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对不行!”陆天诚烦燥地挥手。
“王爷!您乃千金之躯。”冯华急了,现在只布这个法子也许能管用了,“对阵这些年,下职对北狄情势颇为了解。此次生变,北狄肯定有大事发生,门单斛说不定已经死了。若是他的二儿子铁托亚掌权,此人性情平和,决不背信弃义,十有八九是他的大儿子缪鲁夺了权柄。那个人凶残成性,暴虐噬杀。王爷若是落在他手里,只怕,只怕”他说不下去了。
“只怕连俘虏都做不成,直接就被杀了。”陆天诚接过话头,喃喃道。易未卿猛然抬头,面色惨白地看向他。却见陆天诚闭了眼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哥,这个念头不会是突然冒出来的,你头两天就在想了吧?”
听到诚王竟然喊冯华二哥,周围人都诧异地望向冯华。冯华没想到陆天诚会在这时挑明两人的关系,可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他没有否认陆天诚的猜测,“早想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难得这次暂时甩开了他们。天诚,你既然喊我一声二哥,那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你多少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承认,我是害怕,可李你们的命换我的命,我做不到。”
周围的士兵,吃惊地注视着这位尊贵无比的亲王,冯华心里涌上一种“果然他会这样”的念头,却走又急又气。“天诚!”他迈前一步,“你不要做妇人之仁!用这个法手,也许还能逃出几个,不用,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冯华真想狠狠敲敲陆天诚的脑袋、把他的神志敲清醒。
“还有一个法子。”陆天诚慢吞吞道。不理会身边所有凝视着他的期待视线,黝黑的眸子径直盯在冯华面上,看着他脸庞的血晕随着自己轻轻的话声渐渐消失,“二哥,你刚才说千金之躯、我却要说,狗屁。谁都是父母十月怀胎辛苦养大,我只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左右人命一条,又能比你们尊贵到哪里?何况,这次北狄的目标是我,你们全是被我拖累。你刚才所言我也想过,只是人选倒过来而已,所以我一直不敢说,倒叫你抢先了。”
自嘲地笑,陆天诚用手势制止了冯华的反驳,“我想,现在草原上肯定有咱们的人在找咱们。你地势熟,跑得快,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赶在我落于北狄手上之前便来支援。就算赶不及,落到北狄手里,我也有八成的把握不会死。要知道诚王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那个缪鲁没脑子,部落里总有一两个聪明人吧。”
“不!”冯华硬绷绷地蹦止一个字,“下职不能从命!”
“二哥,你真是的。”陆天诚上一刻还轻笑着摇头,下一刻已冷然板起脸孔道:“威武将军冯华听令!”
“天诚!”
“我是陆国诚王,威武将军不听本王谕令,莫不是想犯上?”
周围的士兵也听出了陆天诚话中之意,有那胆大的见两人僵持不下,赶紧拽拽冯华的衣角。冯华反手甩开,冷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我命令你们几个,把诚王拿下。”他用手点着愣在原地的十几个士兵,“还不快上!”
没等尚在迷糊中的士兵反应过来,陆天诚反手一道寒光,锐利的锋芒横在自己的颈侧。“冯华,你再不按令,我立刻自我了断。”
“你”
没想到陆天诚会这般胁迫自己,冯华的神色起伏不定,最终无奈的单膝点地行礼,“下职听命。”
“休整过后,全体往北突围。本王在前面引敌,你与士兵见机行事、趁机溜走。具体在哪里汇合,由你决定。”停顿一下,陆天诚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跪弛的冯华,“你发誓,若不按我的命令做,就叫陆天诚死无葬身之地。
身边响起一片吸气声。
第四卷新的开始第八章草原生变(下)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使尽力气,冯华才能忍住拳与陆天诚的脸颊来上一次最亲密接触的冲动。这个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遽然抬头,恰与陆天诚的视线撞个正着。这种关乎自己性命的紧要关头,陆天诚的眼底没有彷徨,没有犹豫,只有执着和顽强,在在昭示着主人的意志坚不可摧。
昔日那个如同软弱书生一样的王爷,什么时候竟然成长得如此坚强?不,他其实从来没有软弱过。打从头一次见面,这位盛传“暴虐荒淫”的当朝亲王,就已经以行动彻底击碎了所有的流言,表现出了他的胸襟。现在这种态大,虽在意科之外,细细想来,却像是陆天诚会做出来的事情。更没有算到,他会以自身相要挟。
再次低下头,冯华右手抚胸道:“我发誓,当按诚王所言,由诚王诱敌,将士们借机突围。若有违背,下职与诚王皆万劫不复。“好。”陆天诚收起匕首,伸手扶冯华起身,“二哥,你去和将士们商量其体行动吧。”冰凉的手指正好托在小臂衣物破损之处,那令人心惊的冰寒和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就这么直格转到了冯华温热的肌肤上。心内一突,惊疑的双晴向上,两人间只有一巴掌的距离,使得冯华清楚地看见了死死咬合的牙关和身体的僵直。明明如此恐惧,却还是要这么做吗?冯华觉得眼晴里有缕湿气缠了上来。
“……嗯。
瞅着冯华步履沉重的走向那些士兵,陆天诚摸摸贴在左臂处的龙鳞,嘴角扯开一丝勉强的弧度。昔日事发突然,这把匕首忘了送拾詹逸群,便干脆自己留下来随身带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水生,到时候你也同他们一起走。
“属下誓死追随王爷。”姜水生只用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罢了,是我拖累你。”陆天诚也知道,姜水生和冯华他们不同,弃主而逃,漫说他做不出来,就算真做出来了,也必会遭世人唾骂。可还有一个人,务必要保她周全。
他暗暗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轻快,来到易未卿身边。
打从刚才陆天诚和冯华针锋相对开始,易未卿的目光就一直聚在陆天诚面上,那样聚精会神,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陆天诚打个哈哈。虽然是蹩脚的笑话,易未卿却捧场的笑了笑,眼角点点泪光也于这瞬间蜿蜒流下。她忙举袖拭去,“我没看见花,倒看见了一个傻瓜。
姜水生皱皱眉。这个人,王爷待他是不是亲近得过了?竞讽刺起王爷来了。可看陆天诚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自己也就退在一边不去理会。
陆天诚抱起袍襟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仪态风度,赶紧恢复体力才是正理。“一个傻瓜,总比一堆死尸强。
“我”易未卿咬了下,“宁可要一堆死尸,也不想要一个傻瓜。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在尖尖的下巴处汇成水滴。一滴滴,滴在易未卿的衣襟上,也滴在陆天诚心上。
陆天诚目光微暗,“你何苦如此?”举手为她抹去泪痕,那触到的滚烫,让陆天诚满心愧疚。
“你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不想让你”
“死”字没有出唇,便社陆天诚虚按过来的手指制止,“自私的其实是我。”我不自私,便不会明知这个时代的男女关防,只因为你通达开明,能解我所想、悟我所思,而与你书信往来,交往日深;我不自私,便不会明知这样的交流可能会令你沦陷身心,却对种种蛛丝蚂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我不自私,便不会只能为与你盘桓数日,故意漠视你身体纤弱还执意陪同的深意。你芳心切切,悉数系于我身,可笑我瞻前顾后、自欺欺人。
今日今时,此情此景,忽然后悔往日莫名其妙的坚特。不是已经决定抛开过往?既有知心可意之人,且我为男、她是女,正当人伦,何惧之有?所慌所恐,全是心魔。
思忖至此,陆天诚脑海一片清明。见易未卿珠泪滔滔不绝,低声喟叹道:“若还能有今后,我会尝试接纳。
“什么?”他说话声音太低,正沉溺于哀伤的易未卿没有听请,抬眼看他。虽然洞内光线不好,可陆天诚仍能清楚的看到她澄澈清亮的双晴如寒星般闪亮,一滴泪珠凝在长长的睫毛上,随着主人的呼吸轻轻颤动,偏偏欲落不落,平白添了几分娇态。
“未卿莫不是河奴?陆地上发供水喽。”陆天诚岔开话头取笑道。
“我若真是妖,头一个便把你变回凤京。”易未卿苦笑,渐渐止住眼泪,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我也可以替你!‘,她呼吸变得急促,显得十分兴奋
“你在侮辱我。”陆天诚一本正经的道:“就凭本王爷这股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流潇洒,绝对举世无双,岂容旁人亵渎我的风姿。
“你?!”易未卿气结。知道陆天诚故意插科打诨的回绝自己,想想他方才对冯华坚决的样子,有些闷闷的道:“那好,我要跟着你。
“不行!你要跟着冯华。”陆天诚一口回绝,“就你那身体,只会给我添累赘。带上你的话,能跑一百步的时间我也就跑五十步,假如我有机会跑掉,才不要被你拖累了。
“你真觉得我是累赘?”易未卿脸色一白,突然觉得心内烦燥。转念间,忽然粲然笑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还就赖定你了。话音水落,如自己先羞红了脸。这句话说得太容易引人遐思。
陆天诚却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他必须把易未卿送走。“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我还说错了不成?你必须走!”
易未卿诧异的仰脸瞅着陆天诚,可惜陆天诚只是一脸的烦燥,看不出别的情绪。但是,易未卿很肯定,这不符合陆天诚往日的性情。
被易未卿默默看了会儿,陆天诚更加不耐烦了,“就这么定了。’,他转身打算离开,易未卿却忽然抓住了他的长袍,接着,整个身子都扑了上来,话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天诚,你是不是打算——舍生取义?”
第四卷新的开始第九章突围(上)
陆天诚身体一僵,忙不迭捂住易未卿的嘴,迅速看了一眼冯华那里。幸好,易未卿本就体弱的身躯因劳累而底气严重不足,说话声音,再加上语速急切,除了近在身前的陆天诚和姜水生,没有旁人听到。
低声斥道:“别瞎说!”陆天诚捂在易未卿嘴上的右手微微使力,犯着如再次坐在地上。感觉易未卿纤长的手指扳着自己的手掌,细嫩的唇自掌心轻轻擦过,绵软如棉,陆天诚突然觉得这种触感十分舒服。
他晃晃头,挥去莫名泛上来的遐想,俯在易未卿耳边道:“我不会做傻事。你答应我别再乱说,我就放手。”
那人的手很温暖,那人身上散发着风中青草的气息,那人在耳边同她低语。易未卿晕乎乎地点点头,觉出陆天诚的手放开,那抹温暖也随之离开,心中闪过一阵失落。
“我不会自寻死路,能活着的话,当然要好好活着。”陆天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挚些,斟酌着道。“你和冯华离开,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好吗?未卿?”
看着陆天诚恳求似的眼神,“好”字已行到了易未卿嘴边。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她硬生生扭头避开对面人的目光,安定心神,才道:“我身体虚弱,跟着冯将军肯定会拖累他。若因为照顾我而使得将士们不得逃脱,未卿何以自处?和天诚在一起,就算落到北狄人手中,打着你的名号,性命也可以无忧。这才是两全其美之计。”
“可,”陆天诚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来驳回易未卿。她讲的很有道理,然而,那是正常情况下的道理。草原生变,意味着门单科可汗极可能已经过世,现任掌权者不愿认和,才袭击该团,彻底撕破了脸皮。因此,若自己真落到那些北狄人手中,只有两种可能:被杀或者用来换取赎金。有了这层认知,陆天诚才在想出诱敌之计时不敢立刻说出。
但是冯华的一番话,让陆天诚既感且愧。他陆天诚沦落敌手还能拖个一时半刻,如果是冯华等人,他绝对会被当场格杀。明知必死而挺身面对,自己远远不如啊!
他也怕,他也俱,无奈人生在世,总有些原则不能违背。所以即使很有可能被北狄所俘,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若果北狄真用自己去威胁陆天羽——下意识地摸索着左臂匕首,陆天诚心内冷笑——他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总之,你不能跟着我!”无词可辩,干脆不辩。
“看来被我说中了。”易未卿眼中水光波漾,幽幽道:“不能更改?”
“我意已决,毋需多言!”
“不想让我去告诉冯将军”,无视陆天诚冒火般的目光,易未卿咬着下唇道:“就让我跟着你。”陆天诚赌她不会说出去,却又不敢冒这个险。两人斗鸡似的瞪了会,最终还是陆天诚叹道:“你又何苦自寻死路!”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决不会后悔!”,听出陆天诚有服软的迹象,易未卿浅浅地笑,话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世上没有了你,我独活有何意义。
陆天诚长叹,“嗤”的从还算于净的内袍衣襟上扯下一块,咬破中指,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宇。待他写完,易未卿急忙为他包扎伤口,同时借着微弱的天光瞥了一眼,柔软的衣物上,“冯华突围,为我请援”八个字鲜红夺目。
不知怎的,心底的暖意就渐渐弥漫开来,似乎连身体的不适也减轻许多。怕逃脱的冯华被责怪而写下血书吗?
“你既决意跟着我,赶紧休息吧。”陆天诚眸中露出温柔,叮嘱道,拿起血书往冯华那里走去。
冯华和士兵们也已商量得差不多了。见陆天诚过来,正欲站起行礼,陆天诚挥手道:“都免了。这时候哪有时间管那沙繁文缛节。都定好了?”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冯华。
“是。将士们在休整一会,就可以出发了。下职与兵士们约定,冬各寻机缘,能跑就跑。其体的只能见机行事,却无法提前规划了。
在冯华同陆天诚说话的当口,知道内情的士共们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位当朝亲王,一个个神色复杂。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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