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世婚- 第17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林玉珍皱了皱眉头:“开饭吧,不等他了。”

沉默地吃完了饭,陆云突然道:“二嫂,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她,很想说,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开口了,但当着林玉珍的面,这话不好出口,便只是笑而不语。

陆云瞥了跟着荔枝站在角落里的樱桃一眼,笑道:“二嫂,我身边缺个得力的小丫头。简儿、珠儿年龄已是大了,过不得多久只怕也要放出去,若是将来……我离家千里……”笑容淡去,露出戚容,“身边也没个精灵得力的人,我厚着脸皮要占二嫂一个便宜,您把樱桃给我吧,我另赔你两个。”

樱桃大惊,正要开口,就被荔枝给拉住了,又被狠狠掐了一把,方才强忍着委屈把眼垂了下来,静听林谨容怎么回答。

林谨容捂着嘴笑了起来。

陆云心里有鬼,又气又恨,占着是在林玉珍面前,心想只要把肯嫁金家,离家千里,孤苦伶仃抛出来,林谨容怎么也不会驳她的面子,不就是一个丫头么?算得什么。却见林谨容不但不回答,反而捂着嘴笑了,不由得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嫂笑什么?”

林谨容指着她:“笑你不懂事,伤姑母的心。”

陆云气得脸都绿了,好容易才忍住了:“愿闻其详。”

林谨容温言道:“傻阿云,你的陪嫁丫头姑母老早就替你准备好,并调教着的。儿是娘的心头肉,何况姑母只得你一个至亲骨肉,休要说你想到的这些,就是你根本想不到的一些琐事细处,姑母也老早就替你考虑周全了。又怎会让你没有人用?这不是伤姑母的心么?”

方嬷嬷见林玉珍的表情果然有些不自在,忙笑着道:“是啊,后头沉香、丁香、檀香、木香不都是为姑娘您备着的?过了年便要到您跟前去伺候的,不要说是这些大事,就是小到您的一块墨,一张纸,太太也为您备好了。”

陆云被说得没话讲,沉默片刻,笑道:“倒是我不懂事了。”

林谨容跟着道:“不懂事不要紧,肯学肯改就好。”施施然道:“若是樱桃年龄再大点,再得用些,我虽然极疼她,对她的将来也是做了打算的,你实在要,我也给。但她年龄真小,还不踏实,你带去也不得用,所以不给了。”

哈!好冠冕堂皇的理由!陆云眼皮抽了抽,笑得仍是灿烂:“好嫂嫂,我就喜欢她的伶俐劲儿。你就把她给我呗。”

她既然用了这种方式撒赖纠缠,林谨容便也用同样的方式回敬她,笑着捉了她的手,同样灿烂无比:“不给,不给,我就不给。好妹妹,我眼前也没几个得用的人,家里人多事多,你且饶了我这一遭,将来必然送上一份厚礼的。”

这话却是给林玉珍听的,要与二房抗衡呢,更何况,马上还要同林谨容说正事,说大事,又怎能让她不痛快?林玉珍便开口道:“罢了,阿云不要不懂事,你手里的人够多了,怎么还和你嫂嫂抢?你还未痊愈,先回去歇着吧。”

这事儿就到此结束,林谨容不但推得干干净净,还回敬得利索无比,要讲正理就讲正理,要歪缠就歪缠,陆云竟是半点便宜都没占到。当下面上也不显,微微笑着去了。简儿扶着她走到门口,有些忧虑地看了樱桃一眼,又垂下头,轻轻转身去了。

林谨容看在眼里,少不得多了几分思量。

听到陆云主仆走远了,林玉珍轻轻咳了一声,示意房里的下人们都出去,林谨容便知正事儿来了,少不得端坐其间,作恭顺状。

林玉珍轻轻叹了口气:“阿容,按理,我不该这样急,但你也晓得,我们长房是个什么样的境地,我是个什么样的境地。”

这便是开场白了,林谨容含着笑,半点不喜的神色都没有。林玉珍从前又没疼宠过她,甚至不喜欢她,娶她不过是需要而已,前世是冤家,今生相处尚好也不过是因为各取所需,得了平衡。事关自己的利益,当然要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偏颇,有什么想不通的?

林玉珍见她不言语,便道:“我们是至亲骨肉,旁人不能理解的都能理解,你最该明白我的难处。”

林谨容点了点头:“婆婆的难处,媳妇懂得。”

林玉珍听她改口称自己为婆婆,而非姑母,晓得到底伤情,却顾不得那许多,只道:“你放心,我不会不替你考虑,人就从你那里选,你说是谁就是谁,就是开脸做通房,等日后……慢慢的又再说。有我在,没人越得过你去。”

林谨容垂着眼道:“按理媳妇不敢说这话,也希望咱们大房子嗣兴旺,但就怕我母亲不肯。如今尚且不到一年,林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她的表情温顺,语气却是铿锵有力。

的确是这么个理,林玉珍怔了一怔,道:“也不是这么急,我就是先和你说一声,你好有个准备。老太太今日也找我去问你的事情了,只怕也就是年后的事。”

林谨容道:“谢过姑母了。”

林玉珍见她又叫回了姑母,心情好了几分,柔声道:“你是个懂事的,你和二郎是怎么回事?”

林谨容笑了一笑:“三婶娘又找他呢。”涂氏想插手,那是痴心妄想。

第274章 排解

陆缄出了陆府,顶着冷风拨马朝着庆阳街去寻林世全。

卯仲迎出来,笑嘻嘻地道:“要请二爷您往这边坐坐,三爷他陪了客商在雅间里谈生意呢。”

陆缄也不管体面不体面,径自往柜台后坐了,抬眼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心里想的却全是林谨容当时的表情和语气。正在懊恼间,忽听脚步声和说话声从里头传出来,林世全含着笑,客客气气送了个江南口音,行商打扮的人出来,同他点了点头,送了人出去,方又折回来,亲热地道:“天都要黑了,你怎地跑来了?是来混饭吃的吧?”

陆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没地儿去了。”

林世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领他往里头去,又和他开玩笑:“你闲来无事,多往这柜台前坐坐,想必铺子里的生意能好上一成,婆婆大娘们总要多往里头来两趟的。”

陆缄满腹心事也给他逗得笑了,骂道:“嘴上积点德吧。”

“夸你俊呢,怎么就不积德了?”林世全并不领他去待客的雅室,而是领他去了自家日常起居的屋子,吩咐小伙计去隔壁酒楼里送桌菜来,又抱了一坛子酒:“这可是米饭加了羊肉酿的羊羔酒,前些日子才得的,你来尝尝。”

酒过三巡,林世全方细细把话问来:“怎地说没地儿去了?”

陆缄给二人满了酒杯,顾左右而言他:“昨夜我二叔父他们已是与我祖父说了那事,我祖父允了。”

林世全见他说正事,便也不追着问,只道:“那就耐心等着了,等他们把平洲、清州的毛褐全都高价收去了,就是该他哭的时候了,阿容是否有说日后的打算?”

陆缄道:“她说日后再说日后的话。”

林世全眯眼看着他笑:“二郎,你和三哥说句实话,你们是否闹别扭了?”

大抵是因为林世全性情随和厚道,又与林谨容亲近可靠,有些事并不曾瞒过他的缘故,陆缄对着林世全是最轻松的,不同于与吴襄那种暗里较劲的友情,也不同于与家中兄弟隔了一层的情分。他犹豫了片刻,终是低声道:“是为了子嗣。”

林世全恍然大悟,心里顿时盘起了小九九,林谨容既把他当亲兄看,把留儿当亲妹待,他当然要为她盘算。当下就笑着给陆缄倒了一杯酒:“二郎你受夹板气了?”

陆缄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可以和林世全说因由,却不能对着林世全诉苦。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难处与私密的事与外人随便倾诉的习惯,那种感觉颇有些没穿衣服,人前赤身裸体的感觉,他不喜欢。

林世全漫不经心地道:“阿容过了年,二月里就满18岁了,我想送她一件生辰礼,你替我拿个主意,看送什么好?”

陆缄敏感,立刻就明白林世全这是在提醒自己,林谨容才不过18岁,急什么急?当下苦笑道:“可不是我急。我也不过才21岁,似我这等年纪,多少人苦读功名还不曾成亲,更不要说子嗣,只是我家的情况三哥也晓得。”

林世全见他说得明白,心就放了一半,赞同道:“不是我偏帮着阿容,你难,她就更难。你不陪着她,跑出来作甚?”

陆缄沉默下来,又一连饮了几杯酒方道:“我当然知道。我本想去同祖父说,但我想,我去说,老人家即便表面应了,心里少不得也会怪她。所以索性不说,但凡有人要安排,也不要她为难,顺着晾着就是,我不肯谁又能把我如何?好端端的夫妻不做,夹个人在中间做什么?我从前在江南……就格外厌烦。她和我都年轻,水老先生也没说就不好了。”

他说得含糊,林世全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约莫是被陆建新的那一大群美妾给吓着了,却并不就此罢了,假意试探他道:“这也是你年轻,不懂得里头的好处。穷人多收了三五斗,也还想买个妾呢。更何况……”

陆缄皱起眉头,轻轻摆手:“三哥莫试探我了,你觉着好,为何至今不见你身边有人?”

“我不是太忙么。”林世全被他识破,也不尴尬,给他倒了一杯酒,呵呵直笑:“她与你别扭,总是你没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你说给她听了,她又如何会别扭?她又不是个听不懂话的。”

陆缄忍了又忍,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她如何听得进我半句话去?她,她竟要……”想到林谨容不由分说把桂圆叫上来指给他看的那个样子,忍不住又怒气上涌。

林世全看他的模样,晓得林谨容大概是做得有些过分,越发把心静了下来,放低了声音道:“她若是不妥,你同我说,就算是不敢与三婶娘他们说的事情,我也能教训得她。但若是能过得去的,你还要多让她几分,谁让咱们男子汉的心胸生来就比女人宽大些呢?”

陆缄垂了眼道:“三哥说得是,我回去了。”

林世全没听他把话说完,如何肯放他走,一心就想做那和事佬,把他心里的疙瘩给散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半句藏半句,烦也烦死了。”

陆缄却是坚决不说:“其他事倒也罢了,这事我自己能解决。就是没个人说话,想和三哥说两句,现下已经好了。”果然从一旁拿了马鞭,又抓起披风,出门去喊长寿。

林世全见留不住,又见他带了几分酒意,只好把长寿喊了在一旁低声叮嘱了几句,又上前去拍着陆缄的肩头道:“她总是最委屈的那一个,你多让着她一些。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怒气上头的时候固然是凶,但最是心软不过。”

陆缄一笑:“我省得。”言罢翻身上马,朝林世全摆了摆手,“我回去了。”林世全一直看他没了影子方折身进了铺子。

陆缄带了几分酒意,回想着林世全的话,一心就想回去找林谨容,与她说分明了。谁知马儿行至街口处,却见一群人鲜衣怒马笑闹着奔将过来,当先一人眉眼飞扬,远远就大声招呼他:“二郎!你从哪里来?许久不见。”却是吴襄。

吴襄近来是越来越张扬了,陆缄见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都是些好吃懒做,风流贪玩的世交子弟,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含了几分讥讽笑道:“你这又是从哪里来?够忙的。”

吴襄只是笑:“憨二郎,你不是一心想赢我么?我贪玩好耍,不正是你的机会?”一边说,一边扯住他的缰绳,引着他跟上自己:“走,前头有人新开了家酒楼,听说每天酉正时分进店的人就得一面银旗,咱们不要他那银旗,也去看看热闹。”

陆缄才不想跟他去厮混,只想回家。奈何被那一大群人纷纷拥上来,前后左右地簇拥着,嘴里纷纷叫嚷道:“陆二哥不许推脱,也别说是想回去读书做正事,其实是怕二嫂拿了掸帚打吧!”

吴襄在一旁笑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才吃过陆二嫂请的茶果,就在这里红嘴白牙编排人,拿人说笑。”

“平日里谁不说笑两句?难得见着他,他要再不与我们一处,都要淡了这情分啦。”那群人只是不肯放陆缄,陆缄无奈,只好跟着他们一道去。

进了那叫作福德楼的酒楼,但见里面珍珠门帘,锦绣门廊,灯火辉煌,丝竹声,说笑声响成一片,又有浓妆艳抹的妓女穿插其间,好不热闹。进门就有吴襄的小厮出声招呼茶饭量酒博士:“整治一桌上等席面来,务必精细些。”

众人立时被带到一处安静清雅的阁子里坐下,接着就有两个容貌端正的妓女抱着琵琶过来行礼问安。吴襄便使她二人坐了:“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唱来,若是唱得好了,有重赏。”

那两个妓女见他一众人个个衣着光鲜整齐,神情倨傲,又有小厮长随跟着伺候,心知都是富家子弟,少不得拿出十二分精神殷勤伺候,年长那个叫弯弯地笑道:“奴家还有一个好姐妹叫巧巧,吹得好笛子,大爷们若是不嫌,好叫她出来奏一曲儿。”

吴襄就笑:“叫来,叫来!”

陆缄皱眉道:“隔些日子不见,你怎地成了这个样子?家里长辈们也不管管。”

吴襄回头看着他笑:“我又没耽误学业,这般日子也不多,想与友人结交,多数还是去阿容的茶肆里装风雅。若不是他家新近开张名头响亮,他们又都撺掇着我来,我也不会来此。但既然来了,便要放开了玩,何必扫人兴致?”一杯酒下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二郎,我是早就想清楚了,人生苦短须尽欢!你也莫要拘着了,平白把自己弄得这样一脸的苦相。你小时候也不似如此,如今真的越发古板了。”

陆缄被他说得一愣,不自觉地就往上翘了翘唇角。吴襄看得一笑,拉着他说得越发高兴:“我就不信这种场合你没来过,将来难道又免得了的?你也别怕阿容,她心里自有丘壑,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女子,断不会和你胡搅蛮缠。”

陆缄微微皱眉,不与他说林谨容如何,只正色道:“应酬我认得,我是怕你迷了方向,没了轻重。”

吴襄一怔,微微笑了:“你倒是个良善的好人,我有数。”

第275章 香囊

不多时,酒菜上齐,那叫巧巧的妓女进来,施礼问安过后,果然持了笛子吹了一曲《妆台秋思》,技法不敢说很好,但似她这等酒楼里卖唱陪客的妓女中也算极不错了,加之平头正脸的,看着也还顺眼。众人就是图个乐子,少不得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