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之后:美人如鸩- 第92部分

“嗑……嗑……“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小黑……别叫……“

“不行，算了，我自己去……“

“小黑！“

那加痛苦地扬起上半身，被黑将一把抱住，按了回去。

“别把病情宣扬出去，我怕燕王……“

那加泛着青色的手死死抓住黑将的手臂，眼中满是祈求，黑将咬着牙，宽厚的手却轻柔地顺着那加的背，简端着药进来时，那加正趴在黑将肩头喘息，唇角挂着怪异地笑。

“小黑，我想着该是时候了！“

黑将身子一震，表情严肃起来，坚定地说了句：“不行！“

“我挺不过夏天……“

说到一半，那加“哇“地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了黑将半身，黑将紧张地将他放平，简赶紧递了药过来。看着那加痛苦的喘息，简不自禁的上前，却被情急之中的黑将推出老远。

简一屁股跌坐下去，有些懵，愣了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沾得一手的血，那是那加的血，刚刚喷出的新鲜血液却不如想象中的鲜红，有些黑色的附着，简将手凑到鼻尖闻了闻，竟有种奇特的淡香盖过了血腥的味道。

“对不起！“

简抬头，见黑将一脸愧疚地向她伸出了手，她摇了摇头，接过他的手站了起来，见那加已经稍稍平复。

“不请太医没事吗？“她问。

黑将忧心道：“其实太医来也总是那副药，请不请都一样，大王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简想再说什么，却被黑将推着向外走。

“让他休息会儿，这病发过就好，许是能安稳几天。“

房门被掩了起来，简突然想起进屋时两人的对话，她仰首去看夕阳中黑将的侧脸，金光下，棱角分明的脸颊有着是曾相识的熟悉感，简突然觉得他像一个人，却总也想不起来，在他那半边铁面下是不是也隐藏着什么令人惊心的秘密呢？

“怎么了“

黑将侧过头见到简目不转睛的眼神显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

简赶忙转开目光，视线又落回自己沾了血液的手，黑将按了按她的肩头，疲惫地点点头道：“那回去睡吧！“

说完他转身，没料到简叫住了他：“等等！“

他诧异地回身，见简眼里有着明显疑惑。

“不想睡，聊聊好吗？“

他点点头，引着她慢慢向湖边走。

秋风过，落叶在天空飞舞，一个五彩缤纷的季节就要悄悄的过去了，而秋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简的肩瑟缩着，对着一池湖水，心事在片片秋叶中滑落。

忽而肩头一热，侧首去看，黑将脱了自己的外袍温柔地为她披上，那一瞬，穆塍哥哥的脸闪进脑海，从小，这样的画面也许太多太多，可为何自己早已想不起那似曾相识的温暖呢？

“谢谢！“她颔首，伸手去拉肩上的外袍，却被黑将紧紧握住，简低呼一声，却见黑将蹙着眉再看自己的手掌。

第379章　兵临城外2

“没事，不是我的血！“她解释，黑将了然，拉着她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白色的方帕，沾了水，细细为她擦拭。

简的面颊有些羞意，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与他接近，看着他低垂的眼睑，那翕动的睫毛在眼下投了扇形的阴影。手指间的动作异常轻柔，任平时怎么也想不到他是那个铁血清冷的将军，月光衬着他脸部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除去那森冷的铁面，他也是一位极英俊的男子。

“我说……嗯……“简有些紧张，说话也支吾起来。

“嗯？“剑眉一挑，黑将抬起头看她，却被她羞红的面颊震到了，急忙丢下她的手，简低下头盯紧他的鞋面，黑将的身子也向后挪了挪，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有些尴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僵持半天，还是简打趣道：

“你怎么成天带着这东西？“

黑将低头一看，顿时大窘，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因为大王……所以……“

简“噗哧“笑了出来，惹得黑将更窘，一张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很奇怪吗？“抖了抖手上的绢帕，黑将搔了搔头，那天真的样子倒像是十来岁的孩子，简的笑容有些欣慰，这么多天，大家心里的弦都崩着，像这样轻松的时刻实在太难得了。

“你别让外人看见，要不，天都百姓又了茶余饭后的笑料。顺便毁了您辛苦树立的伟大形象！“

黑将听完有些悻悻地将绢帕收了起来，简盯着他看，由于席地而坐，没了身高的差距，简可以更仔细地看他的脸，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轻抚他的铁面，简秀眉微蹙道：“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东西？“

“因为怕吓着别人！“黑将轻笑。

“你受过伤？“

“算是吧！“

黑将的回答模棱两可，简又想到刚刚那加情寝殿里两人的对话，那是什么意思呢？黑将与那加的感情绝对已超越了君臣之情，又是什么导致他们会有这样微妙的关系呢？

“你在想什么？“

黑将将简的手从自己的铁面上移开，疑惑于她深思的神情。

“大王的病从小就这么重吗？“她问。

黑将摇头：“陛下的母亲梅妃体弱，陛下一出生就带病，但并没有这样严重的病症，太医说，那是体内瘴气的积累而至。“

简有些怀疑地点了点头，想起那血液的气味，她又说道：“我可以去太医阁吗？“

“你去那里做什么？“黑将问。

“帮大王拿药，顺便翻翻医书！“

“嗯，那也好！“黑将应允，有些感激地看她，简接着问道：

“你们封锁消息，是怕燕王反吗？“

“嗯，燕王手上有两万骑兵，而且就驻扎城郊，不可不防！“

“那护城禁卫有多少？“

“禁卫仅有五千，其余兵众分散天都各地，我虽掌握兵权，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调拨，一来扰了民生，二来要防范外敌！“

第380章　兵临城外3

简点头，黑将的话在理，但这样看来燕王是大患为何不除呢？

“燕王算是嫡系，他母亲原是宫中侍女，后被先王强占，但意外的是，一次宴会，先王将她送与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当年的督政王，后诞下一子，按时日推算却是先王的骨肉，这算是王室的丑闻，大家心照不宣，但燕王体内的确留着王室的血。“

黑将的话自然解释了简心中的疑惑，她这才明白为何燕王可以蛮横至此。

“你呢？为何要留下，我以为你会回东隐，特别是在简穆塍出事之后！“

简淡笑：“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我一个女子如何去寻？再说，现在的东隐亦非彼时，我回去有什么用？“

黑将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微微痛了起来，对于简的遭遇他是知道的，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数嫁之后对生活是不是也灭了希望了呢？

“黑将……我……“

简欲言又止的神情打断黑将的沉思，他低声道：“你说！“

简深吸了一口道：“我想进地宫！“

黑将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简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想看看《神罚录》。“

话说完，简抬起头与他直视，心中的那一团闷气急需一吐而快，其实简也不知道为何要去信任这样一个才短短相识的人，也许是因为黑将给她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多次的保护。

“我想知道前世的真相，想知道所谓宿命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是这样？“

简摇摇头，欲言又止：“不，还有……“

黑将静坐不语，眼神引导她说下去。

“在我出生那年，天都派来的锁子军杀了我几乎全部的族人，当时只有我和穆塍哥哥逃了出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再找当年下命令的凶手。“

赤山

“主子，起风了！“

阿红拎着厚重的狐裘披风立在角楼的栏柱旁，简穆塍低低一笑，将半个身子探出角楼，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冷风。

“不，是要降雪了，今年的初雪，我的简就是在雪天生的，多少年了……咳……咳……“

“主子！“

阿红情急地将他拉了回来，有些蛮横地为他披上狐裘，简穆塍仍然在笑，只是笑容是看得出的苦涩。手肘一沉，阿红感觉到简穆塍的身子软了下来，她吃不住他沉重的身体，让他跌坐在角楼柱栏一旁，此时有胡琴幽幽，简穆塍侧耳倾听，长叹一声将身子倚靠在柱栏上。

“离忧呢？“

“他好的很，倒是你，身子都这样了，还要吹冷风。“

“阿红，我只是思念一个人……“

“我知道！“

阿红有些鼻酸，看惯了他飞扬跋扈的样子，如今的颓废更令人心伤。

“那胡琴拉的真好，让我想起她的琴声……“

阿红忍不住吼了出来：“那你去找她啊，躲在这里能怎样呢？带着你的兵杀进天都，把她抢回来，就算死也要见上一眼不是吗？“

第381章　兵临城外4

简穆塍听完突然大笑起来，连带着咳嗽不止，阿红蹲下身子用力顺着他的背，却不解他为何而笑。

“是啊……就算死……也要见上一面……“

简穆塍目光迷离，此刻他宁愿言生死，也不要谈分离，他是那样的思念她，只希望她能在身边，但这是他野心的代价，如今角楼上空留自己黯然，一把胡琴，散落了整个赤山，灌满了双腿沉重。寂寞里看秋去东来，他的等待，不过是梧叶飘黄，飞雪漫天。

闭上眼，犹记得简出嫁的最初，那一天，马蹄踏过心上，留下了月牙悲凉，自己在断崖永不止息的张望，看那纤红的身影化作离歌……

朝阳殿

“你怎么看我？“简看着黑将，诧异于他的镇定，对于自己想要的复仇他似乎显得无动于衷。

“我很同情你，但我要说，复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地宫也是！“

黑将缓缓起身，越过简像偏殿走去，行了不远又停了下来，月光下，简一脸无助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在那宽大的披风里。

“事情都过去近二十年了，当年朝堂上的人差不多都死了，而那加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地宫的事，他不过是个傀儡，没有人会对他说真话，除了我，所以你当年想通过嫁给他来完成自己的心愿，那是大错特错了！“

黑将的话令简浑身战栗和沮丧，但和穆塍哥哥一起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信念，怎能因为一句话而垮塌？

“总有人会知道的，不过二十年而已！“

她竭力反驳，想说服他，更像是说服自己。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能调动锁子军的都是皇亲国戚，你有什么办法？“黑将落寞一笑，转身轻叹：“现在简穆塍的兵力已不足以与天都相抗衡，就算他真的可以，我也不会允许……“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简颓败地坐在水边默然地看着湖面，那脚步声又停了下来，简侧首，黑将站在回廊的一端与她默默遥望，那面容那神情，熟悉地让简骇然，她不自禁地出口低呼：“穆塍哥哥……“

“简，以后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辛，那辛！“

昏暗的太医阁书房内简借着顶窗流泻下来的日光，努力翻寻着。

“长老，您要的药草到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简赶紧躲到了书架后方，这太医阁因为贮藏草药的需要，素来昏暗，只是简不明白，为何典藏药书的书架要安置在一处呢？偌大一个皇宫，难道不该开辟出专门藏药书的厢房吗？

“嗯，这次是谁送的？“

“还是阿四，知道您的脾气，不敢用新人！“

简听出是星长老的声音，作为帝阁的主长老，那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化成灰她也认识。

“阿四年纪也不小了吧！“

星长老边说边往书架这边走，躲在后方的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第382章　兵临城外5

“微臣长他三岁，算来确实不小了，已过花甲之年。“

“哼！“

星长老冷笑了一声，简听的心跳。

“也该休息了，快了，快了！“

这是旁边传来太医的陪笑声，简听得有些懵，不知道一个采药人的年龄有什么好讨论的，总觉得星长老话里有话，透着阴谋的意味，却无法猜出他的动机。

“长老，微臣这就拿药去！“

太医的话打断了星长老的脚步，他停在离简不远处的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嘴上应允。

药架旁传出悉嗦的声响，简大着胆子向后张望，只看清了太医取药的方位。

“梁太医！“

“臣在！“

星长老的话吓得她双脚一软，赶紧又将头缩了回去。

“大王这几日可好？“

“倒是没有发病，前些日按照大王发病的周期推算，原本以为近日会有异样，便加派了人手，谁知到今日也未有消息。“

“嗯！“

“长老惦念大王之心，臣记下了，下次若见得大王，一定提及！“

星长老冷笑道：“不必了！“

说着接过太医手中的药草扬长而去。太医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想拍拍马屁，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显然拍到了马脚，他对着长老的背影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离开了太医阁。

躲在暗处的简长吁一口，站起身警惕的走到药架前，先前梁太医取药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排了上百个药柜，简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蹲下身想从下方找起，忽见右手处一个药抽虚掩，上面还残留着几根红色的药草，再看其他，无不整齐摆放，未曾有虚掩现象。

简心口微颤，轻轻转移身子，昏暗中将那几根草紧紧握在手中，再看那个药抽里已经空空如也，而药抽外面。篆体清秀的字迹写着“问香“。

“问香，味甘，平，无毒。主结气瘤痛，上气气急，煮汁服之。生伊陆中汊间，苗如木贼，节节相接；后亦有闻，激瘴气耶，未有先例。“

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简，黑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什么？“他问，眼前伸出一只手，简白净的掌心躺着暗红的药草，黑将狐疑地拈起，左右看了看，问“什么东西？“

“问香！“

把书丢到一边，简向他俯下身子道：“你闻闻。“

将药草放至鼻下，一股淡淡的香气充斥鼻尖，黑将还是不解：“有点香！“

话没说完，简将手探进黑将的胸口，上下摸索，黑将大窘，刚想推开她，却见她面色严肃地从衣襟内抽出一条绢帕来，上面还残留着昨日的血迹。

“再闻闻这个！“

将绢帕送到黑将面前，盯着那暗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