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疼痛的爱怜感从心底深处涌出来,丰富到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有一天,她会这么爱一个小孩子。
手指轻轻的,像羽毛拂过一样的,碰触着宝宝柔嫩的肌肤。那比自己体温高上几度的温暖触感自指尖传到脑海,烫进心底,一下子,眼睛就湿润起来。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让你今夜很好眠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捏捏你的小脸
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孤单时有人把你想念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气息,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了落在颊边的泪。
夭红侧首。
一双幼鹿一样皎洁明亮的黑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荡漾着火焰般的光彩。
那个孩子一样的男子,看着她的表情那么专注,眼睛里没有一点迷茫,仿佛被他注视的,就是一整个世界。
夭红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好像泪腺坏掉了似的,流个不停。
司空图干脆把她整个抱进怀里,用身体把她的全身都包起来,像爱抚一只受惊的猫咪一样,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夭红披散着的长长的流泉也似的头发。
小小声的啜泣被埋进了温暖的胸膛,泪水浸透了衣料打湿了心口。
月亮安静的悬挂在天边,花朵在夜色里绽放,轻轻的风吹过窗棂,摇篮里的宝宝酣甜的沉浸在梦乡。
身体的温度,熟悉的气息,温柔的抚摸。
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夭红睡着了,带着哭红的眼睑和鼻子,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痕。
做了个美梦。
蝴蝶轻轻掠过她湿润的嘴唇。
贺岁篇
之夭空篇
“夭夭——”卧室没有。
“夭夭——”书房没有。
“夭夭——”花园没有。
“夭夭——”厨房也没有。
司空图在偌大的宅院里到处寻找夭红不果,兴奋的眼光黯了下来,不自觉地用力咬住嘴唇。
紧紧握了握掌心里的小锦袋,脚步一转,准备到宰相府去。
匆匆走到大门口,正看见裹得像个白玉小猪的夭红顶着一头雪从外面走进来。
“你要去哪里啊?”夭红抖抖身上的雪,一面问。
“……”当然不能说准备去抓你。
夭红看看他的脸,眼睛一转,忍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递给已经不自觉的撅起嘴的司空图。
司空图看的眼睛有些发直,愣愣的接过来,放进嘴里就是一口。
“啊!!!”大好一颗牙齿差点被崩下来。
连忙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用上好的红玛瑙串的宝石糖葫芦。
再看夭红,已经忍笑忍到满脸通红,这时终于忍不住声音,笑得全身发抖。
“你耍我——”司空图好气又好笑的扑过去,伸手就要在夭红脸上捏一把。
夭红笑着左闪右躲,忽然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在脸上蹭来蹭去。
抓住司空图的手扒下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锦袋。
“这是要给我的吗?”夭红抬头求证。
“嗯。”
打开口袋轻轻一抖,一枚小小的琥珀落在手心。
夭红把琥珀拿起来对着阳光端详,发现里面包裹着的竟然是一朵将开未开的小小梅花,鲜艳的颜色透过淡黄的琥珀,依然红的炫目,仿佛刚从枝头落下,还带着微微的香气。
夭红兴奋的跳到司空图身上,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口。
“好漂亮哦,我超喜欢的,谢谢。”
司空图非常习惯的把她抱在怀里,笑眯了眼睛。
“啊,对了,不光是我。爹娘哥哥宝宝的礼物你都准备了吗?”
“当然。”
“那还不赶紧!”
“?”司空图一头问号。
“赶紧打包打包,回家过年啊!”
收到,行动。
大包小包装一车,怀里还搂着一只捂得圆滚滚的家伙。
司空图笑得志得意满,意满志得。
大手一挥。
“出发——————”
夭白篇
早上起来发现昨夜的一场大雪留下了厚厚的积雪。
屋宇草木都玉雪晶莹,阳光一照,顿生光华,仿佛是海底的水晶宫。
夭红盯着洁白无瑕的雪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坏笑起来。
“呐,白先生。”
“嗯?”每次夭红好温柔的用这种语气唤他,白碧宇就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
夭红眼睛亮晶晶的,“你轻功那么好,表演一下踏雪无痕给我看看好不好。”
果然,白碧宇苦笑。
这丫头虽然对学武功没有兴趣,但是对习武的人究竟可以做到什么超乎常人的事情却很有兴趣。
最近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很像戏园子里的武生了,专门负责表演给她看。
无奈的摇摇头,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你,就算你明明知道里面有八成是做戏,也一样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踏雪无痕是太过夸张了,但是尽量只留下轻浅的印子,还是可以试试。”
夭红在一旁猛点头,白碧宇露出纵容的笑容,推开窗子,一个纵身从窗口翻出去,轻轻掠过雪地,几个起落之后立在院中的怪石上。
夭红仔细看过去,雪地上真的只留下了几个不明显的足印,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好厉害哦!!!”夭红冲着远处的白碧宇兴奋得大叫,外加一阵热烈的掌声。
回廊里来来回回忙着为除夕作准备的仆役侍女早已习以为常的熟视无睹,继续各忙各的。
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对联和窗花,甚至还有彩绸剪出的栩栩如生的花朵,陆陆续续的点缀起了整座宅院,渲染出了浓浓的年味。
远处人家的鞭炮声开始响个不停,宅院里也越来越热闹了。
夭红看着一袭青衣立在雪地中的白碧宇,觉得像极了一杆雪中的翠竹,好像无论世事多么纷扰,到了他的面前,就只像一阵吹过枝叶的清风,过耳即忘。
白碧宇温柔的看着夭红有点撒娇趴在窗边,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轻轻掠回屋内,无声的运功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才伸手揽过夭红,让她舒服的伏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揉揉夭红一直左拱右拱的脑袋,白碧宇的眼睛清澈透亮,爱怜的几乎滴出水来。
“没事,只是忽然很想念宝宝和家里人。”
白碧宇笑了。
“傻孩子,那就赶紧回家吃年夜饭吧,还等着你做大厨呢。”
“嗯。”夭红喜笑颜开。
打道回府喽——
小猪宝宝我来啦——————
之夭敛篇
“还记得这里吗?”徐离敛晃晃缩在怀里的棉球,传出几声模糊的嘀咕。
夭红非常困难的露出个脸来,这男人真是够了,干脆拿片粽子叶把她包起来算了。
左右看看,下过雪之后的林子,白生生的一片,远离都城,也没有人声。
“记得?记得什么?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啊。”
徐离敛微微苦笑,三十一大早就把这丫头从暖床上挖起来,十成十的还在记仇。
身下的马儿有些不耐,打了个响亮的响鼻,喷出一股白汽。
夭红看看徐离敛的表情,觉得起床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挪动自己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位置,懒洋洋的开口,“说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徐离敛低头凝视着她,这小妖精一样的女子,连撒娇任性都像小猫的爪子挠到人心里,只是让人更心痒难耐。
“不就是你第一次看见美少女我的地方喽,为什么要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跑到这种地方来?”好冷的,再加上不让人睡觉,简直太不人道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只希望,以后的每一年,花似人也同。
只是这种心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夭红扬起脖子看看背后的人。
只见徐离敛一双眼睛深似潭水,仿佛藏了无数心事,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夭红一愣,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一动,神色也柔软了下来。
温顺的更贴近他一点。
沟通是靠语言的,可是有些时候又好像并不需要语言。
这一刻,也许我们心里想的东西其实并不相同,但是感觉对了,就可以了。
与人心心相印的机会不会很多,值得留一辈子,等到老了,再拿出来咂咂滋味。
风穿梭在林间,打个旋,夹带着几片雪花,落在脸上,点点冰凉。
“快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嗯,大家一定都在找我们了。”
徐离敛策马回缰,马儿踏着雪地小跑着。
“哎,你说,今年应该给大家带什么礼物回去呢?”
“要我说,有一样最好了。”
“什么?”
“一只活生生的金猪宝宝。”
“……”
几只栖息在林中的鸟儿被惊起,呼啦啦震下好些雪花,落得某个“图谋不轨”的男人一头一脸。
三十三~~
人家都说情敌情敌势同水火,看这架势,难道是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这两个人并没有在喜欢她?
夭红微笑着,眼睛在那两个言笑晏晏的男人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有点小嘀咕。
说实在的,见到这对师兄弟一起上门,不光是夭红,所有人都有点傻眼。
搞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看他们哥俩好的不得了,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风度翩翩,谈笑间露出两口白牙,光闪闪耀得人眼花。
听着自己父兄和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扯一堆之乎者也的书面语客套话,夭红很困难才忍住没有打哈欠。
也懒得再撑下去,反正这屋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干脆把身子一斜,歪倒在宽大的椅子里,闲闲的看大戏。
说起来,后世那些啰嗦的不得了的古装大戏还真是其来有自。
我们想和你家女儿一起去贺兰山参加婚礼,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啊,去吧。
你看,明明就是一件简单得不得了的事情,两句话就可以搞定。结果呢,这群人居然可以就这一问题引申再引申,文绉绉的扯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还有的剩,真是够了。
夭红趴在椅子扶手上,自嘲的笑笑。
不知道是到了这以后被宠坏了,还是灵魂太老,更年期到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变得还蛮讨厌的。
明明是当初自己决定要去的地方,明明是自己轻佻惹了人家,现在却觉得很厌倦。
懒洋洋的,不想说也不想动,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只爬虫。
“红儿,红儿——”渚夫人有些担心的唤道。
“什么,娘。”
“你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没有精神?”所有人都停下来,关心的看着她。
夭红微笑,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大概是这些天睡得晚些,所以没有精神吧。”
“那就好,要是真觉得哪里不舒服,可要赶紧说。”
“嗯,我真的没事。”
渚夫人见她说的肯定,也就放下心来,看看徐离敛和白碧宇欲言又止的神色,向自己丈夫使了个眼色,说了几句场面话,两个人便离开了,留他们几个年轻人自己解决。
渚英夫妻走了以后,夭红好不容易振作起的那点精神也就一下子泄光了,整个人复又瘫了下来,有气无力的。
徐离敛和白碧宇见了,不明所以,一同张口欲问,却是同时说了个“你”字,略略尴尬的对视一眼,不再开口,只是将目光定在夭红身上。
倒是渚华干脆,皱起眉头起身走到夭红面前,伸手把她拎了起来。夭红非常顺便的赖到渚华身上不肯下来,毕竟哥哥结实有弹性的身体比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多了。
渚华早已习惯夭红随时随地的没骨头,很自然的将她揽抱在怀里。
徐白二人虽然心里知道这两人是亲兄妹,也知道夭红随兴不拘的性子,却还是忍不住心头飘过几丝酸意。
“你到底是怎么了,半死不活的像什么样子。”渚华疼她归疼她,语气还是很严厉。
夭红一双深黑色的大眼在徐白二人脸上转了转,眼瞳中有微微的水汽,好像两颗黢黑的琉璃。将额头抵在渚华肩头,歉意地敛了眉,低声说:“是我的问题,也不只是怎么了,人怪怪的,拿不出精神来,有点烦。”
徐离敛眼色黯了黯,白碧宇也默然。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人言可畏。
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桀骜,再怎么特立独行,她毕竟也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啊,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夭红看出两个人心里想了些什么,有心劝解,又不知从何说起,说心里话,对那些麻烦事情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半分在意吗,说起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那么超凡脱俗,都吃五谷杂粮,都是凡夫俗子,心有挂碍,便处处挂碍。
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偎进渚华怀里。
这世上千种人,万种事,无数活法,她最想的便是平安,平淡的过完一辈子。
上一辈子没做到,难得的这一辈子本来有可能完成愿望的,现在看来也被自己的讨嫌性子给弄砸了。
还真是有点自作孽的味道呢。
“真的没有事。”夭红安抚着三个担心的男人,自家哥哥不必说,真心喜欢着自己的人又何曾有半点错,“就是这一阵子打不起精神来,说不定上了路,就又能活蹦乱跳舞龙舞狮了。”
白碧宇看着夭红明显的强颜欢笑,道:“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此去长途跋涉,若是冒冒然的上了路,心力交瘁,会很伤身的。”
“师弟说的是。”徐离敛也道,“真的不要勉强,原暮天那根木头看不看都没什么要紧。”
夭红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