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悠扬- 第9部分

这样悠闲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久？苏玉玄有些伤感的想着。

下雨天总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忧郁，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恼什么，就是突然间感觉非常不开心，倒也不是因为跟玉风怄气的关系。

“姐姐，我听到一个消息。”苏玉风没有继续往下说，沉默片刻，忽而又道：“是关于紫雁的死。”

苏玉玄静默不语，一头乌发和水红色的衣裙被风吹的猎猎翻舞。

苏玉风盯了她许久，有些挫败的接着道：“数日前，紫雁被人赎身了。”

见苏玉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苏玉风微微发窘，“姐姐，你不要乱猜，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帮紫雁赎身的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凌王殿下身边的刘安。按理说，紫雁应该被安置在了凌王府中，姐姐，你说她的死会不会跟凌王殿下有关？”

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消息。

刘安要是没有得到司徒子凌的允许，是不可能会去赎人的。紫雁多半是因为司徒子凌的关系才会被遇害的，司徒子凌还真是个害人精。

苏玉玄突然头疼的想到那个约定，她要是真嫁给司徒子凌，会不会每天都要担心遭人暗算，吃不饱，睡不好？不行，得找个机会跟司徒子凌好好谈谈，她可不想把小命也搭进去了。

她微微牵一下嘴角，“这事跟司徒子凌铁定脱不了关系，定是他的某个女人听到风声后，醋意大发，偷偷派人杀了。”

苏玉风吃了一惊，脱口道：“不可能吧？这个消息并没有宣扬出去，我也是无意间才听到的。”

苏玉玄不置可否，颇有些感触的轻叹一声，“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不相信真有穿越一事，可她就是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了一次。

苏玉风笑了起来，感叹得近乎呢喃，“就像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有女子跟凌王殿下之间的交往是清清白白的，要不是那个女子就站在我面前，是我的姐姐，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恐怕我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

顿了下，又道：“而且我敢打赌，这世上敢直呼凌王殿下名讳的人，就只有姐姐一人了。”

苏玉玄嘴边的笑意蓦然扩大了数倍，却不言语。沉默片刻，方道：“你对紫雁的事情这么关系，莫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她还活着，我还能厚着脸皮，试着去问司徒子凌讨人，可是现在……”

“姐姐，你不要再胡说了，我的清白会被你毁了的。”苏玉风有些生气，姐姐专干毁他形象的事情。

苏玉玄嗤笑一声，“少在我面前提清白两字，你又不是三岁的小毛孩了，明年都能娶妻了，难道会没逛过妓院！”

天下乌鸦一般黑，她才不信这个弟弟没去过。

“那次，那次还不是姐姐你硬拉我去的。”苏玉风小声辩护，“况且当时我只忙着找你了。”

苏玉玄忍俊不禁，靠着廊柱大笑，“可惜，真可惜，是我不对，事后没有像你寻问。早知道这样，就该多拉你去几次的。怪不得上次明珠公主才碰了你一下，你就魂都飞了。”

“少爷，您娶妻的时候，可要睁大眼睛了，千万不要找小姐这种类型的。”柳春从窗户中伸出脑袋。

“柳春，你要在多话，我就把你扔给玉风。”苏玉玄眼珠一转，“差点忘了，柳春，你跟我可是两种类型的，又跟玉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苏玉玄苦思了一会，拍手道：“对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我们家玉风，多么好的一个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相公。要不是我做了他的姐姐，我一定嫁给他，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明年我就把你仍给玉风，也好让我耳根清静清静。”

柳春同苏玉风早羞红了脸，双双低下头去。

苏玉玄含笑看着两人一会儿，然后神色倦怠的打了半个哈欠，“你们两个在这好好培养感情，我先去小睡一会。”

第二十一章　突变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原本平静的皇宫掀起了一股波澜。此后的无数个岁月，多少人的命运，因这一日而发生彻底的改变，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太子，恭喜您，又抱得美人归。”

“这下好了，又多了个筹码。”

“太子，……”

“……”

深夜的太子府，司徒子恒唇角含着一抹微笑，目送着一干人等消失在宫门外。

他只是静静地喝着酒，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也没有说话，这样子大约持续了一顿饭的时间。

当他再次仰头把一杯酒送入口中，开始放声大笑，似乎是想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一直笑一直笑，笑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呼吸都有点不畅了，还是在那边笑个不停。

宫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太子，个个提心吊胆，放缓呼吸，低垂着头，偶尔走动，也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出头鸟。

司徒子恒笑得忍不住呛咳，其中一个宫人急忙上前倒了杯水，端给司徒子恒。

“滚！”衣袖扫过桌面，伴随着杯酒盘碟清脆的落地声，司徒子恒怒喊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原本随和的一个人，如今变得暴躁起来，这样的变化更让人心生害怕。

司徒子恒一掌拍在桌上，父皇也好，这些人也好，有谁真正的在意过他的想法？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他不要，他不要再受人摆布，他不要！

烛火被风吹过，忽明忽暗，摇拽不定。

摔着所有可以摔的东西，司徒子恒狂笑不已。

那个位子，为了坐上那个位子，历朝历代兄弟间、父子间反目成仇，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例子数不胜数，就只为了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对别人来说，这是个宝贝是个诱惑，可他不稀罕，他只想过他想要的生活。

这些年来，他一直随着父皇参与政事，但实际上，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这种生活，相反的，他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去做一国之君，他只想跟心爱的人一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他常常在心底里想：为何上苍让他生于帝王之家，又让他成为了太子。就是这个身份，害得他此生最爱之人葬送了生命。

他长久以来，羡慕着七弟能够活得那么洒脱，那是他只能埋在心中的，美好的向往，是他不敢奢望的生活。而今再也不想束缚他自己，他不要在为别人而活，这次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猛然间被人轻扯了下衣袖：“太子，您怎么了？不要吓臣妾。”

哽咽的声音，司徒子恒回身望去，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是那些人称之为对他没有帮助的女人，是苏大将军不喜爱的大女儿，苏玉芯。

司徒子恒甩开苏玉芯，一边笑一边道：“苏玉芯，呵呵，你说怎么会是你嫁给我呢？要是你妹妹，苏玉玄嫁给我该有多好，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他们也才会称心，才会满意，才会高兴。”

那个跟清儿有着相似处的女子，在御苑时她说过，有时亲眼所见未必是真，多么精辟的话语。呵呵，这么多年了，为何他总是去逃避现实，缩在自己建造的世界里。他怎么会如此窝囊的活了这么久，现在想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瞧不起自己。

苏玉芯忍住快要决堤的泪水，走上去扶着司徒子恒，柔声道：“太子，您今晚喝醉了，才会胡言乱语，快去歇了吧，等明天一切都会好了。”

司徒子恒一把推开苏玉芯，“我没醉，我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时候了。你们才醉了，不，你们也没醉，你们是疯了，哈哈哈……”

苏玉芯跌坐在地上，望着司徒子恒发狂似的笑，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流着。

司徒子恒摇摇晃晃的走到案边，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娶了你，把你卷进来的。如今我休书一封，你且回将军府去，以后记得千万不要找我这种没出息的男人。”司徒子恒把休书丢到苏玉芯面前，“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罢往殿外走去。

父皇啊，您可知您把明珠公主强赐予儿臣，已经触到了儿臣的底线，您是在把儿臣往绝路上逼啊。

苏玉芯怔怔的看着司徒子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白纸黑字的休书，缓缓落在她的面前，又被风吹起，再落下，再吹起，如此反反复复不肯停歇。

休书！！！

苏玉芯爬过去，把休书撕成粉碎。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也没有做出对不起太子的事，凭什么要休了她！一纸休书，她要以何面目回将军府！世人又该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她！还有那苏玉玄跟苏玉风姐弟俩又会如何的嘲笑于她！

老天怎可如此待她不公，太子亲口对她说，要娶的是她的妹妹，苏玉玄。苏玉芯大笑起来，天下间竟会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她的丈夫，她爱入骨髓的丈夫，她看得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丈夫，竟然说要娶苏玉玄，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苏玉玄你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爹宠爱你，苏玉风敬爱你，连太子也偏爱你。我苏玉芯得不到的，苏玉玄你也别想得到，我要用我剩下的时光来诅咒你，让你永远也不能跟所爱之人在一起。

不知笑了多久，坐了多久，泪已流不出来，苏玉芯终于站起了身，理了理凌乱的妆容，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殿深处。

寝殿内，碧罗纱帐低垂，烛火微弱的燃烧，安静异常。

该是歇息的时候，伺侯苏玉芯的侍女走进寝殿。见太子妃躺在血泊中，鲜红的血，在白石铺就的清冷地面上，是那样的刺眼。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拉开嗓子喊道：“不好了，快来人啊，太子，太子，太子妃她……”却蓦然住口。

第二十二章　虎头蛇尾

落水之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震耳欲聋，殿外不远处的湖边，许多人忙碌起来，有的跳入湖水中，有的口中叫喊着：“太子落水了，来人啊，快来救太子。”

湖水中，紫袍玉带的司徒子恒，脸上显露出的不是惊慌之色，而是解脱的神情，原来遵照自己的意志做事，是如此的开心。

一切都要在今晚结束了。

对不起，清儿，这么久了我才来找你，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来骚扰到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命运有时候并不完全由自己作主，上苍没有怜悯他。在他只呛了几口水时，便被人救了上来，连死都是那么困难。

停了一夜的雨，整片黑压压的乌云又覆盖住了天空，风雨将至的沉闷，让被乌云笼罩下的每个人都心生压抑。

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皇上严令不得议论太子跳湖之事，谁走漏风声，就诛九族。

本应宁寂的大殿层层透出光亮，殿中静可闻针。

皇上面色阴郁，一句话也不说，看着跪于地上的长子。

一早就封这个儿子为太子，从小精心栽培，寄予厚望。而恒儿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样样都在兄弟间出类拔萃，在政务的处理上也深得他心。

只是让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的是，恒儿会做出跳湖自尽举动的一天，还无故休了苏玉芯，幸好苏玉芯被发现的不算晚，并无生命之忧，只是他要如何向苏爱卿交待此事。

皇上猛的把手边的茶杯，劈头向司徒子恒扔去，“你真是长大了，也有本事了，竟做出这等事。本朝自建国开始，还从未有太子自尽的事发生，你可真是给朕长脸了。”

司徒子恒没有躲闪，任茶水湿了衣衫，玉盏的落地声，在死寂的大殿内格外的刺耳。他叩首道：“父皇，儿臣不孝，辜负了父皇您的期望，儿臣任由父皇处置，绝无任何怨言。”

皇上冷哼一声，“朕这么多年来的栽培，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你对朕说一句‘儿臣不孝，辜负了父皇你的期望’？”

司徒子恒再次叩首，“儿臣愚笨，不能堪当大任，请父皇明鉴。”

“你！”皇上猛地一掌拍在案台上，站起来，指着司徒子恒，身子气得直哆嗦，头上袭来晕眩，把手撑在案上，缓了缓神。

再开口时，语气中尽是失望，“朕一直以你为骄傲，可以把江山安心的托付与你，可你却让朕太失望了。你倒是给朕说说，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司徒子恒闭目，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诉说着，“清儿离去后，儿臣的心也就跟着去了。娶苏玉芯，只是为了不让父皇您跟母后担心，儿臣与苏玉芯并无夫妻之实，求父皇能给苏玉芯再找一个好人家。至于明珠公主，儿臣已经说过不愿娶，如若父皇您再逼迫儿臣，儿臣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做出其他什么举动来。”

皇上被气的面色铁青，怒喝道：“孽子，你真要把朕给气死了。照你这么说，还是朕的不是，是朕不该把明珠公主赐给你？”

司徒子恒依旧目无表情，只是微微垂下眼眸。要是父皇仍一意孤行，那么他说再多也是徒劳。

这是他无言的反抗！

皇上气的来回踱步，这个儿子竟学会威胁他了。要是那个叫清儿的女人能够找位太医来把脉，又怎么可能发生后面的事。说来说去，这一系列的事都是由那女人促成的。如果没有她，恒儿安安份份的当着太子，昨晚之事又怎么会发生。真该在得知她与恒儿有肌肤之亲时，就痛下决心。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皇上出声了，“罢了，这次的事，朕暂且原谅你。但是，你不能一再犯错，朕再次给你机会，你莫要再辜负朕了。朕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去培养一个让朕满意的接班人了。”

“朕知道你对朕有很多不满，但你要明白，生在皇宫，很多事你在不愿去做，也只能去做。”皇上的声音忽然满是苦涩，“即使朕，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已。”

为了坐稳这个位子，他因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生命中那一段最美好、最珍贵的岁月，如同一江春水，滚滚东流去，再不复返了。

多么悲哀！

但要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条路。众人顺从他，敬畏他，在这光鲜的外面下，他心中的哀伤，又有谁看的到。

远方的天边隐约有焦雷滚滚，由远及近，轰的人两腿发软。

太子府的某处宫殿内，传来阵阵哭泣声。

苏玉芯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颈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如若不细加辨认，定会忽略了那轻微的起伏，以为此人已然离去。

紫萝握着苏玉芯的手，失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