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这回笑得十分真诚,开始用额头和胸脯蹭起老公,“好呀。”
只要她肯召唤,二哥必然到来:崔珩是老爹崔逸唯一的嫡子,他的才华、品行和手段都已广受西北上下认可,地位尤其稳固,他一直留在前线厮杀反而有种和长兄、属下抢功勋的味道,不如收到妹夫妹妹的信,顺水推舟来到京城照顾妹妹,顺便操持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
按照“过来人”成王的经验,讨好老婆第一步“有请娘家人”圆满完成,第二步就是问问老婆有什么要求了,乔浈便依言而行。
崔琰想了想,反问道:“先说说咱们为什么不能回国师府住了?”
乔浈毫不隐瞒,“府里有些东西,令人在住进去的前几个月乃至几年间,会有类似你和仲枢一般发烧乏力嗜睡的症状。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住得久便习惯了,也会自然好转,”又表情转柔道,“如今你有了孩子,我怎敢冒险?”
发烧乏力嗜睡……这症状听起来,崔琰第一个反应就是免疫力降低,“难道是辐射?”
“不知道,”乔浈摇了摇头,“老祖留下的笔记有一部分我一点也看不懂。”
崔琰试探着问道:“那我能去试试看吗?”
乔浈道:“老祖有言在先,若是遇到他的同乡,兴许能看懂那些内容,但你目前有孕,还是稳妥一些吧。”
这时,崔琰才猛地反应过来,“老祖?”
“太祖爷的血脉传到他曾孙的这一辈,因为无子而断绝了,当时开国国师也就是老祖还在世,便让皇帝私底下从国师这一脉挑了个机灵又年纪小的孩子充作亲生子。此事极为隐秘,如今也只有历任国师以及,”乔浈也跟着笑了出来,“怀有身孕的国师夫人才有资格知道这些秘辛。”
好个NB的霸气种马男!崔琰不由感慨:按照叉点男穿越到新世界的定律,若是正逢乱世,便要做开国太祖;若是太平年代,则会成为权臣。开国国师虽然名头上两者皆不是,但实质却是全部都当之无愧。比起女频,女主角奋斗终生大多只为求得良人相识相知再相守一生……这差距实在是……不可以道里计。
由此可见,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和人生目标当真是完全不同。
看着目光盈盈,而后眉头微蹙,双手又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合适的丈夫,崔琰又乐了,捏起乔浈微凉的指尖,心想:当过间接搞死两任前夫的皇后已经足够名垂青史了,这一辈子就以成为大晋军工之母,以及彻底收服国师为目标吧。
心神大定,崔琰调侃起一看便毫无经验的国师,“头回当爹所以绷不住啦?”
“哼,”乔浈一挑眉,“是又如何?别以为你可以随便糊弄我。”
崔琰拍着丈夫的大腿,大笑道:“你怎么也学起咱们的二侄子啦?”
“因为效果很好。”乔浈亦笑,“彩衣娱个孩儿他娘,真不算什么。”孕妇可能脾气古怪,可能喜怒无常,总之成王弟的建议只有一条:夫人,您永远都对。
“说起这个,”崔琰又不知道丈夫还特地取了经,话说得依旧委婉动听,“我怎么舍得让孩子的爹受这种罪?”
乔浈心说:你怀的可是老子的种,我当然又乐意又荣幸了!可惜他的性格导致他很难把心里活动这么直接地讲出来,“小琰又有什么主意?”
因为即将下雨,双膝微觉胀痛,崔琰吩咐道:“别用力啊。”说着,扳着丈夫的大腿放在自己的小腹与膝盖之间,靠着他时刻温热的纹身,果然舒坦不少,“你说自打咱们成亲,那些盼着咱们过不好的人怎么都没上门?”
乔浈柔韧性极好,两腿分开呈九十度也不觉异样,“担心打搅到你,都被我挡了。”
果然如此,崔琰笑了笑,“总得有个发泄的渠道不是?”
“两个侄子还不够你折腾吗?”
“不够。对你,对他们,我都狠不下心。放几个进来,让我取乐,顺道也让她们替我散步些流言。”
乔浈一笑,“好。”多派些伶俐的属下盯着,也不怕来人掀起什么风浪。
等到大夫们赶到,崔琰抱着丈夫的腰正睡得口水不止。
几百年下来,缓解入住国师府不适的方子已经有了好几种,大夫们也经验丰富,用了上好的药材调了新药汤:药力温和、不伤孕妇又味道不那么太糟糕,当然缺点正是费用太高且要现吃现配。
乔浈听说,立即自告奋勇:我亲自动手。
崔琰在淡淡药香中醒来,弄琴给自家小姐略略梳洗后又披了件遮风的斗篷,还悄悄地向厢房努了努嘴。
崔琰会意,亲自前去厢房一瞧:乔浈与乔仲枢叔侄俩一人一把扇子,正坐在小炉之前看着锅中微滚的汤药。
崔琰十分感动,肯替她亲手熬药,大约也肯替孩子半夜热奶吧。她也不避讳侄子,径直趴在丈夫背上,“你对我这么好,不如咱们多恩爱,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来报答你?”
乔浈按住妻子环在他颈间的双手,笑道:“心意领了,但你身体不好,真的不用勉强。”
乔仲枢却一本正经,皱眉插话道:“不管九叔九婶生几个弟弟妹妹,都不许冷落我。”
乔浈也不生气,“竟然能撒娇任性得如此理直气壮。”正好拿你练练如何养育孩子,反正将来一只羊也是养,两只羊也是放……省得跟皇兄似的,四个儿子除了情人就是仇人,他也学着老婆平时的样子刮了侄子的鼻梁一下,“果然还是个招人疼的小家伙。”
崔琰闻言,扑哧一笑。
万没想到自己能惹得九叔开口动手,二皇子惊讶得脸皮都抖了抖,激动之余根本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硬生生地换了话题,“若不是九婶,我都吃不着这么好的药。”
宫人最是捧高踩低,二皇子这种不大受宠的皇子,在皇后染病无心宫务之后,被怠慢被克扣份例再寻常不过。看着低垂着眼帘,嘴唇抿成一条线的二侄子,崔琰母性泛滥,也没多想,便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
乔仲枢根本来不及脸红,一双凤眼登时瞪成了杏核,“九婶!”
惊喜或者说刺激有点大,侄子一时半会儿表情都归不了位,崔琰小有尴尬,急忙拉着脸色不大好看的丈夫下水——趁着自己肚里有娃,拒绝的话丈夫一般说不出口,“小浈浈,你也亲亲他。”
乔浈定睛看了老婆半晌,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深吸口气也在侄子脑门印了一记。
二皇子这回干脆连称呼都说不出来了,只呆呆地任由崔琰摆布:左手搭在九叔腰间,右手则被九婶轻轻拉住。
崔琰还笑问,“左拥右抱的感觉如何?”
乔仲枢此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很不错!只是刚刚的……九婶能再来一次吗?”
乔浈忍无可忍,猛地抬脚踹向得寸进尺的侄子后座——只是这一脚也极有分寸,二皇子无需控制便正好扑倒在正前方的贵妃榻上。
听见侄子发自内心的一声“嗷”,国师大人心满意足,施施然坐回凳子上,继续看着炉上药锅……
崔琰笑嘻嘻地靠回丈夫胸前,看着侄子扶着后座慢慢地爬了起来……还直接冲了过来,两只胳膊就把夫妻俩统统裹住,然后也没再说话。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二侄子才起身坐好,盯着火炉里跳跃的火苗若有所思。
当晚,二侄子疲惫地回房,抬眼便见到坐在主位,一直等他归来的九叔和九婶。
屋里油灯明亮,乔浈一眼扫过侄子身上隐隐的血迹,冷冰冰地丢了三个字出来,“傻小子。”
崔琰则指挥几位内侍一起把侄子的衣裳扒了个干净,有条不紊地替他仔细处理伤口敷药包扎……生于西北边疆战事频发之地,崔琰早把各类新鲜的还是腐败的血肉看了个遍,她没有不适,只是怜惜,“傻死了!我们疼你宠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冒险办傻事儿去的。”
伤口还在流血,二皇子呲牙咧嘴的同时却笑得十分明媚,“我乐意!”吸了口凉气,又不依不饶地补充道,“为了九婶和九叔,我就是乐意!”
崔琰瞄了眼丈夫,得到默许的眼神,她才严肃道:“不和我们商量,因为你不信任我们吗?”
乔仲枢分辩道:“冤枉死了!他们早就想对九叔九婶不利。”
乔浈平静道:“你太急了。罚抄孝经一百遍,没抄完不许出门。”
是夜,苏家二公子死于京城最为豪华的戏楼,额头有半寸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脑袋。而习惯以这种方式夺人性命的正是广为人知也最臭名昭著、只效忠于伊夏汗国
作者有话要说:神展要来了……神展完了,这文也就差不离啦。
60章
苏家大公子苏愈带着人亲自领回了自家弟弟的尸体;换了丧服,一夜无眠。
自家人知自家事。二弟一直存着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最近私底下跟伊夏汗国的细作往来颇多。要知道伊夏汗国也不会只有一个势力;比如帝党和权相党之间倾轧争斗激烈残酷程度绝不亚于大晋……他这个弟弟真就死在了轻信又轻举妄动上。
又蠢又与自己不睦;好歹也是亲生的弟弟,苏愈也悲痛也惋惜,但从未产生替弟弟报仇的心思——儿子和伊夏人接触密谋,苏家族长以及已经告老的几位族老都得去和陛下请罪并辩白。
这就是所谓的顶级世家;一个拖家族后腿的子弟总是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哪怕他是族长的嫡子。
苏家正为这糟心事儿焦头烂额,国师这边也不轻松,乔浈得替他的二侄子善后:
此事表面上;像是伊夏帝党和相党的一场狗咬狗的火并,但为何苏二公子乃是死在当场的唯一一位有些分量的人物?按照伊夏的风格,应该是胜利那方把这位公子扣住好要挟苏家才对嘛。
显而易见,必有第四方势力插手其间。
昨夜,乔仲枢只带了四个暗部好手便敢怒而杀人,回来时还挂了多处彩,哪怕如今正认头工工整整地写着孝经,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悔改之意,而且知道今天情形棘手,第一人格也十分明智地没有出现。
崔琰跟庄庄交代过今天的任务,瞟了眼二侄子,轻叹一声,“当真是慈母多败儿。”她怀着孕,双腿还微有浮肿,真不想花费太多力气说服正犯着倔脾气的侄子,当下起身去往隔壁,把正和成王喝茶聊天的国师请了进来。
孩子不听话,妈妈和风细雨手法不管用,就只好请爸爸来暴力教育了。
把叔侄俩留在书房,崔琰自己却撤了出去:找小叔子说说话,顺便邀请他老婆过来坐坐——乔睿的老婆跟崔琰辈分差得多,说话行事不免拘谨,崔琰也不想难为人家。
第二天乔浈与皇帝商量过后,借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家与暗部的兄弟联手,一举把伊夏汗国留在京里并藏身于若干商户的细作清洗了一遍。而谭燕哪怕跟太子有了点合作的初步意向,也无可避免地被波及,损失了些外围成员……
崔琰得知这些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她喝的保胎药有不错的安神效果,本就是睡神一个,有这药她就变本加厉,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在床上度过其中九个。她还有公务要处理,再扣去吃饭洗澡的时间,一天下来都没能跟乔浈说上几句话。
国师深深地忧虑起来,即使国师一脉的老供奉们以项上人头作保夫人绝对安好无恙,怎奈孩子的爹就是不信,就是觉得这状况很不对劲儿——国师府的玄妙八百多年来依然没能破解,之前入住国师府的兄弟虽然大多数人都能适应并自愈,但也有极少数直接一病不起了……
乔浈把妻子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回想起自己第一世,近乎不管不顾莽撞地逼死太子侄子,没爱人也没势力,只剩潜心修炼,在七十岁的时候终于了悟:心境有缺损,今生都再无晋升可能。无奈之下动用了老祖留下的至宝,居然一梦之间魂归过去。到了第二世,他也学乖了,再次成功逼死太子,甚至身边还留了几道杀手锏,可惜却和崔琰失之交臂……乔浈也因此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毅然再次动用至宝——能令人回到过去的逆天神物,谁敢保证不需付出绝大代价?
第三世,吸取了两辈子教训,行事自有远见章法,无论婚姻还是事业乔浈终于都能心满意足,偏偏怀着自己骨肉的老婆大有一睡不醒之势。如果这辈子给他来个“一尸两命”,他也不想再活着了。
正巧此时乔仲枢冲进门来,感受到房里的凝重气氛,他也不由眉头一皱。
乔浈轻声道:“人请到了?”
乔仲枢勉强笑了笑,“幸不辱命。”
这说的是位老太医,且是地位超然的神医,在乔浈和乔仲枢先后应允做试药人,这位老大夫便答应出山,替崔琰诊疗。
“什么幸不辱命?”
叔侄俩低头一瞧,崔琰正揉着眼睛,吧嗒着小嘴儿。这还不算,崔琰揪着近在眼前丈夫的食指和中指送进嘴里,舔了舔,还用牙磨了磨,含混不清地嘀咕道:“唔,你醒了没有?”
乔浈顿时哭笑不得,老婆刚醒也不好意思跟人家硬生生地提及看病治病之事,“睡得好吗?饿不饿?”
“你们说话我听得见哟,”崔琰又咬了咬丈夫的手指,可惜尝不出味道,“确实想吃东西了,最好肉筋脆骨之类越嚼越香的。”
二侄子也忍不住了,“看得出来。”
吃饱喝足后,在乔浈的示意下,二侄子把延请神医之事娓娓道来。
这位老神医名头很响,崔琰知道这是个纯粹的科学狂人,为了追寻真理和真相可以不顾惜人情……以及人命。拿自家老公和侄子试药,她是绝对没法答应,想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再配合领先一千年的科学知识,足够引诱加忽悠老神医替自己尽心尽意看病了。
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崔琰又补充了句,“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国师府的老供奉都没瞧出什么不妥,如今状况又很像是激发了身体的防护机制,那就等它自己调节、适应好了。只是这话对关心则乱的国师而言,显然没啥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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