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下气。
好容易到了地方,刘亦守从累成一条死狗的胖丁身上下来,全神贯注的躲在一丛花草后面,听俩位庶姐雅芝、芳芝和气的跟高家小姐道别,并嘱咐丫鬟带着她们好生在花园里转一转。
高静媛耳梢动了动,就知道几点钟方向有人偷瞄她。前几天小胖子跟雪姑姑也去了连云山茶场,按道理来说“表兄妹”之间没有“大妨碍”的,见面也无所谓。可不知为何。雪姑姑一直不曾让她们两个正式见面。她只能靠着短暂的记忆回想,惋惜当时不该只顾着跟高静娇玩耍——哎,任她聪明绝顶。也猜不到采完茶叶,她就要跟某只胖纸成为未婚夫妻?太考验穿越人的智慧了!
一边暗想到底自己做了什么,让雪姑姑看上她,同时也在想见了怎么跟人胖纸相处。呵呵,小胖子不等正式介绍就偷偷来看她?很好。很好玩!
心理寻思着,嘴上说的却是全无关联的话,“娇娇,你不是说喜欢吃桂花糕吗,这里这么多桂花,不如我们采点回头做糕点吃!”
“呵呵。好呀!不过你上次不是说桂花糕太甜腻了,想换种口味?”
“那吃什么呢?其实我最想吃的是肉了,娇娇。你说有没有用肉做成的糕点呢?”
“哈哈,你傻了,糕点都是米粉做的,怎么会用肉!用肉就成了肉包了!”高静娇自以为得意的说。
然后眼睛十分锐利的她,发现了连躲迷藏都躲不好的刘亦守。蹭蹭的跑过去,拉着胖纸的耳朵。“你是哪里的下人,居然跑到我们这里偷听!”
“谁……谁是下人了?我叫刘亦守,是刘家的少爷!”
“挖,你就是刘一手呀?我看看,到底一只手两只手!”高静娇嘎嘎的坏笑着,一面朝高静媛挤眼睛,“元元,就是他欸!长得这么胖,肉乎乎的跟小猪一样,你喜欢不喜欢啊!”
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高静媛的额头垂下黑线,“姐,你……先把手拿下来好吗?”
“啊?”经过提醒,高静娇才发现自己还扯着人家的耳朵,急忙松手,不好意思的说,“他耳朵又肥嫩又柔软,真好玩!元元,给你捏捏!”
说完,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触感,“我想吃猪耳朵了!”
刘亦守气的咬牙,朝着高静娇大骂出声,
“你说谁是猪?我看你才是猪,你们一家全是猪!”
“你骂我?”
“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
报复刚刚的揪耳朵的仇恨,刘亦守一拳头打了下高静娇的肩膀。
不说力度轻重,这可算捅了马蜂窝了。
高家最辣的小辣椒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么?高静媛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上演文武全行,饶有兴趣的退后两步,从小荷包里掏出瓜子,不紧不慢的磕。
一边磕,一边指点,“娇娇,打鼻子!”
“一手,捏她腰,她怕痒!”
两个人先听她的“建议”,可没多久就发现居然还为对方支招,气得停下来,怒火一致朝她,“你干嘛帮她/他!”
居然异口同声。
高静媛无辜的耸耸肩,“你们不是要打架么,我旁观。你们继续,继续吧!”
还想躲着当没事人?
不成了。
两边都被拉扯着,这个说,“元元我是你亲姐姐,你不能帮死胖纸!”而刘亦守也高声囔囔,“你是我的未婚妻,得帮我打这个坏丫头,居然说我是猪!”
“你不是猪是什么呀!长得这么胖!”
“我胖,胖怎么了?这叫富贵相,哪像你瘦的跟猴儿似的!你爹娘是不是特别舍不得给你吃好的啊?要不就是你家很穷,穷得没饭吃!”
“谁家穷了,我们有钱!前几天你们不是去了连云山,告诉你,那茶场是我们家的!我家怎么会吃不起好吃的!”
围绕有钱没钱,两个未成年儿童争论了半天,结局?结局自然是异口同声,“元元,我说得对不对!”
“对,肯定对!”
“那你得帮我揍他,他太讨厌了!告诉你哦,要是你不帮我,我就再也不当你是我妹妹了!”
“那你得帮我打她,她可恨极了!告诉你哦,要是你不帮我,将来我娶了你一定对你不好,天天打骂!”
好么!都在威胁。
高静媛左右回头,面色十分痛苦。不是痛苦做出选择,而是痛苦她还要跟这种幼稚小孩子相处个十年八载。话题到底是怎么演化成尖锐的矛盾,她已经忘记了,就是有点后悔,应该在事情已发生就躲远一点。
“我帮,我帮还不行吗?”
高静娇和刘亦守同时放开高静媛,等待她来帮自己,可惜,狡猾的某人转身就跑,“哎呦,肚子痛,释放内存先。”
没人知道释放内存什么意思。两个小孩出离愤怒,彼此也不争斗了,追着高静媛跑。刘亦守很快气喘吁吁追不上了,而高静娇体质还算不错,追到还差一只手臂的距离。
“小元元你要是不帮我,我以后再也不帮你,天天跟你作对。”
听了这句近乎恨意的誓言,高静媛只能停下来,转过头,“姐,我们去对付刘亦守吧!”
“你不怕他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就是觉得来人家做客,要是打起来传到老家那边不好听!说不定我娘会更讨厌我!”
“她不能‘更’讨厌你,因为已经‘很讨厌’你了!”
高静娇毫不留情的戳破小妹的侥幸心。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教到朋友呢?高静媛无奈。她不得站在娇娇的身边,因为她未来有很多东西需要依靠陈晋修。高家?能指望得上谁?
要是娇娇天天跟她作对,她在高家的日子会很难过。未来,更是一线先机也把握不住。
“刘亦守,看到你就想到火锅,你干嘛叫这个名字啊?还有,你刚才干嘛欺负我姐姐?你以为我和我姐姐长得好看,就容易欺负吗?”
说一句,就戳一句刘亦守的额头,戳的他头一晃一晃的,瞪大的眼睛,“你帮她?不帮我?你知道不用知道我是什么人欸!”
“知道啊,你是我的金库,我想要钱的时候拿钱给我花。你是我的玩具,我想玩什么,你要陪我玩。你还是我的出气筒,当我受了气,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啪啪,扇了两个耳光。
“这耳光告诉你,女孩子不是随便欺负的!再有下次,我就多扇几巴掌!”
下马威,谁不会呀?高静媛心里知道这一扇,很可能让把不错的姻缘的坏掉,可真见了刘亦守本人——一个幼稚无知的,连小学一年级水平都不到的毛孩子,她的心无比煎熬。
天知道要把一个浑身孩子气的孩子“养大”——呃,是等待他长大,成长为成熟稳重的男子,那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啊!
等得起等不起是一回事,问题是,她害怕这个胖纸将来辜负她的期望!试想一下,她花了无尽的精力和耐心,打造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可他却跟别的女人纠缠……
到那时,她一定会犯下杀头的大罪。
谋杀亲夫。
刘亦守哭着喊着,“娘,我不要三从四德啦……”
与此同时,高家长房的守礼上了船,跟父母和几位叔父告别。而船上早上了一行人,身强力壮,腰挂宝刀,不是傅胤之等人又是谁。
“原来高兄也要去上京城,正好一路。”
大通河的河水悠悠,载着他们向不知方向的远方。
第七十一章三试(中)
大通河是浔阳江的支流,水量只有每年的春夏比较丰沛。到了枯水季水量浅薄,经常发生吃水重的货船搁浅的事情。因此,大通河两岸尽管物产富饶,有数不尽的山珍奇宝,可货品送不出去,依旧属于贫困的山区。历任有抱负的县官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这里平地少山太多,修一条路得绕着群山,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
河水清澈,间或有鱼儿飞跃而出,波光粼粼的好不悠闲。傅胤之站在船头,悠悠的清风吹拂着他还不算成熟的面庞,他一边享受这样难得的闲暇轻松,一边思考着两年后,这里便该大变样了!水位至少升了一丈,光是沿途修建的堤坝就有五十多个,而高家坡很快也会发展成为货品集散地,变得无比繁华。
哎,可惜他来了将近半年,始终没有线索。前世到底是那位“人杰”发现了神药,彻底改变了大通河,改变了平洲?甚至改变了……天下大势?
最重要的目的没有达到,不过收获的地契——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的话,厚厚一叠地契未来将会升值千倍、万倍!什么都不用做,有它们后代子孙都不用愁了。傅胤之没打算将此事告知家里人,他回想前尘旧事,反思最后身死名裂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他太轻信人了。
因为那是他的母亲,是他的弟弟,是他的枕边人,他就毫不保留,尽自己最大能力满足他们。却忘记了,母亲不是他一个人的母亲,弟弟不愿意活在他的阴影下,而妻子……早有青梅竹马的意中人!
轻轻的一闭眼,驱散了心中被至亲出卖的淡淡惆怅,傅胤之转身回到船舱。和高守礼相谈甚欢。他表面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教养极好,克制着只表现出一个世家子应有的仪表仪态,显得见识广博但又不离奇吓俗。因为,他不需要从高守礼口中套话,高守礼这个人将来如何,何时娶妻何时中举何时授官,一一都在他心中。
他只是在其还没有发达之前,预先留给好印象罢了。
说起来,这一趟的平洲之行。高守礼算是除了地契外最大的收获吧?
船行到第四天,靠在码头上补充食物和清水。高守礼没长时间坐过船,身体有些不适应。傅胤之便和他到小镇上临时住宿一夜,等次日船开。
可次日一早,便有店小二兴致勃勃的介绍镇子上有名的“文先生”出题难为人,若是能破解了他的题目,会将自己生平所收集的绝版书籍赠送——店小二当然是为了多一天的住宿钱。但文人雅会,客人遇到了不亲自参与,不也遗憾么?说得高守礼心动了。他征求过傅胤之的意见后,决定去看看。
傅胤之本来无可无不可,打听到这位“文先生”姓文名锦,字己任的时候。不能淡定了。未来大名鼎鼎的“问苍生”,号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通。这么个大人物。跑到不知名的小地方卖书来了?
他要卖什么书?傅胤之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别挤别挤,文先生的问题已经出了,第一个是:昨天晚上,天空上有多少星星?第二个是,为什么月中的时候月儿圆。月初和月末的时候月儿弯弯?前两个问题大家别费心猜了,还是想想第三个问题:怎样能让船划得更快?”
众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前面驾马车拉着,不就跑快了?”
“船在水上,你的马在水里没淹死?”
嘲笑声中,又有人提出,“装船帆啊?可以借助风的力量。”
“那没风怎么办?”
高守礼听见众说纷纭,忽然想起家中一本杂书,便在纸上草草画了个图形,送给那位“文先生”。文先生一看,眼中一亮,漫不经心的收起了草纸,随手指着自己撰写的那些书籍,“你可以挑一本。”
“晚辈岂敢……”
还没说完,肩膀被人拍了下。高守礼回头,见傅胤之笑着,“我很想见识文先生的大作。如果高兄不介意的话,我帮你选一本可否?”
高守礼对傅胤之的印象不错,点点头,“好。”
傅胤之眼睛一扫摆在桌案上的各种书籍,名称五花八门,有说风水堪舆的,有讲天文星辰的,有议论前朝人物得与失的,由此可见文锦所学之杂。
其实比较起来,傅胤之更看重文锦本人。但他现在无权无势,凭什么叫人跟从?不得不熄了招揽的心思。略一犹豫,挑了一本前世他从来没听过的书籍,“就是这本了。多谢文师的厚爱。”
高守礼一见书名,十分尴尬,偏着头,“贤弟若是喜欢,便拿去看吧,不用给我了。”
书是蓝皮封面,上面撰写的出名充分显露出文先生的恶劣趣味《相女术》。简而言之,这是专门看女人相貌身材,辨别其声音发质体味,推断其性格人品以及前程的。
刚刚那桌案上随便一本书,将来都是价值不菲。多少人为求一观而不得。这本《相女术》,无论怎么看,都难以跟其他书籍比拼。但傅胤之,前世吃太多亏在女人身上,倒想看看名声赫赫的文先生如何评价。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前世文先生的确靠他的本领,预言过一名女子会成为皇后。
傅胤之得到此书后,第一时间用书中对照前世的熟悉的女子,发现……哎,合上书籍时他的面上带着自嘲。看来他从来不懂女人。
文先生把女人分成几类,有身份的,没身份的;有思想的,没思想的;美貌的,丑陋的;有才的,无才的。所有的分类都是直观可见,至于什么人品品德,一概不再品论——扉页第一句,女人似人,唯其欲求满也才得使也。这句话,后期被某女骂得极惨,此是后话,暂且不说。
傅胤之因为这本书,暂时遭到高守礼的冷淡。他才十一二岁,就对女人有兴趣了?怎么看都像是不务正业的纨绔。
船行前,忽然有一艘小船追过来,是给傅胤之送信的。信中就写了三句话,一是高家小女孩要定亲了,定的是刘家刘亦守,两人十分般配。阿蒙对此也感觉高兴——添了一笔,幸好没有跟着少爷走,不然能有少奶、奶的福?
二是连云山的茶场秋茶已经制好了,正在联系装船,送到京城。
后者不需要他关注,自有底下人做好。傅胤之想起那个笑起来可爱的小女孩,定亲了?这么快,淡然一笑,也不以为意。《相女术》合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值得他花费时间精力对照书籍研究的。
出了平洲,很快要到锦州了,远离了群山的包围,上京城的消息再没那么闭塞,什么皇亲国戚之间的闹腾,还有御史官员上书的内容,都传出来。中间最让傅胤之心惊肉跳的是,周宰相乞骸骨了!
要是他没记错,应该是半年后发生的啊,怎么提前了?
一个挂名宰相的告老还乡,本来不会引起别人的侧目。官场上不怕昏庸无能,最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再说周宰相也有七老八十了,早该退位让贤了。
但傅胤之是知道一部分未来的人,他为什么要想尽办法去穷乡僻野的平洲府?还亲自去了高家坡?不止一次?
当然有他的目的!
要是那件事提前……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