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车的事被老邓知道了,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把车上了公司的账,算作公司的资产就好。但是没过两天就以母公司的名义把车调到了总部,过了半个月才还回来。“这算什么事,宋总去开会都没的车使。”张帆有些不满。
我淡淡笑笑说“没事。”却心知肚明最近的单子波动较大,老邓有点把不准何夕的经营状况,只好用这法子隐隐提醒着我母公司的权威,生怕我偷偷修改账面,把经营利润做低了给他。而且老邓如今对何夕插手的越来越多,我在经营方面的很多策略都被他掣肘。让我心里也有些不快。
我在电话里同凡苓抱怨,凡苓直接说着:“既然这样,干嘛不把他的母公司甩开?”
凡苓的话好像劈头一震,是啊,以我现在的实力,我为什么还要依靠在一个我并不要的大树上,反而让他时时吸取我的血液?何夕的人脉业务,都是我的。我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凡苓顿了一下,对我说着:“你等我,我也过去,和你商量商量。”
没过几天,凡苓到了小镇。却不是简单的架势,而是拎了一个大箱子,不仅把护肤的瓶瓶罐罐都拿来了,甚至把过冬的衣服也拿来了。
我看着她抽了抽嘴角:“你是要长住?”
凡苓点头:“嗯。”
“别逗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凡苓是做投资的,可不像我有个小公司做着就满足的不得了,凡苓的胃口很大,脑子也活。“你窝在这小镇能有什么项目?”
凡苓凄然的笑笑:“我不需要项目,我需要时间。”说着向后躺去,一副什么都不想提的疲惫神情。
“肖彬又怎么你了?”我试探着问道,能把凡苓折磨成这样的,也只有肖彬了。
说道肖彬,凡苓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伏在我的肩上无声的抽泣了很久,问着:“人和人,是不是劫数?要是我不认识他,是不是不会有这么纠结?”
我的心一颤,人和人怕的不是劫数,是生生世世的劫数,怎么也逃不掉,我颤声问她:“怎么了?”
凡苓平息了很久的情绪,才告诉我:“春节的时候,肖彬的妻子回来了,知道了我们的事。”
“然后呢?”我的心一揪。
“他妻子要和他离婚,他不肯,拖了这么久,他妻子没有办法,又回到国外去陪儿子念书。我等了这么久,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凡苓笑的凄凉,“记得你以前说过,顾钧也不肯离婚,是不是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我以为他会不同,没想到,也是一样。看来一直是我戴着有色眼镜,把他看得太高大,把这份感情看得太特殊。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我给凡苓递了一杯水,问着:“你打算彻底放下了?”
凡苓看着窗外神情伤怀,过了很久,才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她如此,我反而松了口气:“这样对大家都好。”
凡苓以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现在却成了个怕寂寞的人,非要在我的小区里租套房子,也不嫌简陋,就租到了我楼上三层。这样也好,我索性忙的时候就把暖暖交给她带。
凡苓在身边,公司的事也常向她请教:“你上次说的那个把母公司甩掉的法子,怎么实施啊?”
凡苓耸耸肩:“无非两个办法,要么老邓同意撤资,这个最简单。要么就只能反吞了母公司。”
我跌在了沙发上直扶额:“老邓那个见了何夕两眼放光的样子怎么会撤资,反吞了老邓的母公司,我得追加多少资金,你看我有那个钱吗?这主意等于没出。”
凡苓沉思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你就别那么卖命的干呗,把何夕的经营状况搞得差一点,老邓不就想脱手了?不过那样一来,你背的债又多了。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补回来。”
我摇摇头:“这样行是行,但是我代理好几家的渠道呢,如果何夕经营的差,受损的不仅是我,还有我那些客户们,到时候不禁损钱,更损信誉。”凡苓的主意虽然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但是终归有些不地道,让郑钊那些被我代理的大客户跟着吃亏,我还是做不出来。
“你呀,做了这么久的老总,生意人的奸诈一点都没学到。”凡苓摇摇头,“那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你就等着老邓拿你当鸡血抽干喝尽吧。”
我无奈的笑笑,都说生意场是个大染缸,浸淫的久了,会没有道德、价值的底线,也许我还稚嫩,也许没有巨大诱惑,仍然有重重如信誉、责任的东西束缚着我。
思索了许久,我决定还是把事情放到明白处,找老邓好好谈一谈,如果他能理解撤资,我把股份清算给他,那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谈崩了,我只能把自己的股份撤出来,一切从零开始。这样的合作,时间越久,我被榨干的越多,已经没了意义。
我把暖暖交给凡苓带两天,约了老邓,我买了到北京的机票。夏医生说也要回北京的医院办些事情,便一起回了。
下了飞机恰好三里屯那边还有个客户要拜访,完事后就约到了附近的茶室,很巧,就是之前和老邓在楼下等赵以敬和摇曳多姿的那一家。因为附近只有那么一间茶室,也正好我和老邓都认识那里。不用再浪费时间找地方。
我等了十几分钟,他吸着烟进来了,看到我哈哈笑着上来握手:“几个月没见,还是那么漂亮。”
我细细打量了番老邓,如今越发的挥洒自如,脸上的玩世不恭之气越来越少了。我同他客套了几句,切入了正题:“老邓,这次找你,是想谈谈何夕的事。”
“何夕?”老邓吸了口烟,眯着眼看着我笑道:“那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只要跟着你沾光就行了。”
一句话堵得我说不出了话,这就是老邓的精明之处,明明对我挟制的一分不漏,却说得好像放手让我大干一场似的。我淡淡笑了笑,手中的茶杯旋了又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看着他直言不讳:“老邓,我们分开做吧。或者你撤资,或者我走。”
老邓弹了弹烟灰,看着我表情有些冷漠,却并不惊讶,看来我的抵抗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着他目光很诚恳:“我觉得我们的理念并不一样,何夕如今的生意并不是很稳定,你在北京,很多情况并不了解,却在经营方面给着指导意见,如果我不听从,毕竟你是母公司的负责人,有权利干预,但是如果听从,对何夕的发展并不利。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好好和你谈一谈,你的河西在北京的生意很好,只专注这个也会很好。”
“何夕的生意不稳定?”老邓用力吸了口烟,透过烟雾缭绕看着我,目光里全是清冷和淡漠:“据我所知,并不是吧。”
我不知道老邓的消息是从哪里来,但是他认定了何夕的生意很好,而我在虚报灾情。我有些无语:“你可以公开找审计查账。”
“那倒不必。”老邓一挥手,“总之,我不会撤资的。”老邓说的坚决,把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击碎。也许老邓的本意就是把我逼走,独占已经走上正轨的何夕。
看着老邓,我忽然很悲哀,人和人如果要陌生,只需要在两人之间,放一块巨大的利益,就足够了。
老邓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老邓接了后对我说道:“我还有事得走了,清扬,别冲动,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很融洽的。”说完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扬长而去。
我的心被塞的耿耿的,能让你伤心难过的不是敌人,而是忽然变了脸的朋友。
我茫然的从茶室下来,楼下是个很大的商场,我漫无目的的在里面闲逛着。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品牌,“丝之恒”。我不由的凑了上去。
☆、宠辱皆在意料外
那是丝之恒的服装专卖,大多是高档的裙子睡衣之类,我看到了很熟悉的一款样式,我曾经穿过的S30,那个陪着赵以敬应酬的夜晚,那个似曾相识第一次彼此交付的夜晚,穿着的昂贵的8000块一条的S30。
我的心忽然扯得有点疼,看着上面的标价,如今已经不止8000了,不知是物价涨了,还是丝之恒的东西更高档了,居然标牌上写的是12800。服务员走过来问着:“小姐,喜欢哪件可以试试。”
我指着S30,竭力让声音平稳:“这条我试试。”服务员刚要去拿,我忽然发现挂着这件样品是桃红色的,不禁说着:“取一件玫瑰色的我试试。”
时隔这么久,我依然记得赵以敬沉厚的声音:“帝锦玫瑰,M码。”想到这些,心还在丝丝的疼。
服务员看着我表情很惊讶:“这条裙子没有玫瑰色的。”
“卖完了吗?”我问着,“如果能调货,我可以等的,我只想要帝锦玫瑰这个颜色。”我坐到了沙发上。这件裙子就是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认错。
恰好夏医生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哪里,告诉他位置后他说过来接我,我挂了电话。
“小姐,不是卖完,这个款式没有玫瑰色的裙子。”服务员耐心的向我解释着,“我们是厂家直销,您可以看一下我们的图册,所有的颜色都在上面。”
我疑惑的接过了服务员递来的图册,细细看着,这款S30的颜色共有十二个色系,红黄蓝绿,却的确没有玫瑰色。我的心跳的很快,玫瑰色呢?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见了?
服务员想了一下忽然说着:“对了,最早拿来样品图册的时候,好像是有款玫瑰色的,但最后正式上货的时候就没有了。没有生产。”
没生产?为什么?我不懂。我的裙子已经托连小茹还给了赵以敬。想留一样似曾相识的记忆,也成了奢望。杜衡曾经的成悦锦是夫人专享,而我的裙子便是停产,原来一个转世,就输了所有的情分。
从丝之恒的店面出来,我有些惆怅。等着夏医生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肖彬的电话:“听说你回北京了?”
他消息倒灵通,我回过神来问道:“是啊,怎么,想请我吃饭?”
“行啊,你说想吃什么,我请你。”肖彬认真说着,“好久没见你了。”
“明天吧,我也有事想和你说。今天约了个朋友在华悦饭店吃饭。要不你一起来?”我打趣着。
“得了,明天再见吧。我凑什么热闹。”肖彬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夏医生的车停在了商场门口,带我到了华悦饭店。这个饭店我听说过,却从来没去吃过,有些好奇问道:“怎么想起吃这么高档的地儿了?”
夏医生笑笑:“陪我吃一顿,好不好?”
我想了下惊讶的看着他:“有喜事?上职称了?”
“真是个俗人,我就那么稀罕上职称?”夏医生淡淡笑着,“原因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我没有再问,随着夏医生进了一个包间,点好了菜,我问着他:“这下可以说原因了吧。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请我吃这么顿大的,我怕承受不起。”
夏医生眉梢一挑,淡淡道:“也没什么,辞职了,解脱了,庆祝一下。”
“辞职?”我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那家医院在北京非常有名,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夏医生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辞职。我还想说话,夏医生已经给两个杯子里倒了红酒,递给我一杯,淡淡笑着:“在哪里都是做,做的开心就好。”说着悠悠的将酒旋进了嘴里。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有些着急:“好好的倒是为什么辞职呢?前途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夏医生依旧是一幅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深深看着我道:“清扬,事业前途是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何况离了这家医院,难道就没有前途了吗?”
我答不上来,也问不出究竟。只是看着夏医生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他做这样决定的原因,但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一副闲云野鹤般的淡然。我边吃饭,边琢磨着怎么向他细细询问他的事情,忽然包间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服务生,便说着:“请进。”
门开了,我是背对着门,而正对门的夏医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站了起来,我一扭头,一对六十岁左右的夫妇正面带愠色推门而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夏医生很意外的问着。我愣了一下,冲两位老人点头微笑打过招呼,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夏医生的父亲头发已经花白,母亲保养的很好,精神气质都非常好,一看便是家境优越,书香门第的味道。
我和夏医生将他的父母让了进来,坐到正位上。夏医生的母亲看了看我,温声问着:“这位是?”
夏医生顿了一下,坦然说着:“宋清扬。”
“是你说的那位宋小姐吗?”夏医生的父亲问着。夏医生点了点头。我明显的看到夏医生父母的眉头都是一皱,露出几分不悦。我的心皱了一下。
我知道夏医生的家就在河北,离北京很近,却不知他父母特意都赶来是为了什么。夏医生的父亲说着:“至瑾,早晨李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坚持要辞职。我和你母亲放下电话,急着就让司机开到北京,你又不在医院,小马说你中午在这里吃饭,我们又赶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
夏医生的母亲说话慢慢的很优雅,即使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依然不改气度:“是啊,至瑾,李主任说你马上要进职称了,这个关键时刻,你怎么这么任性呢?你是医院的骨干,他们才不同意你调到南京的分部,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辞职啊。当初进这家医院,虽然是你的能力,但李主任也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帮了忙,如今你这么一走,怎么说的过去呢?”
我这才恍然夏医生辞职的原因,原来北京这边根本就不放他,他执意去南京,只能辞职。这又是何苦。我心中百味杂陈。
“爸,妈,我已经决定了,具体的回去我再和您二位说吧。先吃饭。”夏医生坐下,拿起菜单递到他父母面前,“看看想吃什么,再加点。”
“怎么吃得下去。”夏医生的父亲有几分不耐,把菜单丢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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