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仲枢又抱怨道:“侄儿在婶子怀里的时候,另一个我还不是欢喜得紧。”
乔浈神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内心正大笑不止,“杀熟而已。你们越来越懂事儿了。”
二皇子应道:“全赖九叔教导。”
崔琰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水漱了口,才拉着国师好奇道:“都忘了问,上回你怎么教训咱侄子哒?”
乔浈挑了下眉毛,又轻咳一声,乔仲枢见状,赶紧“报告~政~府”了,“九叔当时教导我,做好事当然要留名,但是做好事之前要准备万全,不能只凭气血之勇;做完好事,也要把自己收拾利索再来表功……九叔还说要不是九婶胆子大,侄儿一身血万一吓到婶子,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崔琰默然,心中佩服: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这么劝解呢。
三人又说笑了会儿,乔浈与崔琰才告辞回了正院。
脱衣上床,夫妻俩以传统姿势恩爱了一番,便相拥睡去。半夜,国师被身边妻子轻微的~呻~吟声惊醒,忙搂住崔琰叫人点灯,灯光下,崔琰正抱着肚子小声唉哟。
国师脑子里嗡的一声,皇族特有的被害妄想症立时发作,厉声吩咐属下彻查今天所有入口之物,厨房里伺候的仆从,采买全都控制住,一个都不能跑,更不能泄露消息;又叫来常驻别院的太医,他还担心不保险,命令暗部兄弟连夜进京请老供奉亲自过来。
虽然临机处置一丝不乱,国师发号施令过后,覆在崔琰小腹处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崔琰在心里默默数了一百下,常驻太医穿着睡袍赶到了,放下纱帐正好谁也看不清谁,彼此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太医诊过脉,徐徐道:“夫人可是吃过生鲜瓜果?”
国师当即暴怒,“我老婆天天都吃瓜果,今儿吃的还算少的。”言外之意,你个庸医,敢胡乱推卸责任,老子砍了你哟!
成王正好今晚值班,见此情景,心说完了,九哥又犯病了,嫂子怀着孩子呢,少造点杀孽吧。而后当机立断,一个眼神递过去,两个内侍上前直接把冷汗都吓出来的太医硬生生地架了出去。
正院正鸡飞狗跳,东院里二皇子的心腹丫头听了动静,赶紧把自家殿下扒拉醒,一五一十地禀告过后,直把乔仲枢也惊出一身汗来——九婶临睡前在我这儿吃过东西啊!若是小产必然危险万分,真出了事儿,两个人格想法瞬间一致:自己绝对会弄死幕后黑手再自尽谢罪!
冲到九叔九婶卧房的外间,二侄子一句话没说,噗通就往地上一跪。
崔琰靠着老公时刻不停歇的止痛按摩指法,终于熬到老供奉驾到。
老供奉无论理论知识、见识还有经验,都不是被赶出去的太医所能比拟的,他望闻问切一番,开了药方,便特地要求查看贡来的蜜瓜。
不一会儿,汤药煎好,乔浈亲自喂药。喝过药的崔琰果然觉得肚痛渐消,扑到脸色铁青的丈夫怀里,明白无误地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准备好好补个觉。至于之后老公要发作谁,怎么发作,她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等老婆睡熟,乔浈才出了卧房,一眼瞧见跪在地上的二侄子,轻声道:“跟我来。”
书房里,真世外高人、国师府的老供奉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个明白:蜜瓜为药水泡过,不会影响味道,正好与一味皇族补药冲撞,而这种皇家独有的补药特点就是十分名贵且药力温和、效果极好还不需要特别忌口。万幸夫人身体康健又不甚害口,若是因为夏天而不思饮食,这蜜瓜兴许就能要了肚里小殿下的性命了。
此言一出,乔浈、成王、乔仲枢以及特别赶来的乔睿同时眉头紧皱。老供奉没说出口的事,这四个男人却心中有数:有资格常年服用这位补药的其实只有四个人:皇后、国师夫人、太子妃以及贵妃。二皇子的生母柳贵妃脑子不好但身体倍儿棒,她根本不用吃这个;而前面三位却因为身体不好,怀孕,吃过亲姐的毒药急需调养的原因,都一直用着这药,没有间断。
大晋太祖与开国国师共同立下祖训:皇宫和国师府在享用贡品上也始终保持着同步,崔琰今儿才吃上的蜜瓜,宫里也只会在今天开始供应。只要等到明早听听皇后和太子妃如何,便知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针对谁了。
其实,不用等到天明,大半夜里宫里的暗部兄弟就递了消息出来:皇后上吐下泻不止,如今都发了烧;太子妃在连跑数次净房后连探望母后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皇帝守着皇后,太子照顾着太子妃,两个男人担忧和惊怒的程度也并不亚于国师大人。
够狠够高明!
一夜之间,大晋国三个最尊贵的女人全都离不开床了。崔琰和苏四小姐毕竟年轻,用了些好药,歇了一晚,只是有些有气无力而已,并无大碍,但皇后的情形就不怎么乐观了,这也是因为她多年来服用那名贵补药的数量最多的缘故。
好在皇后一生刚毅,她在没见到自己的亲孙子之前根本闭不上眼,最后靠着意志的力量、最好的大夫和最对症的药物,惊险地挺了过来。
皇帝虽不喜皇后的强势独断,但毕竟是与自己同甘共苦又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老妻,纵然心中有怨也从没想过她真的撒手人寰。在皇后睁开眼的那一刻,皇帝握着她的手,鼻子也蓦然有些发酸。
皇后看了丈夫半晌,目光越过他,又瞄了眼站在床前见她苏醒而骤露喜色的长子,声音暗哑道:“哎,还是舍不得你们啊……”
宫里一片和谐,国师别院的气氛更是温馨融洽。崔琰靠在乔浈胸前,右手攥着丈夫的手,左手却划拉着二侄子的额头,“你担心什么呢?”
听说身子腹痛的那会儿,乔仲枢真恨不得以死表清白,“婶子要是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崔琰扑哧一笑,“我不是没事儿吗?”说着,十分随便地把自己的腿压到丈夫的腿上,“对了,你要是心存愧疚,不如好好补偿我。”
二皇子哪有不应的,“任凭婶子吩咐。”
崔琰慢条斯理道:“你替我看着你九叔,别让他冲动乱杀人啊。千万别弄出‘我病刚好,他倒比我病得更重’这种破事儿。”
乔浈显得十分无辜,“其实……我挺冷静。”国师下令砍人的时候,也挺冷静。
话音刚落,弄琴便上前道:“二公子到了。”
得到消息,崔珩半夜就想过来,无奈国师没给出城的令牌,只得今早到来探望妹妹。听了妹夫详细转述的病情和隐情,崔珩直接问道:“妹妹可有什么眉目吗?”崔二哥始终相信妹妹直觉非凡。
崔琰此时居然和宫里那二位破天荒地心有灵犀,连回答的内容都一字不差,“我仇人太多了,哪里数的过来?”
与此同时,在京里的一间奢华酒楼里,与安王对坐的正是……谭燕。
安王笑问道:“可有什么眉目?”
谭燕轻描淡写,“哪里需要什么眉目?皇后、国师夫人和太子妃就算都死了又与大局有什么关碍?”
安王一挑眉,“阁下的意思是?”
谭燕笑道:“不错,只是泄愤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肥厚的一章,好久没一口气写这么多字,成就感杠杠的!
PS,真不理解“内~幕”这词为啥要框框。
62章
原本就是重点保护人物的崔琰;如今光荣地再次升级。她享受到了“除去特殊情况下,不能离开丈夫的视线之外”的待遇……
感受到丈夫无比的关爱;崔琰在满足之余;也因为失去不少自由而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于是她纾解不快的方式就是——变本加厉地折腾老公玩侄子!
乔浈本人对此毫无怨言,崔琰越是撒娇越是提要求,他越觉得老婆爱他。
但被玩的侄子范围却在扩大:不仅是二侄子乔仲枢,居然连安王也不幸中了奖。傍晚,安王轻车简从易容到来;此时崔琰正拿自己沾了油蜜和点心渣子的两只小白手一个劲儿地往国师和二侄子脸上抹……
乔家的两个高大汉子还为了照顾娇小的崔琰;特地弯着腰垂着头,一副心甘情愿让你糟蹋的模样;惹得崔琰十分郁卒: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他们俩也搓一手点心渣子往我脸上抹回来的吗?
崔琰觉得很不尽兴,正巧安王进来拜见,这位侄子刚低下头,冷不防也被他婶子的小油手祸害个正着。安王一怔,这抹脸比刀指喉咙给他的震撼还大。
崔琰与安王四目相对,发觉这位也是个不会还手的,她失望地小跑出门,搜寻下面的目标。
乔浈见状,连忙起身,对着两个侄子道:“你们两个先玩。”也追着老婆走了出去。
安王又是一怔,九叔这口气……他还没腹诽过瘾,便听到九婶在屋外院子里说话,声音不大,但威力惊人,“小叔,小乔睿出来!快出来!”
乔睿比较实在,脑袋刚一出厢房门便中了招。成王则被抓油了袖子——成王是崔琰的小叔子,是平辈,就不能毫无顾忌地摸人家的脸蛋了。
崔琰活了好几辈子,心理年龄都奔五了,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只除了二哥之外,在她眼里都是子侄。她对待他们也是长辈的关爱和体贴,再加上偶尔的捉弄……这份态度坦荡又干净,这也是对他人情感变化最为敏感而且还很善妒的国师大人对“老婆~玩~侄子”始终淡定又包容的根本原因。
不过如此一来,一个侄子恋母,另一个侄子也越发亲密,国师也就又得喜忧参半了。
不过被小叔子的丝绸衣袖一摩擦,崔琰的小手再没啥威力。盛夏时分,她跑了会儿便觉得全身汗津津的,又返身靠住乔浈这个人肉空调,张嘴就是要点心瓜果吃,顺便酝酿下回如何“作案”。
安王坐在窗明几净,完全不会影响视野的厅堂里,感觉自己再次重新认识了下这个凶残的世界,“婶子依旧身手矫健,可喜可贺。”
“跟着九叔九婶你就长见识吧。”乔仲枢笑着说完,又转头去吩咐小太监递上湿手帕,供堂兄弟两个先擦把脸。
二皇子乃是双魂之人,此事在暗部核心成员中无人不晓。堂弟偶尔温柔体贴一把,安王也无异议,只是感慨道:“不过我上回来时,九婶也不这样啊。”
二皇子微笑道:“这两天被九叔拘得紧了,正不高兴呢。最多摸一把拉扯一下,你忍忍吧。”
摸几下算什么?我怕的是九叔泛酸再发飙!安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恰当了,“她是长辈。”
第一人格这些日子口才见长,二皇子笑容不减,“是呀。可惜九婶并不是一年到头总怀孕。”
洗脸的洗脸,洗手的洗手,换衣服的换衣服,总之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乔浈搀着媳妇回了待客的厅堂。
打过招呼,崔琰就坐下开吃,见她吃得香甜,安王也不好意思说些正事打断。叔侄三个随意闲聊,崔琰前一秒还听得有趣,下一刻便歪在丈夫身上打起盹儿来。
乔浈也是处理这种状况的熟练工,他轻托着妻子下巴,再挑开她的嘴巴,仔细检查了一下:生怕她嘴里还要未咽下的食物,在睡觉时呛住气管。
这一折腾,崔琰干脆靠在丈夫胸前大方合起眼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崔琰清晰的呼吸声。这回安王连腹诽的力气都没了。
乔浈心中默数,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崔琰便自行醒来,用清水漱了口,才缓缓道:“不好意思,你们别见外。”
两个侄子纷纷起身道:“九婶自在就好。”
崔琰笑了笑,当目光不太迷茫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前有若干茶渍已经油点子,她笑眯眯地自嘲道:“完了完了,形象毁了。不过我本来不是啥绝代佳人,形象没了也就没了。你们九叔就不一样啦。”她抱住乔浈的胳膊,打定主意要拉丈夫下水,“九叔练功之后脚丫可臭了,这人还偏要抠一会儿脚才肯去洗……”
乔浈听了也不生气,“熏着了?下回一定尽快洗,再躲着你抠脚。”
崔琰乐得越发开心,“哎呀,这话我爱听,都不困了呢。”说完,望向安王,“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安王保持着似抽未抽的神情,将和谭燕见面所言所行一一道来。
显然谭燕说得是实话。谭大能虽然靠~卖~身起家,但看他每一次行动甭管成功还是失败,至少从思路上能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大晋局势。
看他在东海的布局,虽然未尽其功,但在倒下一大批将领后,东军的新帅即使带着皇命和新血前来,也还做不到整合上下,令行禁止这两项基本要求呢。
崔琰听完安王一点儿个人偏向都不曾掺杂的报告,她眨了眨眼,“看来是伊夏那边动的手了?”
伊夏汗国的刺客和毒药都算得上当世一绝了。多年精心埋伏的人手被一朝除去,才奋起报复,这行事风格很符合直肠子的伊夏人。只是报复手段……实在小家子气了些,却胜在十分打脸,保准可以一并激怒大晋最尊贵的三个男人。
第二天,皇后状况彻底稳定下来,皇帝也不必日夜“陪护”,便请了九弟进宫,再叫上太子,三个人一起商量下这耳光该如何抽回去。
丈夫忙于公事,到了该睡回笼觉的时候,崔琰却精神奕奕,原来今天正是二哥上门探望的日子。来得太频繁,倒显得崔家不信任乔浈这个女婿似的,所以崔珩目前都是每三天才到别院一次。
最最亲爱的二哥驾到,崔琰直接迎了出来,抱着二哥的胳膊道:“好想二哥!”
看着妹妹红润的小脸,就知道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崔珩笑着调侃,“听说你又闹人了。”
崔琰无奈叹道:“怀孕也不是很舒坦好吗?我不发作孩子他爹,还憋着不成。”
崔珩就是爱死了妹妹这个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小脾气,“辛苦你了。妹夫脾气好,必定不会有怨言。”这话也没避着人,自有暗部中人记下来,等乔浈归来呈上去。
崔琰眉头微蹙,单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个头不小,倒是得没事儿多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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