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了!”沉默了半晌,封邪低低地出声,简不解地看着他,一边的封邪神情严肃的盯着简脚下的湿泥,用几近呓语的声音说道:“南阳王后无德,通奸叛乱,勒令逐出玉牒,活掩而殉国主!”
简的表情由惊讶而转为了然,继而自嘲一笑,封邪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温柔而忧郁,那种伤感是简不曾遇见过得,透过封邪眸子散发出来,带着蛊惑的魔力。
“我送你回南阳,约定成立,只是,丫头,如果我要得是你呢?”
“……”
时间在封邪重得令人窒息的目光中凝滞,太阳高高地爬上中天,山中的花,慢慢地,慢慢地,绽放成一种声音,此起彼伏,经久不止……
“不知范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引范梁进议事厅,简穆塍借此仔细打量了眼前这匹冒然顿出的黑马,来南阳之前简穆塍打听过易怀沙,打听过即墨,打听过左世都,唯独这个范梁他无半点印象,就表面看来,穿着华丽,脂粉扑面的范梁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可据探子报来的情况,他又是能文能武的将才,也许不及左世都,但也不会相差甚远。
“也没什么大事,侯爷此次前来,旅途劳顿了,不知休息的可好?”范梁微微躬身,眼神里却无半点卑微,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份是够不上资格跟简穆塍说话的,可偏偏南阳此时朝中无人,算来算去也就是他合适些,简穆塍的笑意甚淡,对于这场内乱,他心里是清楚的,左世都是功臣,范梁只不过拣了个便宜,那么这次来是要功?还是要赏呢?
第77章 再次赐婚
“范大人多虑了,一切甚好!范大人若有事直说无妨?”
“那也好!”范梁想了想,笑着说道:“其实南阳现在的情况侯爷也是知道的,国主无后,如今南阳侯的空缺不知侯爷有何打算?”
简穆塍一愣,这个范梁还真是够直的,一上来直击要害,简穆塍扩张的想法也是五陆尽知的,此次虽领了天都御令,但南阳毕竟自己平息了叛乱,这样一来,简穆塍不撤兵挂不住脸面,但又没有资格直接吞并南阳,所以范梁这么一问,简穆塍倒是不好做回答了,撤吧自己忙活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不撤吧对天都和其他各国又不好交待,而简那边八字还没一撇,毕竟人在哪还不知道呢!
“范大人有何建议?”简穆塍堆着笑,紧盯着范梁,想看穿他的想法。
“依在下看来,现有资格继承南阳侯爵位的有两人?”
“哦?说来听听!”简穆塍心“咯噔”一下。
“一位是朱国的太子,即墨!”简穆塍眼神一暗,却频频点头,示意范梁说下去。
“朱乃南阳护国,朱国的国君与先王血脉相连,按辈分来说,即墨作为先王的侄子是有权继承王位的!”
“还有一个呢!”范梁看着简穆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说道:“还有一个就是国主的遗孀,简王后!”
简穆塍听到“简”二字,情绪澎湃起来,有些惊异的看向范梁,这小子,怎么猜得到自己的心思!
“这女子当国……”
“侯爷对南阳有所不知,我们南阳国是有女子当国的历史的,前大东朝南阳太祖无后,七十而得一女,遂以千金之躯坐上南阳龙椅,所以这点请侯爷放心!”
范梁这一声“侯爷”加重了力道,简穆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范梁这些话寓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会支持简坐上王位,这样一来南阳也就当然是简穆塍的了!
顿了顿,简穆塍笑着问道:“不知范大人有何事是本侯可以帮忙的?”
范梁会心一笑,躬身做了个揖,道:“范梁有两个请求!”
“讲!”简穆塍放下了戒心,这人哪只要有欲*望就有弱点,他倒想看看范梁这黑马的弱点!
“原南阳千乘侯易怀沙,曾遭罪臣万矣延诬陷,后贬至莽军百人队队长,这次叛乱功勋显赫,还请侯爷作主,帮怀沙官复原职!”
简了然地说道:“这事好说!还有呢?”
“还有就是……”范梁抬头看向简穆塍略显吞吐的说道:“若王后能顺利登基,还请侯爷作主,凭借天都圣主手令赐我和怀沙一个圆满!”
“哈哈哈!”简穆塍大笑起来,这个范梁绕了半天不过想要个女人!
“范大人放心,本侯不仅要赐婚,还要给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已庆南阳新主登基!”
“谢侯爷成全!”
送范梁出了前厅,刚想转身,却听范梁轻声唤了声:“侯爷!”
简穆塍侧身,看范梁正立在四方的天井下淡笑。
“纸莎所托之人果然不负范某所望!”
第78章 你就从了我吧
简穆塍被怔住了,原来写密信的人竟然是他,缓过神来,范梁早已离去,简穆塍站在风中发愣,到底是谁利用了谁?而他的心愿真的只有一个女人而已吗?
山脚村落的小客栈外,风依旧吹,偶而有几只飞鸟拍打着翅膀掠过云端。躲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露出脸来,照的地上的花草也显的懒洋洋起来。
“竹笋肉片!我说丫头,嫁给我吧!”封邪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乱抖着,惬意地指挥着店小二忙着点菜。
“清炖母鸡!你看我能文能武,样样全才,那点配不上你!”
“还有,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温柔多情,梅菜扣肉!”
“啊?”一边的小二抓着脑袋看着封邪。
“啊什么?梅菜扣肉!”
“好嘞!”
“刚说到哪了?”封邪瞪了一眼杀风景的小二,对着简谄媚的笑道。
“温柔多情!”简转着手中的茶杯,看也懒得看他。
“对!温柔多情!风趣潇洒!细心体贴……呃……总之,丫头,你就从了我吧!红烧鲫鱼!”
一旁的掌柜憋笑得抽筋,早滚到桌子底下了,小二想笑又不敢,站在封邪身边抖个不停,简一脸淡然,悠闲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对着屋外的树影发呆。对于封邪的神经质简已经习惯了,他说得话不管摆出什么情绪,一律当作放屁就好!
封邪见简不理他,有些泄气的在店内溜达,见掌柜坐上放着一只金钱小龟,意兴珊澜地拿过来放在饭桌上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
“你有钱吗?”过了半晌,简缓缓地出口,声音银铃翠谷,掌柜和小二皆一脸陶醉地看着那个天仙般的小丫头。
“呃……没有!”封邪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一手按住刚刚努力翻过身的小金钱龟,一翻手又将它扣回桌面上!
“那你留下来打工付钱吧!”简将水杯放回桌面,起身要走,封邪一把拉住她的手肘,可怜巴巴地说:“不要丢下我!”
“啪”简狠狠一巴掌拍在封邪的手背上,恶声声地说道:“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看看!”简不理会封邪可怜兮兮地揉着手背,玉指一挥,指向那个憋笑憋红了脸的小二。
“再看看他!”指尖移到滚成一团的掌柜,“你还要我丢多少脸才能消停?还有,把你手里的乌龟还给掌柜,离它远点!”
“遵命!”封邪反应极快的提着乌龟放到掌柜面前。又一阵风似的刮回原位,讨好地说道:“帮我付饭钱吧!”
简颓然地坐到饭桌前,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道:“我也没有啊!”
封邪伸手指了指简左手食指上纹凤镏金的指环,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恨恨地拔下,重重地扣在桌面上,罢了罢了,既然已不是王后,这凤纹指环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吧!便宜这小子了!
屋外残红败柳,竞放着最后的一丝喧嚣。简穆塍的眼光有一丝空蒙。今天正是半月时节。月亮的晕黄透过了月隐,洒下这个世间,一切都在朦胧中不真实起来。
第79章 左将军的执念
“左将军陵寝在哪?”
“回侯爷,昨日已葬之万山!”
“备车,前方带路!”
“是!”
简穆塍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透过轿帘看窗外流动的风景,其实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只偶尔划过几家恹恹的灯火,简穆塍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看左世都,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他甚至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程,乘着夜色悄悄行走在万山的路途中。
到达后简穆塍只带了两名随从进入陵寝,车夫在山外候着,此刻已接近深夜,山林中鸟鸣虫吟,熟悉却又陌生,陵寝外冷风嗖嗖,两名随从皆是一阵瑟缩,唯有简穆塍镇定地站在路中,金色的瞳孔随着明动的火把发出妖异的光!
走过司马道,坟前的供台上除了祭奠用的食物外,还有一小把白色的沧浪花,简穆塍上前拿在手中闻了闻,香味犹在,花朵鲜嫩,看来不久前有人刚刚来过。拿起手边的香,简将其在长明灯前点燃,虔诚的拜了三拜。然后在墓前凝神静默了许久,两名侍卫见主子呆立不动,疑惑地交耳相谈着,过了不多会儿简穆塍睁开眼睛,将中指放入口中使劲一咬!
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到牌位上方。沿着“功忠文德左世都之位”蜿蜒而下,两名侍卫惊异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陵寝外的月光光晕渐渐变成妖异的血红色,简穆塍闭口默念,两名侍卫害怕地退到墙角,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像是金属刀刃的摩擦声,简穆塍双目一睁,瞳孔随着月光变成妖异的血红,手指间的血已经凝固,但牌位上用朱砂点过的“左世都”三字却开始渗出血来。
“你若有执念,便跟随我走!”简穆塍的嗓音兀然响起,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在空荡的陵寝中缭绕,简穆塍唇角一勾,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而牌位后方的坟头有红光渐渐涌出,再慢慢汇聚,最终成为一个不真切的人形……
简穆塍见此情景,连连后退了三步,对着后方两名侍卫冷声吩咐道:“挖!”
一抹烟色画出远山的愁,袅袅的蜿蜓在简的眉上,将轻拢的眉描画地栩栩如生。靠着斑驳的廊柱,简抬头看向客栈古老的四角飞檐。院中的青萍漫过青石堆砌的拱门,延向深处,而那一端是依着远山立在桃树下吹着叶笛的男子。
抬手接住檐角滴下的露水,简双目空灵,深深眷恋着被朝霞染衬地熠熠生姿的天空。
“姑娘这般面容实不应该出现在这偏僻的驿路客栈的!”
简看向站在她前方男子,高束的发髻,青色的缎袍,面容英俊,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细致,那双眼是极美的,微微上挑的丹凤,若能点上金粉,便是说不出的妖娆!
简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隔着两三尺的距离与他相视了很久,突然嫣然一笑。
“公子多虑了,我不是一个人!”
段恩离侧头看向桃园中封邪,复又看向简,微笑地说道:“好曲子!”
简以笑作答,是啊,好曲子,只是太过悲伤。
第80章 一品公子
抬眼望向封邪,闭目吹笛的他仿若是这幅绝美的山水画中最淡却又最浓的一笔,就如那不经意溅上的墨痕,随兴地就让画灵动起来。而他唇边的叶也吹过简眉尖的新愁,浓了又淡,淡了又浓;似把东隐的思念也吹入简的眸中,深深浅浅的朦胧里渗出晶莹;而他用唇血吹成桃花的落红,落在简的唇上,勾起简记忆里的相思深种……
南阳都城已近,一路行来知道了许多事情,包括左世都的死和简穆塍的到来。
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将军,想起相处时的欢乐种种,想来那天的心痛是为他,人到底是讲究缘分的。简黯然,复又想起近在咫尺的简穆塍,可简却不敢相见了,原来相思重,相思累,见了却又要分离,到那时,自己又如何能承受?
“姑娘也是往都城去的吗?”
男子彬彬有礼,谈吐间有让人说不出的亲切,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坐下来谈话,他淡笑的眼眸扫过被露水沾湿的阶凳,不介意地用袖子擦了擦,俯身坐下。
“公子是一个人吗?”
他颔首。
“来南阳可是为了寻亲?”
“是寻人,我在找一个偷儿,她偷了我很重要的东西!”
垂手摸了摸空荡荡的下摆,男子苦笑,仿若又见到天都市集上那个楚楚的女子,灵动的大眼睛却闪着狡诈的光。
——“姑娘,你可是‘取’了在下的玉佩?”段恩离好脾气地指了指那女子正想往怀里藏的物件。谁料那女子什么也不说就站在那哭了出来,周围开始有人围观,男子无奈,再次说道:“姑娘,这玉佩后面有一个‘毓’字,是在下很重要的东西,还望你能还给在下!”那女子哭得更凶了,旁边有人开始问她,谁知她张口“啊!啊……”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是个哑巴,男子心口一沉,人类惯有的同情心里发作,路人都开始纷纷指责无辜的他,甚至有几个高大的汉子将他围住。男子想解释又不知从哪说起,隔着人群看向偷他玉佩的姑娘,到这时哪还有人的影子?
简看他沉思不由得轻笑。
“公子,这天下之大,如何寻得这无名无姓的偷儿?”
“只要有心,定能寻得!”
简看着段恩离细致的侧脸,这男人看似柔弱儒雅,却不曾料到是个意志坚忍的人,而他柔情的双眼却隐藏着淡漠,手指间的茧子看得出是个惯使刀剑的人。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简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对恩离莫名的亲切感使得她不禁问出口。
“在下姓段,名恩离!”
“原来是‘一品公子’,失礼了!”段恩离愕然,他没料到在这乡野间也能遇到如此有见识的女子,侧目打量简,娇嫩如花的颜面,清雅的气质,论姿色,怕是这天下无人能及,只是再大点方能更好,无意看到简金色的瞳孔,难道说?
“姑娘可是姓简?”
简笑答:“是姓‘简’,单名一个‘’。”
段恩离起身深深做了个揖,抬手略为严肃地说道:“草民段恩离拜见南阳王后!”
第81章 三年巨变
简微笑的脸僵了一下,抬目看向封邪所在的桃花林,耳边断断续续的笛音犹在,如山水间那一点墨痕溅在心上,慢慢晕开,该回去了……
“嗯,好香!”
幽兰身着纯一脉色的粉色长衣,身下是铺着荷叶绿锦衾的镂空雕刻的精美躺椅,旁边两名宫女恭敬的含胸而立。简穆塍走上前俯身在幽兰的发间满嗅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
“啪”一掌接过幽兰拍来的小爪,简穆塍满眼笑意,温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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