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就笑着说:“你原来是哪里人?家里还有其他人没有?到了你们主人家,会有人教给你各种规矩的。既然卖身了,人家也付了银子,就去人家好好干活。不管怎么说,也有个安身的地方。”
那玫瑰使劲点点头,又说:“我不知道是哪里人,我跟着我爹卖艺为生的,走哪算哪。”
紫鹃心想,就是卖艺为生的,也应该有路引吧。不过一想估计这个玫瑰姑娘不认字,看不懂路引吧。就只说:“你以后到了主人家,就算主人家的人了,之前哪里人也没什么用了。所以不知道也罢了。”
那玫瑰又问能在哪里找她,紫鹃就说:“你以后到了主人家,就不能随便出来的,也不能随便去找人的,所以不用问了。要是有缘分,也能在这里见到的。”
那少年又说:“人家有恩与你,你就不要给人家添乱了。”那玫瑰小姑娘就不说话了。
紫鹃对她友善的笑笑。才上车而去。
烧完纸,回到贾府,紫鹃和林黛玉她们说起,林黛玉不由同情起来,为了葬父卖身,结果才卖的十两银子,结果买了个棺材,最后却还没个埋身的地方。实在可怜。
雪雁本来坐在桌子边做针线,这时候抬头说:“十两银子不少了,我记得我被卖到林府的时候。才五两银子身价呢。”
紫鹃一时忍不住问:“谁卖的你啊?”从没听说过雪雁的家人。
雪雁倒是也没什么伤心的表情:“我后娘。我爹前头去了,她就把我卖了。卖了就卖了吧,我到了府里不多久就跟了姑娘,现在过得也挺好。再说家里真的穷,我奶奶病了很多年,家里已经穷的很了,不卖了我,我奶奶也没药钱,我小弟弟也得饿死。”
林黛玉就说:“雪雁在南边的时候,还有攒下月钱。想要给她家里捎回去呢。”
“结果好容易攒了钱,又终于找到了人能去捎回去,结果听说我奶奶病逝了,我后娘带着弟弟改嫁了。”雪雁说起来似乎风轻云淡,其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有多少。
林黛玉是个贵族名门出身,雪雁是个寒门小女。紫鹃是豪门家生子,各有各的经历,不过都是孤女,也许是她们更容易亲近的原因吧。
紫鹃不知道的事,那就是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人在议论她。
那骑马来的少年回去复命,不过主人已经不等走了,四处奔波才找到去了朋友家的主人。
他主人见他跑的满头大汗的进来,就笑骂:“冰雪,你又跑哪里闲逛去了?我还以为你让人拐去卖了呢。”
“爷啊,我倒是还没让人卖了,不过差点把您刚买的那丫头卖了是真的。”那叫冰雪的少年倒是不怕他主子,还敢卖乖。
“卖了就卖了吧,反正就是想要把那些人打发走开一会儿。不过该回家了,你们还没个影子,回去祖母大人知道了,又该念叨我了。”那爷压根无所谓那丫鬟。
“随云,你要上次不出事,你家里哪里会看你看这么紧?”一个一起喝酒的公子哥儿说,这位紫鹃见了一定认识,因为不是别人,正是柳芳。
“你就幸灾乐祸吧。”那叫随云的少爷不满的白柳芳一眼。
另一个公子哥问:“那冰雪,你把你们少爷新买的丫头卖给谁了?”
冰雪认真的回答:“没卖。正在外头呢。”
那叫随云的他主人撇他一眼:“是她差点把你卖了?不好意思说,就说你差点把她卖了?”
那冰雪委屈的说:“少爷你就是看小的不顺眼,也不用天天想小的被人拐卖了啊。“
“那是怎么回事?”一般靠着椅背的文雅少年也提起兴趣了,这江随云主仆某些时候容易脱线,不知道又出什么稀罕事了。
那冰雪认真的组织语言:“是这样的,少爷说要回去了,让我去把打发掉的人找回来,我打听了他们往哪边走了,我就跟着去了。
倒是挺容易找的,不过我到的时候,正乱着,那丫头,好像叫玫瑰,正抱着棺材哭。原来那丫头居然花了少爷给的十两银子买身钱买了个棺材,然后没钱买墓地了,那些人就要给她爹埋乱坟岗去,她不干,就哭闹着。
然后就出来一个女人说让把那丫头让给她,她给那丫头买块墓地。那丫头也愿意,我想反正少爷要那丫头也没有用了,该回去了,就给她吧。”
江随云就问:“那怎么没卖?”反正买下那丫头就是为了找个正当理由支开那些祖母派来的仆人,既然事情办完,不如连那丫鬟也打发了算了。
冰雪就说:“这时候,傍边墓地一个正烧纸的姑娘,就说她家的地有很多空。她爹没有儿子,这地也用不了了,就送一块给那玫瑰。那玫瑰就不肯卖了,那女人就跑了。”
“还有这样的事?”大家都好奇起来。
冰雪点头:“真的。那姑娘家墓地还真不小,也是她自己烧纸的,她家一个男丁也没有。”
“那姑娘是什么人?”一个公子哥就问。
冰雪回答:“她说她姓叶,别的什么都没说。穿的也体面,带着婆子和小厮,看她带的人,我看像是什么人家体面的大丫鬟。什么管事的女儿,家里有钱买地的。不过……”这些豪门长大的小厮对同样人家的情况判断还是很准的,比如紫鹃也一眼看出他的情况一眼。
“不过什么?你也学会你家主子卖关子了?”一个调笑说,这个其实紫鹃也见过,只是不认识是谁就是了。
冰雪说:“小的只是不确定罢了。那叶姑娘看起来可不像个丫鬟,虽然始终笑盈盈的,可是,怎么说。不简单的女人。不过看她带的婆子和小厮,还有车马情况像是。对了,她带的小厮叫她‘紫鹃姑娘’。可不是我说的,是个体面丫鬟。”
“叶紫鹃?”柳芳脱口而出。
大家都转头看他:“你认识?”
柳芳顿了一下才说:“算是吧。她是荣国府外甥女前林课盐的小姐的丫鬟。”
“好像之前,你们家有打算和林家议亲的,就是他家小姐?”江随云就想起来。
柳芳微微点头:“就是她家。我之前在钟声胡同白府前见过她。她在钟声胡同自己买了个宅子。有一次我从她家门口过,正好她家门口出了点事,就算认识她了。”
“钟声胡同?卫家老七认得的那个?我也见过一次,敢收留张家母子的,确实是个好心肠的。不过也太好心了,也不怕有麻烦。这么说起来,冰雪说的原也不错。不知道的,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个丫鬟。”之前和卫若兰一起出现在钟声胡同的那少爷回忆说。
“很漂亮?还是很厉害?晴川你说说。”江随云有了兴趣:“那庭芳错过去,可是就亏了。”姑娘的丫鬟,自然是姑爷姨娘备选人的概念是这世界的共识。
那之前和卫若兰一起出现在钟声胡同的被叫做晴川的少爷,想了一下怎么表达:“她倒是长的是不错,举止也有礼数。不过就是骨子里的气质不像个丫头,到像个见过世面的经过事的女人。别说,怕不是个好摆布的女人。”
柳芳有些沉重的说:“她家姑娘父母双亡,也没有近系亲族,寄居在舅舅家里,怎么可能过的容易呢,那姑娘,世家出身,估计也得柔顺平和才行,要是个丫鬟没几分能力,主仆的日子怕不好过的。”
“恩?怎么说?你知道林家姑娘的情况?”这江随云是个八卦份子。
柳芳就淡淡一笑:“因为二叔二婶想要定下林家,我也打听了几句闲话。后来果然贾家老太太就拒绝了。”
这下不只是江随云好奇了:“什么闲话?贾家那事也奇怪,因为林家这亲事,说起来也不算好,所以不成也罢,就没追着问过你,你这小子也闷着,就是问到不说。今天说到这里了,你非得说清楚还是。”
柳芳叹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才说:“就是据说,贾家老太太想要把她外孙女林家姑娘说给她孙子贾宝玉,所以林课盐才把全部身家交给贾府打理的。”
“那为什么贾家那个贾赦还是谁,要到你们家提亲的?”有人追问。
柳芳微侧了一下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林家财产归属问题的内斗吧。荣国府大房不得势,史老太君偏心二房,这林家姑娘如果做了二房的媳妇,全得了林家财产,估计大房不愿意了。”
这时候一直靠着墙角,懒散的把身体放松到极致的少年,轻飘飘的提出:“不对啊,如果贾老太太真有那意思,为什么不给她们定下来?这不明不白的,谁知道她们家的事?”
柳芳就说:“所以我才说这林家姑娘在贾府过的怕是不如意。你说贾老太太真要把外孙女留给孙子,那林课盐临终之前为什么不定下来?
如今要是有个明确的说法,贾家那大老爷怎么荒唐也不可能出去给外甥女说亲啊?估计也没个说法。偏贾老太太也不肯把外孙女外嫁,这拖着,名声不说——要不是我二叔非说林课盐如何,我听了这些闲话,怕是也是不愿意的,这姑娘的年华拖得起?
我看那林家丫鬟,她们也是明白的,只是没办法,所以我才说,她家的丫鬟这样的处境,自然不比别人,可不经过事的。”
这时候之前那看起温文尔雅的少年问:“要说林课盐听说是个精明的,怎么就这么把女儿托付给贾府了,没个说法么?”
古晴川就说:“自己岳母家么,就是不放心妻舅,女儿的亲外祖母还不放心么?”
“好像放心的太早了。”江随云用折扇轻敲桌子说。
还是那懒散的少年说:“也不是放心吧?林课盐死的突然,之前没想到自己的身后事吧?等已经不行了,还不是得由着贾家趁人之危的勒索了?!”
古晴川有些不信:“别人也罢了,可是贾家的史老太君,那是她亲外孙女啊。”
素来口快的江随云就一击掌:“晴川不懂了吧?你看着那贾府少爷什么宝玉的一无是处的废物,可是人家贾家老封君看着人家孙子可是如珠似宝,将来比如为宰做相的,人家是爱惜自己外孙女才要嫁给自己那宝玉孙子呢。”
之前那温文尔雅的少年却说:“别说的人家一文不值,人家不是也很是得北静王的眼么?”
“北静王啊?我倒是看不透他,到底是真的是个风花雪月的多情子,还是韬光养晦埋的深?”始终少开口的那个公子沉吟说。
115、各自为营
那懒散的少年笑着说:“这个真的看不出。不过要我看,他要韬光养晦也可以换个法子,要不天天看他周围那些人,也真的是不容易。”
“噗!从嘉你的嘴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比别人损。”古晴川笑着说。
那少年微微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我可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不怕你虚情假意,倒真的怕你真心实意。”
当然这个发生在京城里某个不亚于荣国府的大宅里的谈话,紫鹃是不知道的。她的日子还得在荣国府里继续按部就班的过。
因为藕官被打发出去养伤,所以清明节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过去了。等贾老太太回来了,大家又去觐见,这戏码每天一次,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凑一起恭迎贾老太大驾回府。你说这贾老太太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逢年过节都懒得出去应酬,现在每天五更起来去朝中守灵,不知道是不是还得跪着守,这么辛苦,居然还每天弄着个排场出来,也不嫌累。或者就是这每天的浩荡排场才是支撑贾老太太每天辛苦守灵的原动力。
离送灵日不远,鸳鸯等人打点贾老太太之物,玉钏等打叠王夫人之物,当面查点与跟随的管事媳妇们。因为虽然跟随着一共大小六个丫鬟,十个老婆子媳妇子。
但是鸳鸯与玉钏儿皆不随去,只看屋子。这又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主人出门的关键时候,外头风餐露宿说不上,总不比家里舒服吧,贴身的丫鬟去不跟着去,看个空房子做什么?紫鹃想要是林黛玉要出去一个月,自己说什么也得跟着去的。
不过紫鹃想了一想,也有些明白了,这一走一个月,贾老太太和王夫人都是有私房家底的。怎么会不留下心腹看守,不是看房子,是看房子里的东西,房子不会跑。里面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不过贾府这些大boss们都防备到这样地步了,而且是最大的敌人都一起出门的时候。紫鹃想了想,把林黛玉的地契到夜里关门闭户的时候找出来,点了灯烛,在林黛玉的四进拔步床里放下外头的帐子,关上二进的床上的雕花门,把那地契细细的封在林黛玉的一条宽腰带里。
林黛玉看了奇怪:“你有闹哪一出啊?”
紫鹃就比划给林黛玉看:“姑娘你看。把这最要紧的东西缝在腰带里,有什麽事的时候,你就把它扎上,就带着走了,什么季节都能用。又方便又隐蔽。”
林黛玉就说:“你用的着么?放在匣子里,有什麽不一样的?你当衣带传书啊?”
“姑娘可不要不提防。姑娘没发现这次老太太,太太们出门,鸳鸯、玉钏都不跟着去么?要是老太太、太太这次出门何等辛苦。外头也不习惯,难道不应该带着贴心的人去?为什么留下她们?看房子,有什麽可看的。难道房子会跑?”紫鹃一边做活一边说。
林黛玉是个及其聪明的,一点就透:“难道是要照看什么?”
紫鹃就说:“可不是,老太太、太太都是有梯己的,这府里多少人盯着,不留下最心腹的人,怎么放心?万一姑娘要出门,紫鹃是要跟着去的,所以东西么,咱们自己带着。”
林黛玉听了前头认为有理,听到后头就说:“你有魔怔了。我出门?怎么可能出门?能出门去哪里?”
紫鹃不以为然:“以后的事谁说的准,老太太估计也没想到居然有事要出门这么久吧?”
林黛玉想说什么,终归没有说。
到了送灵之日,贾老太太带了贾蓉之妻坐一乘驮轿,王夫人在后亦坐一乘驮轿,贾珍骑马率了众家丁护卫。 又有几辆大车与婆子丫鬟等坐,并放些随换的衣包等件,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薛姨妈尤氏率领贾府上下上千口(荣宁两府的有资格送主人的仆人们加起来可不是上千口子人呢)直送至大门外方回。
紫鹃跟着送行的队伍里,想起红楼梦小说说有句话说的蹊跷“贾琏恐路上不便,一面打发了他父母起身赶上贾母王夫人驮轿,自己也随后带领家丁押后跟来。”
就是说贾赦夫妻不是跟着贾老太太走的,反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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