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道:“国师跟你说的?”若非当年大晋险些灭国;上任国师才不得已站到台前代掌江山,否则国师一脉只怕依旧默默无闻。
“对,”崔琰又笑了笑,“他破例了。”
二哥从不怀疑妹妹的战斗力;只是趁此机会,他也想和妹妹好好谈谈;“你和国师……试过没有?”
前两世二哥也会这样不厌其烦地进行婚前科普教育,崔琰失笑,后又坦诚道:“还没。”
想起二皇子与四皇子所言,崔珩也感慨了下,“能让你观看《国师起居注》,国师的确破例了。”顿了顿,又道,“二哥还是鼓励你试上一试……”
崔琰猛地靠在二哥肩头,“二哥太开明了!”
“你先别拍,我也有私心。”崔珩说到此处也小有尴尬,“男人嘛,去净房时若是恰巧遇见,总要偷偷瞄上一眼,心里再攀比一下。”说着,手指指了下自己双腿之间。
崔琰很不厚道地大笑,“真虚荣!”
“虚荣是真的,有的男人那处……”崔珩轻咳一声,“天生缺憾,没法使唤。光看又瞧不出来。”
“天阉?”
“正是。二哥这么疼你,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怎么能让你守活寡!”说完,崔珩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
崔琰心里乐开了花,“二哥真心觉得试试无妨吗?”
崔珩推心置腹道:“咱家不是那样的迂腐人家,为了个把~贱~人还闹出什么名节大过性命的傻事儿。在二哥眼里,这世上就再没有比你更珍贵的人了。我虽然不喜国师缠你缠得太紧,但也得承认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又真心喜欢你。皇子们也都不错,却无法比得上国师这般超然。有他看顾,皇帝也不会随意指个祸害到我身边——你看多少世家败在内帷争斗不休上,闹得最后家主名声扫地,不得已让出位子,甚至家族势力也跟着大不如前。”
宅斗对于大多数家族而言,类似于初选,在内宅中无法脱颖而出,也别指望在外能搏出什么风光了,可惜崔家却是例外。崔琰心有戚戚,又十分感动,“咱家人口太少了,哪里经得住折腾?”
兄妹所见略同……妹妹果然是我的知己,崔珩美滋滋地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妹妹,“瞧瞧吧,父亲亲笔。”
最初,崔琰对乔浈的态度也不过是“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那咱们就这么处着吧”,但在私下里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再经过几番深谈,二人关系迅速升温。始终关注妹妹的崔珩又是何等火眼金睛,确认了妹妹已经动心之后立即给西北的爹娘去了封密信。
现下拿给妹妹看的正是老爹崔逸亲笔写给儿子的回信,其中有一段话是特地说给女儿崔琰:“我闺女就是厉害,下河随手摸个鱼就能捞着最大最肥的那条。”
崔琰哭笑不得,心道:老爹,你闺女我一直被这条大肥鱼啃个不停呢。究竟是我主动抓到他,还是他主动往我怀里蹦,您得先搞清楚不是?
看着崔琰表情变换,崔珩以为妹妹想念家人,劝慰道:“咱家离得近,春节之前总能见到家里人。”世家的公子小姐进京是为了结亲,可不是当什么肉票,所以路途不太远的自然可以回家过年。
二哥这话倒是惹得崔琰感慨了一下,“也是。马上就是冬天了。”
按照记忆,今年冬天风雪忒大,草原上的几个部落可都不大好过。而饭吃不饱,自然要来犯边、劫掠。也正是因为战事再起,给了尚武知兵的三皇子与四皇子闻名于世的好机会,二人屡立战功,也因此赢得了大量的~政~治资源,随着舆论的倾斜,而太子则被彻底逼到了绝境——他自以为的。
三位皇子迟早斗得你死我活,只是现今这一世她已经不再需要亲身下场搏杀了。崔琰想了想,还是跟二哥交了个底。
崔琰不提重生优势,只说单就这几年边关几无战事太不寻常,崔珩也清楚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三十年前北面的两大汗国抢夺了那么多财富,也该消化得差不多,又该卷土重来了。
兄妹来正说话间,三皇子的心腹上门递了帖子:约崔珩喝上一杯。
第二天,崔珩准时赴约,三皇子一杯酒下肚倒先说了点闲话:
徐家姐妹婚事皆不甚如意,几番谋划又弄巧成拙,在太子答谢宴上,这对姐妹居然怨恨起“始作俑者”三皇子乔叔权,在小姐们中间暗示三皇子朝秦暮楚,蛇鼠两端,想在徐苏两家之间取巧……
徐夫人一直都以“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教导女儿,有仇报仇以直报怨就更不必说。徐家小小姐倒还罢了,徐家大小姐确实生了副精明外表,若是她故作深沉,语焉不详,还是挺能唬住一批人的。
不过每个确定嫁给皇室成员的女子身边注定会有暗部探子出没,还不止一个。这档子“求而不得于是就要亲手毁了你”的破事儿,国师懒得过问,随手就丢给了乔睿。来自国师的消息徐家家主焉能不重视?结果徐家姐妹回了家就被父亲禁足了。
听说未婚妻遭遇的庆郡王跑去九叔乔浈那里抱怨,九叔不胜其扰,便说连带着被狠狠刮了脸的几家宗女——也就是为难过崔珩的那几位,有什么冤枉什么不满尽管一起提,后天是个好日子,干脆叫上京里的亲戚,大家旁听九叔究竟如何处置。
说到此处,三皇子也叹道:“九叔是真的上心了。”虽然身为族长,但族里杂事乔浈实际上很少亲自出面,多是由乔睿直接宣布最终结果。
崔珩听了,笑得一点也没有诚意,“真是受宠若惊。”
九叔上赶着九婶,连带着九婶的二哥抖抖威风,他这个三皇子亦无可奈何。
崔珩慢条斯理地夹了几口菜,充分咀嚼咽下,才道:“殿下有事吗?”
三皇子是替辽王牵线搭桥来买新式手弩的。去年前往西北押运~军~备的乃是四皇子,而三皇子则是去了东北辽王的地盘。四皇子能与崔家兄妹结下交情,没道理三皇子不能和辽王一系相处甚欢不是?
崔家兄妹对于战事将来的判断与辽王不谋而合,听说了崔家有了绝妙武器他又如何肯错过?
崔珩自然应了。
其实,每一笔手弩的买卖都在皇帝那儿备了案,而国师那儿也会收到抄送的详细记录——这也是崔琰的建议:崔家从无反叛之心,在皇帝依旧明智且理智的时候,崔家自然要恪守臣节,不留任何话柄。
辽王购买手弩的初步意向送到国师府时,乔浈正在严格实践他因为“枕边风太凶”而必须替大舅子出气的诺言呢。
其实乔浈在大多数宗室的印象里,还是大朝会时坐在皇帝下手美仑美奂的“泥胎天仙”。不过今天大家惊讶的发现,气质超凡脱俗的国师哪怕在抽人耳光时表情都无甚变化,还真是不负“泥胎天仙”之盛名。
乔浈对诉过苦的庆郡王只有一句话,“告诉你那个即将进门的媳妇,闭嘴或者暴毙之中让她自己选一个。”
而对待那些差不多“淫”遍京城纨绔的宗女,乔浈就更言简意赅了,“闭紧你们的大腿,不然你们后半生就再看不见不带房檐的天空了。”
到此,乔浈仍不尽兴,又顺手按照祖训削掉了几个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宗室的爵位和俸禄,看到众人为他威势所慑,才冷冷吩咐,“散了吧。”
乔睿今天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九爷收到主母送来的密信之后竟然沉思了一整天。而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他家九爷清早就叫上了他直奔秦国公府。
得了消息的崔琰把他们迎进门,挽着乔浈的胳膊道:“您比我想象得还迫不及待。幸好我早有准备。”
乔浈诚恳道:“不亲眼看你动手,不亲耳听你承认,我总是不放心。”
乔睿自然知道九爷忧心的定是国事而绝非私情,但他家九爷和主母说话偏就余味绵长,没法让人不多思量。
崔珩抱着胳膊跟在妹妹与国师的身后,向有些莫名其妙的乔睿解释道:“我妹妹的点子层出不穷,一会儿你见到了也要瞠目结舌。”
乔睿试探着道:“难道……新式手弩?”
崔珩还没回答,崔琰先轻捶了乔浈一下,嗔道:“明明是我的发明,你的心腹居然都不信,你快赔我名誉。”
乔浈瞄了眼表情抽搐的侄孙,立即道:“不要因为是我的手下就怜惜他。”
乔睿心中都在哀嚎,嘴上还不忘插科打诨,“主母!小的冤枉!”我老子还求着主母买手弩呢,要是他知道因为我坏了大事,我身上还能有块好肉没有啊……现在磕头打滚管不管用啊?乔睿很有几分急智,他知道自己学不成九爷讨主母欢心的手段,但他可以仿照二皇子,“主母,我的心早就是您的了!”
崔珩忽然意味深长道:“可你的身不是啊……”
饶是脸皮厚比城墙,乔睿也噎了一下。
崔珩上下打量了乔睿一番,“妹妹,昨晚你不是说要真人实验,又怕伤了自己人吗?”
崔琰大乐,也看了看乔睿,下了结论,“我看行。”
乔浈看着神采飞扬的爱人,心绪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休息,兴许可以多写一点……
一直在吵架的上个礼拜实在是让人气虚血虚想睡觉啊。
42章
崔琰挽着乔浈;崔珩领着乔睿,穿过层层严密把守的走廊,来到存放各种“新产品”的库房。库房的外间都是半成品;内间才是存放价值连城的极品武器的地方。
连一向淡定的乔浈在以余光扫过库房珍藏之后,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仲枢那套十分锋利的飞刀也只配放在外间吗?”
崔琰道:“那套飞刀材料不算顶好,肉切多了会生锈。”
乔浈和崔珩还无甚反应,乔睿却觉得二皇子那副拈刀一笑的场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切肉?!”
崔琰微微一笑;“你怕什么?二皇子的飞刀如果没钉在太子的脑门上就是插在太子的后座上,总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乔睿微怔,随后看向他家九爷。
乔浈面色如常,拉着崔琰的手,轻声道:“她都知道。”又看向崔珩,“她二哥自然也知道。再说,都是自己人,何必讳言。”
乔睿躬身应是。
乔浈始终瞧不上太子,鉴于他对待所有皇子的态度都相当冷淡,所以此事除了暗部两位大统领与崔家兄妹之外几乎无人知晓,甚至连皇帝都以为自家九弟单纯是在厌恶他们父子~乱~伦。
成郡王亲口说过太子像先帝,足见他对太子的印象如何了……
而乔睿乃是辽王嫡次子,想想辽地的地理位置和最初的模样,第一代辽王根本就是被先帝发配过去。若非辽王才智过人绝对会死在进攻而来的异族马蹄之下,因此辽王一脉实在没办法对性情颇似先帝的太子生出什么好感。
确认了主母一家也和自家有相同的~政~治立场,乔睿又添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感,他刚想说些活跃气氛的笑话,便见崔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架新式连射弩,递给了乔浈。
乔浈显然是个行家,接过连射弩,在关键的金属部件上抚摸良久,方道:“精华都在这里。能试试吗?”
崔琰笑道:“当然。”
崔珩打开库房后门,与耀目的阳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小型且专业的靶场。
乔浈轻拨扳机,满匣弩箭有如暴风骤雨急速且密集地~射~出,全部深深扎进了五十几丈之外的靶子之上。
崔珩看向早就跃跃欲试的乔睿,笑了笑,把一把崭新的连射弩和一个箭匣塞给了他。
乔睿面露感激之色,安装好箭匣也扣动了扳机。十根弩箭飞射而出,乔睿大笑,爽快与酣畅萦绕不去,他爱不释手地反复抚摸手弩弩身。
崔珩凑近,轻声道:“比老婆还迷人,是不是?”
乔睿痛快点头,随即盯住崔琰,目光之炽热直白真是溢于言表,“主母,我今儿就破例徇私一回,只要您肯应允,伏低做小还是做牛做马……我这一百多斤全交代给您了!”
崔琰闻言直摆手,“有夫之妇太麻烦了。”
乔浈亦笑,“为这宝贝,愿意给你当二房的男人都数不胜数。”
崔琰抿嘴一笑,“可人家偏就看上了你这个黄金单身汉。”
乔浈搂着崔琰肩膀,在心上人的额头落了个温柔无比的轻吻。
崔珩眉毛一挑,转而拍了拍乔睿肩膀,“回头细谈。”
乔睿会意,正色道:“我大哥不日即到。”
面对大客户,崔珩当然十分敬业,专门解说并演示了不少新产品的性能,害得乔睿心动的次数根本数不过来,在盘算了自家老子和大哥的家底,觉得肯定能令崔家满意,乔睿于是笑道:“我算开了眼界了。”
崔珩表示理解,“到这儿来的男人,君子都是一副~饥~渴相。”
却说崔琰拉着乔浈回了库房,取了狙击弩出来,“只卖给你的暗部。”
乔浈拿起来比划了一下,赞道:“刺杀利器。”言毕,望向崔琰,诚挚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许给我的这批东西怕是比皇兄那边的还好上几成吧。”
崔琰也十分坦白,“国师大人您手头有余粮吧?还有办法绕过陛下,对吗?就冲这个我也会把最好的武器卖给您。”
乔浈与崔琰此刻真是心有灵犀:大战要来了。
崔琰又道:“通敌,走私武器之类,某些人的贪婪与妄为总是没办法避免,但也要努力把危害降到最低。”
此话意有所指,乔浈闻言也叹了一声,“确实。”他居然还抱怨了几句,“他们贪钱,折腾些锅碗瓢盆铲子锄头倒也罢了,还敢倒卖手弩,”冷笑一声,“真是连家小的脑袋都不在乎了。”
临阵换将实乃大忌,最好的方法还是在进京述职的时候公布罪证,一举拿下;同时得及时用值得信任又有足够资历和威望的将领取而代之,这般既占了理又不会造成军中动荡才好,否则乔浈手中屠刀早就挥下去了。
崔琰笑容不减,“之前出手的手弩只要安装过箭匣,并使用过之后,再运到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