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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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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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就对茶楼的伙计进行了盘查。照理说,一个多月前的顾客,伙计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兰韶云一提到大约是天色初亮时就来茶楼,而且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绝代佳人,伙计马上就想起来了。

京都并无吃早茶的习惯,虽然这座茶楼开业早,但是那个时间点,几乎就没人来。那天,竟然这么早就来了三位客人,伙计很吃惊,所以过了一个多月犹记得。

“三个?”兰韶云眼光一亮。

☆、第七十章 顺藤摸瓜(伍)

“是的,其中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带着面纱。”伙计说道。女子带面纱,这在北卫也属常事,毕竟妇道人家不宜抛头露面。所以伙计最初也不觉异样,但是,当那两个女的摘下面纱,伙计几乎要惊呼出声。

“是两个绝色佳人!”伙计回忆着,眼里闪出艳羡倾慕的光芒,“说实话,窈窕苑咱虽没去过,但是窈窕苑的娘子来过我们这里喝茶。漂亮的女人咱也见过不少了,直到那天早上看见那两位美人,才知道素日里人家说的那个啥,倾……倾国倾城对吧,对,对,就是倾国倾城。”

“行了,不用你说这么多,你详细描述一下她们的相貌。”兰韶云眼里掠过淡淡的厌烦,冷冷道。

“哎呀,那真是形容不出来的好看!”伙计有些激动,“要说脸蛋,高挑的那一个还更好看,那张脸就像是最上等的美玉雕刻出来的。不过,她的身材稍嫌高大了些,再娇小些就好了。从整体上来说,另外一位身材娇小的,还更动人些。脸蛋虽不如高大的那个美艳,但是走起路来就像那风吹着柳树一般,说不出的好看……”

“行了,说说那个男的。”兰韶云冷冷地斜睨伙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兰韶云只听前面几句就猜到,那个高个子的,自然是萧羽,那个娇小的,必是窈窕苑的头牌,怜蕊娘子。萧羽的车夫当天就禀报了兰贵妃,兰贵妃当晚就派人将窈窕苑搜查了个底朝天。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怜蕊。窈窕苑的老鸨供出一份怜蕊的恩客名单,兰韶云按照名单逐一排查,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老鸨对兰韶云说过,像怜蕊这样的头牌,每月只需向窈窕苑缴纳一定的分成,至于她与哪些恩客交往,早已不在老鸨的管束范围。

如此,兰韶云的追查线索,到了怜蕊这里就断了。所以,一听伙计说到有个男的,兰韶云就知道,突破点就在此了。

对于那个男人的外貌,伙计根本没印象,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个绝色佳人。不过,当时他偶然听到那男的的一句话,竟然记住了。

那男的临窗望着对街,指着对面一家客栈说,去年,他内人想在那里开一家连锁的客栈。他虽然无心于生财之道,但是内人却精于生意,极想将生意做大。但是他严词拒绝了,他不想到这条京都最繁华的大街来惹事,也不想家族生意扩大。只想安安静静守着那片小产业,过自己吟诗作画,赏乐听曲的风雅日子。

当时伙计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咋舌。要盘下对面那家客栈,家无巨资是不能够的,因此伙计多看了那男子几眼。起初伙计还觉得,这男子形貌平庸,衣着朴实,不知有何异处,竟得与两位绝代佳人相随。在听了这话后,伙计自以为明白了,原来这个男子是豪富之家,怪不得有佳人相伴。

因此,这句话他也就记住了。

兰韶云听了此话,心里顿时一亮:这下有线索了。

接下来,伙计又提供一条线索。那个男子和那个娇小的女子率先离去,说是要去附近的字画古玩店逛一逛,而那位高挑的美女,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在往下面张望。

兰韶云立即便带人到附近那家字画古玩店,说出了萧羽失踪于窈窕苑的那天的日期,古玩店的老板即刻拿出账目,查找那几天卖出去的货。

兰韶云详细地抄录了那几天卖出去的货以及买家的姓名,住所。然后顺藤摸瓜,一个个买家去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来,要么是买家并未留下真实姓名,要么就是那天跟萧羽一起的男人,并未购买任何字画古玩。

从古玩店老板的账目来看,那几天卖出了一幅极为珍贵的西晋著名画家张墨的《捣练图》。既然能够盘下对街的客栈,这幅《捣练图》很有可能就是他买下的。

再次盘问古玩店老板,他对买下《捣练图》的男子竟然有印象,因为当时有个绝色。女子陪他一同来买,从两人的对话中,老板听出那女子十分精于书画古玩的鉴赏,竟是比那男子还要才高八斗。加之又是生得那般娇媚,老板自然记得。

兰韶云一听,更加笃定。但是,留在老板账目里的地址却是假的。既然茶楼伙计供出那男子是经营客栈的,只好从京都的客栈一家一家去排查了。这男子既然精于书画,又刚买了《捣练图》,想必终会水落石出。

☆、第七十一章 双双落网(上)

涧泉居士前一晚与三五友人游春踏青,流觞赋诗,喝得大醉而归,一觉睡到日中。被人从被窝里扯起来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晕晕乎乎地被人拖着到了正厅,眼看这里已经挤满了羽林卫,涧泉居士的酒醒了大半。虽然隐逸出世,毕竟是皇城根下的子民,对于宫中羽林军的服饰还是略有了解。

涧泉居士使劲晃了两下脑袋,极力使自己镇定清醒,再用力揉了几下眼睛,宿醉未醒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这时,他看见东墙几幅字画前站着一个身形高瘦峻峭的玄衣人,他负手而立,仰首观看,背影瘦削而锋利,他的服色与围满厅中的羽林军稍有不同。

涧泉居士正在忐忑地猜测,玄衣人转过身来,清癯的面庞带着一种冰冷的苍白,阴沉的眼睛注视着涧泉居士,许久不语。

涧泉居士心里有些畏惧,但仍强自镇定地与兰韶云对视。兰韶云指着墙上的字画,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敢问金掌柜,这些画上的题诗,是谁人所作?”

哪怕是最亲密的友人,但凡称他掌柜,而不称涧泉居士,他都不搭理,何况此人来意不善。

涧泉居士负手于身后,傲然不答。

兰韶云知道这些文人都有臭架子,别看架子摆得大,其实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兰韶云冷笑着,对手下扬了扬下巴。

几名羽林卫立刻押上来一个人,涧泉居士一看,脸色顿时惨白。

押上来的女子,眉目干练精明,虽然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地钳着,但是神色还算镇静,头上梳的扁髻纹丝不乱,鬓发抿得油光水滑,斜插两枝双珠玳瑁簪。只是,从她身穿的宽松印花罗袍,隐约可见她微微隆起的肚腹。

涧泉居士第一眼就落在妻子的肚子上,方才还傲然冷静的神情,有些恐慌焦急。

兰韶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等夫妻俩互看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和,然而目光阴寒,“金掌柜,你若将这几首题画诗的主人这两个月来所有的行为通通招供,你们一家三口平安无事,从此以后还做你们的良民。你若是想替那人隐瞒,那就莫怪我对你的妻儿无情。”

说完,兰韶云倏地从袖中抖出一卷黄绢:“我有圣上旨意在此,予我查办晋王被劫案的特权,但能查出幕后黑手,不拘用何等酷刑。”

涧泉居士只觉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爬上来,他强制自己不发抖,内心激烈地斗争着,只是一瞬间他就作了决定,挤出一个笑容:“长官,晋王被劫与小民有何关系?小民每日经营客栈,应接不暇,晋王在千里之外被劫,小民如何能分身?小民不过区区生意人,微jian如贩夫走卒,长官大可追查小人家室根底,与朝廷实无半分牵扯,不知劫走晋王与小民有何益处?”

兰韶云静静地听他说完,如寒冰雕成的面庞无一丝表情。直到涧泉居士说完,兰韶云才仿佛很遗憾似地摇摇头,低低道:“顽固不化的书呆子。”抬起头,简单地说了一句:“该说的我已经说在前头,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兰韶云转头,只用了一个眼神,一名手下赶紧过来,躬身领命。兰韶云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手下走到涧泉居士的妻子齐氏面前,停住。取下腰间佩剑,倒转剑柄,冷冷看着面前的孕妇。齐氏倒抽一口凉气,低头恐惧地注视着那倒转的剑柄。

涧泉居士脸色变成可怕的灰白,扑通跪地:“官爷!小的只是个生意人,怎会与晋王被劫一案有关!官爷,我内人初孕三月,正是最不稳定的时期,万望官爷明察秋毫,莫要冤枉好人,连累无辜!”

兰韶云面无表情,只对那名手下微微一扬眸。那名手下,点一点头,用倒转的剑柄,捅向那微微隆起的肚腹。这一下的力道并不很重,但是齐氏下意识往后闪避,却被两边的羽林卫夹持得动弹不得,耳边听得夫君凄厉的哀求:“住手!住手!胎儿何罪,你们造此孽行,就不怕伤了阴骘?!”

兰韶云淡淡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招还是不招?”

涧泉居士膝行爬向兰韶云:“青天在上,鬼神昭鉴,小的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

兰韶云退后两步,示意手下及时挡住了涧泉居士,冷冷一笑,看了那名手下一眼。那名手下心领神会,用倒转的剑柄再次击打孕妇肚皮,这一次用了五分力道,痛感还未强烈地袭来,齐氏就已经浑身发抖,面无人色,用颤抖的声音,对行刑的军士凄凄哀求:“军爷,你也有弱妻稚子,求你可怜可怜我肚子里才三个月大的胎儿……”

☆、第七十二章 双双落网(下)

兰韶云一手栽培的得力干将,有着跟兰韶云一模一样的阴冷眼睛,面对孕妇悲痛绝望的恳求,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冰封雪冻的眼眸也无一丝表情。只是加重了力道,又一下击打下去。

这样,行刑者用剑柄,一下一下地捅着孕妇的肚子,用力越来越重,如果不是涧泉居士的喊冤声和哀求声震动四壁,应该能听见剑柄击打肚腹发出的嘭嘭声。

齐氏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惨白得就像一具僵尸,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她的额头滚落。终于,她紧咬的双唇逸出痛苦的呻。吟,脸庞也开始有些变形,显然,无法忍受的痛楚正在撕扯她。

她想要弯下腰去捧住肚皮,却被人夹持着悬空而起,整个身体由于剧痛,像一尾垂死挣扎的鱼般扭动着。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悬空的双腿往下淌,先是一滴,两滴,三滴,接下去就汇成了血红的小溪,淅淅沥沥地在地上漫开一滩殷红。

“天啊——”涧泉居士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痛苦至极的厉呼,泪流满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官爷!我的孩子已经没了,你快救我内人!求求你!不然会出人命的!人命关天啊,官爷!”

兰韶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摊血和痛苦地扭动着的齐氏,冷冷开口:“既然知道人命关天,就赶紧从实招来。”

“我确实冤枉啊!官爷!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

兰韶云一直冷静的眼眸,终于涌起一丝怒色,好个冥顽不化的家伙,好啊,你视义气重于妻儿,那我成全你!

兰韶云一声令下,夹持着齐氏的羽林卫一齐松手,齐氏重重栽倒在那滩血泊里,痛苦地抽。搐着。她的印花罗袍瞬间被鲜血染红,她用痉挛的双手抱着肚子,在血泊里扭动挣扎,口中不断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

兰韶云走过去,将脚踩在齐氏脸上,把她翻滚过来,面朝着涧泉居士。只见她凌乱的鬓发被汗水濡湿了,一缕缕拧绞在颊边。浸在血泊里的脸被兰韶云的乌皮靴踩得变形,看上去血糊糊的,十分可怖。

涧泉居士的凄厉哭喊戛然而止,呆呆看着妻子的惨状。难以言状的痛楚,布满他充血的眼眸,牙齿紧咬得几乎要崩裂。

“再不招,你妻子就要追随你孩子一起去了。”兰韶云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用脚拨弄着血泊里的女人。

匍匐在地、因强烈的悲痛而瑟瑟发抖的涧泉居士,突然猛地抬起头来,血红的双目激射出狂烈的恨意,盯住兰韶云,“我招!你先救我爱妻!”

兰韶云惋惜似地摇头,阴戾的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怜悯:“真是蠢货,早点招,孩子不就保住了。”

兰韶云招手叫随身带来的太医进来,羽林卫们将齐氏抬进了内室。过了很久,涧泉居士从内室走出,看他的神情,齐氏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经此一劫,涧泉居士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趔趄。兰韶云变得很客气,请他在自己对面的席垫上坐下。

涧泉居士将自己所知道的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末了,兰韶云抚着下巴,淡淡问道:“那位怜蕊娘子现在何处?”

涧泉居士恨恨地横他一眼,凛然道:“我已经出卖了一位朋友,岂能再出卖一位!你休想知道!”

兰韶云的眼神骤然阴狠:“你还想再来一次?好。”转头冷戾下令:“去将齐氏带来。”

涧泉居士浑身一颤,用力握紧了拳头。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刚昏睡过去的齐氏又被人抬上来,兰韶云一声令下,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齐氏痛苦地呻。吟一声,吃力地睁开眼睛,失血过多使她脸色灰败,嘴。唇惨白,强自睁开的双目毫无神采。被冷水一浇,水滴顺着死白的脸往。下。流淌,看上去无比凄惨。

兰韶云却还不等她回过神,走上去,直接就是一脚踢在她刚刚受创的肚皮上。

“容儿!容儿!”涧泉居士惨叫着就要冲上去,被兰韶云横臂拦住。

挨了这一脚,齐氏连叫喊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像一个软塌塌的口袋般瘫软着,双眼翻白,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气。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涧泉居士如同一头发狂的怒兽对着兰韶云拳打脚踢,却被兰韶云很容易地制住,将他的手反扭到身后,令他动弹不得:“回答我,否则我踢死她!”

“好!我说!我说!你放开她!”涧泉居士知道反抗无用,只会令妻子更加遭罪,两眼翻涌着雪亮的恨意,一瞬不瞬瞪着兰韶云,那样子恨不能将兰韶云撕成碎片。

兰韶云将涧泉居士甩出去,转身命人将齐氏带回内室。涧泉居士往后趔趄几步,跌回座位,身体被强烈的仇恨冲击着,不住颤抖。

兰韶云在他对面落座,阴戾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平静地等待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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