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恩头皮发麻,这首歌无异于方明诚与李平的定情之曲,妈咪已经记起来了吗?记起有关方明诚的一切?放下手里的东西,永恩走到钢琴旁:“妈咪,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今天买到了很新鲜的牛肉和面包,等一下我们一起煎牛排好不好?”
李平面色平静:“好啊,我再弄个沙拉。”
好象没什么,或者妈咪只是记住了这首曲子,永恩这样想着,安心许多,突然又有自觉,原来她并不真乐意妈咪恢复记忆,她怕妈咪面对往事会痛苦,也怕和方明诚继续纠缠不清。
这夜临睡前,永恩考虑一件事,既然都答应明天去师父那儿吃饭,也被阿光发现了,是不是先打个电话给他们比较好?她对着手机纠结开了,寻思,为何不是南极冰先打电话给她呢?自己不来找她,倒是先通知泰哥,什么意思啊?可他毕竟是快结婚的已婚君了嘛所以……
永恩拿了硬币抛,字就给老朋友打电话,花就不打。
抛到花,永恩躺下睡觉。
十分钟后,从床上爬起来再抛,这次是字,拿起电话思忖良久,到底没拨出去,作罢,躺下睡觉。
五分钟后,又起来抛硬币,如此周而复始,折腾几次,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半夜一点的时候,永恩把头钻到枕头底下去,哑着嗓子骂自己:“季永恩,你有病,神经病。”
再怎么神经也只是关起门的事儿,早上起来还是好女一条,麻利地打点好自己去上班。永恩特别选了条墨绿色多层雪纺的齐脚踝大摆裙,乳白色真丝缀蕾丝珍珠扣的长灯笼袖衬衫,白色毛线小外套,很仔细的化了淡妆,直发好好地洗过吹过,丝丝分明飘逸,觉得自己可以去见谢韶光~~不,可以去见师父,师母和师妹了。
临出门前,永恩叮嘱妈咪:“我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不要随便放人到家里来。”
李平慈祥地为女儿理头发,安静地听她唠叨。这个家庭奇怪了点,女儿比妈妈更容易紧张。经常,李平听永恩一遍遍地念同样的话会心酸,这孩子是没安全感的,灵魂是容易受惊吓的,可是她脑子又有根强韧的神经,李平担心,哪天这根神经负担的压力大了,会不会断?真想永恩可以象其他孩子那样娇羞地跟自己说:“妈咪,我喜欢一个男孩子,他好帅哦。”可是永恩从来没说过,可能说过,可李平现在却不记得了。
看见永恩出门走远,李平开动吸尘器打扫房间。准时十点,电话响,李平眼波明亮,笑意在唇边荡漾,拿起电话:“诚哥,我已经可以弹那首歌曲了,还好没全部忘掉,你电话不要挂断,我弹给你听……”
这一天过的要多累有多累,绝对不是因为那双白色羊皮高跟鞋作祟,都是林以真。
这寂寞女人一晚上不知咋拧巴的,又觉得结婚这ieda还不错,理由是:“就算是大家都觉得独身很好,可是对婚姻还是有憧憬的,不然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跑去登记结婚?”老板断言,“婚姻有爱有希望,日子不会孤单,人也会变得幸福一点,这和买保险的心态其实很象,所以,”林以真决定,“我们可以策划把保险协议弄成一纸婚书的样子。”
永恩不知捧着今天的第几杯咖啡,质疑,“那要离婚了呢?”
“就是和保险公司解约了。”
“又想结婚呢?”
“再买保险呗。”
永恩较劲,“还会再嫁同个男人的几率多大?所以保险也是再买骏鹏的吗?”
真姐暂时无言以对,哽半晌,“话说你想怎么样?这点子明明昨天你出的?”
永恩无语问苍天了。听老板说,“喂,放你早走一个钟头。”永恩不明,“为何?”
林以真,“打扮的这么漂亮,一定有约会。啊,我这一整天对着你都心跳,放心,你想钓的那条男人会死在你石榴裙下的。”
“这算是给我鼓励?”永恩皱眉。
林以真特别真诚的,“是鼓励,但也是事实啊。”
老板轻易不夸人,所以这鼓励对永恩来说,有点象恐吓,其实用不着搞的这么张扬是不是?有心回家再换件含蓄点的装束,又感觉时间不够。然后泰哥电话进来,“永恩,下班没?要不要我们去接你?”
应该没时间换衣服了吧,永恩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略有虚弱,“不用,就来。”
说不用人来接,结果,她在几排长的差不多的小洋楼里乱窜,,为了找江宅的门牌号码弄得一头是汗。她执着手机按记事本里的内容,一户户对照,啊,真讨厌,干吗每家都一样的雕花铁门一样的黑石墙呢?
谢韶光看见了季永恩,淡淡春风里,她裙裾飘飘,发丝轻扬,眉目姣好,秀丽无双……往事如烟,很难说明白,即使不是有爱慕,你看到一个以前总认为像个小男生样的丫头片子突然变得很女人很女人,还是会~~心如鹿撞。不过,她是在干吗?光站在江宅外,默默观察,相信季永恩是找不到江启泰家到底在哪儿了,可你找不到倒是赶紧找啊,再不济你打个电话问问也成,不,人家不知对着谁家的庭院和墙头的植物端详半天,末了,还摘人墙头植物叶子一片,放鼻息底下闻闻,笑,对,你是笑的挺好看,可真没发现,已经有人要急出脑浆了吗?所以说,并不是说外型上女人了小笨脑瓜儿就有进步,某方面来讲,可能指望不上啥,谢韶光瞅着夕阳下,她渐行渐近,手//插//进裤袋,尽管内里已经紧张到东倒西歪面目全非,但他稳住自己,没表情,这些年存下来的慌张,他才不要一次抖落出来给她看见。
不知这是什么植物,叶子有一点点薄荷香,不过没薄荷那么冲,更清淡点儿,永恩想把叶子塞进包包里,抬头,永恩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她一直戒不掉的他,风把他的白衬衫吹了起来,他站在黑色的石墙前,光润的皮肤上闪着一点晚霞的色彩,象夕阳里定格的画。永恩楞了楞,是,她一直在躲,一直鸵鸟,即使想起曾经无数次想过再见他时候,都是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可事实不这样,事实是她有点想哭,可最终,喜悦象被充了气的球一样,一点点膨胀直至到无限大,见到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她叫,声音脆亮的令自己吃惊,“阿光,阿光,谢韶光……”然后她看到,笑意在他脸上,如滴入水中的墨迹般晕染开。
永恩向前跑,可她一只手还往包包里塞那片有点薄荷味儿的树叶,接着,她啪叽,摔倒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奶奶个熊的早上换个鸟长裙高跟鞋啊啊啊啊,没有比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更丢脸的事情了吧,看下一秒,永恩被人从地上拎起来,是阿光,他好大力气,揽住她站稳,“小姐,你怎么样?”
很痛,胳膊和膝盖,不过永恩忍住,嬉皮笑脸,站在阿光胸口,“自我介绍一下,叫我季永恩,今年24岁,差76年就一百岁了。”
南极冰的表情有几分怪异,盯永恩看好几看,那感觉,好像在研究动物园里一只了不起的金刚鹦鹉,盼着它能赶紧说句人话,因为没盼到,光只好自己来句人话,“你确定你的脑神经中枢没故障?”
永恩,“为什么我该有故障?”
“没故障平地摔跤?”光一副败北之态,投降,“痛不痛?给我看看,摔哪儿了?”
第65章 65
还差七十六年就一百岁的季永恩这一跤摔的其实挺严重,裙子破了,白净柔润的膝盖蹭破一层皮,真丝衬衫也毁了,至于胳膊,光瞅着那条旧疤累累的手臂肘部又添新伤,伤口上还染了灰尘,皱眉头,克制住想把唇贴紧她伤疤上亲吻的冲动,扶着她问,“能走不?”按江宅门铃。
永恩试试,能走,稍费劲,脚好像有点崴到,但她说,“没什么事儿。”兀自碎碎念,“惨了,我的裙子和衣服,比刚下战场的还难看,人家以为我从阿富汗回来的。
泰哥开门出来,喜滋滋,“来了?”才看到永恩,“哟,你咋了?”
光没好气儿,“遇到塔利班了。”扶着永恩往里走。永恩一瘸一瘸的,他二话没说,打横把人一抱,没别的意思,只想快点用双氧水给她洗一下伤口。
猛然身体悬空,永恩一声惊呼。
光继续没好气儿,“喊什么喊?”
猝不及防被他这么抱住,永恩差点神经错乱,乱七八糟抗议,“我不要云霄飞车。”
“云霄飞车?想得倒美。”光装模作样,“看着不大点儿,抱起来这么沉,你到底吃了多少啊。”
永恩很想反击,那你大爷的走这么快装那么轻松干屁啊,可咽回去,蜷在他胸口的位置,看得到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和坚实突起的喉结,来不及斗嘴,只觉得热度从胸口蔓延至头脸,而矛盾,犹豫,理智和逃避,也都涨潮般淹了回来。她记得所有的午夜梦回泪滴清晓,折磨着她的仰慕,爱恋,都为了他,她用尽心思也摸不到参不透,却一直清晰存在无法替代的他。也记得三年前,他们离别前最后一面,极尽刻薄互损对方,他们道别的语言是短信,他道歉,她不接受。现在,他马上结婚了,为人夫之后可能很快为人父,永恩仍记得阿光的订婚宴上,美雪说爱他,他走过去牵起未婚妻的手,亲吻美雪的面颊……她不应该对属于别人的东西有绮念。
当光把永恩珍惜地安置在江家客厅之时,永恩很客气,甚至生疏地,“谢谢。”她面上还残余几分羞色可人,但目光已澄净清澈,没有笑语嫣然,没有俏皮娇憨,就是一个见到故交淡淡道好久不见的那种社交样板。
她在刻意保持距离,光几乎立即明白,也清楚她为什么要如此刻意,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吗?不,起码对他和永恩的情况来说,这个理论不适用,尽管那么舍不得放开她的纤柔细腻,还是退开一步,扬着喉咙,冲楼上喊,“慧,乔景慧?江太太?”
泰哥后脚进屋,“和宁宁在厨房呢。要双氧水是不?我来。”
他好像一下子就淡漠了,永恩想,是,这样淡一点比较好,可是反差好大,刚刚他怀抱里的一瞬温暖,让她此刻身上泛凉,向来如此,有限温存,无限辛酸。慧带着孩子从厨房出来,见到永恩,两人抱住,一起大叫,“啊啊啊,又见到你了……”小仲宁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妈妈这么发癫的,睁着好奇大眼睛,有些无所适从。光把她抱起来,走到一边去,香香她面孔,宠爱非常,“小家伙,在做什么呢?”
“在抓面。”仲宁奶声奶气,张开手,小巴掌里全是面粉,有一半已经蹭在光的衬衫上了。
光不以为意,声线醇绵亲昵,“哇,你真厉害……”
泰哥拿来双氧水棉签纱布之物,光目光随着慧的动作,看永恩咋咋呼呼,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笑逐颜开,后来慧把永恩带上楼换衣服,他才觉得没那么紧张,感觉脚趾头都在一直用力似的。
泰哥指使他,“帮我陪会儿宁宁。”
“好。”光答应,跟宁宁说,“我们去洗手好吗?”
等光抱着小小江姑娘从洗手间出来,慧和永恩已换好衣服下来,慧正说起阿文和阿彼,“你知道阿彼那脾气,让她平白无故接受我们关照不可能,说是总得自力更生,就练摊儿卖菜摆夜市,其实大部分都是她忙活,阿文帮不上个啥,跟玩儿似的,拿你师父话说,瞎闹哄,体验生活呢。阿琛养身体闲的时候多,最常去看他俩,有回芸涓和阿彼一起去个洗手间,那俩爷看摊儿,摆弄相机乱拍。来人说买菜,俩少爷不会用称,电子秤也好意思说不会,就收人十元钱,让人家想要啥菜随便抓。等阿彼回来,觉着不定亏多少呢,把那俩少爷一通训,训完算算帐,好像还成,也没亏,敢情傻卖菜的遇到傻买菜的了,四个傻缺站那儿,笑了整半天……”这故事慧没办法讲完,永恩笑的快直不起腰,连带慧跟着笑。仲宁看到妈妈笑,也跟着笑。
永恩总算有功夫来讨好师妹,包里掏出只软乎乎的娃娃,走到光和仲宁边儿上,“嗨,小公主,我是你师姐。”
仲宁跟永恩毕竟第一回见,局促,腻在阿光身边。阿光散散漫漫坐长绒地毯里,衣服上还沾点刚给仲宁洗手弄到的水渍和面粉,放松,愉悦,刮苹果泥喂小朋友吃。柔声提示,“宁宁,叫姐姐。”
仲宁叫,“姐姐。”
永恩不满,瞪光,“她干吗那么听你的话啊。”
“她和我比较熟嘛。”光的目光一对住永恩,她立马避开,哄仲宁,“给姐姐抱一下好不好?”
小宁宁还是先看看阿光,等光给他确定的示意,才凑永恩跟前给她抱一下。永恩红润润的唇,两片花瓣儿似的,贴仲宁脑门,亲了亲。
不过寻常尔尔,却害得光少心惊肉跳,垂眸盯着手里的苹果,手心一层薄汗。
宁宁给永恩亲完抱完,又腻回阿光那里去。光喂她一汤匙果泥,她小嘴抿着,冲永恩乐。
永恩摸摸她精致面孔,打心眼里喜欢,感叹,“慧,她真的好漂亮可爱哦,让人心都化了。”
光瞄一眼永恩刚换上身的牛仔裙水粉线衫,衬的她肤如凝脂,娇嫩无匹,无奈又酸楚,姑娘用词精准,真的心都要化了。
慧过来给女儿换被面粉和水弄的有点点脏的罩衫,别有深意,“你喜欢也可以生一个。”
永恩揶揄回去,“哇,说的可真容易,等我家隔壁也有好邻居驻扎的时候再说吧。”才又想起来,“对了,阿彼现在在哪儿呢?”她只管问慧,未曾与光有眼神上的交流。初见那一瞬的狂喜散去,现在横在他们之间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远,太近,太冷,太热,没办法触摸。
慧应,“问阿光啊,总是他最有办法。”
永恩没奈何只好瞅着光,“阿彼在你家?”
光注意力好像在果泥和宁宁那里,却字字清楚,“她在骏鹏集团公司投资部的老七治下。还我家?你答应阿文也不肯啊。”
永恩抢白,“歪曲我,我是那意思吗?”嘴上凶一下而已,会照顾孩子的阿光,让她的心软的没着没落。
光才好好说,“只要劝阿彼,别逞能,万一怀孕了怎么办?孩子也跟你俩体验生活?他就答应了。”
永恩又看向慧,“哇,厉害,又准又狠。”
慧可不想当挡箭牌兼电灯泡了,“你俩帮我看着宁宁,我去帮阿泰,再过会儿我们开饭。”
永恩慌不迭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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