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笑笑:“不要紧。”吃过早饭,夏医生准备回到南京,看着他有些疲惫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一动,喊住了他:“至瑾,晚上想吃什么?”
夏医生一愣,扭头看着我,眼里是惊讶和狂喜的火苗,竟有几分不可置信。我咬着唇重复了一次:“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就当给你辛苦的补偿。”
☆、相逢原本曾相识
夏医生快步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沉厚中几丝动情道:“清扬。”看着他炽烈的目光,我慌乱的把手抽出来,尴尬的笑笑:“你要是不说,我就做糖醋排骨了。”
我从没看过夏医生脸上那么开心的笑,似乎心底的荒芜全都被清扫开来,再无一个死角:“好,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我勉强挤出微笑道:“那你路上小心。”说着赶忙转身回去,长吁了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态,如果想忘记赵以敬,不再掺和那些不属于我的事,再给暖暖找个好爸爸,我是不是该理智一些,坚强一些?
从那以后,夏医生来的更加频繁,有时太晚了索性也不赶大巴,就在沙发睡觉。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住着虽然我和他没什么,但终究有些不清不楚。可是夏医生每天往返,为了赶末班车也只能在家里呆两个小时,还不够陪暖暖讲几个故事吃顿饭,有时看暖暖缠着他玩的开心,也无法张口提醒他该去赶车。
何夕的生意比我预料的好许多,除了嘉宝,我又拿到了两个大型品牌面料的代理权。我没有想到自己这种不会献身,不会陪酒,只靠诚意的也能打动客户。渐渐的有了自信。老邓嗅到了何夕的发展势头,几次和我打电话想追加投资,我多了个心眼,拖了下来。但老邓更是魔高一丈,索性从河西的总部派了一个业务经理小左,说是来协助我工作,实则就是监督这里的财务状况。我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招数。
江南的春天来得比北京要早一些,三月初已经柳条泛青,繁花吐蕊,暖暖幼儿园要组织小朋友和家长去春游,距离也很近,就在离小镇十几公里的一个农庄去踏春,做做游戏什么的。但是要家长陪同。愿意去的可以报名,不愿意的到那天孩子不送来幼儿园就好。
老师提前一周通知了我,我有些犹豫,我只怕没有时间带她出去一天,便好言好语问着暖暖:“宝贝,妈妈很忙,没法带你去春游,你和张爷爷张奶奶待一起好不好?”
暖暖想了想,嘟起了嘴:“不好。”
“爷爷奶奶那么喜欢你,你不去陪陪他们吗?”我继续劝着。
“小朋友都去,可以玩,做游戏。”暖暖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熟悉了,彼此也会交流,我倒有些不好哄了。
夏医生进来的时候,暖暖正黑着脸,扯着娃娃出气,我也不理她,只在厨房忙碌着晚饭。夏医生笑着问道:“怎么了,脸这么臭?哎呀,叔叔都闻到了,好臭啊。”说着扇着鼻子。
暖暖平时准会扑哧笑出来,那天却嘴一撇差点哭出来:“妈妈坏,总是忙。忙臭屁。”不知她和谁学的,我哭笑不得,简直想冲出去给她小屁股一巴掌,我这么忙为了谁啊?
夏医生看我急赤白脸的跑出来,淡淡摆了摆手问我:“怎么了?”
“幼儿园搞什么春游,我哪里有时间带她去。老师也是,还非要家长陪同,怕出事就不要搞这些嘛,我看幼儿园里也桃红柳绿的,看看不就好了。”我还在为那句“忙臭屁”耿耿于怀,板起了脸,“暖暖,你要是再学脏话,信不信妈妈会打你小屁股?”
暖暖的嘴又瘪了起来,夏医生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陪她去不就好了。”
“那你的培训怎么办?”我心里一动,夏医生陪着,我倒是放心的很,没准暖暖比我陪着都玩的开心。
“嗨,那个培训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去不去都一样吗。”夏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暖暖已经眉开眼笑的扑了上去。
暖暖春游的那天,我恰好要去苏州参加一个丝绸论坛。这个机会还是郑钊帮我搞到的,因为是嘉宝主办,邀请了许多江苏丝绸行业的领军人物,说是探讨丝绸的发展趋势,实则就是江苏省内的业内同袍找个机会认识一下,便于生意。郑钊很够意思,给了我一张邀请函。让我这个只有三名员工的“宋总”,也能腆居之列。
那天我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大衣,里面是职业套装,张帆开车送我过去。进去以后,郑钊很热情的给我引荐着各个公司的老总,这也是打开人脉的重要一步。我诚恳而谦虚的跟着郑钊同老总们握手打着招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高大的身形,深色的西装,我的心狠狠的跳了起来,来之前我不是没想到他会不会来,还特意给肖彬打了个电话,肖彬明明说他还在住院啊,怎么就过来了呢。
郑钊拍了一下赵以敬:“赵总,给你介绍个新秀,何夕的老总宋清扬。”
赵以敬转过了身,看着他我忽然几分眩晕,微微抖着伸出了手:“赵总。”赵以敬表情冷冷的,看着我勾了勾唇道:“我和你不认识吗?”
郑钊几分惊讶的看着我,我搓搓手尴尬道:“认识,认识。”
郑钊拍拍我的肩:“原来你认识赵总,那你们慢慢聊,我过去照应下那边。”说着转身到了另个台子。
周围人来人往,赵以敬却好像都没有看到,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里仿佛有惊涛骇浪的情绪却又被压抑的尘封。我被他看的心里扯的生疼,索性也不勉强自己笑,只是低头看着他的脚。
“清扬,”赵以敬终于开了口,“你还好吗?”
我慌不迭的开口:“好,非常好。”说着抬头无所谓的看看他说着,“你呢?听说前阵子生病住院了,没顾得上去看你,不好意思啊。”
赵以敬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我,抽了抽嘴角道:“还是这么倔。”
他的声音几分熟悉的亲昵,我心里无端的毛躁起来,倔不倔,和你还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我和你很熟似的。可我的心,却分分钟像撕裂般痛楚。我咬了咬唇,抬头看到旁边一个是另个公司认识的老总,赶紧走过去搭话,把赵以敬甩到了一边,至于他是什么表情,我没敢看。
上午是论坛会议,赵以敬还有几个大公司的老总讲了话,谈了谈丝绸的行业形势,像我这样的小企业,只有坐在一边听会记录的份,偶尔提个问表示一下捧场。看着赵以敬在台上的样子,我说不出的滋味,我和他,总是他在台上,我在台下。注定的卑微,注定的伤怀。
由于下午的会议开始的较早,中午便只是自助。但自助的档次蛮高,各种海参鲍鱼看的我眼晕。端了一客鱼翅,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很快的吃着。抬眸看到郑钊正在找位子,我向他挥了挥手。我的手还没落下,对面已经稳稳坐了一个人。
“赵,赵总。”我结结巴巴的打了个招呼,求助似的看着郑钊,他却是个有眼力价的,也许看出我和赵以敬关系不同寻常,已经环顾左右装作没看到我挥手扭头去了另个桌子。
我有些懊恼的垂下了手,低头猛吃着。赵以敬顿了一下,缓缓的吃了起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心慌的几乎要按捺不住,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看到他在我的对面,看到他的身形轮廓,甚至嗅到他呼吸过的空气,我都那么没出息的心跳加速的要出来。而这种情绪,除了他,对顾钧,对夏医生,都没有这样。
我的手抖得有点厉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恰好这时电话响了,我赶紧接了起来解围:“喂。”
电话那边是暖暖幼儿园老师的声音:“宋小姐,暖暖的爸爸带着暖暖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上车的时候留电话好像留错了,我们打过去总是关机。”
我的心忽的就调了起来,也顾不得纠正夏医生不是暖暖爸爸这个事实,赶紧说着:“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挂了电话我匆忙调出夏医生的电话,心里有些慌张,这个夏医生,带着孩子去哪了,号码通了后我劈头盖脸就问道:“至瑾,你带孩子去哪了?老师都急坏了。”
夏医生在那边声音云淡风轻的不着急:“暖暖看到兔子了,要去追。没事,我这就给老师回个电话。”
“追什么兔子嘛,吓死我了。”我的心放了下来,“老师的电话是138”
“好了,我知道老师的电话,啰嗦。”夏医生在电话那头声音温柔,“开会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我答着,此时才顾得上抬头,赵以敬停住了吃饭,坐在我对面直直的看着我,眼里的坚冰几乎要把我扎碎,眸子里是受伤?是火爆?我看不穿,只看到他唇角上扬,鬓角青筋跳突。我忙应付着夏医生:“好了,我挂了。”
“等一下,晚上想吃什么?我们下午回去的早,我去买菜。”夏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已经被赵以敬一把夺了过去,用力的按了挂机键。赵以敬的手微微抖着,腾的起身,我有些不悦:“你做什么?”
“出来!”赵以敬冷着脸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餐厅。
☆、假作真时为情伤
周围的全是业内老总,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拽着我,我的脸都涨红了。在别人惊讶的目光中被他拖出了餐厅,出了会议中心,他打开车,一把把我塞了进去。
车门“啪”的关上,我终于忍不住看着他几分不悦:“赵总,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一声“赵总”,叫的赵以敬的眼里几乎喷火,他用力把我推到车门上,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我感觉半个膀子都要被他掐掉了。他的唇紧紧抿着,胸腔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暖暖的爸爸?都到这份上了?”
我没有吭声,他加重了力气,看着我的目光几分阴鸷:“你和他,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看着他清冷的锋利的神色,我的心隐隐作痛,他还在乎我?可是这份在乎,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纠结,我故意作出几分无所谓道:“就你看到的这种程度呗。”手指相互绕着,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一拳砸在了我身边的座椅靠背上,几乎低吼的凄凉:“宋清扬,你干脆要了我的命!”
他的激烈,让我的心狠狠痛着,这算什么?我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平静的神色:“赵总,我觉得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有未婚妻,我有未婚夫,各不相干。”最后的几个字说完,我几乎被掏空了倒在了座椅上。
我的话,让赵以敬的眸子瞬间灰暗到了空洞,他没有再说话,车子像飞一样噌的窜了出去。赵以敬开的完全没了章法,以前的沉稳冷静全都不见,他像一只受伤的兽一样带着我不知向哪里狂奔而去。
车子开的东摇西晃,我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害怕,脑子里全都乱哄哄的空白,那一刻,真的觉得像要被逼疯了一样的挣扎。随他吧,他如果觉得两个人就这么死在一起是个解脱,也就罢了。
车子开到了一处山顶,戛然而止。赵以敬下了车,靠在车上狠狠吸着烟。我全身无力的就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坐在了那儿。四处的凉风出来,我的眼泪早已肆意。人这辈子,怎么就这么难?以为找到了一个遮风挡雨的老公,最后丢了老公没了家庭;以为找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爱人,最后只是场命运的戏弄。
不知过了多久,赵以敬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清扬,真的不能再给我机会,再等等我?”
“等多久?”我的心窜起了一丝火苗,忍不住问着,他没了回答。我的心又凉了下去。
我手脚发软的站了起来,看着他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以敬,我们没有那个缘分。你既然许了别人婚嫁,就认真的去对待。”说到后来,我几分哽咽,看着赵以敬,眼前的他和穿青衫的赵石南的影响不断的重叠,几乎要痛到恍惚。
赵以敬走到我面前,眉宇间全是沉重,忽然一把把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多久没有的触碰,却像泄了闸的洪水般一触即发的奔涌,我只感觉像过了电一样全身酥麻的软在了他的怀里,他身上熟悉的烟草香味,熟悉的情愫气息,都让我像中了蛊一样舍不得松开。我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有一万个不甘心,这个男人,该是我的,上辈子就该是我的,偏偏阴差阳错,上辈子这辈子,都和我无缘。我为什么要先和别人有了孩子才认识他?我又为什么这辈子偏偏和姓杜的没了关系?我哭的没了力气,而他的用力也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就那么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我再一次的失控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见到他时的,那万箭穿心般的想念。当我在他怀里的时候,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挣扎,更舍不得松开。但我和他谁也无法给这份感情一个妥协。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底线。
过了许久,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夏医生的,本来不想接,但是方才和赵以敬的再次失控,让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我接了起来,夏医生的声音几分轻松:“清扬,我们到家了。放心吧。”
我刻意做出熟悉亲密的样子回答着:“那就好。好好休息,不要太累。”说着挂了电话。看向赵以敬说着:“我们也回去吧,下午的会也快要结束了。总得回去打个招呼。”
赵以敬的脸色难看的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铁青着上了车,我跟在后面坐到了副驾驶,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我抹了抹眼泪转身看他,他伏在了方向盘上没有动。我愣住了,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是没有动静。我吓得情绪全无,慌忙把他扶了起来,他脸色很青,闭着眼没了呼吸。
我哆嗦着从他身上各个口袋里翻了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瓶,应该是速效救心药,忙按着上面的说明喂了他两颗,又不敢随便的揉他的胸口。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浑的该死。明明知道他的心脏不好,为什么要豁出命的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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