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意思看着赵以敬说着:“她话少,不爱叫生人。”
赵以敬微微点头:“没关系。”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上暖暖的胳膊,又收回了手。孩子对他来说,也许是个非常新奇的个体。
把手续办好,外面的车是赵以敬从入住的酒店找的,我准备带着暖暖回到婆婆那里,而赵以敬打算送完我们之后就坐飞机到南京。
我从病床上把暖暖抱了起来,赵以敬看着我问道:“我来帮你?”却看着暖暖有些无措。孩子如果排斥他,也是件挠头的事。
我柔声对暖暖说着:“让伯伯抱一下,妈妈累了,好吗?”
女儿看了眼赵以敬,不知道是刚退烧没精神,还是听懂了我的话,赵以敬对他伸出双手的时候,倒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由他抱着。
“真不容易,平时肖彬想抱她都哇哇叫。”我拍了拍胸口。
赵以敬抱着暖暖的神情竟有一丝浅浅的得意,那个小丫头在他手里倒安静,昨晚情急之下,他抱着暖暖是没有章法的,而此刻,却多了几份认真和神圣的味道。从医院到车上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赵以敬竟出了层薄薄的汗,直到把女儿小心翼翼放到车上,才对我舒口气:“小孩子真轻,又怕掉了又怕勒疼了。”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关心则乱,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到了婆婆家门外,我轻轻牵起赵以敬的手,由衷的说着:“谢谢你。”
他反手握紧我的手,眸子里是满满的温暖:“需要谢吗?”
我抿唇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对我的好自然不需感谢,对我女儿的这份善待慎重,我很动容。也是这份对暖暖的认真,让我彻底的沉沦。
婆婆看到我和暖暖进来,往外望了望,赵以敬的车已经开走了,自然没望到什么。婆婆抱着暖暖上床休息,看着我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着:“扬扬,你是不是,也准备再成家了?”
我的心一突,这样的状况,虽然很暖心,但是离成家,还是条遥远艰难的路。我摇了摇头:“没有,还早呢。”
“唉,”婆婆叹了口气,眼圈又泛红,“只怕也不远了,他对你那么上心。”说着伤感:“要不是那个混小子糊涂,怎么会…”婆婆说不下去,顾钧和我的再觅新侣,让婆婆彻底断了我们和好的念头。生活终究是曲折着向前的。
赵以敬走了后两天,没有什么消息,想来是公司的事务繁多,暖暖回去又吃了点药也就基本没事了,老邓急急火火的催我回去说有要事商量,没我这半个主心骨不好决定。我便带着暖暖回到了北京。没有事先告诉赵以敬,只是在到了北京后发了条短信给他:我已经到北京,你安心工作。
过了很久才接到他的回复:“好。我在南京,过几天回去。”看来他的事情并不顺利。本来的两天变成了几天。
老邓急吼吼的叫我回去,我还以为是秀缘的单子出了问题,却是秀缘那边进行的良好,我不在的期间,老邓同秀缘谈了一次,价格基本定了下来,按照正常的市场价,双方共赢就好。
却是另外一件事,在江苏的某个小镇,有家丝绸公司申请转让,老邓在犹豫要不要接盘。他说着:“这家公司规模很小,但是主要做高端丝绸渠道的,以后咱们用的着。”
我一愣,河西以生丝为主,做什么高端面料渠道?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老邓的头脑,绝不可能这么无事生非,我疑惑着问他:“你为什么瞄上渠道了?咱们哪有高端丝绸卖?”
老邓边吸烟边看着我笑得胸有成竹:“咱们是没丝绸,但赵总有啊。”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老邓打的什么主意,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啧啧。”老邓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几乎笑出了声,“宋清扬,你着道儿了。”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老邓笑得烟也顾不得抽,“你瞧瞧你现在,不像河西的二老板,倒像丝之恒的老板娘,一说你们赵总的事业,瞧你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活像只护犊的牛。赵总要知道了还不感动死,哈哈哈。”
我狠狠白了老邓一眼,脸早已红到了脖跟:“快说你的花花肠子。”自己也察觉出了自己的变化,以前这种心情还没这么强烈,甚至还为了老邓和他讨价还价,现在反倒与他荣辱一体的感觉。
老邓笑了半天终于止住,敛了神色认真说着:“我和秀缘聊了聊,以前他们不是做丝之恒的渠道吗,他们做的中端,中端产品收益稳定,但是利润空间低,所以资金渐渐的周转不灵了。秀缘的老吴和我说,丝之恒的高端是真正的赚钱,利润空间极大。但是丝之恒高端的代理不肯给他们,也许是觉得秀缘资质不够,赵总的挑剔你也知道。”老邓看着我,“但是换了咱们做,我想代理不成问题。而且赵总这回拿下意大利的项目,必然在高端面料上还要下功夫。”
我几乎要崇拜老邓了,那种与生俱来洞若观火般的寻找商机的能力,实在让我既佩服又害怕。“江苏那家公司怎么样?咱们也得实力说话,你也知道他谈起生意六亲不认。”我和老邓说话也开始拿着腔调,万一公司资质不成,我可没法去求赵以敬。
“我考察过了,非常不错,路子很广,主要是现在几个股东各有生意,就想把公司转让了撤资出来。机会难得。”老邓神情迫切。
我的脑中浮现出清莲和肖彬的话,赵以敬想做文化丝绸,那是高端丝绸中的顶级系列,但是正在谈代理渠道,也是摸石头过河的起步阶段,如果这个时机和他谈代理,既解了赵以敬的燃眉之急,也容易拿到,等到赵以敬的文化丝绸做的如火如荼,恐怕代理权就很难拿;或者文化丝绸做的不好,老邓又该不愿意做了。
这个契机,倒是双方都可以拼一拼合作的时候。我思考了片刻,对老邓说道:“我觉得可以。”
老邓一拍桌子:“那我就去谈接盘的事儿。”
“你有那么多钱吗?”我看着他倒吸着凉气,河西才刚成立不久,就算最近几个单子盈利不少,这么快的蛇吞鹅蛋,也不好消化。
“没有,可以贷啊。”老邓并不担心,“贷款那边上次我就把路子跑通了,那个公司本身很小,需要的也不多。你记着,别怕欠钱,越是有钱的人,欠的债越多。你看那些胡润富豪榜上的人,天天一睁眼,不是去数赚了多少,首先得想银行的贷款哪笔大的要追上门了。没谁是用银行存款利息做生意的,都是借钱生钱。”老邓自从自己独立门户以来,想法和做法越来越游刃有余。
我抽抽嘴角:“你干脆空手套白狼好了。”却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老邓是个急脾气,我的话音刚落,他就着手给对方打电话准备商谈了。
过了几天,赵以敬没回来,姚清莲倒回来了。上午下了飞机,晚上便不请自来看望我。待我打开门看到拎着两袋南京特产的桂花鸭后,我不知该感激还是该紧张。
清莲的精神很好,刚出差回来兴致勃勃,逗着暖暖:“想阿姨了没有?”
暖暖以前常见清莲的,和清莲很亲,但是后来生病后便没怎么见到,现在也生疏了不少,只是看着清莲,半晌才轻轻喊了句:“阿姨。”便扔下我和清莲,跑到沙发上又去玩自己的。
清莲并不在乎暖暖是否叫她,随口应了一句便和我聊着这次的培训大开眼界,不仅在赵氏丝绸帝国的各个公司厂房参观一番,还和高层,包括几位董事一起吃饭畅聊,甚至培训的最后,还组织了去附近的古镇游玩。
游玩清莲是不稀奇的,她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把赵家的全部董事,在这次培训上都逐一认识了。还探望了那位对她一直不错的赵信儒夫人。“赵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的语气说来几丝惆怅。
☆、是梦是真徒迷离
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那个家族,对我而言,既遥远又神秘。而我似乎与那里格格不入的疏离。
“赵夫人还是很喜欢你吧?”我问的有些气虚。
“是呢。其实在他们家,小门小户的女孩子更容易讨喜呢。所以两位赵董和赵夫人对我都不错。”清莲笑得自信。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强强联合不是很多家族更喜欢的吗?”不由自主的问了以后,才发觉自己问得多了,清莲的脸上明显出了一丝讥讽之意,似乎我终于按捺不住关心赵家的进门条件了。
清莲没有回答我的话,转而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两盒当年的嫁妆丝绸啊?”上次清莲帮我搬家,看到过当年我出嫁时,妈妈给准备的两盒丝绸。
“嗯。”我回答着。
“我想看看,赵夫人老送我东西,我也没什么回赠的,你的嫁妆是从咱们镇上锦绣园买的吧?”清莲问我,锦绣园是我们镇上最好的一家丝绸专卖,名字又起的好彩头,很多人的婚庆用品都从那里买。生意好的一度还需要提前三个月定制。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也没有注意过,从衣柜里取出了那两盒丝绸,果然是锦绣园的牌子,清莲打开看了看,随口嘟囔了句:“也没什么特别嘛。”又扔进了盒子里。
又找话题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有点如坐针毡,不知道同她说什么,好在暖暖回来,她也没地方住,应该不会再提留宿之类的要求。聊了没一会儿,她便起身走了。听到门关上的刹那,我长长舒了口气。这一晚上,除了她有意无意的炫耀,我简直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仗。
老邓联系着那个准备转让的公司,准备亲自去一趟实地看看,是否有什么没清算完的债务或者不良的经营记录。“准备准备,和我一起走。”老邓现在使唤起我来毫不客气。
我只好同意,建议着:“找个专业做审计的,看看他们公司的账目吧,咱们也不懂。”
“好。”老邓一个响指,“这个主意正。”
和老邓大约走两天,我再三吩咐李姐照顾好暖暖,和老邓去了江苏。那家公司叫天梦,规格很小,但是高端丝绸面料的销售渠道铺的不错。老邓找了关系查了查在工商局的记录,也看了他们最后做资产评估的审计报告,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一切进行的顺利。
紧张的审计核对完之后,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才有心情绕着这个镇转了转,却发现这个小镇对我而言是个惊喜:安宁静谧,少了城市的喧嚣,连街上行走的行人都是那么闲适。傍晚我自己在这里溜达着,深秋的萧索也别有一番云水长宁的味道。忍不住给赵以敬打了个电话,人的情感一旦有了归属,会变得腻歪的很,开心不开心,都喜欢找个人唠叨俩句。
“有事吗?”他习惯性的问着。
“没有,就是聊聊。”我声音清甜。
“我在开会。晚上给你回过去。”他的声音很沉,还有一丝疲惫。对接不上的情感,我怏怏的挂了电话。
直到晚上我都躺在床上了,他的电话才过来,少了下午的沉闷,多了一丝缱绻:“在做什么呢?”
“我都睡下了。”我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你在干吗?”
“刚吃过饭,正准备开车回家。”他打电话倒是争分夺秒,见缝插针。
“没意思,那就不聊了,等你回家再说。”我的声音嘟囔着,竟然还带点撒娇。话说出去吓了自己一跳,什么时候我也学了这个调调。
“我走路回家,你说吧。”他的声音有丝淡淡的温柔,“走回去也就20分。”
“好啊,你也该锻炼锻炼。”我趴在枕头上腿翘了起来,“我到一个离你很近的地方出差了,这个地方特别宁静,什么喧嚣都没有,云淡淡水悠悠”他在那边听的似乎很认真,很安静,偶尔会“嗯”一声,他的淡然让我的语速也慢了下来,和他聊着一路的见闻。只是刻意没有讲老邓考察这个厂子的原因,怕他听了又起疑虑。
我说了半天,电话那边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身边偶尔马路汽车的声音,这个时间,想来他那边也是夜阑人静。“你也说说你干嘛了,这几天。”我提议。
“我?”他的声音很平,“总部有些事要讨论,很久没决定。”他说话永远是这么简洁。
“那些事和你心中的信念有关吗?”我想起了肖彬说的关于意大利项目他家里几派的意见。
他顿了一下,轻轻笑了:“有。这么关心我?”
才知道我关心你?我也笑了,磨着他问:“那他们听你的吗?”
“不听,”他这回声音无奈,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说着,“现在到了必须豁出去整治这个局面的关键时刻,否则丝之恒以后没法调度。”语气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停了一下,他问我:“你会支持我吗?”
我咬咬嘴唇,我支持也只有精神上,其它帮不了任何的忙,这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如果是清莲,是不是能帮他在家族的女人们里头周旋周旋,采取个曲线救国?可惜我没有清莲的手段,过了好久,我轻轻却很坚定的说着:“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他没有出声,过了很久,淡淡说了句:“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我的心先是一阵跳突的狂喜,接着又使劲压下去,声音细细的嗔道:“谁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喂不对,现在都一个小时了,你还没走回去?”
“还得一个小时,接着聊吧。”他笑出了声,原来他大笑的声音,朗声中带点沙沙的,像风吹过修竹的感觉。
那晚和他聊了很久,主要是我在说,他在听,大到行业态势,小到明星八卦,还有很多暖暖以前有意思的事,都和他絮叨着,直到我都快睡着了,他终于走回了家,原来他需要走2小时20分。140分钟路程的温声倾听,是他能给我的幸福。
从江苏回来,老邓正式决定接手天梦,后续跑手续的事儿交给了公司的其他人。我开始准备天梦接手后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如何寻找高端丝绸面料的代理。除了丝之恒,这样好的渠道应该再吸引一些其他的品牌,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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