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段西安握了握老王的手,笑呵呵的:“我一会儿再走。老王啊,今儿辛苦您了!您务必秉公办案,还人姑娘一清白,一公道,还得严惩恶人。”
“应该的。”
老王的车停在北门外的停车场,来的时候是北门,走的时候也是。
段西安目送老王离开,回眸以后,与沈孙义对视一眼,他刚露齿一笑,沈孙义便板着脸转身走了。
他不疾不徐地尾随而上,自在惬意地双手插兜,瞥了沈孙义一眼道:“沈总还没吃饭吧?我看你点的菜全没动,都冷了。”
“……”
“菜不好吃?”
“……”
“你们是会议型,对吃食没这么讲究,可以理解。”
“……”
“不如沈总随我去一趟段氏?我肯定叫我的金牌后厨亲自给你做顿美味佳肴。”
“……”
段西安见沈孙义的脸跟冰冻过似的纹丝不动,他说了好几句,他一句没回,也不恼也不气,反倒开心得很。
可沈孙义这张千年不变的虚伪面具,段西安真心想把它给亲手撕下来。他思索几秒,忽而嘲笑一声道:“沈总,到时候我和东京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沈孙义蓦地驻足。
他停得急,段西安没反应过来,还在朝前走,见人在身后,这才停步,又退了回去。
段西安伸手理了理西装扣,理完了又将手重新插回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会给你发喜帖。”
沈孙义依旧默不作声,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像狮子似的凶狠地眯了眯。他想,如果他真是头狮子,他绝对会不假思索,一口将段西安的头颅给咬断掉。
四月转暖,乍暖还寒。午后的日不烈,但却刺眼。
光线从员工食堂的落地窗透射进来,毫无阻挡地横亘在他和段西安之间,像是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将势不两立的两头分割开来。
沈孙义烦得要死。被公事烦,被下属烦,被已经压下去又冒出来的噩耗烦,被已经扭转了却又逆袭了的局势烦,被记者和警察烦,被段西安和姚东京烦。
他的眼被摇晃的光线投中,刺激得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段西安正冲着他无畏地笑。笑得可刺眼了。
他恍惚地想,哦,原来东京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们其实很般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姚东京转让了酒店,重回姚氏,她没再像那三年似的,整天钻进工作里,忙得像陀螺,抽不开身,连照顾自己都难。
她放弃了她追求了多年的信仰,却不是因为他。
曾经他以为姚东京只是太固执,太执着于自己的事业。现在才知晓,女人根本不会一辈子投入什么事业当中去,真要有这么一种事业,那么这种事业的名字叫爱情,叫婚姻,叫家庭。
姚东京没有因为他放弃事业,不过是因为他不对。而她现在遇到了对的人,放手的动作才这么果断。
有时候沈孙义会思考,倘若他再坚持坚持,姚东京会不会为了他而放弃信仰?当这个假设摆在面前的时候,沈孙义想,到时候他或许还是会做出像现在这样的决定。
他不会等。
他已经35了,不能再等。
在他的信条里,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是早就规定好了的。不会因为突然闯进的谁而破坏这铁一般的纪律。
他等不及,因此才等不来姚东京。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沈孙义忽地悲从中来。他的鼻子酸了,拼命克制着。
“让开。”他道。垂着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声音里满满的悲凉。
段西安敛了笑,锋利的目光直指沈孙义:“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沈孙义抬头,目光恍然。
“你一定没有。不然你不会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默许你的酒店提供堙没伦理的性服务,你逼良为娼,丧心病狂!”
沈孙义被这言辞激烈的指责激得瞳孔收缩,张唇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听段西安又道:“你借用权势操纵舆论,自大到想要篡改历史!你当观众是傻子,将他们当猴儿耍。却没料到他们也有眼睛有大脑,也会反击!因此你才一败涂地!”
段西安顿了顿,眼睛垂下,看见沈孙义自然下垂的两手紧握成拳,一点一点地颤抖着。他知道他已狂怒,却隐忍不发。到这种时候,他还紧抓着面具不放,真是虚伪。
“沈孙义,你说你是狮子,我看你不过是鬣狗,食腐而生!”
“你他妈放屁!”
段西安平静地看着暴怒的沈孙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讽至极:“你终于敢说出心里话了?可那又怎么样?廖青徽已经被你害死了。”
“狗屁!她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一条法律能将我治罪!她是自杀!自杀!与我无关!”
沈孙义怒得微弯了腰,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叫嚣不断,喋喋不休。
段西安却镇定得很,面容平静,甚至温和地微微笑了笑:“沈总,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你的员工都看着呢。”
沈孙义这才恍然收神,四顾之后,那几双偷偷摸摸张望的眼迅速地挪开。他大口呼吸着,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怒气冲冲地与段西安擦身走过。
☆、第86章 这是一场劫难
姚东京和段西安到东洲花园的时候,才刚刚15点,没过多久,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室内湿度也大,潮得很。
苏佳玲一边准备餐前水果,一边问段西安:“你爸妈什么时候来?”
段西安用牙签插起一块芒果丁,喂到姚东京嘴里去:“快了快了。”他一看表,算了一下又说:“再过半小时差不多了。”
“那行。”苏佳玲喜滋滋地应了一声,从厨房钻出个头来道,“一会儿给你们做大餐吃,你姨妈的手艺吃过的人都说好!”
“那是,姨妈你可是苏家的大厨。”段西安拍马屁,姚东京就在一边偷着笑,段西安一见她捂嘴乐着呢,勾起手指就刮了下她的鼻尖,压低声音道:“笑什么。”
姚东京瞄了一眼厨房里,又将头凑近段西安耳边,轻声夸:“你嘴真甜。”
段西安乐了,趁人不注意,按住姚东京的后脑勺就亲了她一口,她刚吃了芒果,甜味立马顺着相碰的唇传了过来:“你嘴也甜。”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没发现苏佳玲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苏佳玲对小情侣的小打小闹司空见惯了,毕竟是过来人,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她望着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儿,啧啧道:“这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苏佳玲指着楼上对段西安道:“西安呐,姨妈今儿特地将你以前那房间打扫了一遍,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不如你和东京晚上就住这儿。”
段西安和姚东京对视一眼,笑着对苏佳玲道:“姨妈亲自打扫的啊?那肯定干净得跟宾馆似的。我得上去观摩观摩。”
说着,他便牵着姚东京走上楼去,身后苏佳玲还喊:“顺便把你姨夫叫下来,一整天泡电脑前,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好嘞。”
段西安和姚东京刚上去,陈白玉便扶着墙下来,说是要去帮苏佳玲忙。乐乐在苏佳玲屋子里头玩积木,姚东京进去逗了孩子一会儿,就被段西安拎起来,连拖带拽地弄到了他那间房里。
然后他啪地一声,将门一关,再一锁,搂着姚东京就嘿嘿直笑。
“别笑那么淫/荡。”姚东京掰开他伸进她衣摆的手。
“见着你我就容易淫/荡。”段西安轻佻地挑起姚东京的下巴,两眼放光,“美人儿,现在就我俩,要不咱走一个?”
话音刚落,他就将姚东京推上床去,两手极其不安分地搁在她的高峰上,可劲儿揉了一会儿。
姚东京娇笑着红了脸,欲拒还迎地推了推段西安的肩膀:“现在才几点啊?精虫上脑!”
“那晚点再来?这可你说的啊。”
段西安低头就往姚东京脖子上嘬了一口,抬脸看见她两颊粉红,一双杏眼水雾朦胧,身下一团火气涌起,忍不住在她脖子上又啃又咬。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才留恋不舍地挪开嘴,尚自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下唇,一手抚上他刚才啃噬过的地方,轻柔地摩挲:“晚点儿再和你来真的。”
苏佳玲的手艺是真好,一大圆桌子,旋转式两层,摆满了菜肴,食材不带重复的,一样一样的都是色香味俱全。
苏美凤盯着姚东京看了会儿,姚东京捕捉到那灼灼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菜真好吃,我一刻都停不下来。”
“能吃好啊,我就喜欢女孩儿能吃。”苏美凤笑呵呵地替姚东京夹了根鸡腿儿,“多吃点儿,你人高,却没啥肉。”
段西安瞄了姚东京一眼,不满道:“谁说她没肉?她这是穿衣显瘦,摸着有肉。”
姚东京二话没说,狠狠拍了段西安一掌。
苏美凤瞪了段西安一眼:“给我闭嘴吧你,多大的人了,嘴巴还不带把门的。”
在场的人全笑了,就连乐乐都咯吱咯吱笑起来,一双小肉手攒成拳头,挥啊挥的。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苏美凤有意无意地就提起了段姚两家见面的事,她意思就是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能定下的事儿就快点儿定下,别拖来拖去的。
段轻鸿一边遥控电视一边附和:“你妈妈说的有道理,过了四月,办喜事儿的人肯定多,到时候别连饭店都订不到。”
段西安挑着眉,啃了一口坚果:“爸你别光催我呀,我比你还急。可急有什么用啊,我媳妇儿还没点头。”
说着,他用手肘撞了撞姚东京,姚东京瞥他一眼,小声嘀咕:“都叫媳妇儿了还管我点没点头,你蠢啊。”
段西安乐得眼睛一亮:“那就是同意了呗?”
闻言,长辈们各个竖着耳朵,亮着眼睛,就等姚东京发言了。这阵仗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段西安这大嘴。她恨恨地掐了他一把,嘴上也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声。
这下长辈们都笑了,连声说那就好办。姚东京被注视得羞了,说了句“我上楼去看看乐乐”就一溜烟儿跑了。
陈白玉正陪孩子玩玩具,她腿脚不方便,就坐在圆椅子上,乐乐坐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手上正开着玩具汽车。
姚东京见了乐乐就满心欢喜,她跪在毛毯上弯下腰,用食指摸了摸乐乐嫩乎乎的小脸蛋儿。
“白玉姐,这孩子真可爱。”
陈白玉微微扬了扬下巴,露出贝齿莞尔:“你自己……也生个。”
姚东京眼尾一挑,娇羞又甜蜜地望了陈白玉一眼,唇角跟月牙儿似的翘着,顺手又刮了乐乐的脸颊一下:“就怕生不出乐乐这么讨人喜欢的。”
“哪儿能啊,你看你和西安,你、你们两人……两人都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娃娃也……肯定好看。”
姚东京抿唇笑得更欢,陈白玉就又说:“你俩可生一儿一女。有儿有女才、才圆满。”
“生儿生女都无所谓啦,而且生孩子哪儿这么随人意,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生女儿就生女儿的?”
陈白玉摆摆手,又向姚东京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来。
“东京,我、我和你讲,我听人、人说,白天容易生儿子,你们最好第一胎生个儿子,那……第二胎就随意了……”
姚东京缩回脑袋,娇羞地看了陈白玉一眼:“白玉姐,你这都哪儿听来的呀,有没有科学依据啊。”
“他们都说、说白天男人阳气旺,种进去的就……就容易是儿子。”陈白玉压下腰来,握住姚东京的小手臂,神神秘秘地道,“你跟西安商量着点,你俩……白……天试试。”
虽说姚东京和段西安已经和谐过好几次了,但这种私密的活动被一个第三者说出来,还是挺难为情的。
姚东京怕陈白玉继续说会说出些更叫人脸红的话来,于是她当即便生了想溜的心思。
眼下的乐乐还全神贯注地开小汽车,姚东京便一把将他抱起,转移话题道:“白玉姐,乐乐老待屋子里也不好,我抱他出去转转。”
陈白玉也跟着站起来,客气地道:“哪儿能……能让你抱啊,乐乐挺沉的。我、我来吧。”陈白玉的脚不利索,但手还是能扛的。
姚东京就是想快点溜出去,手上的乐乐沉是沉,但她喜欢,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抱得动了。她知道陈白玉是客气,便大方道:“没事儿白玉姐,乐乐不沉。”
说罢,她便抱着乐乐出了屋子。陈白玉磨蹭着也跟了出来,她走到楼梯的最上一阶的时候,姚东京已经飞快地下了楼,在楼梯口处掂着乐乐逗他开心了。
陈白玉见乐乐笑得粉牙龈都露出来了,两只大眼睛挤得弯弯的,脸蛋粉红粉红,跟水蜜桃似的能掐出水来,她心里也痒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向着乐乐道:“东京,你过来……来给我也抱抱乐乐。”
姚东京逗得开心,听了这话便走上前几步,陈白玉的身子都前倾了,两手抬得高高的,想要接过乐乐。
哪知道姚东京起了逗她的心思,将孩子朝前递了递,又缩了回来,就跟天底下所有爸爸会跟女儿玩的那个游戏似的——将盛着好东西的勺子递到女儿嘴边,女儿傻乎乎地张嘴,爸爸却又将勺子塞到自己嘴巴里去。
陈白玉被姚东京骗了这么一回,脸上虽挂着笑,心里却急了。眼见姚东京抱着乐乐一步三回头地笑着走远了,她忍不住快走几步,仿佛这样就能追到乐乐似的。
陈白玉这副身体是不能走快的,走快就容易跌。更何况她现在正站在楼梯上,她这么一急,脑子里想的是快些下楼,可脚步却哆哆嗦嗦跟不上。
今天室内潮得很,墙壁上、地板上全是湿的,陈白玉脚下打滑,刺溜一下就钻到楼梯上,她身体的自救能力差,从高高的楼梯上,就这么一路滚了下来。
一头撞上楼梯最下的时候,地板上淌着一汪血,鲜红鲜红,顺着本就湿漉漉的水痕一路走,蔓延了好远。
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时间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耳畔安静得很,仿佛只剩下陈白玉的热血滚淌的声音。
下一秒,便炸了锅了。
☆、第87章 熄灭的玉光
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