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然讪讪地,趁着人家叫好的时候解释道:“我找你呢,被她看见了,少不得要寒暄一下。”
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他就将袖中的珍珠手链塞给她,“我前儿得的,上好的。”
然后又抱怨,“我说以后碰面去酒楼,我那里定了雅间的,你为什么总是推诿?”
秀容轻哼道:“我们这样见面,光明正大,别人也不知道,私下里会面算什么?孤男寡女的,我们又没成亲,我娘又逼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你娘就要帮你来我们家提亲了吗?”
冯清然低声道:“本来是要的,结果她因为你们家和二房关系好,她生气呢,我这不是在劝她么?你给我点时间,总也要个三五个月的。”他靠近一点,低声道:“下一次,我们去酒楼好吗?那里的菜特好吃,有螃蟹呢,很肥的。”
秀容却不肯,她和冯清然一直都是这样的方式见面,人多的时候不会被人怀疑,再说了,他还没有提亲呢,她不会跟他私下见面的。
她想起他对秀瑶献殷勤的样子有点气闷,将那链子一下子就扔给了杂耍的笸箩里,众人轰然叫好,那孩子给秀容磕头,秀容却转身走了。
冯清然恨恨地看着笸箩里的珍珠链子,那可是很值钱的,再说了,这可是自己家的,若是被人知道一个女孩子扔进去的,到时候少不了有口舌之争了。
他招呼了自己的小厮,回头拿银子去买回来。
他望着秀容窈窕的背影发狠,哼,装什么清纯,分明就是个乡下野丫头,还真装自己是大家闺秀!不去酒楼,小手也不给牵,哼,早晚有一点,一定让你好好地服侍小爷!
实在不行,大不了弄回去?
不行,弄回去做不了正妻,只能是妾,那一家子不会同意的,必须是让他们知道秀容主动勾搭自己,败坏了名声,这样才可能给自己做妾呢。
而秀瑶恨他勾搭自己的三姐,所以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原本和冯家的生意她也不算是偏颇,除了二奶奶,也和三奶奶有来往的。
如今她恨上了冯清然,所以就知会人将冯家三房的生意慢慢地断了。
她的货是直接海外来的,没有中间商,自然是价格便宜的,如今她断了,那三奶奶就要从别人那里进货,价格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其他的还好,尤其那些名贵的香料、染料等,这可是大头!
三奶奶心里着急,也只好找了时间,备了礼物,来秦家探望秦老奶奶,她也就是看了张氏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放下东西,就去找秀瑶了。
秀瑶正在给齐风写信,虽然不出门,却也能让人掌握秀容的动向。
“哟,四姑娘真是写一笔好字呢。”三奶奶笑着,手里摇着折扇,香风一阵阵地吹到秀瑶鼻端。
秀瑶就请她坐,寒暄了几句,来了茶。
三奶奶东扯西扯地说了几句,最后说到了重点,问秀瑶为何减少了和她的合作。
秀瑶笑了笑,淡淡地道:“三奶奶,这您可冤枉我了,海外来的货,都是看海吃饭的,路上遇到点风浪,我们可就亏大了。您没有参与不知道风险呢。”
当初做这生意的时候,秀瑶为了找人一起承担风险,说的是可以长期合作,价格合理的,但是如果货物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承担。二奶奶入了两股,但是三奶奶却不肯,后来货到了,她又想插一脚,只想拿货去,价格又不想太高。
秀瑶为了和气生财,也没和她多计较,只是比二奶奶略高了一点嫁给她的。
毕竟三奶奶路子也广,生意做开了秀瑶也有好处,起码认识了三奶奶的一些下家,如今大家合作愉快。
只是没想到冯清然那么猥琐。
秀瑶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娶三姐的,否则就不必那么偷偷摸摸的。
三奶奶却急着问货款的事情,说什么当初自己也不宽裕,如今宽裕了,可以和她合作,入一股的。
秀瑶却问:“三奶奶,清然哥哥定亲了吗?”
三奶奶脸色一变,寻思这丫头难不成是想算计清然。
清然俊美无双的,不少名门闺秀都惦记呢,要和秦家这个暴发户结亲,三奶奶可不想。
她笑道:“有了呢,是我娘家的侄女,人稳重大方,貌美端庄,贤良淑德的。”
秀瑶笑道:“到时候可要去喝杯喜酒呢。”
三奶奶说自然的。
秀瑶话锋一转,“既然清然哥哥已经订了亲,那可不要再想着别人了,更不要妄想着骗人呢。三奶奶可要看好了。”
三奶奶脸色一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初冯清然跟她提那个秦秀容的时候,她就说过不行的。秦家的女孩子到冯家做妾还行,想做正妻是不可能的!让他死了那条心。
没想到,这死小子还在勾搭那丫头呢,分明就是被人知道了,否则秦秀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通话的。
她哼笑一声,“四姑娘放心,我们自然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回头送定亲喜饼来给你们吃。”
果然,没几天,冯家就打发人送了冯清然定亲的喜饼给秦家。
秀瑶看秀容的脸色不好,盯着那喜饼就好像要用目光给它凌迟了一样。
连着不少天秀容也不出门,秀瑶觉得她可能是死心了,毕竟冯清然订了亲,不可能再退亲。
要是再找她,那就是骗她,要是被人毁了清誉,她就只能做妾。
秀瑶知道,三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她就专心生意,没再管这个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alina5868亲的地雷。
☆、248懂得放弃
要过中秋节了,秀瑶早就让人将节日礼品备好;和常交际的人家互相馈送礼物;另外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也都要有节礼的。
十五那天,秦家却要回桃源村去过的。
柳氏夫妇陪着老秦头和张氏早就回去准备,秦业兄妹等人正日子在回家。
秀瑶先备了厚礼带了秦扬去杨柳村老柳家送礼,让秦扬那个小秀才给姥爷家长长脸;然后在回家过节。
今非昔比;如今秦家在桃源比周家地位更高;一回家;自然是被受欢迎的。
一些租种秀瑶家地;或者在她家打工;被受关照的人家;甚至还自发敲锣打鼓地欢迎他们;大家也都来送节礼。
秀瑶家什么都不缺,他们不过是象征性的送点东西,然后可以从秦家得更多东西罢了。
他们送点针线活,秦家就回条肉或者是几把鸡蛋,或者一些粮食的,当然是白得的好事。
不过柳氏也有数,一直和自己家关系好的,回礼自然要丰厚,若是那些半路只想着来沾光的,那就差不多过得去就好。
你送瓶酒,我回封月饼,或者你送包月饼,我回个县里买来的荷包之类的。
秦三顺一家厚着脸皮上门来过节,虽然没带东西,但是也说了好听的话。不管他们背后说什么,当面像个人一样,柳氏也就不计较了。虽然不热情,却也不冷待,就让他们和张氏老秦头一起。
热闹了几天,秀瑶要在家安排人修缮沼气池,还有暖棚也要维护。除了几个师傅常年照顾,还要每年一次的大修,这些事情,她不想偷懒,都是要自己亲自监督的。
所以秦业兄弟三个先回县里,她却不着急的。
这日正忙着,秀丽跑过来,“姐姐,浩然哥哥和宁少爷来看你了。”
秀瑶愣了一下,原本冯浩然那次跟她说顾宁要来的,结果过了好些日子他也没来,没想到现在突然来了。
她忙扔下手里的活儿交代了那些师傅两句然后就快步回家,就见紫薇树下站着两个风神俊秀的青年,冯浩然穿着他们冯家子弟招牌的白纱衣,笑容清朗,顾宁一身青色的细棉布袍,简简单单,却无损他的气度,反而让他有一种沉静淡然的俊雅神韵。
她忙上前见礼,笑着招呼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家的石榴可甜得很呢,果园的好多果子都熟了,夏天我们还做了樱桃酒现在也好了。”
听她清脆甜美的声音,看着她爽朗的笑容,明澈的双眼,冯浩然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疼,却又觉得虽然世事无常人世变幻,可至少这个女孩子还是那么清纯善良,热情明媚。
就好像是远处的一株海棠花,鲜妍明媚,永远那么热烈明朗,不会因为他的接近和疏远而有改变,不会因为岁月无情而枯萎。
所以,他只能这么远远地欣赏吗?
真的不能争取吗?
娘说只要她愿意,那冯家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的。
在对上她那双明澈的眼眸的时候,冯浩然就觉得她看自己的时候,没有异样,和顾宁是没有区别的,都是那么欢喜,那么亲切。
如果自己对她表白,她会在意吗?
可总是要争取一下吧,只是娘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不会喜欢我们家的,和我们做生意是一回事,要来过一辈子是另外一回事。秦姑娘虽然忙于赚钱,看似是个喜欢金钱的女孩子,可你若是让她嫁进勾心斗角的高门大院,她未必会喜欢。你是我的儿子,难道娘会不望着你好么?可娘又怎么舍得自己如珠如玉的儿子去给人家踩在脚底下呢?”
秀瑶已经和顾宁在那里聊上了,最感谢的是他的影响修成了那条水渠,如今他们去县里或者杨柳村都是驾船的,比走路要快还稳当。
“听说顾宁去京都做官了呢,我们都觉得你好了不起,就算不是状元,也是榜眼探花一类的。”
虽然早就释然,可听她说起来,顾宁神色还是一黯,他笑了笑,语气平和地道:“我并没有参加会试和殿试的,不过却也得圣上另眼相看,在工部挂了个职缺,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秀瑶很为他惋惜,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到,那些勋贵大户人家,肯定有太多的故事,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左右的。
不过她不明白顾家为何不让他参加后来的考试,以顾宁的文采,自然是能高中的,这样不也是光耀门庭的事情吗?
或许,顾家是勋贵之家,不需要子孙走科举吧,毕竟他们是有勋爵的,她不了解那些人家,自然也不好胡乱猜测的。
再者说,虽然她知道顾宁是济南府顾国公家,可毕竟顾宁没有亲口说过,她也不会去戳破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互相伸出援手,就够了。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家每逢过节都以桃源村的名义给顾宁送节礼能不能对他在家里的情况有所帮助,但是她还是坚持这样做。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却是造福黎民的事情,就说这水渠,我们桃源村,我们水渠沿线的人家,就非常感激呢。”
说话间,他们去了她的书房,秀瑶请他们落座,她亲自冲茶。
顾宁打量了一圈,笑道:“没想到你家倒是这么多书,原本我想感谢你送了那么多节礼,寻思要不要弄几本书呢,没想到你这里比我见过的还全呢。”
秦家给自己送节礼,他自然是感激的,别看秦家只是暴发户,可人家也不是那种粗俗的人家。送给他的节礼,都是些稀罕物,试想过年的时候,青瓜比金子还贵呢,西瓜更是见不着,可秀瑶一送就是好几大车,除了青瓜、香瓜、西瓜,甚至还有新鲜的水果,葡萄。
想起来家里那些原本以为乡下土老帽送的不过是些鱼肉的想看他笑话的人,结果看到了一辆辆车上都是些珍贵的不常见的蔬菜水果,他们简直是下巴都掉了。
虽然济南府有暖棚专门种这些的,但是没有秀瑶家的新鲜有滋味,水果也没她家的甜美,蜜饯也没有那么可口。还有一种养在蜜水里的果脯,更是清甜可口,作为贡品都是绰绰有余的。
在顾家看来那么珍贵的东西,他全部一样不留地送了人,打赏了下人,想起那些素来不喜他的人露出来的愤愤嘴脸,他就觉得这一辈子想起来都会开心的。
秀瑶谦逊地笑笑,请他们喝茶。
顾宁顺手抽出一本,翻开看了几页,惊讶道:“怎么,这本书你都有吗?不是孤本么?我在皇家书房倒是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抄阅呢。”
秀瑶心里一咯噔,就知道她凭着记忆整理的那本农书会有问题的,不过她只是着重整理了生态农场相关的事项,以及作为的轮作、间作,就算和现存的农书有重合,也不会太多。
果然,顾宁看了片刻,笑道:“你这本却更全的,而且更加详实,甚好。”
冯浩然本来纠结定亲的事情呢,这时候也上前一同观看。
片刻,顾宁欢喜道:“瑶瑶,没想到你对河堤还有独到见解呢。”
秀瑶冷汗哗哗的,忙摆手道:“不,不是的,那个不是河堤的,就是我设计的我们家的小水渠呢,跟河堤可没半点关系呢。”
顾宁却道:“但是我看了受益匪浅,觉得有些想法可以在河道上实现的。”
他又接连看了几本书,都觉得不错,虽然见过差不多的,可内容又有出入,一下子就看入迷了。
冯浩然倒是郁闷了,他可没想到顾宁这么洒脱,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一样是被家里逼婚,为什么他就没有一点纠结呢
他推了推顾宁,给顾宁使了个眼色,想让顾宁想办法试探秀瑶的心思。
顾宁却朝他微微一笑,让他稍安勿躁。
聊感兴趣的话题,时间过得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柳氏亲来喊他们吃饭,“有新鲜的螃蟹,还有他们从海边带来海蟹、虾爬子,鲜得很,你们可要留下吃饭。”
冯浩然立刻大声道:“柳妈妈,那是肯定的,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还要叨扰几日呢。”
他们要住下?这倒是破天荒的,秀瑶不由得看了顾宁一眼。
顾宁解释道:“这里水渠通了,我还没来看过呢,顺便看一下,然后还得看看使用情况,护理状况如何。这水渠如果护理不当,不出五年就淤死了。”
秀瑶笑道:“黄知县是好县令,他组织人挖淤泥清理河道呢,不参与的人家要出份子钱。”
顾宁颔首,“不错。”
他看书的时候,秀瑶悄悄打量他,不明白顾家为何不重视他,他这么聪明,读书好,性子好,得圣上宠信,那是家族的荣耀啊。为何……
可能是自己打听来的有出入吗?毕竟没去顾家看过,也不能百分百地确定,外人以讹传讹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