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眉头微蹙,单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个头不小,倒是得没事儿多活动活动。”
设想一下,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的孩子要蜷缩着身子住在一个一米六的女人肚子里十个月……好在乔家男人普遍身量较高,于是老乔家的媳妇在怀孕时肚皮也没有几个“规模”小的。
几百年下来,也有不少相应的药物和锻炼方法应“孕”而生,崔琰倒不是太担心难产,只是焦虑于偶尔孩子胎动都像是在踹自己的心肺……
关心过彼此身体和心情,兄妹俩便说起伊夏人折腾出的这场闹剧。
崔珩道:“伊夏人在京城的大头目十分神秘,行事又极其谨慎,落网这么多伊夏刺客和探子,到如今也只知道这位大头目在大晋亦是身份尊贵……”
崔琰嘲笑道:“我还是觉得算计我们女人,这眼光十分值得商榷。大约这大头目也不是顶级世家出身,或者不是顶级世家的嫡系……伊夏人也并不知道手弩出于我手呀。”
确切的说,在京城,除了暗部核心成员,暗部的重要盟友,还有皇帝身边有限的几位重量级密谍头目之外,诸多世家官员将领也都不知道崔琰有设计武器的才能——若是知道,崔琰这一胎可绝度保不住。
“妹妹你想岔了。”崔珩轻咳一声,“我从西北来,倒是听了个很有意思的传言,伊夏汗国的大汗自从爱妻在遭遇咱们大军围堵,突围逃命时不幸难产而死。大汗回到自己的地盘,也没再立正妃,怀念妻子之余还曾多次诅咒过大晋的男人都经受丧妻丧子之痛。”
崔琰听说,还是觉得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手段,毒害皇子都比让她和太子妃腹痛拉肚子要靠谱得多,也更说得出口不是?
崔珩看出了妹妹不以为然,笑了笑,又道:“下面是乔睿跟我说的,我只管转述。在这之前,二哥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堂堂大统领都不好意思上前见你?”
“摸脸而已。”
崔珩微露讶然之色,只觉得乔睿脸皮太薄,有些大惊小怪。崔琰也深有同感。等兄妹俩感慨完,崔珩便道:“其实宫里已经有了定论,那味药也曾经供给过柳贵妃,也正是她私下里送给她嫂子,让侄女调养□体好在待选时……大放异彩,赢得皇子与公子们的追慕。”说着,他自己也乐了,凭柳家的实力和底蕴,想捞得金龟婿还不如尽早投胎希望更高些,“这药几经辗转才落到伊夏人手里。”
崔琰默然。把大晋只有四个女人才有资格吃的药偷偷送给自家侄女,就像是拿皇后的凤冠送给缺首饰的侄女一样荒谬。
崔珩又道:“贵妃已被禁足,二皇子如今正在宫里听训呢。乔睿的意思是,想请妹妹你这几天关照下二皇子殿下,免得他太伤心而做出些惊人之举。”
崔琰长叹一声,真心替二侄子惋惜:擦~屁~股也就算了,还要经常拖后腿,摊上这样的极品娘,他又能怎么办?
连续看了好几天笑话的谭燕,今天迎来了连他都要意外的贵客——太子妃。
温柔如水正是套话利器,苏四姑娘秉承着这一原则倒也和老狐狸言谈甚欢。苏四姑娘之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得到谭燕的答复,再次确认此事乃是伊夏人做下之后,倒是莫名地轻松了一下。
谭燕显然也不爱看太子妃开心,凭着他在先帝时纵横宫闱二十年的经验,刻意点拨了下苏四姑娘。
这位聪慧的太子妃仔细一琢磨,终于发觉自己不安的来源,提供贡果并能做手脚的某个点……正是她苏家的人!
“被利用了!”这是她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是苦思,究竟是谁想再让唐家与苏家仇怨再深一层,顺便还要拉上国师和崔家一起对苏家不满?又是谁隐于幕后渔翁等着得利呢?她觉得,这也未必是一伙人所为。
看来,又该召大哥进宫,好好聊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开心的去睡啦~~
PS,俺每天都码字,也十分想能保持日更的美妙节奏,要是没更绝对是因为写到一半困得不行……
63章
从生母柳贵妃寝宫出来;乔仲枢面色阴沉——他实在是连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贵妃居然一直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向儿子抱怨世道不公:她只是偶尔偏向娘家侄女一回而已;陛下怎么就让她禁足了呢?宫里宫外这么嫔妃、宫人以及命妇;平日里一个劲儿地奉承她,怎么关键时刻都不肯替她说话呢?
她唯一的儿子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啰啰嗦嗦,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瞧。
贵妃娘娘越看越心惊,忽然之间;他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那个温柔乖巧又好摆布的少年哪里去了?现在当着她这个亲娘;也只剩下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了吗……
也是贵妃娘娘运气不好,她今天遇见的正是第二人格:第一人格更倾向于敷衍这位入宫二十多年仍旧毫无长进的生母;而第二人格则没什么顾忌;直接选择实话实说;让贵妃认清现实。
乔仲枢在手边茶几上轻敲几下;宫女这才带着惧色上前重新倒了茶。他也不避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九叔的人;母妃得在冷宫度过余生了。”
柳贵妃大惊,“什么!”
“母妃多修身养~性~吧,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柳贵妃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都不自觉,“是皇后?还是国师夫人?她们都没安好心!儿子,你要脑袋清楚啊!她们都想生分咱们母子!”
乔仲枢怒极反笑,也再懒得反驳她这个糊涂还被害妄想晚期的母亲。果然是哀莫大过心死,他站起身,迅速恢复了平静,“儿子今后每隔一个月会来探望母妃。”
之前,她们母子都是平均十天必要见上一面。言毕,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全不理会身后已然嚎啕大哭的贵妃。
二皇子浑身散发着负面因子,走至宫门口,便见到他九叔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的确急需安慰,心中一喜便摇着尾巴快步奔到真正疼他在乎他感受的长辈身边。
叔侄俩先是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路,直到上辇时,乔浈忽然揉了揉二侄子的额头,觉得手感不错还特地捏了捏,“觉得难受你可以哭出来。”
二皇子心中一暖,再也绷不住,直接提了要求,“九叔,回去我想多跟九婶待一会儿。”
乔浈十分大度地应允了。
二侄子也不顾周围一大堆的侍卫和属下,扑到九叔怀里,牢牢挂住他的腰身半天都没动劲儿。
乔浈也没那么多规矩,搂着侄子后背笑道:“怎么越来越像你九婶了,等你九婶肚里那个出来,可不能让他跟你一样黏糊。”两个儿子,甭管是一前一后,还是一左一右,他都没地方留给老婆了……
“九叔,”二侄子闷声道,“你真好,还差一点就赶上九婶了。”
乔浈也不生气,抬手就给了侄子后背一下,“臭小子。”
回到国师别院,崔琰和崔珩已经备好了饭,正等着叔侄俩归来一起开吃呢。
崔琰大胃王吃饱喝足,挽着老公去绕着府里的若干小湖水坑亭台树荫散步消食。自打怀孕,太糟心的事儿乔浈不会再主动提起,除非崔琰先开口问,“伊夏那边怎么说?”
乔浈有问必答,“给那边留个念想。”这意思是要灭掉伊夏一支主力骑兵的意思:以骑兵的机动力,想全歼需要大晋投入和耗费的人力心血和费用其实远大于这支主力的价值,不过收获也不止于给对方一个教训,好歹能给带兵在西北征战的四皇子加些筹码。
崔琰点点头,“内应如何处置?”
乔浈也很光棍儿,老实道:“一时半会儿真拿他没办法。”明知内应就在苏家,而且身份还是苏家的掌权人物,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国师拿人家也没辙——苏家的靠山可是皇帝和太子。
“你脾气好了不少。”崔琰摸了摸丈夫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说,我受宠若惊啦。”
乔浈嘴角微挑,睫毛一个劲儿地忽闪。
崔琰再也绷不住,扑到丈夫怀里捶着他胸膛大笑,“咱们二侄子眨眼,又萌又软又可爱,你细长眼做这个动作怎么瞧都觉得你不怀好意呀。”
乔浈颇受打击,“真的吗?”卖萌不成真伤自尊……
趁着气氛心情都好,崔琰便和丈夫商量,“如今我这胎也坐稳了,正可以继续钻研我手头那些玩意儿。”
没经验也得有常识,乔浈知道老婆这肚子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要大一些,不多运动怕要难产。他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要求,“要什么我给你备齐,演练什么的这府里也有足够的地方。”
崔琰喜笑颜开,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我爱死你啦!”
湖边的凉亭里,崔珩正和乔仲枢吹风喝茶……喂蚊子。
哪怕有帘子有熏香,二皇子身上也多了三个大包,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始抹药挠痒的时候,崔珩开口了,“殿下想怎么待柳家?”
乔仲枢抿了抿嘴唇,“人少些,心就不这么大了。”
崔珩笑了,“殿下选几个送到西北充任后勤官员吧。”
乔浈是靠山,崔琰是设计师,崔珩不能在京城久居,崔家的军火生意在京里迫切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代言人。乔四是国师属意的下任皇帝,乔三并不擅长细务且与辽王一系十分亲近,所以崔琰订下的二皇子的确是最佳之选。
最妙的是,崔珩经过与这位二殿下多番接触,发觉名利甚至那张龙椅对他吸引力都比较有限,但用情意却让他彻底心向国师夫妇,推而广之一下,乔仲枢对崔家也异常亲近。崔二公子便想趁着他在京里的这段时间,把能交出来的一部分权限交到乔仲枢手里。
乔仲枢对他人的善意十分敏感,看在九婶的面子上也只会尽力与崔珩交好,所以一个晚上下来,两人亦能勾肩搭背,甚至乔仲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称呼崔珩为“二舅”了。
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害得经过此地的乔睿脚底一滑,心道:妈呀,二叔你居然真叫得出口!难道我也得管崔二公子叫舅爷爷吗?
二哥告辞,乔仲枢心情也好转不少,到了崔琰这儿无论言谈还是神色都与平常无异。
崔琰一瞧,觉得自己可以省事儿了,不必花脑力费唾沫安抚二侄子的心灵创伤,便搂着他肩膀跟他说起正事,“皇后身子一直不好,你母妃又出不来,你的婚事我就不客气地揽过来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二侄子笑容里还带着点满足,“我巴不得呢。”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再不用心操持明年开春的婚期准得耽误。毕竟二侄子迎娶的是唐家大小姐,真出了丑,可就全大晋都“喜闻乐见”了。
崔琰跟乔浈商量得很好,侄子的郡王府由乔浈负责修建和监工,其余杂事大事她亲自出场,小事儿就交给庄庄、弄琴处理,也方便这对小情侣约个会偷个情什么的。
能公然“假公济私”庄庄和弄琴都挺高兴。两个人上午都尽快做完份内事务,禀告过崔琰得了允许之后,便手牵手坐马车进京采买二皇子成婚所用的物件,还能在外大大方方地吃饭听戏……如此几天下来,他俩气色越发滋润,脸上透着股一目了然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满足。
庄庄过得幸福,还不是因为自己而幸福,此事严重碍了一个人的眼,苏愈在多番不顺的情况下,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狂刷存在感”了。
之前苏大公子一直按照他与庄老板的密语不停送信,却从未得到过回信。偏偏庄老板新抱上的大树乃是国师夫人,而国师又爱极了国师夫人……在京城,得罪了国师,还怎么混?所以苏愈动庄老板必须讲究时机和手段。开始他只是装作偶遇,寒暄几句便罢,在得了北面战况,手弩大展雄威之后,就变本加厉,在人多嘴杂的公共场合,一间豪华酒楼的大堂里硬生生地拉住吃晚饭的庄老板,还故意凑近说些暧昧的话。
其实苏愈也只是遵循“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标准原则,半威胁半拉拢而已。无奈身边还有弄琴——弄琴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之女,庄琼芳一直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又经常担忧丑事为爱人所知,而不得不强颜欢笑,陪着苏愈做些令人作呕的“表演”。
早早为崔琰所救,庄琼芳哪有前世的果决与疯狂,他正担惊受怕之时,弄琴却忍不住了:作为崔琰的心腹,比起虚与委蛇,幻想着两不得罪,还不如当机立断只做好本分。
这个时候充分证明了这丫头被崔琰所器重所重视绝不仅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凡:弄琴冲上前去,在周遭随从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脚飞踹在苏愈右肩上。苏大公子一个趔趄,便被亲信们牢牢扶住,看着弄琴的目光十分不善。
弄琴怒目圆睁,指着苏愈喝道:“亏你还是世家公子,我呸!总缠着我情郎,你究竟想干什么!”
庄老板小脸涨得通红,惊怒、羞愧之余,还带着点满足。在脑海中闪过“终身有靠”四个金光大字后,他猛地握住弄琴轻微颤抖又泛着凉意的小手。
弄琴脑子狂转,琢磨着退路的同时,感受到情郎那手虽然不够厚实不够有力,却……足够温暖。
苏愈挨了一下,怒意竟是一闪即逝,转瞬之间便开始思量如何把此事运作一下,让自己捞得最大利益——至少表面看起来,庄庄与弄琴尊卑不分,又暴起伤人,但不管如何,国师或者国师夫人亲自赔罪这真是想也不要想。若是能因此得到国师这边一个允诺,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比如最令他和四妹头疼的苏家线人为何会为伊夏人利用之事……这一脚就挨得非常值了!
不过苏愈运气也不好。出事的时候,崔琰正和乔浈在京里闲逛,想替二侄子专门定制一些新鲜玩意儿,比如莲蓬头,再比如密封程度稍好些专门用于存放手术刀的盒子……
崔琰听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和丈夫杀到事发现场。她出场时气势相当骇人:她是被国师亲自搀扶着进到已经清了场的酒楼大堂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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