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可怕。不是新的,是旧的;不是干妹妹,是老情人。杀伤力加倍。”
原来,昨天,林少阳的大学同学在旧金山聚会,张其馨陪他去,结果和林少阳以前的女朋友碰个正
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个眯眯眼自己不争气,大概多看了人家两眼,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好
,醋罐子打翻,醋统统泼到我这里来,而且还是镇江老陈醋,后劲十足。”
我笑起来,“林少阳大概和田振峰一样是贾宝玉投胎。”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我们把梅西百货女装部从上到下兜了两个圈 一层不少噢,然后
又去对街的男装部兜了两圈,困得我差点趴在柜台上睡着。”
“买什么了?” 我知道女人发起火来通常喜欢虐待信用卡。
“不要提了,她本来信誓旦旦说要刷爆一张卡然后把发票扔给眯眯眼,反正他今年涨了工资,我听
了还挺兴奋。结果你猜怎么样,挑来挑去,自己只买了瓶护肤霜,衣服都是帮林少阳买的,说什么
Calvin Klein 大减价,错过可惜,根本就是她自己没用,我都后悔陪她出去。” 郑滢的语气里满
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
…
发布时间:2005…4…25 6:17:37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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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6: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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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后来我们回家,再后来眯眯眼就来把她领走了。”
“她对林少阳怎么说?”
“这就是最最让我生气的地方。她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口水泡遍林少阳八代祖宗,赌咒发誓从今以
后再也不理他;可是等那个王八蛋跑来,两句好话一讲,立刻服服贴贴、温柔得像只小绵羊,什么脾气也
没有了。”
“这大概就叫‘一物降一物’ 吧。”
“我看她这么‘降’
下去的话,真的要投降了。男人哪,跟小孩子一样,不能惯的,你越惯他越不像话。比如昨天,林
少阳心里大概还暗暗高兴,你想,惹惹女朋友吃醋,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不会掉块肉,到头来还有新
内裤穿。”
“内裤?” 我很诧异。
“Calvin Klein 的男式内裤不是很出名吗?”
“我是说,她给林少阳买内裤?”
“很没出息吧。”
“不,我的意思是,她会给男朋友买内裤?”
“内裤怎么了?你不也给杜政平买过领带?”
“领带和内裤是不一样的,” 我叫起来,“领带是光明正大的。”
“拜托,内裤怎么不光明正大了?男人可以不打领带,你倒去问问看,哪一个不穿内裤?就算苏格
兰男人也不会是一天到晚穿裙子的吧。”
“总之感觉怪怪的,女人给男人买内裤,就好像男人给女人买胸罩。再说,她怎么知道…尺码呢?
”
郑滢格格地笑起来,“知道就可以,你管人家怎么知道的呢?顺便告诉你,张其馨拿起一套小号、
再拿起一套中号看看,到头来还是挑了小号,我在旁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她老是担心眯眯眼去花个美国
女孩子,我看根本多余,他就算想,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喂,你千万不要跟她说噢。”
“恶心死了,除了你,谁会好意思说?”
我笑着骂她,脑子里却不由浮上一个问号:张其馨给程明浩买过内裤吗?我心中隐隐有点不安:我
想,我不会给他买内裤,因为觉得那样实在太肉麻。那么,假如张其馨买过,而我没有买,他会不会觉得
我不如她?我有点烦恼,假如把内裤作为衡量爱情的尺度,我是必输无疑。
其实,自己的男朋友,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突然悲哀地有点明白张其馨究竟什么地方胜我一
筹
她天生懂得把肉麻用在刀刃上,挥舞一下,就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了“浪漫”;而我做不到,我只
会让肉麻烂在心里,腐朽的永远腐朽。
我仿效杜政平的做法,提前一个学期就用实习的方式去公司上班,然后年底回学校答辩论文。五月
份,我办好手续,把大件的东西半卖半送处理掉,剩下的零碎塞进两只大箱子带上飞机。
飞机起飞,机长向大家问好,说“此次航班的终点站是旧金山”。我把手表调到美国西岸时间,再
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又见到他了。他现在会不会也在看着手表算什么时候该出发去机场呢?
我有一种久违的、回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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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6:43:34
110
飞机到旧金山,我走出通道,接机的人群里看不见程明浩。我记得昨天明明把飞机班次和到达时间
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他,晚上打电话时,他还说过跟导师请好了假,要来接我的呢。
怎么搞的?我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我有点不耐烦:居然迟到,等会儿来了,一定骂他两句
。
十五分钟过去,我去买了一杯薄荷摩卡,突然想起他会不会像我上次一样玩捉迷藏,随即又马上打
消这个念头,以程明浩的性格,绝不至於那么无聊。那么,是他临时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不是公路上塞
车,天哪,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心猛地一沉,开始不安,坐在凳子上东张西望,心里默念着,千
万、千万不要让他出什么事情,千万不要。
二十分钟后,他终於出现,我立刻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怎么这么晚才来?”
他理理额前有点凌乱的头发,“我去医院了,出发晚了一点,路上又碰到塞车。”原来的确有人出
事了,不过不是程明浩,而是张其馨。今天早上她骑车去学校的路上,在一个路口,自行车被一辆卡车挂
倒,摔在地上,手臂骨折,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学校接到医院通知,立刻给她档案上的“紧急情况联络人
”
打电话。而张其馨档案上的那个“紧急情况联络人” ,是程明浩。
“她不要紧吧?” 我吓了一大跳。
“检查过了,大脑和脊椎都没有问题,幸亏她被车子挂住的时候是往外面倒的,否则的话后果不堪
设想。” 他松了一口气,“不过手臂要上一阵子石膏。”
“那就好。”
我嘴里这么说,不知为什么,眼前却突然浮现起好多年前在学校医务室看见田振峰捧着张其馨右手
小拇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有点像勉强咽下一个冰冷的大三明治,堵在胃里无法消
化的感觉。
刚才程明浩跑到医院去看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来过一场怜香惜玉?他们四目相接,会不会觉得感慨
万千?搞了半天,他把我扔在机场,是去关心她了;我还傻乎乎地提心吊胆,怕他出事情。
我很委屈:凭什么她总是有理由让人去怜香惜玉?连分了手的男朋友也不放过?
程明浩大概看出我不太高兴,伸手过来搂我的肩膀,我把他推开,看着他衬衫前胸的钮扣发呆。
“怎么了?”
“为什么是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我是说,林少阳干什么去了?”
“大概… 我想,有可能她忘记更新自己的档案了吧。” 他抓住我的手,“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摔掉他的手,“我觉得你刚才根本就不应该去。”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怎么办?打电话给林少阳,让他去呀!
你是她什么人?!”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不是因为他迟到了,也不是因为他去医院
看张其馨,而是因为他的名字居然还出现在张其馨的个人档案上,居然还是她的“紧急情况联系人”!
他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
我知道他们曾经共同拥有一段过去,并且在心里说服自己不去介意、不去深究,却没有想到事不由
人,有些东西竟然像立体电影一样一路逼到眼前来,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我留。更加让我绝望的是,我发
现自己还是很介意,还是会深究;无论我想不想。
或许,藏着爱的眼睛真是容不下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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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6: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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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我接着和他赌气。
“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
“那你当时想什么了?我看,你大概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上去想,对不对?”
“她也是你的朋友啊,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
“真会避重就轻,不错,她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关心。老实说,换成郑滢,你就是把她从大街上一
直背进医院我都不会怎么样。可是别忘了,张其馨是你的前任女朋友,人家现在有新男朋友了,而你,把
你现在的女朋友
我,扔在机场跑去看她,就算我不说什么,林少阳心里会怎么想?”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
“我想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第二次。”
“好,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行了吧?其实,刚才在医院张其馨还跟我道歉呢。”
“她道什么歉?” 一听这句话,我的火气又蹿了起来,“道歉借了我的男朋友吗?” 张其馨好像
永远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些东西是借不得的,一旦借了,就算还回来,总不一样。我不借。
“关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无可奈何地看看我。
我瞪他一眼,转头看窗外的风景。事情都过去了,我还想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我不再理他。
程明浩帮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公寓,非常小,但是卧室和客厅各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外
面的车水马龙,下午的阳光照进来,暖融融的。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太阳。”
我点点头。
他把钥匙给我,“房门上我自己帮你换了一把牢一点的锁,睡觉的时候别忘了把门窗都关好。”
我说,“谢谢。”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怕他对别人也一样的好。那样的话,他就算对我
再好也不特别了;相比之下,我倒宁可他对我差一点,但不要对别人好。我要做他心里最最特别的那个人
。
如果他的心是一座房子,我希望那是一套小小的公寓,只住我一个人,还装着一把牢固的锁,有两
扇明亮的窗,我就很快乐了;我不要和人家分一座豪宅,管它里面几层楼几个卫生间几个车库。
我很想把这些心事都告诉他,可是,对着他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会板着脸,好像我依然
很生气。我真没用。
第二天去公司报到,填了一大堆表格,其中有一张就是关于“紧急情况联系人”
的。我填上程明浩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又生起气来,恶作剧地想把他的名字
擦掉,写上杜政平的,心想,假如出了什么事情,公司把电话打给杜政平,让他也尝尝嫉妒的味道好了。
后来到底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怕万一运气不好,出门就在楼梯上摔一跤,公司真的小题大作去通知杜政平
,程明浩会生我的气,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哪个愤怒的女人千里迢迢从纽约来拎着一锅汤往我头上泼。
在公司里见到郑滢,第一眼我都几乎没认出来,因为她把一头卷发拉直,披在肩上,看上去仿佛回
到了大学时代。
女人突然改变发型,绝对是为了男人。直觉再次告诉我,她一定在谈恋爱,而且是和一个喜欢清纯
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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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6: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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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滢容光焕发,一看见我,立刻跑过来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你怎么突然把头发拉直了?”
我摸摸她的头发,平平整整、光滑柔顺地散在浅蓝色短袖衬衫上,看上去很妩媚,“刚才我走进来
,踩了一脚炮灰,现在才明白是为什么。”
“想拉直,就拉直了呀,” 她调皮地冲我眨眨眼睛,“是这样的,某一天,我的头发告诉我,老
这么卷着太辛苦了,我想想呢,觉得有道理,就索性让它们放放假。”
她还是不肯告诉我。
下班后,我们一起去看张其馨。让我有点吃惊的是,她已经和林少阳搬到一起。我们进门的时候,
林少阳正忙着做饭炒菜,系着围裙忙得不亦乐乎;张其馨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转过
头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她也改变了发型,却是往另外一个方向,把留了多年的头发剪得半长不短,然后烫
成像发了一半的泡面,有种成熟女人的味道。
“你怎么样?” 我问,指指她被石膏和绷带缠得紧紧的手臂。
“好看吗?” 她更加关心的却是自己的头发,“前几天才烫的。”
“嗯,挺有味道的。”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虽然心照不宣地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张其馨的发质很
好,稍微处理一下,不输当年电视上那个“秀发如丝般润滑”
的飘柔广告模特。
林少阳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申报的一项专利通过了,公司奖给他一笔钱。
“帮人家打工就是这点不好,有了专利也只能送给公司,”林少阳把锅子里的菜翻几下,“要是我
自己开公司…”
“他就是喜欢吹牛皮。” 张其馨轻轻地对我们说,眼睛里洋溢着幸福,随后把声音提高一点,“
记得把火关掉再放盐,否则菜会发黄!”
“知道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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