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张氏和老秦头不同意,觉得大房是要把家产都给闺女家,这对秦家不公平。
秀瑶原本不想要的,因为这些生意里面,齐风参与很大头,出海的事情都是他管,那以后她的收入自认也从那里算,绝对不会少的。可是看爷爷嬷嬷如此闹腾她索性就不吭声了,她还就要定了!
张氏就在秦家抹泪,说二房如今还支离破碎的没有着落,大产也要成亲,二贵还不知道死活,三房更是,两个闺女都做了妾,连个儿子也没有。
“你们不给兄弟就罢了,怎么连儿子也不给呢。”
秦业皱眉,“嬷嬷,爷爷,这家产本来就是瑶瑶帮着我们赚下的,没有她就没有这些,没有她也没有咱们家的今日。别说给她一半,全给她我们也没意见的。”
秦扬就在一旁嘻嘻哈哈地起哄,“是啊是啊,我这个举人还是姥爷和姐姐帮我挣来的呢,回头我要去姥爷家了。”
张氏和老秦头一听,那还了得,这举人可是老秦家的,光耀老秦家的门楣,要是去了老柳家,那怎么能行呢?
老两口立刻反对。
秦扬就笑嘻嘻地道:“爷爷嬷嬷,你们是要举人还是要生意,二选一。”
张氏气哼哼地道:“都要!”
这都是老秦家的,凭什么要给人家。
秦扬就道:“爷爷嬷嬷,那要是俺姐姐嫁出去了,到时候齐风哥哥不帮我们出海了,家里的农场也没有姐姐指点了,不出五年就关门大吉了,那时候可就一点都不剩了。你想要一点都不剩还是想要一半。”
张氏还是想不通,“他们帮娘家不是应该的吗?谁说帮忙就要拿走一半?”
秀瑶懒得跟她理论,她还以为是当初她当家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这个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张氏看他们都不支持自己,就开始抹泪,又嘟囔齐风和齐奶奶,“果然是好算计呢,娶了咱们闺女,一下子连家产都分去了一半。”
秀瑶脸色一变,这话要是被齐风听见,他那性子可保不齐干点啥。
她冷冷地道:“嬷嬷你说这话,可小心人家齐婶子生气,那不如还是等齐风做了千户我们再说吧。”
张氏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千户?就是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
她是见过的,听说那些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手起刀落,人头就掉下来了。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看了老头子一眼,不吭声了。
秀瑶懒得理她,如果不是有秦扬,他们吹嘘了一辈子的振兴家族,只怕十辈子也没用。就冲着他们这点鼠目寸光的,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不会经营家族势力的,她要给孤寡妇孺地送点年礼他们都唧唧歪歪的阻拦,她让人来家里读书他们都嫌多管闲事……
要是靠他们,秦家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好在爹娘和哥哥弟弟都不是那样的人,懂得付出才会有收获,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老两口无话可说了,不再阻拦,柳氏就让秦显把她的话都写下来,把家里的生意和进项也都标清了。
“亲兄弟明算账,以后我和你们爹老了,这些事情是不管的,只管着吃吃喝喝就行。这些就是你们的事情,现在把最丑的话都说了,以后你们就不必再顾忌什么,有话只管说,不必藏着掖着。”
柳氏顿了顿,又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咱们嫁闺女,不是分家,不是家里人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闺女出去,带了女婿来,每两年多了一群孩子。不管姓不姓秦,可都是咱们老秦家的人,咱们老秦家和老柳家,不管到什么时候,也都是一家人,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别咱们秦家出了个举人,就瞧不起亲戚了,我要是听见谁被人这么说,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家忙都恭恭敬敬地说是,张氏意见更大,却也不敢说出来。
她早就觉得柳氏不是善茬,肯定是为老柳家打算的,果然吧。
自己的宝贝孙子做了举人,怎么不得先老秦家和她娘家受益,结果呢,却是柳氏的娘家受益。自己家出了个举人,简直就像是老柳家出了个举人一样!
不气人是假的。
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柳氏当家呢,自己这些年是不行了,一点地位也没。
柳氏让秦显把那单子交给秀瑶过目,“丫头,这就是你的私房钱,你给婆家也好,不给也好,反正都是你的。”
秀瑶看了看,记得还真是清楚,除了生意连家里多少地都写上了,她笑了笑,“娘,我想把这个让俺大哥给我管着,以后我需要私房钱用了,我就找俺大哥领。”
秦业笑道:“你有需要,只管说,领不领的就算了。这个单子你拿着,产业可以在这里,但是分红是要说清楚,咱们都心中有数,以后也免了有什么纠纷。”
兄弟长大了,为了夺家产的事情层出不穷的,现在分了,以后不困惑。
而且也只是分收益,不分生意,不论生意大小好坏进项多少,这里面都有大家的份儿,也不存在你的我不乐意管我的不喜欢你过问的情况。
秦业觉得自己无所谓,扬扬也无所谓,可以后二弟长大了,也要成家立业,他媳妇什么样大家也不知道,万一以后再要分家什么的,不能不早作打算。
现在做了打算,丑话说在头里,总比以后一团浆糊,大打出手的好。
秀瑶就将那单子收了,虽然她未必会回家拿钱,可这是父母兄弟姐妹对她的爱护,她接受那片拳拳之心。
转眼到了二十七,秦家要将秀瑶的嫁妆送去沙河村,嫁妆除了秦家陪送的还有之前齐家送来的聘礼。同时还有几个本家的姐姐、嫂子去齐家给新人铺新房。
所谓铺新房除了习俗和吉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让新娘子身边熟悉的人去按照她的生活习惯来铺设新房,这样等新娘子进了门,不会觉得太过陌生而产生恐惧感。
一大早,秦家就披红挂绿,吹吹打打的,专门组织了一支送嫁妆的队伍往沙河村去。
而不只是桃源村的人,就算是四外村的都跑了来看热闹,纷纷表示恭喜,秦家又让他们第二天出嫁的正日子都要来喝喜酒。
像张桂芳、荆亮等和女方男方都熟悉的,可以女方吃了再去男方家吃,反正就图个热闹。
秦家的嫁妆浩浩荡荡的,第一抬进了新家,最后一抬还在秦家的院子里没出发,都纷纷说多少年不遇的十里红妆了,就算是当年周家也赶不上。
最打眼的是,秦家可有位举人老爷帮姐姐送嫁妆呢,那可是买都买不来的体面。
而那些嫁妆里,除了大家都常见的以外还有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件。
一匣子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一面人高的明亮的穿衣镜,一挂叮咚响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帘子,其他各色的玻璃碗玻璃杯若干,另外竟然还有一枝火树银花。
所谓火树银花其实就是珊瑚树,上面缀着金银打制的银叶子和金花朵。
把秀瑶都吓了一跳,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齐风这一趟弄来的,他一边去打倭寇,一边还真的是弄聘礼来了,她原本以为他开玩笑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不仅如此,一些海外的稀罕物,也是一抬又一抬地流水一样出去,看得大家真是瞪大了眼睛,纷纷惊呼几十年不遇的光景了。
秀瑶擦了擦汗,这些东西不是应该低调地放在家里吗?这样亮出来,要是被贼人们知道了,还不得来家里抢啊?
她忍不住看了爹娘一眼,又去看三姐,不知道姐姐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爹娘偏心,要是她们想要,她可以送给她们的。
秀容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从围观者的脸上看到了各色表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尤其是秀美、秀婷也赶回来看光景呢,结果一个个的都白着脸,一副嫉妒欲狂的架势,还有三叔三婶,简直是恨不得扑上去把东西都搬回家的样子。
秀容就觉得很爽!
除了老秦家给秀瑶准备的嫁妆老柳家也准备了,等老秦家的走完,老柳头和柳起一挥手,立刻就吹吹打打起来,又是一波送嫁妆的,众人纷纷称奇,都说秦柳两家感情真是好。看看人家老柳家给外孙女准备的嫁妆,一点都不比秦家的差,尤其是还有一座屋子一样的大床,十六个青年吆喝着号子抬着。
这种拔步床秀婷当然见过,周沐的床就是这样的,可她从来没在上面睡过。那床看着就是间屋子,还有地平,里面可以放柜子梳妆台等小物件,晚上睡觉了,将帘子一挂,就是独成一体的,不像普通床那么闷,反而非常宽敞。
她忍不住哼道:“装什么呢,现在抬过去,他能抬进屋里去吗?”
一边的一个教书先生捋髯笑着,“真是十里红妆,十里红妆,只怕五十里都有了。”他听秀婷在那里叽歪,就好心地给她解释,“这嫁妆就是用来晒的,给大家看看,到了那里人家齐家自然会入库的。这拔步床,虽然有上千个部件,只要拆开关键的几个,就能分批送进屋里去,再组装起来,也并没有多少困难的。”
秀婷哼了一声,“不过是种地的乡下丫头,装什么装。”说着就转身跑了。
她不过是一抬小轿子送过去的,别说晒嫁妆了,她连嫁妆都没呢,还不如秀美呢。而秀美也郁闷呢,她虽然也是出嫁,有嫁妆,可都是些充门面的,根本没有几样值钱的。只怕她那些东西加起来,也没有这里面一样东西值钱。
不说别的,就说秀瑶那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衣裳,人家都是春夏秋冬四季衣裳,有两只箱子就罢了,她可好,一季衣裳一大车,上面足足六只大箱子,那骡子拉着都费劲!
真是穷显摆!
她就不信这么一年的时间,秦秀瑶能做出那么多衣服了。
还有那一匣子珍珠,谁知道是不是上面是几颗珍珠,下面都是些大米充数呢?
那什么珊瑚树,其实就是刷了漆的破树枝子吧。
那些金碗银碗,一看就是铜镀的,绝对不是真的!
从一大早忙活到了傍晚,那嫁妆竟然还有尾巴没送完,看热闹的人都吃了饭又来了,与其说是送嫁妆,不如说是看戏一样。除了吹吹打打的,还有唱小戏的,又有许多光景可以看,大家自然不舍的不去了。
这时候秦业就吩咐人点起大玻璃灯,看热闹的人纷纷惊呼着,“好大的琉璃灯,简直比月亮还亮堂!”
就见四个青年一组,一共十六组,十六盏造型各异的大玻璃灯,众人鱼贯而出,往着沙河村去。
那玻璃灯有三尺长的莲花灯,有尺长的宫灯,有团团圆圆灯,有长长久久灯……上面也都是些吉利图案,什么马上封侯,金鸡报晓,连年有余,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多寿……
那些原本以为嫁妆送完没热闹看的人,如今又大开眼界看了一场热闹。
十六盏大灯,照到路上亮如白昼,站在桃源村村口的高台上,冬天的地里没有了庄稼,树上也没有了叶子的阻挡,所以视线极好,远远地还能看到灯盏队伍河流一样地移动着。
看热闹的人就觉得做梦一样,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了。
而桃源村秦家那大大的玻璃灯燃了一夜和农场的沼气灯互相辉映,照得周围都亮堂堂的,桃源村的人几乎是彻夜难眠,都想着第二天的婚礼,只怕是更加热闹出彩。
对于参加婚礼的看热闹的人来说,这是一场无比盛大的婚礼,参与的人数简直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娘家这边除了亲朋好友,还有那些和秦秀瑶有生意往来的,甚至是平日里受过四姑娘照顾恩惠的都赶着来参加四姑娘的婚礼。
连秦家门前的马路,都搭起了棚子,摆放酒席。
而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给四姑娘送的贺礼,在她的院子里都堆不下,直接堆在了农场的晾晒场里。
有人戏言,人家送给秦秀瑶的那些东西,估计她几辈子都用不完。
如果说秦扬中举,是大家来捧场,秦家花自己的钱做场面,那秀瑶的亲事,就是大家凑份子来给她捧场。
秦扬中举那次摆酒,秦家摆了不少流水筵席让人免费来吃,四姑娘的婚礼却是来一个就有一个送钱的。后来秦家把礼钱结算以后发现刨除了自己家办喜宴花的钱,竟然还净赚两千两!
这一下子就把之前秦扬办酒宴的亏空给补回来了。
对于来参加婚礼的人,吃吃喝喝,看热闹,那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可对于新娘子秀瑶来说,她浑身僵硬、脑袋沉沉、肩膀木木、两眼发直的时候,她心里就念叨着,其实应该直接来个旅行结婚,顺便度蜜月,举行婚礼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这分明就是自己受罪,乐呵大家!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是每一个想要嫁人的女子所渴望的,这样就代表着她在婆家有地位,开始了人生的重大转折。可秀瑶对这些没有多大的感觉,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折腾!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是每一个想要嫁人的女子所渴望的,这样就代表着她在婆家有地位,开始了人生的重大转折。可秀瑶对这些没有多大的感觉,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折腾!
当然,虽然她觉得累,可她还是尊重别人为她付出的勤劳,所以非常乖巧地配合着。
她坐在喜炕上,双腿耷拉在炕沿下晃悠悠地摆动着,希望借此来缓解不适。
等了很久,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是全福人的欢喜声,来人正是新郎官齐风。
秀瑶听着全福人说着什么吉利话,然后就见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眼前,温润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最后食指在她鼻尖轻轻一点,然后喜帕就被掀了起来,眼前霍然明亮。
屋子里燃着手臂粗的龙凤烛,四角和中央还挂着明亮的玻璃灯,整间新房,明亮而又温暖。
眼前的男人,穿着大红的新郎官吉服,看惯了他穿黑色、青色、白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