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浵偏头对她说道:“维金离你们银行不远,你穿着银行的制服这么显眼,要是碰到你们银行的头头脑脑也在那儿应酬呢?你不觉着尴尬?”
安嘉宜道:“我们行的定点酒店又不在为维金。”
周予浵看了她一眼笑道:“可是如果碰到认识我的人,只怕明天就会有传言我周予浵的新欢是省z行的行花。”
安嘉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很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可又不能跟他的“如果”较真,再说她今天还想问问郭潇天他爸的事,保持良好的沟通气氛还是很必要的,便生生忍住了反唇相讥的冲动,只扭头看着窗外。
周予浵大约也是觉着这话说得有些造次了,便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刚刚在楼下你怎么闪得那么快,是躲我还是躲凌霜?”
安嘉宜觉着他这话问得奇怪:“当然是躲凌总了,那会儿还没下班呢,叫她瞧见就惨了。”
周予浵听了便笑了起来:“看来凌霜很有些威信嘛。”说着便偏头深看了安嘉宜一眼:“上次我托你照看的她,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上次?”安嘉宜愣了一下,旋即领悟过来:“没有,没有,上次是沈先生帮忙照顾的。”
周予浵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安嘉宜看他越开越远,却有些急了:“周总,我下午还要上班,咱们还是别去太远的地方吧。”
周予浵安抚道:“就到了,不回耽误你上班的。”车子开了一会儿,便在元雾湖公园边上一个三层洋房前停了下来,周予浵对安嘉宜解释道:“这边比较清净,菜式也还清淡适合女孩子的口味。”
安嘉宜进去一看果然清静,除了笑容可掬的美丽可人的服务小姐再无旁人,可环境确实是不错的,安嘉宜不由暗自为自己已然不饱满的钱包捏了把汗。
两人到了楼上包间坐下,服务小姐便送来了两份菜单,安嘉宜扫了一眼菜单见没一个明码标价,不由暗怒:“这物价局就从来不来查查么?”便放下菜单笑着对周予浵道:“还是周总点吧,你是常客,知道什么菜有特色。”
周予浵也不客气,便报了几个菜名给服务小姐。安嘉宜心里默算着:“四个菜一个汤,也没什么特烧钱的菜,应该还是可以轻松搞定的。”
点完菜,服务小姐就出去了。两人对坐着,安嘉宜立刻觉着气氛有些僵。幸好这时手机响了,嘉宜忙接通电话,却是房屋中介打来的,说是有个两居室的,房主是一对母女,也想找个女孩子合住,房租只要1600元。安嘉宜虽然觉着这租金听上去很诱人,但是和陌生人合住,却还是让她觉着不适:“合住啊?那还是不方便,对对最好还是单室套,对,谢谢啊。”放下电话,安嘉宜便主动对周予浵说道:“我家一个表妹刚工作,要租个房子,麻烦死了。”
周予浵却还是觉着奇怪:“你先生是律师,外面关系比你多,怎么不让他帮你找?”
“他最近比较忙。”安嘉宜打了个哈哈,忽然灵机一动,便说道:“他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的爸爸被双规了,他们这几天正忙着这事,可听说是得罪了上面的人,人家指名道姓的说他儿子嚣张他也干净不了,所以有些难办。”
周予浵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讶异,认真的看着嘉宜问道:“你说的是省高院的郭副院长吧,刚才那话怎么象是我前天晚上在酒桌上说的话?”
嘉宜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便很是生气的质问道:“郭潇天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整他爸?”
周予浵听了嘉宜的话,脸立刻就冷了下来,默然一会,却又轻声失笑道:“郭潇天得罪我,我就去整他省高院副院长的爸爸,安小姐是你逻辑有问题,还是你忒瞧得起我了?”
安嘉宜道:“可是你也承认了,那话是你说的不是?”
周予浵人往椅子上一靠,叹道:“安小姐,郭院长进去十几天了,我这话不过是前天酒桌上聊起来说得句闲话,你要定我的罪,也要找个靠得住的罪名。”
安嘉宜此时也有些犹疑:“可是…可是都说郭伯伯没什么大问题,是得罪了人才被纠住不放的。”
周予浵冷笑着反问道:“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是不是别人收了几千万,他不过是收了百八十万就觉着冤枉了?安小姐,你先生和那郭潇天都是律师,应该知道法律的地线在哪里,怎么也疑心生暗鬼起来了。”
嘉宜却仍是不能释疑:“周总,这事真得一点都没受你影响么?”
周予浵皱眉苦笑:“安小姐,我就是一个生意人,哪有这么大影响?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要钱就不能沾政治,搞政治的就别想捞钱,否则迟早都是死路一条。你那个郭伯伯就是追求了一辈子权力,到了却想捞笔钱才翻得船。你觉着郭潇天都怎么得罪我了,能让我去趟这趟混水。”
安嘉宜见他说得振振有辞的,颇有道理,可却仍是不死心,便小心的试探着道:“那你说郭伯伯这事找找人的话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周予浵却不上她的当,冷着脸训道:“怎么平时人人都反对特权,要求公平公正。事到临头却盼望着法外施恩,另有捷径可走?安小姐 ,连你也不能免俗么?”
安嘉宜顿时无言以对,没想到了反被他倒打了一钉耙。幸亏这时服务小姐开始上菜,两人便埋头苦吃,再也不说话。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安嘉宜便从包里掏出钱包,扬手示意买单。服务生手捧着账单走了过来,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安嘉宜,却仍冲着周予浵问道:“周总,是记在你帐吗?”
嘉宜忙道:“不不不,是我请客。”
周予浵也笑眯眯的同时说道:“不,今天安小姐请客。”
服务生忙把账单递给安嘉宜,说道:“一共是2680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安嘉宜屏住了一秒钟的呼吸,忙从皮夹里掏出了她尽剩的一张卡——省Z行的工资卡递给了服务生,说道:“刷卡吧,谢谢!”刷卡付账时,安嘉宜平生第一次理解了妈妈每次进饭店时的唠叨:“这个菜这么多钱,我在家能给他做出来好几盘。”嘉宜想着:“其实人过了能承受的临界点以后,反应原来都是差不多的。”不由也微微一笑,这世上谁能免俗?
结完帐,嘉宜看周予浵一直不动声色的瞧着她,便尽量自然的微笑着跟他说道:“周总,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可目光扫过他唇角淡淡的淤青时,却暗恨:“这一拳就要了2680,也忒贵了。”
周予浵也是微微一笑,起身道:“走,我送你上班吧。”
安嘉宜听了忙推辞道:“我自己打车很方便的,不用麻烦您了。”
周予浵抬腕看了下表道:“这个地方不好打车,我也要回公司,顺路把你捎到广元路,你下车过个马路,再拐弯走个五分钟就能到你们银行。走吧,等下要是迟到了,你又要在肚子里说我坏话了。”
安嘉宜心说你怎么知道是“又”呢,只是这个问题只会越描越黑,嘉宜便也只当没听见,只客气了声:“麻烦周总了。”
周予浵笑笑没说话,两人便开了车离开。
在路上,周予浵忽然对嘉宜道:“你找房子那个事情,我回头让潘军跟你联系,他会帮你的。”
安嘉宜吃了一惊,忙道:“啊,不用了,我在中介都登记了。”
周予浵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公司在市区的楼盘都还有剩的样板房和预留的房子,内部员工租得话,租金按市价可以打5折。这事我不方便出面,潘军可以帮你。这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或者说可以使点特权的地方,你就不用客气了。”
安嘉宜不能置信的看着他:“5折?”
周予浵咧嘴笑了笑:“很奇怪吗?其实刚才那顿饭我来签的话,也是可以打5折的,可是我看安小姐一片诚心,倒也不好越俎代庖。租房子的事就算是我还安小姐今天慷慨解囊请我吃饭的人情吧。”
安嘉宜看着周予浵白得闪亮的牙齿心中暗恨:“果然就是故意算计我钱包的。牙口这么好,难怪吃人不吐骨头。”面上却微笑着婉言谢绝道:“请周总吃饭是为了聊表歉意,那是应该的。要是再承周总的情租你们内部员工的房子,这人情就没法还了。再说是我表妹租,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呢。谢谢周总关心啊。”
周予浵偏头定定的看了嘉宜一眼,莞尔一笑,倒也不再强求。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广元路,周予浵将车子停到路边,安嘉宜说了声:“谢谢!”便下了车。
周予浵目送着安嘉宜穿过马路,便仰靠在座椅上,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潘军吗?你去查查安嘉宜在哪个中介租房子。”
爱如衣裳
过了两天安嘉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中介打来电话时,安嘉宜简直不能相信:“蔚蓝之都的两居室只要1800一个月?是不是弄错啦?”蔚蓝之都是个高层公寓,离他们银行只要过两个马路,当初嘉宜租房子时打听过行情,这边的单室套的一月的租金都在3500元左右,怎么这个两居室这么便宜?安嘉宜直觉这其中有问题。
那边中介解释道:“是一对年轻夫妻的新婚房子,住了没多久,可是两人要出国了,房子不想空关着,可也不想随便租个人把房子给糟蹋了。我看他们其实也就是想找人帮着照看下房子,租金倒不是关键。他们也倾向租给素质好的女孩子。安小姐,你下班后有时间来看看房子,跟房东聊一聊,成不成的就看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嘉宜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忙一迭声的答应了。下班后去中介的路上,嘉宜很有几去面试的忐忑。到了中介公司,女房东已经等着了,中介帮她们介绍了一下,安嘉宜很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对不起,欧小姐,我来迟了。”
女房东不过二十七八岁,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是那种看上去令人很舒服的女孩。她听嘉宜这么说,便笑道:“我也没来多久,正听中介介绍你的情况呢。”
安嘉宜忙自我介绍道:“啊,我在省Z行上班,因为家里住得太远,所以想在这附近租个房子。”
女房东微笑道:“哦,是这样啊。安小姐是不是在N大念过书?看着有些眼熟呢”
安嘉宜听了眼睛一亮,忙答道:“是啊,欧小姐也是N大毕业的吗?”
女房东笑着点点头,便说:“我带你看看房子去吧。”
安嘉宜知道这事就算成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忙笑着说:“好的。”
到了蔚蓝之都,女房东打开房门,嘉宜和中介便在木制的玄关处换了鞋。可在进入房间的那一霎那间,嘉宜很有冒然闯入别人卧室的那种突兀的感觉。整个屋子除了卫生间和厨房是封闭的,其余似乎被全部打通了。房屋结构因此显得分外的简单,木制的玄关背面就是电视墙,阶梯型的电视柜上依次摆着电视音响和CD架。藤制的茶几后便是淡紫洒花的布艺沙发,边上落地飘窗上亦挂着同样的淡紫洒花的的窗纱。沙发后珠帘轻纱遮挡的是卧室,卧室边上关着门的显然是卫生间。卫生间转过来的就是书房,两面自上而下的书架仍摆满了书和各式摆饰,拐角处立式金属台灯边上放着一个白色绒面黑色扶手的躺椅,顺过来便是一张电脑桌。书房边上银白色推拉门后面应该是厨房,厨房前小巧的水晶灯下放着一张两人餐桌。
安嘉宜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这样的风格正是她和高博的新居在装修时她想要的。可高博更中意规规矩矩的风格,并且说服嘉宜道:“以后孩子住哪里?爸爸妈妈来住哪里?还有总不能朋友来了,抬眼先看见卧室吧?”于是安嘉宜立刻被说服了,却没想道真的有人会把房子捣鼓成这样。
欧小姐见安嘉宜有些惊讶,便笑着在边上解释道:“这个房子说是有六十五个平方,但是扣除公摊后,使用面积并不大。反正是两个人的小窝,我和我老公一商量就弄成了这样。”
安嘉宜笑着道:“挺好的。”心里却很犹豫,这是别人的窝,见证的是别人的幸福,住在这里似乎是鹊巢鸠占了。安嘉宜很是心酸的想着她和高博的房子其实亦见证了他们的曾有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只是此刻她的憧憬和幸福却已无处存放了。
欧小姐看安嘉宜似乎脸色不太好看,便小心的问道:“安小姐不满意吗?”
中介也边上帮腔道:“这房子真是没挑的,很适合你们年轻人住。”
安嘉宜一愣,马上笑着说道:“不是,真挺好的,我挺满意的。”
欧小姐于是也释然的笑了起来:“我带你看看放东西的地方。”说着便打开进门左手墙上的百叶门,介绍道:“这里可以放用不着的东西和被褥什么的。”说完又领嘉宜撩开帘子进了卧室,打开一面墙的推拉门道:“这是个小衣帽间,你一个人的东西足够放了。”嘉宜在边上连连点头。
中介见状便说道:“既然你们双方都满意,就把合同签了吧,我都带来了。”嘉宜和欧小姐也都没什么异议,便走到餐桌边签协议。
签协议的时候,欧小姐笑着说道:“这房子里的东西我们都不好携带,就麻烦安小姐照应了。”
安嘉宜看着那满橱子崭新的书,觉着这便宜未免沾得大了点,忙很诚恳的保证道:“欧小姐放心,我一定完璧归赵。”
租房子这事虽然出人意料的顺利解决了,可真等到搬家那天,嘉宜还是觉得很难过。当将衣橱里的衣服拿出来分别打包时,嘉宜看着摊得满床的衣服终于痛哭失声。有些衣服她早已经不穿了,可她仍可清楚的记得穿着这些衣服的自己、当时的高博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她本来只是打算带一些穿得着的衣服走,其他衣服就扔掉的,可现在抚着那些被叠成的一沓的旧衣裳时,安嘉宜觉着心中那种被撕裂的痛,锐不可当。
争执
安嘉宜痛定思痛,却还是不忍心将自己曾经喜欢过的衣服转手便丢进垃圾堆,于是仍旧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将自己的衣物一一打包。
嘉宜不愿让第二个相关或不相关的人知道她搬家的事,便只打了个电话给搬家公司约了个下班后的时间,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