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友好的将雨伞递了过去:“给你。”
“谢谢。”宝珠甜甜一笑,把油纸伞撑开来,却有留出一半的位置,邀请他一起共用这把雨伞。
陆淮宁见她的浅色旗袍上,已经染上了不少泥土,有些惨不忍睹。因为是夏天,他也没有带外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身狼狈的同自己一起往宴客厅走去。
万老爷见他们回来,本想笑着说,要开饭了过来坐吧!
结果看见宝珠身上那一身的泥,立刻僵住了:“宝珠,你这怎么了?”
嫁给那个能吃的
嫁给那个能吃的
宝珠正要说话,陆淮宁怕她因此挨骂,她虽然野蛮任性,却也还小。心生不忍的帮着圆过去:“外头下起了雨,宝珠不小心蹭到了树上的泥土。”
万老爷听了,对陆淮宁也没那么满意了,宝珠身上都蹭到泥土了,而陆淮宁一身干干净净,这个护花使者不这么称职啊!第一次见面都这样,以后可想而知。
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没有特意把陆淮宁和宝珠凑在一起了。结果恰好坐下来时,宝珠左边是陆淮宁,右边是陆昆山。
这顿饭,众人皆是斯斯文文的吃饭,大户人家吃饭讲究不能发出声音,食不言寝不语。宝珠来了后,被教育过几顿饭,万富贵宠她,说有客人的时候,你要细嚼慢咽,没客人的时候,随便你怎么吃。
宝珠斯斯文文痛痛苦苦的小口小口吃着眼前的西餐。结果却有另一个人,很有胆识的大块大块大口大口的吃着他自己那份西餐。宝珠一抬头,发现声音是从她身边传来的,这么多人看着他吃,那人居然丝毫没惧场,那吃相那声音,十分的霸气。
接触到宝珠崇拜的目光,陆昆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今天故意吃出些声音来,心想让我入赘没门,让我娶这个媳妇也没门。媳妇我要以后自己选。不让我自己选,我还不能吓得人家姑娘不敢选我吗?
所以故意在如此高雅的环境里,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心想你们不喜欢什么,我就干什么。
宝珠喜欢他这霸气的吃相,看他把盘子里的那份已经快吃完了,关心的问:“能饱吗?要不要再给你一些?”
然后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当他触碰到那纯洁的眼神,那外漏无疑的关心时,似乎无意间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她的眼神里没有鄙夷,也没有骄傲,有的只是真诚的关心。他是陆家的庶子,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有人指指点点,因为他已经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大哥作参照了。可是这个女孩子,看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杂质,好似并不知道他的那些“英雄事迹”。
“不用了。”一向看起来很拽,不喜欢理人的陆昆山,情不自禁的回答道。
“哦。”宝珠对他甜甜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饭后,万富贵把宝珠叫到偏僻的角落里问她:“跟你一起逛花园的小子,你喜不喜欢?想不想嫁给他?”
宝珠摇头,嫁人好像是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意思吧!可是跟那个人?爬树也不会,翻墙也不会,想想宝珠就想打瞌睡。
万富贵没想到女儿眼光如此之高,连陆淮宁都看不上。就陆昆山那小子,都不用问了吧!不过陆家这门亲事,他也不稀罕,太不是省油的灯了。他叹了一口气,难得语重心长的道:“没关系,爹回头再给你找个好的,到时候爹再给你。”
“为什么?我想嫁给能吃的那个。”
毛脚女婿
毛脚女婿
“嘭!”的一声,万富贵摔倒在地,有没有搞错?陆家的那个败家子?宝珠真要嫁给他?
“富贵爹,你怎么了?很激动是不是?高兴也要小心啊!”宝珠很体贴的走过去扶起万富贵,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时,又微微一笑:“富贵爹,你怎么高兴的流眼泪了?”
万富贵此刻很想撞墙,他哪里是激动的眼泪啊?
那是伤心,还有愤慨。他就不明白,那小子哪里好,宝珠要嫁给他?
“你喜欢他什么?”
“他能吃。”
万富贵听完眼圈一黑差点昏过去。在宝珠的搀扶下,勉强的忍住了昏倒的欲望,不死心的对她道:“你难道没看见他脸上的伤口?那小子天天跟人打架。”
宝珠却眼神为之一亮,这么高难度的事情都会,那爬树翻墙掏鸟窝对他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了。于是她很肯定的说:“打架哇?太好了,我也想玩。”
她说完回过头时,发现万富贵又倒下了,这次是吐血不止……
几日后,大红的花轿抬着昏昏欲睡的宝珠,进了长青街上的一间铺子。
为啥是铺子了?
因为万富贵不愿意让个败家子倒插门呗!想把他的家产都败光没门!最多送你一间带个小院子的铺子,以后随你自生自灭。女儿住不习惯了,可以回家住,回家吃
那个毛脚女婿,就免了!
陆老爷心想我好不容易下了大决心要把败家子扔出去,没道理还捡了个傻媳妇回家浪费粮食,铺子就铺子吧!
他给了陆昆山一笔钱,打发他以后就和新娘子一起住铺子得了。婚礼在酒楼摆,结婚后就让这小两口守着那铺子得了。
只要陆昆山不要经常回家,他就心满意足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因为结的匆忙,双方的许多亲戚都没来得及赶上,竟有些许冷清。
婚宴吃到八点多就散了,陆昆山回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却有许多不认识的街坊邻居守在门外,看热闹呗!
大户人家的婚礼中,这两位算是最寒酸的了。他们看见新郎官一脸疲惫的被人搀扶着回来,身边只有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小跟班。
大家都在笑了,有钱人家就一定办的豪华?
你们是没见过陆家的小儿子,那婚礼寒酸的,竟还不如街口那个杀猪的屠夫的婚礼来的热闹了。
起码人家是吹吹打打了一整天的,陆家这次娶媳妇,早上也吹打,这到了晚上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下都准能听见响声。
这不新郎官回来了,竟连一卷鞭炮也没放。
不过大家并不为里头枯等着的新娘子感到惋惜,听说是个傻子,傻子配二世祖,那真是门当户对。估计两家正在为清出了两个祸害而高兴了。
陆昆山直接无视这些看热闹的人,一边吩咐跟班把门给关了,一边晃晃悠悠的往里头走去,到现在他脚下还是虚浮的,似乎在做梦似的
你怕不怕我?
你怕不怕我?
他没有想到那个丫头会看上自己,明明爹有意把她和大哥凑一块。当她和大哥一起去院子里走走的时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他就在心里想,估计没自己什么事了。
不管那丫头长得是天仙还是丑八怪,只要大哥有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大哥的,跟他没关系了。
别人家的父亲一般会比较偏袒小儿子,而他父亲却很明显的偏袒正室生的大儿子。
他陆昆山不过是妾室生的庶子,从来没有资格和大哥争任何东西,不管是不是本就属于他的。
他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看不上他大哥。更没想到那看不上他大哥的小丫头,居然看上他这个世人眼中的败家子。就在那一瞬间,她选择自己的那一瞬间,陆昆山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这段被安排的婚姻。因为他似乎不再是挑剩下的,而是胜出者,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但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打败大哥的这种感觉,真的有让他爽一把!
连带的对那个小丫头片子,也多了一丝好感,他想自己至少不会对她冷言冷语。
带着一身的酒气,陆昆山跌跌撞撞的抹黑往洞房那边走去。关好了门的跟班跟上来时,他已经快走到房门口了。跟班看他醉的这样厉害,有些担心的道:“少爷,要不要我去给你准备一碗解酒汤?”
“不用了,去睡吧!”陆昆山挥了挥手,自己扶着墙壁,往房门那走去。
房间的门半开着,他从门槛上跨过去,低着头没走两步,差点撞到前头的桌子。一抬头,见到的是没有顶着红盖头挺直腰板坐在床边的新娘。
如果他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名门淑女,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此刻的新娘子,正坐在桌子的对面,头上的盖头早就不翼而飞,满嘴是油的左手一只大饼
,右手一只馒头吃的正香。她抬头见相公就坐在她面前,很讲义气的递了一张饼给他:“你吃。”
“我不饿。”面对如此满嘴是油的粗神经媳妇,他有点无奈的摆摆手。
“哦。”宝珠听完,很愉快的低头继续吃。
看着眼前的新娘子,他很确定这个小姑娘肯嫁给他,绝对不是什么爱慕喜欢,绝对另有原因。因为她看起来,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陆昆山不喜欢心里憋着事,开门见山的问她:“你为什么嫁给我?”
“你很能吃。”
陆昆山内伤不止,这是什么破理由?
她这不是在找老公,是想养猪吧?
“能吃能喝的人,我爷爷说身体壮实。而且咱们可以一起吃,比谁能吃得多。”宝珠很开心的说道。
陆昆山一开始觉得这个理由很无厘头,但仔细想想也很对。她这副样子难道要和大哥那样的人比吟诗作对不成,那样她会哭鼻子的吧!
想想也就接受了,单纯总比一身心计的女人好。和满心心计和野心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多累啊!和她生活应该比较简单。
宝珠吃饱了后,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抬起头来和他说话:“你会爬墙吗?”
“会。”简直家常便饭。
“你会玩弹弓吗?”宝珠立刻用一种找到同类的眼神看着他。
陆昆山点头:“当然会,我还会打架,你会不会怕我?”
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宝珠摇头,只觉得这样很好:“打架好啊!同村的赵小牛老是笑我没爹没娘。下次你跟我回村里,狠狠的揍他一顿,好不好?”
“好。”谁敢欺负他媳妇,绝对打的他满地找牙。
宝珠一听开心了,靠山啊!
呵呵的笑起来,以后谁打她,关门放相公,哼哼!
陆昆山全身放松下来。她似乎与众不同,竟然不怕他这个传说中的二世祖小混混。其他姑娘似乎谈他色变,好像他随时会打人似的。而她竟一点都不怕他,这个媳妇比他想的要让他喜欢的多。
两人喝了交杯酒后,陆昆山开始脱衣服。等他把外套脱好了,回头时,宝珠已经端着托盘里的碗筷出去了。过了一会又拿了抹布来把桌子擦干净,看着她那样辛苦,陆昆山有些心疼的道:“明天再弄吧!早点睡。”
“没事的相公,我爷爷说过,今日事今日毕。”天气太热了,那些菜不拿去放在水缸里用凉水镇着,明天就不能吃了。
富贵爹怕她在洞房里饿着,叫人给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她哪里吃得完,剩下的明天中午还可以继续吃了。
陆昆山爬起来刚要披件衣服去帮她,宝珠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进来后,关上门,坐在梳妆台前,想把头上的发簪什么的全给弄下来。结果一不小心勾到了头发,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正要硬扯,陆昆山穿了鞋下床朝着她走过去,声音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凶悍,有点温柔的道:“我来。”
陆昆山将被她扯得有些乱糟糟的发髻解开,又拿梳子帮她把头发梳理顺了,才放下手里的梳子。
也许是他的唇离着她的耳朵太近了,他那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有点儿痒痒的,竟让她不知道为什么,小脸有些发烫起来,红彤彤的。
看在陆昆山眼里,很是可爱。但她还小,才十五岁,反正是自己的媳妇,以后多得是机会,要过一辈子的。陆昆山不想吓到她,见她脱了喜袍,对正要脱中衣的她说:“不用脱了,就这样睡吧!”
“哦!”宝珠走过去很乖的脱了鞋,在他身边躺下来,虽然有点热,但还能忍受。
可是她太低估了陆昆山的好身体,他简直就是一个活的火炉。大热天的,穿这样的多,宝珠热的有些受不了,趁着他睡得死沉死沉的,伸手把自己的中衣也脱了,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肚兜,也不爱盖毯子,就这样靠在枕头上。
可是很快新问题又来了,枕头太高,她睡不习惯,觉得脖子不舒服,在他身边动来动去的,一会翻一翻身子。
陆昆山的睡姿一直不是很好,以前一直是个单身男人,想怎么睡都行。他最喜欢像是写大字那样睡,大热天的,这样睡,最舒坦。
可床本来就不是很宽,他这样睡着,宝珠就被挤到床边边了,她也怕热,不敢靠近他,很可怜的缩在床边边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结果陆昆山很不争气的以为是毛毯之类的东西搁在他身边,怕热的他一脚像往常那样给踹了下去。
可怜的宝珠本就摇摇欲坠,被他这一踹,直接给踹到床下去了。
听着那样“咚”的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昆山第一反应是房间里难道进贼了?
相公像爷爷
相公像爷爷
立刻睁开了眼,因为天气太热,为了通风,所以房间里有一扇窗子是敞开着的。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陆昆山在朦胧的夜色中看着他可怜的小妻子,正穿着一件小布兜,一副很委屈的看着他。
陆昆山的心头顿时内疚的一片糊涂,赶紧下床将宝珠一把搂进怀里,抱的紧紧的,紧张的问她:“宝珠,摔疼了没?”
“相公,你坏。”
“好,我坏!你打我一下,踢我一脚也行,来!我抱你回床。”陆昆山小心翼翼的抱起怀里的小女人,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的将她抱回床上,这次很细心的让她睡里头,这样就不容易把她踹下去了。
宝珠没和他客气,伸手小腿,重重的瞪了他一脚:“哼!”
但这点程度,对陆昆山来说,和挠痒痒没区别,他陪着笑在她身边躺下来,见宝珠翻来翻去的,问她:“你还热吗?”
“枕头,高。”
“睡这。”这好办啊!陆昆山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给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