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 我扬起眉毛和嘴角,坚定地扯谎。
他仔细看了我一会儿,摇摇头,很温柔地微笑起来,“你不喝酒,怎么写出来的文章里足足有六种
酒的喝法呢?还都写得很地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文章?”
他从背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纸,“是你写的吧?”
我看了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开始结巴,“你,你也看见了?你,你怎么看见的?”
“说起来很巧,前两天有人安排给我相亲,我去了,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话讲,就问那个女孩子喜
欢看什么书,她说最近在看网络上的一篇小说,题目叫‘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我问她是谁写
的,她说作者叫‘天路’
。我回家后立刻到网上把这篇文章找出来,我通常不在网上看东西,这还是第一次,看了整整一个
晚上。看完就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后来,我把其他人的电话一个个打过来问他们你现在怎么样了,只找
到蒋宜嘉,他说你这两天就要去达拉斯,还说,你离婚了。所以,我就飞过来了…不过,你已经搬掉,我
就想你说不定已经走了,不如索性到达拉斯去找…”
我低下头,用左脚搓右脚,再换右脚搓左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你很厉害。”
“怎么厉害?”
“能写出那么长一篇文章,” 他笑了笑,说,“我就写不出来。”
我跟着笑了。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差一点真被别的女人抢走,而不知不觉中,我的文字替我
把他给抢了回来。那二十万字的垃圾,每一个字都值得。
上帝和佛祖没有怠工,他们只是去了coffee break,回来以后加倍卖力。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盯着他胸前的钮扣,“还不知道。”
他声音轻了一点,“那,你有没有想过 再找一个人?”
我吸了口气,咬咬嘴唇,终於说,“不大容易吧。又要身体好,又要脾气好,还要最好不同行业…
”
沉默。
沉默。
沉默。
有个声音问,“璐璐,你,你,你看我怎么样?”
然后,轮到他结结巴巴,等他一本正经声明上次相亲不过是两年来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半年之前且
没有结果,并且他的烟已经戒了“百分之八十”
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那个傻瓜的圆鼻子上居然在冒汗。看着看着,我也开始冒汗了,不
过,是在眼睛里。
我来不及给眼睛擦汗就笑了起来,一面伸手去按他的鼻子,“那你把头发留长一点,还有,把这件
衣服换掉,丑得有水平。”
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来得太匆忙,忘记带衬衣了,这是昨天去超市随便买的。”
我打开行李箱,拿出手表和套鞋花盆,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蓝色衬衫,“土包子,你的。”
*************************************************************
2004年9月24日10点34分,旧金山国际机场。某个二十八岁半的愣头青把我紧紧地抱进怀里,光天
化日之下吻了好久好久,然后二话不说,把一个印着玫瑰花纹的戒指牢牢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
套得比我们公司的股票还牢。我把眼睛里的汗统统擦在他衬衣胸口,左面湿透了擦右面。当时围观
者达几十人之众,引来保安问询,我们来美国后还从没出过这么大的风头。
原来,两年前他把那个戒指放进项链里扔出车窗后,想来想去又舍不得,开回去,冒着生命危险从
对面方向的车行道上把它们又给捡了回来。
一个小时后,我们一同飞去“爱情田地” ,果然在那里迷路,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找到出口。不过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机场名字吉利,风水也好。
两天后,我们去参观美国总统遇刺的地方。那是个悲伤的纪念,但我们的态度都不够严肃。得罪了
,肯尼迪先生。
几个月后,我们“闪电式” 地结婚了,在那个叫“唉,什么名字”
的地方。郑先生郑太太飞来参加婚礼,千里送鹅毛地带来一份别致的礼物:打开画满玫瑰的包装纸
,里面是一打三十六个大包装的保险套。不仅如此,郑滢写的贺卡简直可以拿去做广告,先是煞有介事说
这个款式是某资深妇科医师专门推荐
我相信那位医师不但推荐,肯定还身体力行用过,然后“请放心使用,它和你们的爱情一样固
若金汤”
。但是,这份礼物我们一直都没有用过。因为我们都很想知道:生个孩子长得会比较像谁。
那瓶雪宝莉酒,我拿它做了一个实验,喝掉一小半,剩下的过几天再打开,结果你猜怎么样?呵呵
,雪宝莉没有变成醋。
不过,现在程明浩坚决禁止我碰任何和酒精有关的东西,连加一点点兰姆酒的提拉米苏都不可以。
因为,因为
我要做妈妈了。他也不让我听张信哲的情歌,说“好听归好听,太悲伤了”
,还说要去找“乐观、向上、陶冶情操的音乐”来让我听。我以为会回到小学的音乐课,把施特劳
斯的圆舞曲听到昏昏欲睡,结果他老人家搜刮半天,居然找来小虎队的“星星的约会”
和范晓萱的“洗澡歌” 。
呵呵,亏得他音乐品味不高。
(全文完,感谢跟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