是在言说蒙恬和他妹妹嬴晴的婚事。对这门婚事蒙家并不反对,毕竟昌平君是嬴氏贵戚,昌平君本人也素与军部亲睦,听说嬴晴也是大家闺秀,两家的家世和人才都般配。
“呵呵,这事又不是我们能说了算,可能还需昌平君玉成啊!”蒙武淡淡一笑,和昌平君一起饮干了觥中酒。两人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是看来这门婚事也是十之八九了。蒙恬在一边脸色一变,想开口,却被父亲瞪得收声作罢。
“蒙恬,有空到我府邸多走动走动,上次听晴儿说你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还真想拜你做师傅了呢!”昌平君一拍蒙恬的肩膀,赞赏地看着蒙恬。蒙恬是蒙氏长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大将风范,不仅为人沉稳而且相貌堂堂,嬴晴一看倾心,软磨硬泡地一定缠着昌平君要定下这门亲事。
蒙恬淡然推辞了几句,对嬴晴这个大小姐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她不过是众多宗室美女中的一员罢了,蒙恬在女人身上向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