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的时候,她把检查好的作业放好,对着正跪在椅子上摇着卷笔刀的人说:“妈妈去做饭,把铅笔削好了记得洗手。”
“哦。”
她站在桌前静静地看了会儿,内心深处觉得无比的安详,摸了摸他的脑袋,径直朝厨房走去。
午饭后,季长宁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在收拾到主卧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里面多了很多叶思源的东西,有他的衣服有他的洗漱用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还有他买回的套套。她撑着床垫在边缘坐了下来,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翻到叶思源的电话,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有拨出去。
客厅里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嗓音:“妈妈,接电话。”
她收起手机朝外面走去,经过叶睿安旁边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不是我爸爸。”
电话是沈浩东打过来的,她有些好奇,不想那边很快说明了来意:“今晚有空吗?一起来聚聚。”
她笑了笑,看着正坐在沙发旁玩儿纸牌的叶睿安,委婉地推辞道:“我要照顾孩子,抽不开身。”
“一起带来啊,我都很思源说好了,他今天晚上回来了会直接过来。”
季长宁有些诧异,问道:“他去哪里了?”
“唔……香港吧,跟我哥一起去了。”那边很嘈杂,沈浩东大声和别人喊了几句后又对着话筒道,“你来吧,钟黎特意让我给你电话的,反正也没外人,就在我们家。”
她想了想,说:“等叶思源回来再说吧。”
“那好吧。”
她挂了电话后看见叶睿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笑笑将他从地毯上拉了起来,叶思源不在的时候他格外安静,叶思源在了他则是缠着他一起玩儿。
“妈妈,你要去哪里?”叶睿安坐在她的腿上,伸手要去搂她的脖子,手里拿着的纸牌不小心刮在她的脸颊上,见状,他连忙把纸牌扔了,坐直了身子朝她靠去,小手揉着她脸上被纸片硬角蹭红了的地方,一脸的愧疚,“我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季长宁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笑了,抓住他的小手握在手里:“亲一下就不疼了。”
叶睿安狐疑地望着她,想了想很不吝啬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妈妈,你还没有说你要去哪里呢?”
“你要去吗?去看看以前的朋友。”
叶睿安缩了缩脑袋,说:“我认识吗?”
“不认识。”她笑看着他,“不过他们都认识你。”
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纠结起来了,像是在思考。
季长宁也不催他,细心地理着他衣服后面的帽子,半晌后,耳边传来他清脆的声音:“那我爸爸去吗?”
“应该会去吧。”
“那我也去。”叶睿安很明确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季长宁突然觉得自己去不去对他来说关系都不大,只要叶思源去了就行。
下午四点,叶思源打了电话过来,季长宁听着他的声音饱含疲惫之意,她握着手机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浩东想让我们出席晚宴,我让司机去接你和安安,一会儿我们沈家碰面。”
“你在哪里?”她问。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耳边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外面的天色开始变暗,她转身看到叶睿安坐在摇摆车上从卧室滑到客厅,再从客厅滑到卧室。
“我刚下飞机,还在机场。”
她缓步走至客厅中央,等到叶睿安出来时拦住了他:“我去收拾一下,安安要和你说话。”
“好。”
叶睿安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很高兴地从季长宁手里接过手机,随后抱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小腿悠闲地晃动着:“爸爸,你在哪里?你今天怎么没有过来?”他问了很多问题,唧唧喳喳像只麻雀很是聒噪。
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叶睿安讲电话讲得很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移动步子朝卧室走去。
叶睿安挂了电话后就去朝季长宁了,嚷嚷着要换上漂亮的衣服:“我爸爸让你把我打扮得帅一点。”
季长宁把刚才拿出来的衣服帮他换上,最后拍了拍他的胸脯,夸赞道:“真帅。”
叶睿安很得意地咧嘴笑,有些臭美地跑去卫生间照镜子了,照完镜子又跑了过来,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妈妈,你说我要不要像爸爸一样打个领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我饿了】
安安贪吃的时候总会把饿了当做借口,季长宁说他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
“那我饿了怎么办?”
“没给你饭吃吗?”
“我没吃饱。”
“我帮你盛饭。”
安安扁了扁嘴巴:“我不要吃饭,我要吃薯片。”
看吧,暴露了吧。。╭(╯^╰)╮
漏了一个,补上
小剧场之【刷鞋】
季长宁洗鞋子的时候安安蹲旁边玩儿泡沫,袖子上湿了一块。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他又拎了自己的一只鞋过来了。
她看了看,说:“放在这儿,一会儿帮你洗。”
安安没说话,偷偷摸摸地抓了一把洗衣粉走了,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默默地卖力。
好长时间后,他拎着那只鞋来问季长宁:“为什么我的鞋子上没有泡泡。”
季长宁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一只手里拎着鞋,一只手里握了个牙刷。。。…_…|||
☆、Chapter 52
沈家的庭院很大;院子里灯火通明,黑色的雕花铁门大开着,沈家为了欢迎二少爷回国特意举办了宴会,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恭敬地站在门边迎接客人。
车子缓缓停下,她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在她还是叶太太的时候,她常跟在叶思源后面出入沈家;在他们离婚后,她未再踏进沈家一步;那时候她断了所有和叶思源有关的联系,钟黎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去看过她,然后告诉她说自己要出国;可能要过很久才会回来。或许是她没有钟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她有时候会很羡慕她,可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孤独的。她来这里,更多的是看她。
激动得一路的叶睿安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环境,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突然就有些怯场了,双手握成小拳头抵在膝盖上,回头看了季长宁一眼,小声问道:“我爸爸来了吗?”
她扯着唇角,微微笑道:“他一会儿就过来。”
叶睿安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脑袋,在她下车后,他也跟着畏畏缩缩地下了车,紧紧圈着季长宁的手指,像是怕她把自己弄丢了似的。
守在门边的佣人见了他们,快步走来,微微颔首,道:“叶太太,请跟我来。”
她稍稍一愣,狐疑地看着眼前压根儿没见过的人,佣人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不等她开口便道:“二少爷说带孩子的就是您了。”
四下张望了一下,的确,这里带孩子的除了她还真没别人了,不过“叶太太”这样的称谓让她觉得尴尬,因为她现在和叶思源的关系有些说不清,比正常的夫妻少一点又比一般的情侣多一点,和叶睿安一样,她也有些怯场了。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对面驶来的车子迸射出刺眼的光芒,线形优美的黑色轿车刚刚停下便有佣人小跑着过去把后座的门开了,车上下来的男人身材挺拔,即使隔着这么远还是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叶睿安不自觉地往季长宁身边靠了靠,在看到男人锐利的眼神朝他看过来时,他抿了抿嘴巴,想到叶鸿涛常说的小小男子汉,他又硬着头皮挺直了脊背,直直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的唇边带着一丝玩味,冷凝的面容上隐隐透出些温柔,他回头看了眼刚从车里出来的人,颇为感慨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叶思源扯了扯领带,抬眸朝季长宁所在的方向看去,眼底的疲惫瞬间消散,他勾着唇角,无限满足:“他刚出生的时候没我半截手臂长呢,不过哭声倒是挺响亮的。”
沈浩南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再看向叶睿安时,他的眼底多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有遗憾,有懊悔。
叶思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没什么不妥后他大步朝站在门边的母子二人走去,叶睿安高兴地咧嘴笑,他弯腰将他抱起,亲昵地顶着他的额头,随后看向季长宁,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多久。”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走近的沈浩南身上。
沈浩南朝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她回以同样的问候,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叶睿安脸上,她上前一步,轻轻拍着叶睿安的肩膀,说道:“安安,叫叔叔。”
叶睿安偏头看向沈浩南,对于这个才第一次见到的人,他有点儿怕,但还是弱弱地唤了声“叔叔”。
沈浩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安是吗,真可爱。”
叶思源抱着叶睿安在怀里像是宝贝一样,很是得意道:“可爱吧,你年纪不小了可以考虑生一个了,别老了没人送终。”
沈浩南唇边的笑容有片刻僵硬,他收回手垂在身侧,一下子又恢复成平日的清冷:“我先进去了。”
在他走后,季长宁抬手撞了撞叶思源的胳膊,小声道:“你就不能客气点儿吗?”
“我挺客气的呀。”叶思源装傻,腾出一只手来理了理她脖子上的围巾,“今天穿的真漂亮。”
她想了想,有些事情他并不知晓,便没再说什么。冷冷地拍开他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去香港了?”
叶思源摸摸鼻子,偏头看向远处,故作轻松地答道:“昨天去的,有批货在那边出了问题,好在全部解决了。”
看到他慈爱地拉着叶睿安的领子,想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走吧。”
季长宁跟在叶思源后面进了沈家的大门,沈夫人笑着从一堆客人里面脱身,直直地朝他们走来。她在面对她有增无减的热情时颇为不自然,忍着心里的烦乱,对着她浅浅一笑:“伯母好。”
沈太太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满身华服尽显雍容姿态:“这都几年没见了,又变漂亮了。”说话间,她已经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钟黎刚才还问起你呢,我这就让人去喊她。”话落,她招来佣人,偏头和她低语几句,转身时看到趴在叶思源手臂上的叶睿安,她眼底掠过一丝欣喜,“小思源都这么大了,来,奶奶抱抱。”
叶睿安很不合作地往叶思源怀里一缩,小声嘀咕起来:“我叫安安,叶睿安。”说罢,为了得到叶思源的附和,他转头看向他,抬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稚嫩着声音道,“爸爸,是吧?”
沈夫人大乐,对着他肉肉的脸蛋爱不释手:“我就喜欢叫你小思源,安安给别人叫去。”
叶睿安红着脸,扒着叶思源的脖子怎么也不撒手。
沈夫人哄了许久才把他从叶思源手里抱了过来:“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叶睿安瞄了季长宁一眼,见到点头他很欢快地答道:“好!”当沈夫人抱着他要走时,他突然抓着叶思源的衣裳,很认识地看着他,“爸爸,我去吃好吃的,一会就来,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叫我。”
“好。”
叶思源搂着季长宁纤细的腰肢穿梭于人群之中,客人里面大都是他认识的,那些人在看到他和季长宁成双出现时难免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寒暄,话题大都是围绕在他们身上转。季长宁脸皮薄,别人三言两语就让她红了脸,相比下来,叶思源却是满面春风。
钟黎拨开人群过来时,她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气,嗔怪地扫了她一眼,道:“等你救场呢。”
“我又不是英雄。”钟黎笑得如三月里的春光,明媚多姿,“走,我们到楼上去。”说着她将人从叶思源手里拉了过来,“不介意我带走吧?”
叶思源展现了自己的绅士风度,温柔撩开季长宁耳边的碎发,很是大方道:“去吧。”
钟黎的房间在三楼,走到二楼时遇到了沈浩南,季长宁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走在前面的钟黎停下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儿。”
季长宁在看到满室的凌乱时,诧异得睁大了眼睛,偌大的房间里找不到一点儿可以立足的地方,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裳,其中还有两个大箱子横在中央。
“这是在干什么?”她问,“弄得像要搬家似的。”
“我就是要搬家呀。”钟离黎把门关上,转身后张开双臂朝她奔了过去,“来,抱一个以解我相思之苦。”
季长宁挡住她的手,细细辨别着她脸上的情绪,可惜她掩藏得滴水不漏,她看到的还是她那一如既往的对万事无所谓的态度。
“不会是因为沈浩南吧?”因为有所顾忌,她的声音有些低,看到她脸色变了变,她像是明白了所有,“搬出去也好。”
钟黎拉着她直接踩在地上的衣服上朝里走去,拨开散落在床上的东西按着她在床边坐下:“你儿子呢?是不是没带来?”
“被沈伯母带走了。”
钟黎看了她一眼,拉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长长叹息一声,随后笑得嘲讽:“她是羡慕别人家都有孙子抱呢,她两个儿子还都在打光棍儿呢,今天晚宴可是来了不少名媛,我估摸着她要从里面挑媳妇儿了。”
“钟黎。”季长宁出声唤她,斟酌着开口道,“你和他……”
“我天天盼着他死。”钟黎打断她的话,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是谁,“沈浩东跟我说他有一批军火在香港被查了,我刚刚还在想他什么时候能把自己送进去呢,想不到他就这么回来了”她撇了撇嘴巴,丝毫没有发现季长宁微变的脸色,“像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害人又害己,还不如早点儿死了的好,可是有句老话说祸害遗千年,想想挺气人的。”
后来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耳边嗡嗡的始终回想着她前面所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疑,其实想想他从来就没有让她放心过,以前她无所谓他的死活,在他搅乱了她的心湖后,她总是不可自抑地要去为他担心,就像两人还没离婚的时候那样,钟黎希望沈浩南栽跟头,她的想法则是跟她相反。
窗外,星光灿烂,一弯残月悬于空中,庭院里的喧闹声从未关上的窗户传了进来,她按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