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感情的判断力是否完全失却了准头?她是否该理智地选择离开呢?
想到要离开他,她的心又是一阵的痛。
“算了。”她倒出咖啡,狠狠地喝了两大口。
想起自己昨天的激烈举动,她不禁摇了摇头。随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啊~~完了!”他的电脑!
她溜下高脚椅,奔进书房中。
那台被摔碎的电脑已经不见踪迹。她不禁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万分后悔。
是的,莽撞,这种在她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中难得出现的举动,竟然在昨天出现
了。
她陷得果然比想像中还深哪!
那电脑是以刚工作用的电脑,被她这一摔恐怕是毁了,不知他电脑里的重要
档案可有备分?她真想拿起电话问他,但是下一刻她又按捺下这股冲动。
为了停止一再地胡思乱想,她决定去书店看看。
简单收拾一下,她走到书店去,一推开书店的门,却发现座位区坐着一个她
意想不到的人。
“妈……”你怎么来了?她没有把后面这句话问出口。
木樱直起身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
宛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妈妈在笑耶,温柔地对着她笑耶!
“我今天休年假,来看看你的店弄得怎么样。”木樱说。“我闻到咖啡的香
味,可以给我一杯吗?”
宛聆愣了一下。“哦,好……我帮你煮一杯。有的。”她走进小吧台,开始
煮起咖啡,手脚有点无措,心却跳得比平日快。
几分钟后,母女俩就坐在窗边喝着咖啡,吃着甜点。
“你过得好不好?”木樱忽然问。
宛聆仓皇地抬起头。“我……不错。”她想起母亲对她婚姻曾有的反对,反
射性地就想隐瞒。
她无法去承受任何“早就叫你别嫁他”之类的话。
木樱叹了口气,宛聆讶异地看向她,眼底有着疑问。
“看来我真的是个失败的母亲。”木樱低头看了一下杯里咖啡的纹路,接着
缓缓地说:“当以刚这檬跟我说时,我还不愿意承认。”
“以……以刚?”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漏听了什么,她刚刚有发呆吗?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们母女俩不是为了你的婚事弄得不愉快吗?”
木樱不疾不徐地说,见宛聆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隔天以刚跑来找我,跟我
说你一直想要有个可以说心事的妈妈。”
宛聆讶异地捂住嘴,内心的冲击非常大。
“坦白说我很讶异,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没有爸爸在身边,我必须要对你严格
一点。但我从来没想到,我当了父亲的角色,你却失去了母亲。以刚点醒了我,
即便当时我并不承认,但事后想想也不得不明白自己错了。自那时起,我便不反
对你的婚姻了。”
木樱说着,眼底的叹息让宛聆不忍。仔细一看,她发现母亲的发白了大半,
虽然经过染发,但鬓边新长出来的发根有不少白的,这才发现,岁月匆匆,在她
感叹没有母爱的同时,她的母亲也老了。
“妈!”她激动地握住母亲的手。
“我可不想你有了苦楚不敢跟我讲,自己硬吞。”木樱拍拍她的肩膀,让她
眼底的水雾差点氾滥成灾。“跟以刚吵架了吗?”
“我……”她垂下头,不语。
“这就是婚姻。”木樱淡淡地说。“虽然我是没资格讲这种话,毕竟我的婚
姻一塌糊涂。但我还是要说,婚姻绝对不是像谈恋爱那么单纯,你们要面对许多
的挑战跟冲击,这些有的来自别人,有的来自你们本身的个性。”
“难道所有的婚姻都是这么困难的吗?不是找到一个对的人,然后……”
“然后这个人是老天爷量身为你打造的,你幻想他是怎样就怎样吗?”
宛聆被母亲一阵抢白,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也要有勇气去捧住它,否则
一切都是白搭。或许我就是没勇气去捧住,所以才会早早放弃挣扎。但你必须自
己去抉择,退缩绝对不是我教导孩子的方式,但如同你所言,你长大了,你可以
自已作决定。”
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也要有勇气才能捧得住吗?
母亲的话在她痛楚的心中浮现,她感觉在脆弱之中似乎隐隐抓到了力量。
或许,勇气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第7 章
刚送走母亲,宛聆都还来不及整理思绪,下一个访客就出现了。
“宛聆姊……”雪潼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宛聆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看到雪潼让她内心冲击着,她想起了自己与以
刚这道婚姻的裂痕,想起了自己的矛盾。
“进来吧,怎么站在门口?”她还是无法对雪潼冷漠,毕竟这是两件事情。
一直以来自已都把雪潼当成以刚疼爱的妹子,所以也对她多所包容,怎知她竟会
是割伤自己的心的那把利刃呢?
雪潼无声地走进店里,宛聆招呼她坐下。
“今天来找我有事吗?”见她不说话上宛聆只好先开口。
“我……”雪潼站了起来,做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对不起。”
宛聆错愕。“为、为什么?”
没想到雪潼再抬起来的脸上挂着两泡盈盈的泪水。“不管怎样,这件事情都
是因我而起,你怪我吧!不要跟阙大哥生气,也不要离开他,不然他很可怜的。”
“可怜?”宛聆眼底有着凄迷。“如果他是为了太爱你而来追求我,你难道
就觉得他不可怜?”她忽然生气了。
雪潼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你好奇怪,阙大哥都说他爱的不是我了,
你还不信他,你是不是他老婆啊?”
“我……”宛聆没想到雪潼会这么应她,完全呆住了。
“虽然我以前很怕阙大哥,真的能不跟他说话就不说,但我多少也是有感觉
的。他爱不爱我难道我感觉不到吗?他对我只有责任,只有同情。自从他认识了
你,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他的改变,以前的他说话可没有这么慈眉善目的,你到底
知不知道啊?”
宛聆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初认识的以刚跟现在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当初他的傲慢曾经大大惹怒
了她,但这么一个男子每天为着她的梦想忙进忙出,早上还会帮她做早餐……好
吧!他的早餐是做得不怎么样,但好歹比她好上一点。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否认他对她的好。
那她到底在伤痛什么?是什么教她耿耿于怀?
“你只是太讶异而已,因为你无法接受他心中有其他女人的可能性。”雪潼
又说。“我可以体会,我也不能想像罗隽偷偷爱别人的样子,我的心会很痛的。”
问题就在于罗隽就算要爱别人,也不会是偷偷的。
宛聆被说得脸红了。毕竟被一个小自已好几岁的小女孩说破心事,还真尴尬。
“你跟罗隽……还好吗?”看到雪潼眼睛肿成那样,八成不乐观。
果然,雪潼垮下了肩膀。“他根本不理我,不接电话、不让我进门,他是真
的非常生气。”
“等他气消吧,找个机会我帮你说说。”
“既然他只在乎你的感觉,那他干么不娶你呢?”雪潼哭丧着脸,语气微酸
地说。
宛聆顿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我们是怎样,彼此计较这些,好白痴啊!”
两个女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书店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打断两个女人开朗的笑声。
“阙大哥,你下班了啊?”雪潼靦腆地打着招呼,似乎不曾在他面前如此畅
怀大笑过。
确实也是,她在他面前老是感到不自在,也只有罗隽能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放声大哭。
“是啊,你今天没课?”以刚走进来,问的虽是雪潼,目光却在宛聆身上流
连不去。
对于他目光中的眷恋,宛聆不是没看见,但她还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他甜甜蜜蜜地生活下去。至少现在还没办法。
“嗯,可我晚上有事,所以不陪你们吃饭了。”雪潼也挺机灵,赶紧告退。
“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宛聆热烈的笑容在目光落到以刚身上时消失了。
“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去吃你爱吃的拉面,好吗?”以刚走近一步,眉头跟
着拢了起来。“不是要你今天休息一天吗?”
“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吧!”她别开脸,忙碌地走过去整理架上的书。
她没有回头看他,但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感觉到他站立不动,很想知道他
脸上的表情,但却不想转过去面对他。
以刚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后才开口。“那我帮你带点东西,你先回家吧。”
他转身欲走。
“你……”她的出声让他脚步停下来,迅速地转过身。“电脑送修了吗?”
该不会被她完全毁了吧?天哪!
“电脑没事,已经交给专人处理了。”事实上是交给资源回收的人去处理了,
但他没有多说。
“那你的资料……”她懊恼地咬住下唇。“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工作了?”他
前几天都在画设计图,该不会统统存在这台电脑里吧?
“我的工作没影响,只是这几天比较忙,还有……”他顿了顿。
她看向他,等待他说下去。
“虽然很不想去,但是过两天我得去一趟德国。”他真的不想离开她,尤其
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但是这工作实在非常紧急而推不掉,加上他原本该画好的
图也毁掉了,在去德国前他除了加班工作之外,实在抽不出时间多陪她。
“德国?”她愣愣地重复着,仿佛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义。
该死,他很想上前抱住她,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不会肯的。“嗯,有一大批建
材要从德国进口,我要亲自去谈。原本是可以交代其他人去的,但是这个案子有
了些变数,所以我必须自己去。”
“你不需要向我说明。”她冷冷地说,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以刚沉默地凝望着她,他的静默让她感觉呼吸困难,胸口益发闷了。
“我真的伤你很深吧?”他忽然这么说,让她吓了一跳,而他眼中浓烈的痛
苦却更螫痛她。“不过我不会放手的,我跟你结婚时是打定主意与你过一辈子的,
这个愿望至今不变。”说完转身离去。
她伸出手去本想拦住他,但最终只扑得满手的空气。
她错过了一个和解的时机,没想到这一错过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她不是第一次来罗隽家,但是却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天哪,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吗?你家的佣人呢?”宛聆踩过一个塑胶袋,越
过几个空瓶子,左躲右闪地来到沙发前。
沙发上瘫坐着一个多礼拜不见的罗隽,他满面胡渣,只穿着一件背心、低腰
休闲裤,还有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这个男人心头的烦乱都表现在外观上了。
以刚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心乱如麻,她清楚,因为他总是偷偷地凝视着她,
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底的惆怅浓得教人痛楚。但他每天依然早起去上班,依
然为她准备早餐,依然西装笔挺地去工作,依然在书房加班到深夜。
他的痛楚是藏在心底深处的。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哪!
“你该不会人才到几秒钟,就开始想他了吧?”罗隽讽刺的声音跟着响起。
“什么?”有点出神的她根本没抓住他的话。
罗隽将眉尾一扬。“算了,酸你几句你都没回过神来,没趣!”他瘫靠回去。
这下换成她皱眉了。“罗隽,你到底怎么了?让我猜猜,你把佣人辞退了?
在你第一百次骂走雪潼之后,对吧?”
“怎么,你跟姓阙的和好了,所以要我原谅雪潼?”罗隽以难得尖锐的口吻
说话。
宛聆懒得理他,这男人说他是大孩子还恭维了他,净会耍性子,只要事情不
合乎他的心意,他就特别容易浮躁,从以前就是这样。
“以刚去欧洲出差,已经去十天了。”好漫长的十天哪!宛聆推开他,挖出
一个空位让自己坐进去。“再说你原不原谅雪潼干我啥事?只不过我根本不觉得
雪潼需要你的原谅。”
想到那天雪潼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看到罗隽的恶霸行为,想也知道在他
俩的关系中是罗隽占上风。
“你说什么?”罗隽眯起眼。“也不想想我是为谁生气,为谁抱不平?”这
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耶!哪像他家雪潼,乖得眼什么似的,只要他陪陪她,她就像
中了乐透一样的开心。
宛聆耸了耸肩。“在感情的路上,因为任何他人的因素而去决定自已爱或不
爱,这种事情最傻了。”
“那你是在说你自已吗?是谁听到老公是为了别的女人才娶她时一脸的惨白?
是谁哭得那么凄惨,还拿电脑砸人的?被电脑砸很痛耶!”砸也不会砸她自己老
公就好,他只是帮她报仇,又不是正宗的罪人。
她叹了口气。“你跟我一样傻吧。不过罗隽,雪潼是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也
很在乎她,那就别再闹了。如果你不在意她,那也要跟她好好地谈。”
“你管好你自己跟你老公就好了,还来管我,你是我妈啊?”连自己老妈也
没她这么爱管。唉,其实是连自已老妈也管不动他啦!
宛聆撇撇嘴。“我啊才管不好自己,从那天到现在,我跟以刚说没几句话。”
刚开始几天是她放不下疙瘩,没想到接着他就出差了。
这十天来她吃不好、睡不好,成天想他,想得她都要拜托自己节制一下。偏
偏心思老是绕在他身上,想起他说话的样子,想起他笑的模样,想起他静静凝视
着她的眼神……
然后她就会偷哭,接着后悔没有早点跟他和好。
唉,在感情的国度中真的没有自尊和面子的容身之处,只能选择顺应内心的
渴望,或是咬牙吞了没有彼此的难熬时光。
直到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