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瑶看了看严阵以守的一行人,有所了然,原来是门派要宴请贵客,难怪查得如此之严。好奇之下便顺口问道:“今日门中要举办宴席?缘何?”
几名弟子听罢均是一愣,仙羽门明日设宴在泰古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怎么此女竟会不知?一时为首弟子有些怀疑萧瑶的身份,口中语气亦变得有些生硬:“明日我门中云徽师叔将任长老一职,特设宴请各界前辈前来观礼,并让我等严格把守。这位道友若是没有请帖我们是不可放你入山门的。”
云徽师叔?萧瑶想了想,自己在门派时似乎并未有这号人物。看来消息坊真的是没落了,自己翻阅的消息中居然并未载有此事,也没有关于这位云徽同门的信息。一般修仙界办这办那宴席,不是有大事商谈,便是门宗得了什么宝物或者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摆宴席彰显门派宗族实力。这叫云徽的修士不过是但任长老一职,仙羽门都要为其特设宴席,说明此人在外界有着极高的名望,十分得门派重视。
不过眼下这些和她关系不大,她只不过是外出归家而已,竟被同门师侄给拦在门外盘查,想想多少有些郁闷。她只得拿出仙羽门令牌在递给那名弟子道:“在下并非来此参加宴席,乃同是门宗弟子,只是在外历练多时,凑巧今日回门。”
那为首弟子将信将疑拿过令牌查看一番后,发现确实是本门弟子身份令,也无盗用迹象。可眼角瞥见对方一身道袍并非仙羽门道服,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而且眼下乃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想着他微微一笑将令牌还与萧瑶,“原来是门中师姐,方才若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过此非彼时,劳烦师姐答我几个问题:不知师姐是哪一峰的,师承哪位师叔师伯?”
萧瑶知道这群弟子是在尽自己职责,并无恶意,便也耐着性子笑道:“邀月峰,家师吕不群。”
“吕……吕真人?!你是说你是万余年前飞升的吕真人嫡传弟子?!”为首弟子一脸惊恐,他身后几人亦是窃窃私语。
显然她这一报名号,几人更不相信了,特别是她身上又没释放什么王八之气震慑他人,如此一来便更无说服力,有几人甚至已在暗中戒备起来。
萧瑶无奈,为证明所说事实,直言道:“几位不必戒备,若是觉得在下说谎,大可叫掌门或是方忆瑶道友出来辨认,若是他们不在门中,叫……谁都行,不过至少要入门得有两万年以上。”说到此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发现她还真叫不出几个同门的名字,就算勉强找出一两人,也不知对方如今是否健在。
看她模样认真,似乎不像说谎,为首那名弟子也无法独断,只得叫身后一名弟子去请一位师叔来,此事已非他们能够定夺。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恭敬道:“这位师姐……或师叔,此事已经上报,还请在此稍作等候。”
萧瑶体谅他们守门的难处也不多加为难,静静站到了一旁。虽不知要等多久,不过在等待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现了不少浑水摸鱼都想混入万华山凑热闹的修士,引起了她的注意。特别是当发现有近半数浑水摸鱼者都说是仙羽门在外历练多年的弟子时,她无语摸了摸自己鼻子,额,看来真是自己太容易引起误会,怪不得别人会怀疑。说起来这么多人削尖脑袋欲往里钻,也不知这宴席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那些被识破了的修士有不少仍不肯死心,也不愿离去。瞅了眼萧瑶还以为是找到了同伴,便学样站到一处,不一会她身边便聚集了数人,甚至还有人过来与她搭话,“这位道友,你也被识破了?还留在此处可是还有其他门路?”
萧瑶抽了抽眼角,含蓄道:“我只是在等人。”
不过这位仁兄眼神有些不太好使,他当萧瑶是在腼腆,大咧咧道:“嘿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会站在这里,大家都是在等人。在下是“小道符报”的笔录书生,道友是哪家的?看上去挺面生,莫不是才刚入行?”
萧瑶眼角再度抽了抽,只是这次她一句都没听懂,唯有保持沉默。不过这人也是个话唠,哪怕她一个字未答,对方也能一个人喋喋不休自说自话。直到一辆豪华兽车出现在仙羽门山门前,这些人刷的一下,行动统一的祭出传影符,将兽车围了个圈。并且那人还十分好心捅了捅她,“别愣神啊,再晚可就占不到先机了!”
萧瑶眨眨眼,再看他们宛若训练过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那如出一辙的语调神态,眼神中莫名狂热,顿觉自己不随波逐流,实在有些对不起此刻高涨的气氛。所以她亦拿出张传影符,装模作样,并仔细听这几人在都在叨念些什么。
“诸位报友,仙羽门盛宴在即,今日我等有幸来到仙羽门,虽不知是否还有幸能够入内,但门外报道同样精彩。这不,我正前方这辆兽车便是来参加此次盛宴的贵客,来,让我们更深入观察……”
接着几人就开始使劲介绍兽车上的装饰,拉兽车的乃是什么异兽,然后推断车中坐着哪位大能,可谓八卦之极。待兽车进入仙羽门后,他们又恢复常态,聚集到了一起,讨论方才谁记录的影像要好一点,谁的解说更为吸引人心。讨论完后还不忘一致对着萧瑶摇头,循循善诱,“这位道友,你这样不行啊,光拍不说,是很难在报坊林立的泰古混下去的。”
萧瑶觉得在此干等也是无聊,这些人倒是有趣得很,便也虚心向他们讨教,你来我往大家很是热络。直到半柱香功夫,又有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修出现在仙羽门山门前。这下热闹的气氛忽然凝固,除了萧瑶之外,另外几人都一脸嫉妒恨的看着来人,小声低语“看,是“泰古符报”的笔录书生。”
这名年轻男修并未像几人一样谎称有三姑六婶在门中,而是大大方方拿出一张红印请帖,递给守门弟子后,正大光明步入了山门。
这番举动一时惹得四周怨气重重……“靠!他竟然有请帖,仙羽门准许他们入场作报了!”
“你们看到没,他进去前还一脸不屑朝这边看了眼,不就是钱满楼下的金牌报坊么,得意什么,又不是只有他一家独大。还有仙家快讯呢,听说此次也获得作报资格,人家可没他们这么目中无人。”
“就是,就是,得意个什么劲啊!”
萧瑶看着满脸愤慨的几人,心想这做符报的竞争还真是激烈啊,这几位都快嫉妒得发狂了,只差抡起袖子冲上去揍人了。
不过很快,他们便收起了各种嫉妒恨,因为打从远处又飞来了一辆兽车,缓缓停在了山门前。几人再度投入到放符和八卦的热情之中,当然这次萧瑶却没再跟着做。
眼看着核完请帖,兽车可以放行时,忽然听得车内传来一声,“且慢!”
在场之人均是一愣,很快那声音又再响起,并洋溢着惊喜讶异之情:“萧道友?外面可是萧道友?”
紧接着便有人从兽车走下,众修定眼一看来者乃是一名看上去年约二十,面容清俊,身材略显瘦弱,书生气极浓的年轻男修,不过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元婴威仪,却是不容人小觑。
大家都收回目光低首恭敬站在一旁,唯有萧瑶嘴角微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想自己回泰古第一个遇见的熟人竟是这家伙。
“王道友。”她客气道。
相较与她的抽搐,王羲的举止可以用激动不已来形容,看着她的眼神既开心又复杂,半天憋出一句,“……终于回来了,这一万多年过得可还好?”
可惜萧瑶神色平常,“还好,劳烦王道友挂心了。”
见其依旧与万余年前一样,并无任何变化,王羲激动之余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从兽车处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夫君,可是碰到熟人了?”
话音落下后,一娇俏可人的女子亦出了兽车,满脸柔情蜜意的看着王羲。
瞬间,他表情一滞,眼中似有一抹尴尬懊悔闪过,但很快便又变成浅浅笑意,带着些许疏离对萧瑶道:“萧道友,这位是小生的道侣,赵无双。”
“无双,这位是仙羽门萧道友。”
这名叫无双的女修虽然已做人妻,却仍保留着一份少女的天真狡黠,望着萧瑶的一双美目眨呀眨,半响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之后,这才略微扬起下颚,泛起甜甜笑容招呼道:“萧姐姐,幸会。”
萧瑶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希望这两人赶快坐上兽车参加宴会去,毕竟这王羲的神逻辑每次都能让自己抽搐上好一会,大家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可惜,就算她这么想,对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王羲就这么深情凝视着她不动也不说话,那眼中流露的眷恋,让萧瑶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奈:道友,你都成亲了,不要弄那么苦情成不成?
再说他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他身旁夫人的不满,一时气氛尴尬。
而且事情都是凑着一块来,不早不晚就踩着这个点,有弟子报:“师叔来了。”
萧瑶一看,哟,也是个认识的,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二七一、掌门
季清风!
他的出现多少使得在场三人僵持的气氛稍有缓和,也让正忙着看戏的几名仙羽门弟子回过神来行礼,只不过这几人心尚未收回,眼睛仍旧偷偷在往兽车方向瞟。
众弟子这般行径惹得季清风眉头先是一皱,随后才将目光落到兽车旁一男两女身上。站得略微靠右的一男一女他也算是认识,秀山派少主王羲以及其夫人赵无双,曾在各种场合打过几次照面。关键是看到两人对面那一身素净道袍,眉眼略带笑意的女修,他神色不由微变:竟然是她。
说实话先前弟子来报时,他只觉是符报坊的新花样,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但如今突然见到人,却是勾起了他几乎要遗忘的记忆。或许他与此女接触不算太多,但却是一路清楚见证其从一平凡女娃迅速成为仙羽门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然后悄然黯淡。这样的事情在修仙界可谓是稀松平常,不是说资质逆天,天资聪慧便一定可以修成大道,事实恰好相反这样的弟子反而更容易折损,修道这么久他看得也越多,那时若非碧晶对她还心存迷惘,自己断然不会对其上心。之后随着万余年前她突然失踪,此女早就淡出他与碧晶记忆,正如当初他所言一样,他们再无任何交集。可谁能料到此刻她再度出现,并且再次站到与他们同等高度之上。
众人见季清风出来已经有一会,却一直沉默着,弄不清他在想什么,各怀心事都没出声。只有萧瑶见这来认人的半天也不说话,自己傻站在山门前对着一对痴男怨女也不是什么事,便主动对他报以一笑,先开口道:“清风师兄,好久不见,我想见玄空掌门。”
就这一句话功夫,季清风也收起思绪,对她点了点头道,“好,你跟我来。”并又朝几名守门弟子吩咐道:“你等好好接待贵客,切莫怠慢。少掌门,少夫人,还请随意,在下告辞。”这最后一句乃是对着王羲夫妇所言,说完他便和萧瑶一同步入山门。
那王羲原本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见赵无双那张明媚的小脸虽然挂着甜甜笑容,笑意却是未及眼底,最后只得作罢,回到兽车便入了山门。
至于一干围观的路人亦是各有后悔。那些笔录书生,见几人走后,是直起身一个个都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多好的题材啊!奈何在元婴大能面前他们不敢放肆,只记录下影像却没有搭配适合的解说。而仙羽门弟子则是一个个都心有余悸:那貌不惊人的女修竟然真是门中元婴师叔!也不知方才那些行径算不算已经冒犯了长辈。看她模样十分和善亦只能希望其真的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他们这些小辈计较,不然有他们苦日子过了。
总之一段小插曲就揭过,萧瑶随着季清风穿梭在万华山间,惬意无比的欣赏着万华山脉熟悉的景色,呼吸着周围浓郁灵气,看着如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美景,面上不觉泛起一丝笑容,也不知邀月峰还有多少师兄弟妹,万华山北部她的洞府是否还在。
就在去莲花峰途路上,正好要路过邀月峰,萧瑶便稍微留意一下,当看到一道道虹光在邀月峰间来回穿梭,不觉心生讶异:邀月峰本就是仙羽门内人丁最单薄一脉,从什么时候其变得如此热闹了?
纳闷之余她便向季清风请教道:“清风师兄,这可是我邀月峰门下?为何不过万余年便多了如此多弟子?”
季清风看着前路,头也未转,只平叙道:“自一万年前仙羽门护山大战后,吕真人察觉到自己门下传承单薄,为巩固门派根基,便到泰极各地广收门徒,将许多资质上好的弟子都吸纳入了仙羽门,如今邀月峰已成为仙羽门弟子最多一脉。师妹刚回门派,有很多事还需要好好了解,待见过掌门后,可到藏书楼翻阅这万年来的门派纪事录。”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将萧瑶送至莲花峰并通报后,季清风看着其身影消失在大殿内,这才收回目光折返。
元婴是凡人界的顶点,相较筑基期三百年和金丹期的三千年的“短寿”,元婴足足有八万年的元寿。在修仙界从金丹踏入元婴亦称为“一步登天”,到了这个境界将会被万修敬仰,甚至有少数目光短浅者觉得飞升上界实在太过渺茫,还不如用这八万年尽情享乐,在他们看来这便是修仙的一个鼎盛点。同样元婴每一个小境界的晋升都十分困难,少则万年,多则两三万年,这还是运气机缘极好者,而更多的修士则是停滞不前直至元寿耗尽。所以世言常道:数朝练气至元婴不抵元初修元中,可见元婴境界的每一步到底会有多艰难。
季清风自知资质机缘尚嘉,修道两万余年至今已修至元后。可这世上却仍有比他机缘更逆天者,例如那不到千年便飞升的方堰,又如最近风头正劲的云徽道人。今次又再出现一个从深渊一步步爬上来的萧瑶,看来仙羽门乃至泰古局势怕是将会更复杂化,元婴修士间的明争暗斗也会愈加激烈。看来自己还需更努力刻苦修行,不可落后于他人,想着他目光微沉,化为一道虹光快速消失在山脉之间。
另一边,萧瑶入得莲花峰大殿,殿中央已有人站在那等她。经过一万余年世事变迁,玄空道人依旧仙风道骨,锐气不减,只是遮掩不住周身已经开始衰竭的气,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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