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意的,永恩清楚,可她心肝脾肺肾好像因为这个意外全都纠结在一起了,她想,误会而已,不是她主动的,但是,她不想动,反正,他总会推开她。
可,他也没动。
时间过去,有几秒?或是更久?不知道,好像是所有都凝固住,灵魂出了窍。
终于,又一声烟花爆开来的声响,炸回来他们的理智和意识,他们同时推开对方,异口同声,“对不起。”一时间兵荒马乱,不敢看对方一眼。同时往露台门方向走,又都同时停住往栏杆处奔,把那支没吃完的糖葫芦给撞到地上……最终,永恩站住,裹紧身上的貂皮大衣,果断,“我进去,你站这儿。”阿光不响,背转身,扶着栏杆,闭上眼睛,脸上,火辣辣热上来一层。永恩冲进大厅,找到庄静秋,还给她裘皮大衣,再拿了杯冰凉的香槟灌下肚,总算,魂魄归来。
第60章 60
去找泰哥和慧,损友们围一圈,在那儿说话呢。似乎是琛刚跟韩美雪舞完一曲,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断言韩小姐,“是个谨慎周密的人,略有好胜,虚荣,她应该对阿光无爱。”
慧,“何以见得?”
琛,“她怕自己表现不够好,比顾念阿光多。阿光这半晌没出现,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她根本不介意,也不依赖。这是她的订婚宴,她想认识更多的人,打开她的人际关系网,没有阿光在旁,她看起来还更挥洒自如些。”
芸涓,“她紧张的还是自家生意吧。”
文,“所以我觉得这样也成。再看看吧。不过肯定得拖个两三年,耗起来时间不短。”
永恩说,“拖那么久,就是给机会与人家相处啰,处着处着,可能有一方感情就来了,”她想起来的还是庄静秋与方明诚,“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
阿彼,“以后的事情怎么说的清楚,现在只能考虑眼下吧。”她叹口气,瞥见南极冰不远处,捧着杯香槟灌自己呢,招招手。
光过来,眼神不与永恩交汇,永恩佯作欣赏跳舞的人群。
“哪儿去了?”阿文和琛问光。
光含混作答,“在外面透口气儿。”话音刚落,谢家高堂驾到,“瞧这几个孩子,走哪儿都粘着。”见着永恩,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
永恩忙自我介绍,是谁谁谁家的那小谁,展鹏夫妻才想起来,“哟,这么一打扮,出挑的都认不出来了,真漂亮……”毫无例外,追究起远山夫妻下落,都还安好?永恩只推脱父母在纽约,供职某银行,再就是添丁进口的喜事儿了。自然谢家伯父伯母也问起永恩何以一个人回来。永恩如实作答。长辈小辈一团融洽叙叙旧,又聊了下慧的情况,认识过泰哥,谢展鹏夫妻自去关照其他客人。
等家长走了,永恩脸迅速垮下来,小崩溃,“完了,我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大家关心,“怎么了?”光终于把目光落在永恩身上,紧张何事令她懊恼。
永恩,“我是奔丧回来的,可能不适合参加这种场合吧,冒冒失失参加了,会不会不吉利?”她揪着泰哥衣袖,是认真在焦急,“怎么办啊?”
居然只是这样?光没力,她认为自己会令他不祥的念头,让他莫名其妙非常非常不舒服,甚至可以说令他火大的厉害,真愚昧的够可以了,还怎么办?口气很冲,叱永恩,“你别蠢了好不好?”话甫出口,光自己也有点吓倒,好差的态度,焦虑,不耐,急赤白脸,而且,完全失控的一串话呛出口,“能有多不吉利?让我血光之灾还是命犯天煞?你奔丧奔的有那么大影响力吗?脑子坏了?被门板夹了还是被驴踢了?没有更具建设性的东西了吗?”都这么凶还嫌不够,末了撂一句,“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这种鬼话。”
几个损友始料不及,被震的傻眼,感觉阿光这脾气发的毫无理由,对,永恩的担忧是没必要,但她绝对出于善意,是为了阿光好,就算是离谱了点,也不至于用这么重的口吻吧。永恩更是,她脸涨的通红,面子里子被阿光伤的都千疮百孔,想回敬几句,偏一句话都找不出,明明刚才,她和他还~~所以,其实他只是借题发挥吧,因为那个意外?他讨厌那个意外?永恩这样想着,神色间愈加惶惑无助。
永恩一双眼睛,水雾迷蒙,随时会落下泪似的,让阿光有种想上前摇醒她的意念,但他却无法分析出,摇醒她后是想告诉她什么?让她面对什么?意识到这一点,他似乎更慌乱更焦虑更不耐。
不过一刻仓皇,永恩已经迅速镇定,她会反击,要很用力,砸掉他脸上的不耐烦,到底谁烦谁还不一定呢,毫不示弱,“象你这样不过是为了钱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订婚的蠢货,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愚蠢呢?你连自己的人生都搞不定,还敢质疑我是不是具备建设性?”永恩重重的,“谢韶光你不是犯天煞而是冲孤星。”
阿光瞪永恩,那个冲孤星真的刺到他了,他才不要冲孤星,尤其在这一刻,这种话由她嘴里说出来,让他不知身上哪里一根神经使劲儿跳着痛。他的表情和目光一定很骇人,他明显感觉永恩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不与他对视,可阿光已经被她弄痛了,不想放过,严肃,严厉,严酷地,他说,“象这种诅咒出自怨妇之口可以理解。不过季永恩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令人疑惑,因为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立场啊。最近被人甩了吗?”
永恩本来因恼怒而涨红的脸,瞬间白下去,即使隔着脂粉都看得到,血色全失。阿光回应给她的打击,太准确太直接,没人能比他更有立场,被人甩做怨妇都还理所当然,好歹得到过,永恩从未拥有过,所以她的怨恨确实师出无名。仿佛一块大石头凭空而降,砸中心口,永恩哽住,再次无言以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终于,身边几个后知后觉,泰哥扶住永恩,“阿光,你过分了。”
琛吃惊,“你们是在吵架?why?”
阿彼阿文,“什么情况啊你俩?”
慧提醒,“光,是你先跟永恩发脾气的。”
光少只盯着永恩一下子苍白的脸色,后悔,他屈起的指关节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他一向不抽风的,尤其重要场合。那边泰哥又拿杯酒给永恩,这次不是香槟而是红酒,永恩一口闷了。阿光想劝别喝那么急,庄静秋走来,招呼,“喂,你们几个……”随即,她看到阿泰,惊愕。
泰哥对这个场面不是毫无准备,所以不惊不惧,沉稳端方,“方夫人,好久不见。”
庄静秋压抑住惊愕,“好久不见。”三贱客看似漫不经心但绝对属于不动声色,随意调整一下站姿和方位,挡在阿泰前面,同时玩笑式介绍,“阿泰现在是我们姐夫了,和慧很快就结婚。”
庄静秋似更惊愕,但也一样压抑住惊愕,“恭喜你了,慧……”寒暄几句,庄静秋走开,没再理会江启泰。大家暗松口气。光少眼角余光看见,泰哥竟又给永恩杯酒。那丫头量浅,哪经得起这个喝法?光还是想劝劝,婚宴主持人却已按照排演好的订婚宴程序,执着话筒,喊,“谢韶光先生……”
韩美雪刚换过衣服,是那件前不久于一场时装show上,阿光买给她的蓝色晚装,她坐在大三角钢琴前,盈盈袅袅,等着阿光用他的小提琴与她合奏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Op。9…2。不得不过去,可阿光的神智却被一种突如其来,横空出世的愤怒感控制住,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与谦恭,他走到钢琴边,拿起他的琴,生平第一次,他和他的曲子,貌合神离,将好好一曲肖邦,弄的乱七八糟,皮儿片儿的。
“阿光怎么了?”芸涓讶异,“他不是这个水准啊。”
慧,“他一向有分寸,今天自控系统为何出错?”
琛无奈,“要错也早点错嘛,现在才出状况不嫌晚吗?”
阿彼和阿文幸灾乐祸,“韩美雪一定要疯了吧,她完全找不到阿光的节奏啊,哈哈哈……”
永恩不知喝了几杯下肚,泰哥只管一杯杯替她拿酒,永恩也径自一杯杯喝下去。她看见韩美雪身上的那件蓝色晚装,她命名的,云的记忆,她也听到阿光惨绝人寰无法入耳的琴声,她知道,他在闹脾气,因为他不高兴错吻他不喜欢的女人。向来如此,给她一丝温情,便以十倍冰冷回赠,永恩沉默,忍受,任他残忍,生生不息,只管将忘情水一路灌下喉。后来,是有点醉了吧,但那不是酒精的过错,而是她感情的度数太高,永恩对自己说,以后不要用情了。
听慧埋怨泰哥,“喂,怎么搞的?你给她多少酒?干吗灌醉她?”
永恩还能维护师父,站的稳稳的,“难得嘛,今天高兴。”
已有婚约在身的阿光和美雪相偕而来敬酒,大家都正儿八经说些吉祥话,永恩笑,她一直笑,甜甜的,也用一种甜美的声音说,“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喝糊涂了,”阿彼打圆场,“量浅,又被我们胡闹灌了几杯。”
慧,“我看我们最好先送她回去。”
光没表情,目光幽幽深邃,看不透他想什么。
永恩被带出宴会,那种很奇怪的,不可遏制的,从心脏到浑身都颤抖的症状再次出现,她一直沉默,问什么只点头或是摇头,回去公寓,慧照顾她换过衣物,泰哥还是没办法让永恩放松下来,克制她的颤抖,无奈给了永恩一杯热牛奶,里面加了镇定剂,之后永恩倒头睡下。
谢家三口回家,已经后半夜了,谢展鹏夫妻从昨天晚上上机飞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好好休息过。光担心妈妈的血压,催着父母赶紧去睡。
闵柔问儿子,“生气吗?”
光摇头。
谢展鹏意简言骇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却让阿光眼泪差点掉下来,老爸又冷又硬又酷又严谨拘束的个性,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见父上大人与任何人说过对不起。哽半天,回,“没有。”
等爸妈上楼,光坐楼梯上好半天,一片茫然,心里长了草似的,千头万绪,没一件事能理得清楚,他从没这么乱过,却又不知自己为何乱成这样。每一件事,不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吗?不是都有心理准备的吗?除了那件意外。其实只是意外,他又不是存心的,干吗她要气成那个样子?明明知道他答应订婚的原因,还故意说那种话怄他?是因为不喜欢被他不小心亲了一下吗?光手指在唇上轻轻抚过,好像那种细腻到入口即化的触感还印在那儿,却令他隐隐作痛,也不敢多想,抓着领结和礼服外套,爬起来回房间。他快累死了,赶紧洗洗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就什么都顺过来了。
上楼,路过客房那层,见永恩卧室门开着,灯光明亮,光停下脚步,咦?她回来了吗?这毫无理性逻辑与根据的念头一起,竟遏制不住,心扑扑跳,呼吸都紧张起来,几步到门口,老赵?!在那儿换床单呢。
光又暴躁了,“神经病啊,几点了?大半夜的换床单?”
老赵心平气和,“少爷,你订婚,要忙的事儿多,我这加班加点的干活你不给嘉奖就算了,发什么脾气,韩小姐喂你吃枪药了?”解释,“我不是没找到你常穿的那件晨褛吗?记得永恩来那天你借给永恩穿了,就看看是不是在这里,也没找到。啧,”老赵四下顾看,“哪儿去了呢?”
光鼻孔里出股长气儿,怏怏,“早点睡吧。”差点说别总半夜出来吓人,总算hold住,分明自己吓自己,怪不得谁,欲走,见老赵捧在手里书,“那是什么?”
“永恩看的书。”老赵勤快,“我放回书房去。”
“我来,你去睡吧。”阿光主动做这件小事,对着老赵有几分惊讶探究的目光,找理由,“不是要嘉奖吗?帮你做事,当是嘉奖。”
老赵笑,自去休息。
书房,光把《小暮照相馆》放回书架最上面一层,恍惚,眼前浮现一只手臂,晨褛和真丝睡衣的宽袖垂下,露出一片细碎的伤疤,季,永,恩。光挠头,不,他喝多了,以致精神上有种连滚带爬暴土扬灰的狼狈,光到沙发那儿躺下,他休息够了就会好,最近睡的太少了,他不应该对“兄弟”有绮念……
琛少,文少,阿彼和芸涓坐在一家夜间营业的馆子快乐聚会,除了一桌子吃食,还有一大捆糖葫芦和烤肉串,肉串虽说冷了,但味道真不赖。
阿彼充满疑惑,“光今儿兴致还不错,让七哥买这些东西带到订婚宴会上。”
文,“七哥不是说,光交代买给季小姐的吗?”他吃醋,“明知道我最爱吃肉串,还不是给我买的,我还不好说他是见色忘义。”
琛,“我倒觉得是可以用见色忘义来解释的。”
芸涓嚼着糖葫芦,凑近点琛,“可是,现在才有觉悟,你觉得时机合适吗?”
琛,“时机虽然不合适,但总比没有好。你们说呢?”
彼举起啤酒,“我们为他们干一杯。”
永恩做梦,她披着婚纱,新郎是光,淡漠,冰冷,忧郁,很不快乐的样子。而证婚的牧师竟然是庄静秋,很奇怪,牧师装束的她,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牧师问南极冰:“你愿意季永恩小姐做你的新娘吗?”
光平静而坚定:“我不愿意。”
梦里的永恩仿佛听见什么狠狠碎裂的声音。
恍惚,永恩吊在悬崖上,四周黑幽幽,长风浩荡,吹得她的婚纱浮在黑暗里,她悬空,光拉住她的手,似乎想救她上去。
永恩一边恐惧万分,一边问,“你爱不爱我?”
光带着他特有的冷静,“不。”
永恩松了光的手,向悬崖下坠落。
坠落的感觉很难受,永恩想喊,又喊不出,有人摇晃她,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是慧和泰哥。慧给她擦额上冷汗,面上尽是担忧和怜惜,“做恶梦吗?吓成这个样子?”
泰哥则说:“我在你的牛奶里放了点镇静剂,这样你也能做恶梦?”
永恩困难地,“可能酒喝多了。”她觉得浑身都痛。
慧,“你有一点发热,我看机票还是改签吧,休息几天再走。”
在这里再呆几天?不,永恩坚决,“我真的必须要走。”起床梳洗,身体好象一动就哗啦啦做响,只睡了一夜,做了梦,便已支离破碎。
光在书房,睡的死沉死沉,被爸妈叫醒的,“怎么睡这儿了?”
光揉眼睛,“我这就回房。”
闵柔,“还睡?十点了,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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