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震远低下头,视线与她齐平,漂亮的眼瞳全是深浓的悲哀,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是与张云豪有一定的生意往来,甚至张云豪的毒品交易,枪支买卖,他都有一份,他只是不希望能藤鹏翔挡了他的财路,并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那天晚上,他回了北京,并不在现场,其实,如果他在现场,也无论任何能力改变一些事,藤鹏翔与他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可以说走了若指掌,他不可能为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份而违背原则,放他们一条生路,不怪他的执着,只怪大家立场不对,在他去人市走马上任后,他陆震远就觉得与他之间不属于同类人,黑道与白道永远都是视同水火,这是旦古不变的规律,所以,他渐渐就疏远与藤鹏翔、宋毅之间的关系,得知藤鹏翔上调至海洲市当任公安厅厅长,他是足足实实捏了一把冷汗,好几宿都不着觉,他一直都在张云豪与藤鹏翔之间滑来滑去,一直也想阻此这件事情发生,他深知,不是他们郎当入狱,便是藤鹏翔因公殉职,其实,一块长大的发小死了,他还是很难过的,也很心痛。
看着眼前藤兄留下的遗霜,心里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嫂子,我……”陆震远不知该如何回答雪吟,一向紧强不椎的一颗心因雪吟哀绝的容颜而痛了起来。“震远,你是鹏翔最好的兄弟,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求你。”现在,雪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震远身上。黑眸中闪动着泪花,她一向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可是,在藤鹏翔离她而去的这一刻,她无法压抑心底的悲伤,她真的感觉全身无力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要去藤鹏翔,她有一种预感藤鹏翔就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她去救。所以,她告诫自己不能倒下。
“不是,嫂子,你听我说。“陆震远也感染了雪吟心底的悲伤,他一把握住了雪吟冰凉的手指,力用得很大,死死地握住了她的关节,眼睛渐渐开始发红了,这么些天来,他一直就压抑着心底的悲痛,可是,在看到雪吟一脸幽伤的时候,心中悲伤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一时间狂倾而出。
“不是我不带你去他,而是”陆震远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他已经死了。”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不,你骗我,我一个字都不相信。”雪吟闻言,狂怒地吼出,她绝不要相信半个字。“相信我,嫂子,我不会骗你,我知道你爱藤兄,可是,大年初二的那场斗争了,海洲市公安厅的三十几人包括藤兄,无一生还啊!”这是一起轰动国内警界的案件,陆震远痛心疾首地陈述着,他,陆震远一直都处在两难的境地,虽然,他也没全程参与,只是碍于与张云豪的生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直都在回避,警界三十几人身体全成了马蜂窝,稍微有一点良知与正义的人,他都会感到内疚与痛心。
“我们找到藤兄的时候,他已经泡在海里好一段时间了,连身体都有些腐烂了。“陆震远的喉头有些哽咽,眼睛也染上了血红,藤鹏翔的死,让他在内疚的心态里,也与张云豪反止成仇,毕竟,他与藤鹏翔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人间有钱难买真情啊!事实上,‘暗帝’骂得对,说他心肠如此之软,比个娘们儿还不如,是真不适合跟着他混,不混就不混吧!他们的手段太歹毒了,连他都感到望而生畏,抽出黑道,他还有许多的正当企业,反正也饿不死,现在的他,想通了,彻彻底底地想通了,所以,他抽了身。
听了陆震远的话,雪吟愣愣地望着他,不发一语,只是眼睛的泪一直就掉过不停,她不敢相信地听着,片刻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过,短短的几天什么都改变了,爷爷死了,藤鹏翔也离开了她。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位身着蓝色休闲套装的男人,年纪在约在四十至五十之间,他满脸的凝重表情,抱着那个骨灰盒而来,他是海洲市第一任常务市长,藤鹏翔因公殉职,他有责任啊!所以,听说藤厅长的夫人来了,他带着沉重的心情而来,后面还跟着好多公检法等单位的人,个个手捧着鲜花
他们走近病房的时候,便看到了雪吟正抱着陆震远痛哭,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带着孩子,幕雪千山,层云宿霄,孤单之影如何度此残生呀!大家看着雪吟悲戚的样子,心头一酸,都险些落下了泪来。
全都伫立在门口,排成了一排长长的队伍,藤厅长是因为海洲市人民牺牲生命,是为了消除黑道头目而牺牲的,他们怎么能不难过了?
海洲市市长棒着那个骨灰盒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进了屋子,凄楚的眸光在扫到雪吟白暂的手腕处不断下坠到地的红色液体时,忍俊不住,心头一酸,泪从他眼中滑落,他身为人民的公仆,在藤厅长牺牲生命,只为把那群大毒枭贩子一网打尽,却是全军覆没,人民不会忘记你,藤厅长,还有跟着他一起牺牲掉三十几名警堊察,他会一一挨家挨户去发放抚恤金,如果公安厅的所有人都有他们这等勇气与精神,那么,海洲市将早就不存在任何毒枭了,毒贩子也没有这么猖厥了。
“藤夫人,我们对不住你,对不住啊!”市长含着泪把那个骨灰盒递到了雪吟面前,雪吟垂下眼帘,看着他手上递过来的骨灰盒,面孔一片呆滞。
“这是什么?”她颤抖着红唇,傻傻地问着。“这是……”市长咬着了一口钢牙,这一刻,他怎么能够再去伤害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可是,藤鹏翔到海洲市走马上任以来,他根本从未带过一个家人过来,家属总得把骨灰领走吧!
“这是什么?拿走,拿走。”雪吟疯了似地冲着他们叫嚣,因为,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小小的盒子装的是她老公。“夫人,这的确是藤厅长的骨灰,你总得把他带回家吧!不能人死了,连灵魂都不得安生。”站在门外的一名警堊察抬起头,眸子中兜转着泪水,可是,无论偻雪吟如何不面对现实,她总得把藤厅长带回家去吧!
“你们怕他成为孤魂野鬼吗?不,我告诉你们,我老公藤鹏翔没有死,他还活着,我坚信他还活着。”她尖着嗓子嘶吼着告诉着所有的人,只是,语调中的底气是那么不足,她越是嘶吼,心底就越是害怕。
“嫂子,不要哭,求你,嫂子。你要坚强,念乃需要你。”陆震远难受得要死,他立在雪吟身旁,安慰之际,他的腔调也变得低沉万分。
“把藤兄带回家吧!”陆震远从海洲市市长手里接过骨灰盒,准备递给雪吟,没想到雪吟拒不接受,大手一挥,檀香木制的骨灰盒从陆震远手中挥落,骨灰盒翻倒在地,白色的骨灰从盒子里散出,“哐当”一声,一枚戒指从盒子滚落出来,笔直地落到了雪吟的脚边,大爱吓了一大跳,然而,雪吟却张着一对大眼睛,定定地凝望着脚边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心,似穿箭穿心一般,这一刻,她如吞下了一干把雪亮的刀子般难受,锐利的痛拼命地吓咽,那是她为藤鹏翔亲自带上的结婚钻戒,那上面镶嵌着她与藤鹏翔的名字,在大家诧异的眸光中,雪吟弯下了腰身,缓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指,从骨灰堆上捡起那枚钻戒,眼睛在扫到戒指上那颗闪亮的钻钻,闪亮的钻石里映射着两个字“同心。”鼻尖上的酸楚渐渐散开,戒指在里面,戴在他手指上的戒指在里面,怎么能够容许她不信?他死了,真的死了,五指收握成拳,她狠狠地握着手上那颗钻戒,不在乎钻戒的棱形边角会划痛她的手掌心。
泪,从她大理石般的面颊上滑落,仿若珍珠,徐徐洒落,落到地面,不多时已把脚边的白色骨灰浸染。
“为什么你们要急着把他火化?”她面无表情地问着在场所有的人。这些人真是残忍,连他最好一面她都见不到,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绮绻缠绵依稀还在昨日,如今已经天人永隔,生死两茫茫,陡留下她梦碎心碎
“我们找到藤厅长的时候,他整个身躯已经腐烂不堪,面目全非,甚至于尸体还带着异味猾某个警堊察沉痛地说着找到藤鹏翔时的情境,语气也有些哽咽。
雪吟没有说话,只是半跪在那里,用力狠狠地握着手掌心里的钻戒,戒指硬生生在她掌中划出一条条血痕。
“妈咪,妈味。”猛地,一道童稚的声音飘入雪吟耳膜,雪吟反应缓慢地回转过头,霎蒙蒙的视野里,有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正挣脱那位身材高大身穿警服的警员的手,闪着一对大眼睛,穿着一袭白色的公主裙向她奔了过来,急急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妈咪!”雪吟听着这声脆生生呼唤,先是一愣,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抱住自己的女孩是多么的真堊实啊!霓儿,她的女儿,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泪再也难抑制住,吧嗒吧嗒地就流了下来。“霓儿。”她哑着嗓音呼唤着女儿的名。
“妈咪。呜呜呜。”受尽了一个半月的霓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雪吟染着骨灰的纤手一把狠狠就抱住了霓儿小小的身子,她怕自己一松手,霓儿就又不在她身边,她怕这只是一个梦境,梦醒人不在。就好象藤鹏翔走得毫无预警一般。
这一幕是多么地令人动容!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包括那个海洲市市长。
雪吟让陆震远带着她去海洲市皇后码头,她要看看老公最后给人搏斗的地方,她不死心地还要寻找着蛛丝马迹,可是,海面上风平浪静,什么也看不到,海水仍然浑浊,虽然海水里早已掺杂着藤鹏翔的血液。
最后,她无力地从那海水中走上了岸,霓儿泪汪汪地向她扑了过来,她含着泪把女儿抱了起来,光着赤脚,就抱着霓儿站在河沙地里,伫立在海风中,白色的衣裙随风而飘,哭得发红的酸涩眼睛笔直地凝望着那个海港,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射到海面上,清风徐来,海面波光鳞鳞,荡漾起的海波砸碎了海面的金色阳光。
“就是那个地方,听他们说,当时,那里停着一艘游轮,藤兄就是走在甲板的对候被人击中胸膛这才整个栽倒海里去。”陆震远指着那个海港口,萦绕着脑子里是藤鹏翔站在甲扳上接电话却没有顾及到向他飞来子弹的一幕,当时,她只听到了电话传来了几声枪响,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中枪倒向了海里,原来,是她害死了他,要不是她那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不没注意到那向他扫射过来的子弹牺牲生命。她好悔啊!泪再度从她脸颊上无声滑落,心,撕心裂肺地疼痛着,眼睛盯住那个地方,眨也不眨,藤鹏翔,你走了,却留下了我孤苦一个人,到底该如何面对将来的人生?你走了,我的心也空了,可是,我却不能跟随你而去,因为,念乃与霓儿还需要我,我感到最兴慰的是霓儿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怀抱。
“是‘暗帝’吗?”傍立良久,她清了清嗓子,强忍住心中巨大的悲痛,她用着傻哑的声音问着陆震远。
“应该是吧!不过,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当时出任务所有警堊察无一生还。”陆震远的眼瞳黯淡了下来。
“暗帝”雪吟喃喃地重复着这个绰号,她不能让藤鹏翔白白就这么死掉,冤有头,债有主,她要那个暗帝血债血偿,她悲痛的眼瞳划过出几缕冷绝而怨恨的光芒。
“嫂子,你斗不过他的,再说,你一旦出了什么事,霓儿与念乃该怎么办啊?”陆震远不是傻蛋,他抬起头就看到了雪吟眼尾扫过的绝狠幽光,所以,他用着低沉的腔调劝解。
“自古邪压不过正,终有一天,他会被警方逮捕的。”
“谁说我要找他,你说得对,那是警方的事情,我一个女人无能为力。”其实,雪吟表面上这样说,但是,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心底就开始盘算了,到底该如何去接近暗帝,只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晚上,夜风滑过凉台,雪吟把霓儿哄睡了,便独自一个人倚靠在窗台前,窗前那瓶菊花早已经枯萎了,是藤鹏翔插口进去的,他知道她喜欢非州菊,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天天都会派人去非州把那金黄色的菊花空运过来,只为搏红颜一笑,那是一段多么幸福的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如今,短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离开她了,雪吟垂下眼帘,看着这枯萎的非洲菊,心里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伸出手掌,轻轻一捏,那干枯的花瓣便脆生生沾了她一手,干掉的花瓣一碰即碎,随风飘落往窗台外,她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片片打着旋儿飘走,很想抓住却无能为力,就好象她抓不住藤鹏翔一般。她狠狠地握着手中菊花瓣,把它们捏得碎得不能再碎,藤鹏翔,你说今生要与我同生共死,白头到老,你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什么你却先一步而去啊?你食了言,上穷碧绿下黄泉,我到要找到你,问你个清楚。
深夜是孤独,孤独的身影独自凝立在窗台前,陪伴她的只有寂聊,她在心中默默地啃舔着伤口,承受最爱的人离开她的那种绝世噬骨之痛。
天蒙蒙亮了,她一夜未睡,酸涩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着窗外,太阳又将从地平线上升起,青山绿水,这世界是多么的美丽,可惜,所有美好的事物再难入她缚雪吟的眼,没有他的世界可还会美好。她一脸冷妄地站在窗台前,在这儿站了一夜,腿脚有些麻木了,可是,她却毫不在乎,整个身体也已经冰凉,满身还沾染了露气,手机清脆的音乐玲声响起,划破了清晨独属于她的这份儿静识,她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喂!”声音仍然带着一缕傻哑,不是未睡醒朦胧声音,而是破碎低哑的语音
“雪吟!”听着她低沉嗓音,袭上她耳膜的男音顿时焦急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雪吟。”是徐恩泽的声音,徐恩泽久违了的声音,自从她结婚后,她们就一直不曾见过面。
“噢!”雪吟清了清嗓子,麻木机械地应了一声。“没事。”刚从喉咙里费力地挤出这两个字。另一边的徐恩泽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不要瞒我了,所有的报刊杂志都登了,藤鹏翔出事了是不是啊?”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全是满心的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