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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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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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键转折那一年再给陆家送信阻拦他的,可既然阴差阳错中她又嫁进来了,不如从现在就开始说动陆纶。

林谨容便笑道:“我不是阻拦你啊,多读书好啊。有勇有谋嘛,你读好了书,也自由一点,不至于总被这样关着,想找人学弓马骑射都不成……”

“别,快别说了,你后面要说的我都知道。读书,我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大成?”陆纶一副生怕林谨容再劝说他的样子,匆匆忙忙地和林谨容告辞:“我就是特意来和你说这个,我走了啊!”言罢一溜烟跑了。

荔枝盯着他的背影道:“这五爷,真不像是这家里的人。这年纪了,还这样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好像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

林谨容沉声道:“荔枝,他可以相信。你和她们说,无论如何,对五爷都一定要尊敬。”

荔枝不明所以,但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记下不提。

天色将晚,林谨容极认真地将手里的信纸提起来迎着风晾干,然后装入信封封好,提笔端端正正地在信封上写了“杨茉”两个字。

“给谁写信呢?”陆缄信步进来,手里还举了枝新砍下来的红梅。

林谨容瞥了他手里那枝红梅一眼,把信封对他扬了扬:“杨茉。听说要生产了,备礼恭贺她。”

“取个玉壶春瓶来养着。”陆缄把红梅递给豆儿,回头问林谨容:“杨茉是嫁在哪里的?”

林谨容道:“信州,具体哪里不知道,每次我给她的信和东西都是委托吴家的人带过去的。”

“这次还是要让人送去吴家?这么厚?”陆缄走到林谨容身边坐下,探手去拿她的信封,林谨容手一缩,睁圆了眼睛警惕地道:“都是女人的私房话,而且也封好了。”

陆缄鲜见她这样子,不由微笑道:“我怎会看你的信?就是想看看你写的字如何。”

心情好得很嘛,是陆老太爷准备出手了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想必接下来涂氏就该要死要活了,就看到时候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林谨容漫不经心地道:“我的字写得再好也比不过你。信州那地方你熟么?”

清婉、流畅、瘦洁,写得不错,陆缄的目光牢牢粘在信封那几个字上:“信州没有去过,我们那时候是在江州,后来又去了洪州。”

林谨容便不再言语,将那封信仔细锁在妆盒里,又叫荔枝进来,开了箱笼取送给杨茉的东西,陆缄在一旁看着,但见里头有对白玉壁,颜色晶莹润泽,便道:“这玉看着不错。”

林谨容猜他是说这礼送得重,便道:“她送了我一对金镶羊脂白玉头钗做添妆,所以特意挑这个还她。”

陆缄看她和荔枝认认真真地将各色小东西装了满满一小匣子,然后又上了封条,显见是十分重视杨茉,便又道:“你还记得顾书痴么?”

林谨容想了半天才想起是他在清州时结识的人,便道:“记得,清州的那位?”

“是。”陆缄见她记得,眼里浮出几分笑意,俯身过来:“他去年得了一位大人的赏识,去河中府做幕僚了。”

林谨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和她提起顾书痴来,便随口道:“那他家的生计就能解决了。”

陆缄笑道:“是,我很替他高兴,前些日子他托人给我写了信来,邀我有空去他那里玩,可惜我去不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兴许你能去那边做官也不一定。”林谨容站起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陆缄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想留京,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说了这句话,就快速起身接过豆儿手里捧着的红梅,问林谨容:“你觉着放在哪里好?”

林谨容想也不想地道:“放在你的书桌上吧,你看书的时候也清新些。”

“留给你吧,我明日就去听雪阁读书了。”陆缄起身把花瓶放在了照台上,背对着她道:“适才祖父夸你了。”

林谨容扯了扯唇角:“我以为会挨骂,一直就在害怕。”

“……”他可没看出她有半分害怕的样子,陆缄忍了忍,道:“他老人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会亲自安排人给六弟调理身子,再亲自教导六弟一段日子,若是诸先生愿意收,就把六弟送过去。若是诸先生不收,另外给他找个书院,让陆纶跟着去陪他。”

“那就好。饭菜来了,洗手吃饭吧。”林谨容起身洗了手,指挥丫头们布桌摆饭,照例地亲手给陆缄添饭送筷,一丝不苟,体贴周到。

刚坐下来就见陆缄给她夹了块炙鸡,看着她道:“是我们家厨娘的拿手好菜。”

林谨容默了默,把筷子伸向她面前的那盘蒜泥白肉。还未夹起,就听陆缄低声道:“我不爱吃那个。”

林谨容顿了顿,收回筷子,转而夹了点笋鲊过去,吞药似的吃那块炙鸡。

陆缄垂着眼吃了,又给她夹了块炙鸡。

林谨容实在忍不住,道:“我不爱吃这个。”

陆缄就又夹了回去,朝她一笑:“我也不爱吃笋鲊,听说你爱吃乳羊肉?明日让厨房做一点。”

林谨容低声道:“不必,有什么吃什么。”

陆缄点点头,不再言语。

少倾饭毕,荔枝伺候林谨容洗手漱口,低声道:“奶奶,二爷既然和您说那炙鸡是厨娘的拿手好菜,而且一上桌就给您夹,夹了一次又一次,那就说明他喜欢,您为何不也夹一块给他?”

林谨容道:“下次吧。”

“那您一定要记得啊。明日奴婢就去打听打听,二爷都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荔枝无奈地叹了口气。投桃报李,林谨容替陆缮排了个去处,才会有了这枝红梅,陆缄主动夹了炙鸡,又说出林谨容爱吃乳羊肉,想得到的绝对不止是那点笋鲊和炙鸡。罢了,慢慢来吧。目前林谨容做的已经比她早前想的好得太多了。

第165章 妻者

陆缄从婚后第四天开始,五更天起床,吃早饭,然后直接去听雪阁读书,午饭也不回来吃,全靠人送,待到晚饭时分,才又回来与林谨容一道吃晚饭,去林玉珍的房里请安,若是听说陆老太太精神还好,那便又去荣景居一趟。

从他出门开始,林谨容就先去林玉珍那里应卯,陪林玉珍说话,和陆云一道做女红,午饭陪林玉珍和陆云一道吃。饭后林玉珍午睡,她便自由了,回房小睡半个时辰,领着桂嬷嬷她们几个整理嫁妆。晚饭时分,陆缄归来,简短的互相问候,帮着他换衣服,洗手,吃饭,饭间秉承食不言的规矩,互相夹点菜以示关心,基本不语。请安归来,陆缄照常要在隔壁温习一个时辰的书,她就在房里看杂书等他,待到他归来,备水给他盥洗,随意说几句闲话,然后吹灯睡觉。

那只手自从那一夜在林谨容腰间停留过片刻,不曾得到她的回应之后,就再也没有越过界。这样的日子,林谨容过得很轻松,桂嬷嬷等人见她二人相敬如宾,也很满意。陆老太爷、林玉珍等人见他二人和和气气,陆缄照旧刻苦用功,也非常满意。

二人遇到过涂氏和陆缮几次,因着陆老太爷在第四天就把陆三老爷叫去过问了陆缮的事情,训斥告诫之后,又亲笔写信去太明府让胞妹打听那位郭大夫。涂氏心里略微好受了些,虽则见了他二人还爱偷偷地瞟陆缄,却也收敛了许多,没有再去纠缠林谨容,没有再当面刺激林玉珍。

婚后七日,按例娘家都要上门接新出嫁的女儿回娘家。

不过五更,林谨容和陆缄就起身梳洗装扮,吃过早饭,先去聚贤阁和陆老太爷辞行,又去荣景居见陆老太太,待从林玉珍房里出来时就已是天亮。

刚过巳时,林慎之和林亦之就上了门,把林谨容和陆缄簇拥着上了车,往林家而去。

陶氏早就带了平氏一道,在二门处候着的,才见林谨容下了车,就红着眼睛迎上去,扶定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又偷偷捏捏她的手,检查是否瘦了。

林谨容含着笑,任由她捏。

陶氏见她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手摸着也不曾变瘦,便满意地看着陆缄道:“二郎你不错。”

陆缄笑笑,打量了一下林谨容的神色。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头上脸上,发髻上的宝石步摇轻轻晃动着,映照得她一双眼睛亮亮的,给笑容添了几分撒娇式的娇俏。此时的这个才是个十七岁的女子,全不似早前那个认认真真给他梳头,给他夹他喜欢吃的菜,又帮他整理袍服的妻子。

她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做他的妻子。陆缄不由想起陆老太爷的话来:“她只要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偏不倚,尽职尽责,就是一个好妻子。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你要待她好,她才会待你好,再过得几年,等你有了功名,带她安享荣华,再有了孩子,她便再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散了。”既然已经绑在了一起,他们要过一辈子,他不想做怨侣。

陶氏无意之中看到陆缄在看林谨容,不由乐得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二人入内。林家众人早就团团围坐在和乐堂里候着的,见了他二人进来,就都欢声笑语地和他二人打招呼,互相见礼,之后,林谨容留在后堂与女眷们闲谈,陆缄则被林老太爷等人带出去说话,又摆席招待新女婿。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之后,林谨容和陶氏方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进了房门,陶氏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手摸着林谨容的头低声叹气:“囡囡,陆缄怎么就招了那么个亲娘?”

林谨容听陶氏的意思,是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由皱眉道:“您是听谁说的?”她虽没有刻意隐瞒这事的意思,却也交代过身边的人,无需乱传,且这几日桂嬷嬷她们几个就没有谁往外传递过消息。是谁这样多事?

陶氏怨道:“这孩子,这时候还想瞒我?我先前当着陆二郎不好说,只好装作不知此事。进门就这样闹腾给你看,恨死我了!我一直忍到此刻才有机会和你说,你还不肯说?”

林谨容只好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谁也没把我怎么样。说到底,真正生气的人是姑母,为难的人是陆缄。是谁和您说的?”

陶氏低声道:“是你二伯母说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想起罗氏借着狠批涂氏不像话,实则嘲笑讥讽林谨容这门亲事时的情形,她就气得发抖,“我是没有法子替你出气,只能干生气。那涂氏,从前觉着她可怜,这时候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可恶呢?”

林谨容见她又红了眼圈,忙安慰道:“真不要紧,老太爷已经教训过她了,老太太待我也不错,当时护我了,姑母才是最生气的。”又特别交代她:“您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忍着,不然只怕一传十,十传百,不好收拾。”

陶氏抽了帕子按着眼眶低声道:“我知道,为了你,怎么也得忍着。陆缄待你可好?”

林谨容斩钉截铁地回答:“好。”

陶氏满意地笑起来:“那就好。我等着你们早日开花结果,喜上加喜。等你有了儿子,你就站住脚了。”又凑到林谨容耳边小声道:“新婚这几个月是最容易坐胎的时候,你留意些,不要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有了都不知道,我稍后会交代桂嬷嬷,饮食起居上注意些。”

林谨容垂了眼低声道:“娘,我才进门七天呢。”

龚妈妈就笑起来:“姑奶奶脸皮还嫩着呢,太太到此为止吧,再说就要恼羞成怒了。”

“我是她亲娘,我不和她说,谁和她说。”陶氏笑笑,又摸了摸林谨容的腰:“不行啊,太瘦了,得多吃点才好,这个时候可不是讲苗条的时候。”三句话不离,又折了回来:“陆缄什么时候回诸先生那里?想办法让他多留两个月吧?”

林谨容额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一家子老小都指着他考取功名,真要这样,人家怎么看我?您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陶氏见她生了气,晓得刚过门的新妇都害羞,连忙打住:“是,我考虑不周。”忍了片刻,又想起自己当年无子嗣的痛苦为难处,忍不住又道:“他会经常回家的吧?可别和从前一样,过节都舍不得回家。要是他果真那样呆,我就得和你姑母商量商量了。”

前生今世,自她婚后,陶氏永远最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但也怪不得陶氏,世情就是如此,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林谨容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您不用管了,我会和他说。”不等陶氏再说,叫一旁脸红得滴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荔枝取给杨茉的匣子和书信过来:“娘,这个是还杨茉的礼,还有我的书信,您千万要赶早替我送到吴家,不要忘了,否则不知他们下次再使人去江南又是什么时候了。”

陶氏忙叫龚妈妈接过来收好:“不会忘记,我明日一大早就使人送过去的。”又手忙脚乱地安排林谨容:“去里间躺一会儿,等外头席散了,我自会叫你。”

还是娘家好。林谨容眼巴巴地看着陶氏:“我们娘俩个一起睡?我下次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陶氏开心地搂了她:“好,娘俩一起睡。”

再没有比在陶氏身边睡觉更让人放松舒服的了,林谨容像一只小猫,紧紧贴着陶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影西斜,身边的陶氏已不知所踪,只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林慎之道:“差不多了,叫四姐起来,她再累也不能叫姐夫总等着她不是?”

陶氏偏心眼的话:“就再多睡一会儿,下次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二郎不会在意的是不是?”

陆缄含了笑意的话:“是,不在意。祖父和母亲都特意吩咐过,可以多待些时刻。”

林三老爷威风凛凛:“不像话,都嫁了人还半点规矩都没有,这是自家外甥,若是那起特别讲规矩的人家,早就骂了。”

林谨容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整了整衣裙,掀开帘子走到陆缄身边低声道:“走吧。”

陆缄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轻轻点了点头。

与林家众人惜别之后,林谨容本以为陆缄会骑马,谁知他却跟着她上了马车,特意解释道:“我饮的酒有些多,岳母不许我骑马。”

林谨容忙给他挪了个位子:“喝过醒酒汤没有?”

“喝过了,岳母特意吩咐龚妈妈替我熬制的。”陆缄轻轻握住她的手,将袖子垂下盖住了:“阿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陆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声道:“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这句话,后头还有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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