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秘书被吼得很无辜。“我看她往楼梯间走去,不知道还在不在……”
似刚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冲到楼梯间去。
一打开安全门,他就看到她了。
她坐在楼梯的一角,手扶着栏杆低声地哭泣着。
她变得好瘦,肩膀小了一号,那身影看起来多么的无助。
一阵心痛教他脚步顿了一顿。他无声地走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泪水一滴
一滴地滴到地上。
“宛聆。”他的声音沙哑。
她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抬起头来。
“宛聆,是我,你抬起头看看我。”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宛聆不可置信地抬起脸,在见到他的刹那,原本稍稍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天哪!”他看到她苍白的脸时差点没有被心痛击垮。“你怎么会把自己弄
成这样?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该死的!她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昏倒。
“以刚,以刚,以刚!是你吗?是你吗?”她的手颤抖地滑过他的脸,探索
着那曾经熟悉的线条。
他的眼眶湿了。瞧他对彼此做了什么?
“宛聆!”他伸手紧紧地抱住她。
她扑进他怀中,紧捏住他的衣服,哭得唏哩哗啦的。
他紧紧抱着她,抱着这个久违的心爱的女人,任由她的痛苦在他的怀抱中宣
泄,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心痛拧着他的心头。
她哭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所有不安和痛苦全在泪水中洗涤干净,而她细瘦
的双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地紧紧抓住他,这样的动作让他的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亲吻着她的头顶,哽咽着说。
她慢慢地在他怀中平息下来,他坐到阶梯上,将她抱到腿上细心地捧着。
她贴靠在他的胸膛,哽咽地说:“我不是故意来烦你的,我本来已经打定主
意坚强起来过没有你的日子,可是……当我听到医生跟我说……”她眼泪又掉了
下来。“我只知道自己想见你,一定要见到你……”
“等等,你说医生跟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他急切地推开她一点,让他可
以看到她的脸。
她温柔地凝视着他,眼底含着泪水。她看到他眼底的紧张与害怕,忽然觉得
这样就够了之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她这一生是值得了。
“我这里……”她的手缓缓地落在小腹上。“长了一个肿瘤。”
“你说什么?”他整张脸褪了层颜色,霎时苍白得吓人。
“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要等过几天报告出来才知道。我只是……很想、
很想见你。”她凝视着他,她的气息非常的紊乱。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他握住她细软的手,用力得差点捏痛她。
她看到他眼底聚满泪水,自己反而哭不出来了。她的手爱怜地抚过他的脸颊。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她反过来安慰着他。
“天哪!”他用力地拥紧她,泪水自颊畔滚落。
她抱着他,也被他抱着。感觉到他的颤抖,感觉到他的害怕。
她忽然平静了。贴靠着他,倦极地说:“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他将她横抱起来,深深地凝望着她。“我们回家。”
回家。
多么美丽的两个字。
第10章
以刚在两人重逢的当天就搬回到两人的家,自此没再离开,这几天有了他的
陪伴,她的睡眠状况改善不少。
不过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忽然醒了。
宛聆张开眼睛,发现天色蒙蒙亮着,而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她仓皇地坐起来,
发现以刚站在窗前,她惶惑的心才安定下来。
不是梦。他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拨开棉被下床,轻悄悄地掩进他身后,却因为发现到他肩膀的耸动而停住
脚步。
他……在哭吗?
霎时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残忍。
这几天他重新搬回这个家来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尽可能地陪着她。他看起来
既坚定又可靠,因为有他,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可是他呢?在所有的坚强背后,只有在她入睡的时候,才能独自站在这窗边
发泄他的害怕吗?
她的手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
以刚僵了一下,他暗自抹去眼角的泪光,这才转身面对她。“怎么醒了?还
是睡不好?”摸着她消瘦不少的肩膀,他心里一阵难舍。
今天就要去听取检查报告了。如果答案是不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宛聆摇了摇头。“没有睡不好,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再睡一下,天还没亮呢!”他拢住她的肩膀,担心她单薄着身子。曾
经他以为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才发现原来她的内在竟有如此多的不安与脆弱。
他自她身后环抱住她。
她将窗帘拉开。“你看……快天亮时的天空其实很漂亮,但在这个时刻四周
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这会让我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受。”
“你常常一个人站在这边等待着天亮?”他心痛地抱紧她。
她低下头幽幽地说:“以刚,我觉得自已很卑鄙。”
“为什么这么说?”他皱起眉头,对于她这么形容自已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那天我听到医生那样跟我说,我真的很害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我再
也触碰不到你……”她的头贴抵着窗户的玻璃,缓缓地说。“我心里只想着要见
到你,我浑身都在发冷,只想要你抱紧我……”
他动容地拥紧她,感觉心底的酸楚一再漫溢开来。“我在这,我就在这。”
他啄吻着她的脸颊,细碎的吻就像是一再重复的保证一样。
“可是你知道吗?我心底有个自私的声音,告诉我要藉由这个机会留住你。
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用这个病绑着你?或许我根本就没事,只要把肿
瘤拿掉就可以了……”
“不准你再说什么自私不自私!”他喝止她的话。“我很谢谢你来找我,我
很高兴我能在这。在你生命面临如此大的考验的时候,我很庆幸能陪着你。”
“可是你不再生我气了吗?我让你这么这么的失望,我重重地伤了你的心…
…”
正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盲目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在被拒绝几次之
后,她便心虚地放手了,自觉再没脸见他。
试探。
爱情如果可以试探,那试探后所造成的伤痕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无论试探后的结果如何,那都是一种对爱情的不信任,一旦对所爱的人不尊
重,伤痕就这么被划下了。
建造爱情、巩固爱情的城堡都已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自己去挖道沟渠妮?
而他一直希望她能与母亲有多一点的互动,也是因为早看清她对感情的逃避
吧?!他知道她的想法,以为只要跟母亲疏离,就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安全的。然
而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小女孩,她永远在得到之后又害怕失去,永
远不能够信任自己和对方的感情。
这多么悲哀,又是多么可怜。
自以为坚强的她竟一再地重复这些可怜又自欺的行为模式,他早看透这些了
吧?
“我也伤害了你的心,不是吗?”他至今仍万般后悔那时就这样一走了之,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我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潇洒。你以为我失去你可以过得很好
吗?惨透了!雪潼几次跟我说我又变回去那个恐怖的阙大哥,我知道我不该对她,
甚至对身边的人那么恶劣、那么缺乏耐性,但是……”
“但是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他。
“但是失去你的日子,还能要求我剩下多少的理智?”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
脸,然后停留在她变尖了的下巴上。
她的目光与他交会,深深地交缠着彼此。
“我忽然觉得我们都好傻,明明都在想着对方,却要一个人忍得这么辛苦!”
她笑着勾住他的脖子。
“是啊,你知道吗?我还常跑去我们去过的几家卖场,随便晃着晃着,希望
能碰上你。甚至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店,都被我逛到烦了,我买的咖啡豆已经足
够煮上半年。雪潼大概以为我疯了,偏又不敢问我。”他笑着说。
“咖啡豆要是放太久香味都不见了。咖啡……”她忽然顿了一下。“可我每
个礼拜五都去,怎么没遇过你?”
“你每个礼拜五都去?你一定没买咖啡豆吧?我们常喝的那个豆子现在改在
礼拜三卖了。”他别有深意地笑望着她,这代表着什么?代表她是特意去见他的。
不知怎地上这件事情大大地取悦了他。
“你那什么表情?”她有种被看穿的羞赧。“你自己还不是在咖啡店里找人,
结果一个总是跑礼拜三,一个跑礼拜五,怎么会遇得到呢?”
“我觉得我们都不够坦白。”他笑着抱住她。
她贴靠着他的胸膛,无声地笑了。
“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要去医院呢!”他搂搂她的腰。
“嗯,那你陪我?”她赖在他身边。
“好。”他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
“啊,我又没说要你抱──”
“但我想抱你啊!”他说着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然后将她的头放到肩窝暖
着。
“以刚,给我你的手。”她躺在微亮的晨光中,伸出右手。
“做什么?”他一边问着,一边将手放进她等待的手中。
她柔软的手包住他的,然后她轻轻地开口说:“不要害怕。”
他沉默了一下,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中,放在两人的胸口。“不害咱。”他
承诺似地说。
她默默地抬头望向他,看到他眼角闪耀的水光,感觉那是黎明前最耀眼的星
芒。“有了你,我就有勇气。”
她微微笑着,偎向他的怀抱,满足地睡去。
※※※妇产科的门诊内,医生慎重地看着并坐在面前的两位。
“你们是夫妻?”这位医生问道。
以刚跟宛聆点了点头。
“医生,你就说吧,不用顾忌什么,把情况都跟我们说了。”经过这几天的
平静,宛聆的恐惧和惶惑已经减轻不少,现在她反而是比较能接受的那个。
医生看了他俩一眼。
以刚紧张得额角的线条都绷得死紧。宛聆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鼓励的笑。
他回给她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支离破碎。
她心疼地将脸靠在他肩膀上。
“这个肿瘤约有十公分大小,建议尽快排定手术摘除。”医生终于开口了。
他们两人同时吁了口气。
“你是说这个肿瘤是良性的,可以藉由手术摘除?”以刚急切地问,刚刚的
镇定完全消失了。
“是可以藉由手术摘除,但是……”医生的脸色可没有那么宽心,让他俩的
快乐马上又降下来。
“但是什么,你一次说完好吗?”以刚快要发脾气了。
宛聆无奈地笑笑。
医生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因为肿瘤太靠近右边的卵巢,我怕会影响到
卵巢,必要时我们要连同卵巢一起摘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卵巢?你是说已经波及到卵巢了?”宛聆问。
“还没动刀前我也不能完全清楚状况,只是告知你们可能的后果,如果情况
许可,你们会冒险把卵巢留下吗?”医生再解释更清楚一点。
“如果拿掉会怎么样?我是否就不能有小孩了?”宛聆赶紧问。
“也不是不能有,只是因为已经拿掉一边的卵巢,所以怀孕机率会灭低,但
好处是可以减少卵巢的病变。如果冒险留下来,要再观察看看,万一真的有问题,
我们还是要再动一次刀将其切除。”
“那我……”宛聆真想要有他的宝宝啊!
“那你岂不是要再挨一次刀?”以刚知道她想说什么,马上作了决定。“不
行,这样对你身体太伤了,如果真的不乐观,就把卵巢摘除吧!”
“以刚,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能让你冒险。”他安抚似的紧紧抱着她。
她妥协了。
“妤,就照你说的吧。”她转向医生说:“请尽快帮我安排开刀。”
“没问题,这方面我会尽快安排。”医生承诺着。
两个人领了药,将要注意的细节询问详细后,一起走出医院。
“以刚,我们去吃大餐。”宛聆伸了伸懒腰,吐出一口闷气。
“你真有心情,手术还没做呢!我怕你的身体这么差,能不能承受……”他
还是担心哪!
“唉呀!”她捂住他的嘴。“我已经很感恩了。”
他停下唠叨,专注地看着她。
她温柔地笑了。“你不觉得吗?我实在非常幸运,至少现代医学还可以帮到
我。而且你回到我身边了,我实在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人。”
他将她搂进怀中。“傻蛋。”这一刻他也释怀不少。
两人仰头看看光秃秃的行道树,感觉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寒冷,这冬天来得早,
却也去得早啊!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宛聆很勇敢,也很平静。
“你不要这样傻呼呼的,你这孩子。”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跟她挥着手,木
樱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妈,这边坐。”坐在宛聆病床边的以刚招呼着。
“我哪有啊?”宛聆不解地问。今天的手术让眼前的两个人焦躁不安,相较
之下她倒是冷静得多。
“还说没有,你以为开刀好玩吗?这事情这么晚才跟我说,以为这样我就不
用担心了吗?”想到女儿生病,她这做妈的偷哭了好几次。
“妈,”宛聆无奈地喊,求救地看了以刚一眼。
“妈,没事的,宛聆有我陪着。她并不孤独。”以刚的话点中了她的不舍。
木樱撇撇嘴说:“好在有个比较懂事的,不然任你胡搞,把身体都搞坏了!”
“我……”宛聆想要顶嘴,却又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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