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按照隔天工作半天的节奏,过了两个来月。有家庭的温暖,再有工作适当转移注意力,崔琰恢复得相当不错。等她能频繁的出门的时候,秋狝也要开始了。好不容易跟媳妇一起出门,乔浈显得挺兴奋。终于能放放风的崔琰也很兴奋,她特地剪了个齐刘海,再配了套清纯的妆容和衣裳,看起来像个二八年华的粉嫩少女。一向惯以端庄范儿示人的崔琰如此青春地出现在老公和儿子面前,两人都愣了半晌。
大宝道:“娘,我快不认识你了。”
乔浈则道:“咱俩站一块儿不像夫妻像父女……”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出门,原本是个轻松加愉快的度假之旅,结果……出事了。
这边崔琰正跟成王妃、安王妃以及唐大小姐喝茶聊天呢,二侄子冷着脸前来,“太子遇刺。”关键就在下一句,“九叔为护着太子……受了点轻伤。”
崔琰端茶的手抖了一下,再抬眼时已是恢复沉静,“轻伤?”
二侄子答道:“真是轻伤。”
崔琰起身,“我们走。”还不忘侧头对着三位王妃告辞,“我先行一步。”
三位王妃也起身还礼,目送崔琰远去,也各自回了大帐,打听消息不提。
崔琰带着人来到国师已被暗部精兵守卫得水泄不通的帐前,成王与乔睿早得了信儿,一齐把国师夫人迎了进去。
此时乔浈正被随行太医清洗巴扎伤口,大宝就站在边上踮着脚给他爹擦汗。崔琰瞪大眼睛一瞧,果然二侄子说话没有一点水分,全都是轻伤、皮肉之伤,有没有伤到真皮层都还两说呢。
而且老公精神头也不错,等太医告退,崔琰便直截了当地问起,“怎么回事?”
乔浈喝了口水,老实道来:刺客出自太子的亲卫,两个人趁着太子冲过来想跟我没话找话的功夫,掏出手铳对准太子的脖子,我没办法,只好替他挡了一挡……
这个时代的热武器连雏形都没形成,比方说手铳,非常容易炸膛,且射程近得离谱,手铳~射~出的也不能算是子弹,而是大量的金属碎屑以及小石粒,根本冲不破战甲,因而在战场上没有什么使用价值,通常都只能在极近的距离下拿来行刺。
如今这可是秋狝猎场,国师和太子身上最次也有件内甲……所以这场刺杀怎么都听着不太对味儿。
崔琰想了想,又问,“我想知道你怎么挡的?”那可是近在咫尺的射击!若非事前早已知晓,老公你反应也略显犀利了吧?
她话一出口,眼前顿感一阵迷茫,脑中也是恍惚了下,好在这感觉一闪即逝,等她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丈夫的手腕时,乔浈已在她唇上轻点两下。
崔琰忽然福至心灵,松开手腕摸了摸她老公身上的刺青,果然手感微微发热——她终于知道为啥国师号称当世第一高手了!显然国师拥有暂时影响他人思维的能力,考虑到今儿刺杀太子的是两个人……恐怕这还是个逆天的群体技能。
崔琰环视四周,此时帐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就是成王、乔睿、二侄子跟安王四个完全可信的乔家人,于是她把自己的猜测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口。
乔浈更是大大方方地表示:全中。为了更有说服力,国师扭过头“看了看”了四位乔家人。这四位立时表情茫然,过了不到三息,精分的二侄子眼神最先恢复清明,又过了两息,其余三人几乎同时清醒。而且四人表情很是平静,一看便知不是头回吃国师这招。
乔浈又瞄向长子,“你再看大宝。”
大宝只消一息就回过味儿来了。乔浈对崔琰道:“你比他时间还短。”
崔琰悟了,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你是说我穿来,就变强了?”
开国国师终生研究的课题,不就是穿越后的灵魂与身体的变异吗?经过虫洞,崔琰的灵魂的确有了一些变化,只是未到特定条件也显现不出来而已。
乔浈郑重地点头赞同。
其实,能穿过虫洞或者重生就说明此人的灵魂质量足够,但想承载国师特有的纹身和独特技能对身体又有很高的要求,至少前世的大宝并不足以成为国师。
因为太子遇刺,国师受伤,秋狝草草收场。而关于国师能力的后续话题则是在当晚,夫妻俩并排躺在被窝里,中间还窝着个大宝时说起的。
大宝靠在母亲怀里,还被亲爹时不时地摸摸脑袋,捏捏耳朵,他只觉自己小脸发烫,烧到四十度估计也就这意思了。
不要觉得大宝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就对父母的~爱~抚不屑一顾。前世,父子情薄,母亲早逝都令他终生痛苦和遗憾。尤其是大宝明明觉得自己快死了,意识都在消散,偏偏再清醒过来发觉娘还是那个娘,爹却换了一个,而他不仅仍是娘亲的心尖子,还是新爹的掌中宝,真可谓幸福如潮水一样把他彻底淹没。
再世为人这三年,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个极度早慧,开朗又宽和的小豆丁,做皇帝时的阴沉又扭曲的那一面从来不曾出现。
所以大宝很坦然就问出了口,“爹,国师要求这么多,那要是一直找不到继承人怎么办?”
“一直找呗。”乔浈对媳妇跟长子当然知无不言,“实在找不到就得动用老祖留下来的那件宝贝了,回溯时间继续找。不过老祖也有言在先,宝贝虽好,但代价颇大。魂魄归去,肉~身~也得抗得住才行。”
说到底,国师的重生不同于崔琰和乔三,不仅要加载来自未来的大量记忆还有强悍的异能,这么庞大的数据和能量当然考验当前大脑,甚至整个身体的承受力了。
大宝盯着他爹半晌,“这就是您变老的原因吗?”
乔浈心情不错,还调侃了下儿子,“难道你才发现?”
崔琰忽然插言,“大宝随我,也看不出美丑。”
乔浈乐了,“这可是大优点。”
大宝小脸又红了,“嗯,我觉得全天下也没有人比娘更好看。”
“娘好开心!”崔琰大笑,而后在儿子脑门上啃了一口,“在我心里,你可只比你爹稍差一点哇。”
乔浈闻言,一胳膊把老婆儿子都捞在胸前,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正是因为崔琰坦荡的应对方式,大宝的恋母情结才始终都没有扭曲变质……
一家子乐呵持续到暗部查出太子遇刺主谋时戛然而止:谭大能见过太子之后,徐二联系东平商人,购置了一批手铳……
首先,要是徐二有害太子之心,从动机上就说不通。所以他定是得了太子的命令去采买;第二,手铳是舶来品,但因为相当不靠谱,在大晋属于比较有危险性的玩意儿,官方并没有明令禁止买卖,但按道理说,徐二也该从太子母族唐家那边收购,轮不到东平商人出面,偏偏谭大能则向来与东平人往来甚密。再加上,乔浈多次公开表示立场中立,一般情况下,不会干涉废立之事,更不倾向任何一位皇子……事实呼之欲出了。
乔浈看完情报,气得当着媳妇就喷上了,“操!这小子真行!”
好吧,身为皇子,要是没遇刺过,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明你完全没威胁啊。太子这档子事儿,在乔浈看来,办得有些粗糙和拙略,只不过他本以为这是太子的“幕僚”私自出手,把太子蒙在鼓里行险一搏,只为博取皇帝与国师的双重同情。可惜综合得到的消息再看,太子分明知情!
为了那张龙椅,陷害、威胁、挑拨甚至苦肉计都不算新鲜,哪怕乔浈这回被太子利用了下,他也觉得不太舒服,但愤怒报复之类的情绪还远远提不上,国师真正恼火的是,太子如此眼瞎脑残,居然在与虎谋皮。
说句实在话,死几个乔家人,乔浈还真不太在乎:老乔家有能耐的子孙多了去了……可就凭谭燕这种在前世无论何等危急的情况下皆能全身而退的神人,太子跟他斗志的结局不仅仅是被人家卖了还数钱,很可能还把乔家的基业也损失一部分下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谭燕也有弱点,至少他不会为了他养父让乔家断子绝孙的愿望而让自己也跟着断子绝孙——被软禁的金台王子是谭燕唯一的孩子,而金台的太后与谭燕也不是纯粹的~炮~友关系,两个人相伴多年,情比金坚。证据就是,这二位在前世合葬了。
若非立场对立,乔浈还挺佩服谭燕,此人经历堪称传奇,按照老祖的笔记里的说法就是“非常励志”,如果乔浈把这些说给崔琰听的话,她一定会讳莫如深地笑笑,再补上一句“谭大能跟咱们老祖一样,都身负主角光环呀”。
只是老祖拥有的是起点主角光环,而谭燕具备的则是版本的而已。
书归正传,光吃亏不把他丫的抽回来,这不是国师的行事风格。
金台和东平各自死了个权贵的消息传来,这二位都与谭燕私交不错。谭燕在书房里皱起了眉:哪怕目的一致,偶然利用一下乔浈也会被报复回来吗?这可难办了。
读着往来信笺的王子偶然抬头发现父亲眉头紧锁,“阿爹?”这位王子虽然因年轻而比较冲动,但却听得进他人建议,又很孝顺。
谭燕思量了下,跟儿子交了底,“还是别把乔浈往死里得罪,咱们将来帮他背个黑锅,回金台也会顺利些。”
王子如今长进颇多,遥指皇宫方向,还比了个口型,“太子?”
谭燕欣慰地笑了。
而太子想来探望国师,在连续两次被婉拒之后也确实老实了一阵子。
冬去春来,崔琰可以跟丈夫恢复深入交流时,他们的闺女二妞已经会喊娘了,作为对照组一直圆滚滚的小儿子的滚滚还只会咿咿呀呀呢。
也正是新春之际,太子妃顺利产下一子,可惜太医随后便断言小皇孙天生不足,须得用心养育——苏四小姐婚前婚后主动被动加在一块儿,“用药”忒多了些,这种情况下孩子完全健康才是怪事。
崔琰那位族妹听说太子妃生了儿子后,顿感晴天霹雳,没过多久又打听到新生儿身子骨不怎么样,登时就是满脸喜色。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娘可就靠你了。”
大晋庶出皇子最终胜利的例子倒也不是没有,但都少不了一个绝对必要的条件:获得国师的支持。崔琰的族妹就是无比的自信:事到临头,为了崔家族姐也定会说服国师辅佐她的孩子。
万幸崔琰不知道族妹的心理活动,只从安王口中得知族妹喜不自胜……崔琰就是知道她这族妹野心大战斗力超群,才特地留她在太子身边——只要她还活着,太子的后院总也安生不了。
过了半年,崔家这位族妹果然生下了个七斤多的大胖小子。就在她觉得她可以信心满满的母以子贵之时,现实给她浇了盆……洗脚水。无论是皇帝皇后,太子,国师夫妇,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理想与现实的距离让这位侧妃心情郁郁,好在她还知道沉住气,找了明白人虚心求教。
可怜崔琰身体刚好,难得进宫探望皇后,顺便来东宫走个过场的时候,就被崔侧妃百般央求地拉了壮丁。就像皇帝与太子父子想恶心他们两口子一样,崔琰也打着用这族妹折腾下那对至尊父子,所以族妹问计,崔琰能答的也都答了,该提醒的话也不能落下:太子跟苏家不是一条心,当然跟咱们崔家更不可能一条心了;一个健康又出色的儿子可以稳固你的地位。至于怎么理解这两句话,就靠族妹自己了。
回到国师府,崔琰过了阵舒心日子。她丈夫在多方谋划下,成功挑起了金台与东平的争端,在金台最东端唯一的海港,这两个国家掐上了——实在是谭大能手头底牌太多,如果无法阻止“放虎归山”,至少也得把他老巢削一削再说。
很快,大宝满三岁了。乔浈亲自在儿子肩膀上纹了指尖大小的一块印记,结果大宝“不负众望”当晚就发烧,刺过的皮肤也肿得发亮。
大宝不舒服就爱撒娇,拉着亲娘的手怎么也不肯撒手。崔琰征得丈夫同意,把儿子挪到正房大床上。一家三口睡一块儿还方便照顾儿子。
等大宝睡熟,乔浈才轻声跟媳妇表示,自己有点嫉妒,又主动解释,大宝这反应属于正常现象里比较轻微的,自己当年可不止发烧,伤口红肿,还起了疹子并上吐下泻呢。
崔琰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哄哄老公,最后还不忘感慨:为了获得力量必须付出代价啊……
一夜好睡,大宝睁开眼,为适应光线多眨了几下,稍微往左侧头,入目的正是他亲爹的胸肌;右边的当然就是母亲的睡颜,显然,他们母子的公用枕头正是老爹的胳膊。而自己的下半身……嗯,沉甸甸又有点扎肉的肯定是老爹的大腿,光滑细腻的那条就必须属于亲娘了。
其实大宝特想方便,但被还没醒的爹娘这般左右夹攻,他不好意思出声叫人——哎呀呀,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呀。
可惜大宝硬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小肚子就“咕噜噜”地抗议了。儿子的动静惊醒了崔琰,她先摸摸儿子的额头,发觉退了烧,再看看肩头的伤处,依旧还肿着……病去如抽丝,这事儿也急不得。崔琰一把捏住老公的鼻子,乔浈猛地睁眼,崔琰吩咐道:“抬腿!大宝要三急。”
国师不愧是亲爹,二话没有,抱着大宝径直去了隔壁净房。
断断续续半年多,大宝刚刚凑足了一只胳膊的纹身。要不怎么说有比较才有差距呢?乔浈每月“犯病”大约要持续五六天,其中有一两天需要卧床休息;而大宝纹身灼烧却持续一两天,所谓难受的极致也只要躺一会儿便自然缓解……
崔琰又不傻,在第六次儿子“犯完病”的当晚,骑在老公的腰上,恶狠狠地拷问道:“别跟我说什么表面积大,犯病时间就长,”大宝从指尖大小直到现在纹身铺满一胳膊,犯病时间甚至强度全都高度一致!“老实交代,不然罚你独守空床三个月。”
乔浈无奈,“我用过两次回溯,哪能毫无影响?”伸开胳膊,把媳妇抱在怀里,“看我多不容易。”
“嗯,你确实不容易,”崔琰心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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