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在他体内肆虐。他箍住她身躯的手臂,传递给她一种强烈而又狂暴的力量: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她长叹一声,心里不知为何就涌起难以言说的心疼。
“德赤——”舒雅在兰韶云怀里侧过脸,用疏勒语对八个胡力郭说,“你们回去吧,回到皇上那里去吧,以后,你们就是皇上的侍卫。像忠于我一样忠于皇上,誓死保护他吧。”
德赤一脸为难,扶日把他们作为舒雅的陪嫁时,就交待过他们,要以性命守护公主。这几年来,公主对他们八个也是肝胆相照,剖心以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他们,在态度上也从未当他们是低人一等的奴才。
这几年,看她徘徊于两个男人之间,不论对其中哪一方,她自己都未察觉地用情至深。他们却都比她本人看得清楚,一直为她担心,但作为侍卫,这种事情又岂能置喙。
私底下他们也曾经偷偷讨论过,皇上和兰韶云一决生死的时刻迟早到来,届时,公主会选择谁?会站在谁一边?
八个人各持己见,却没想到,这一天如此惨烈地降临。兰韶云的劫持,逼迫他们的公主不得不在瞬息之间作出选择。反劫持,那就是选择了萧羽。甘愿被劫持,那就是选择了韶云。
不知为何,八个胡力郭其实对女主人的选择还是有些遗憾。这几年,皇上对他们跟公主对他们一样好,一样恩深义重。他们多少是向着皇上多一些的。
“回去吧。你们八人的忠心,舒雅铭记于心,回到大漠,一定让父汗重重封赏你们的亲属。”舒雅眼里蒙上一层浅浅的泪光。
“等等,公主,皇上有诏书让我给你。如果你路上有何情况,可以凭借诏书去找当地最好的郎中。”德赤喊道,欲向前迈步。
“你站住!别过来!把诏书扔过来!”兰韶云立刻警惕地吼道,那暴戾狂野的神情,就像某种野兽在猎户面前守护自己受伤的配偶。
舒雅突然想起来,对其中一个胡力郭喊道:“哈吉,把金疮药和回心丹一起扔过来!”
德赤扯下一幅衣袖,将诏书、金疮药和装回心丹的碧玉小瓶,都包裹好,然后灌注内力朝兰韶云抛过去。
兰韶云准确地接住,然后恶狠狠地威胁说:“我能听见你们的脚步,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把你们公主扔出去,听见没有!”
说完,抱着舒雅离开。
舒雅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马车还在,她的御用车夫也还在。
兰韶云知道这个车夫是舒雅心腹,且武功远远弱于自己,所以对他倒并没有赶走。
抱着舒雅跃上马车,刚刚放稳她,终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本来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一直抱着大腹便便的舒雅,他一路上咬紧牙关勉强维持的内力,终于不支。
舒雅拽过他扔下的包袱,从里面拿出碧玉小瓶,倒出一颗回心丹,递给他。然后背靠着车厢,看他吞下回心丹,缓过一口气后,他扯掉衣物,开始给自己涂金疮药,包扎伤口。
马车晃动前行,他低头默默做着这些,癫狂的神情逐渐平息,又变回了那个阴鸷森冷的男子。赤。裸的身体,与她熟悉的记忆相比,越发的瘦削了。然而,那种强劲的力感,还是一点也没变。只是,此刻,布满了血淋淋的剑伤,触目惊心。
他自己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除了药物涂上去的瞬间,身体本能的一颤,他冰雕般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给别人治伤,而不是给自己。
她的心中忽然就有怜惜,眼里漫起一阵阵酸楚,微微地咬住了下唇。
包扎完伤口,他也并没有把衣服穿上,就这样靠到她身边坐下,胸膛一起一伏,做着深呼吸,似乎是在恢复体力。
靠着车厢并肩坐着,感觉到马车前行的摇摇晃晃。
突然,毫无预兆地,他转过头,唇触到了她的发丝,就这样吻了上去。从鬓角,到耳廓,到脖颈。手抓她的发髻将她的头揽过来面朝自己,掠夺的吻又袭向她的脸庞,从眉心,到鼻尖,到腮畔。一点一点,既残暴又温柔,嘴里不断轻呼:“舒雅……舒雅……对不起,你怪我吗?虽然我那一下,没用上内力,但你怪我吗?”
她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因为他的吻已经将她笼罩得无法呼吸。他满脸都是血迹,嘴里也带着血的气息,这样残暴而血腥的吻,让她的心底牵起一阵阵难忍的疼痛,同时也带起她全身血液的沸腾。
仿佛有一丛丛火焰,一阵阵热Lang,在身体里窜动。她开始回吻他,双臂搂住他的脖颈,疯狂地回吻他,从他的眼睛,到鼻梁,到他微微塌陷的瘦削面颊。tian舐着他脸上的血迹,狠狠地咬啮他的嘴唇,咬得新鲜的血液再次流出,然后,再一点点把他的血吮干净。
这样看过去,他们两人不像在热吻,倒好像是在互相撕咬。
“我恨你!你这个疯子,我过得好好的,你干嘛要破坏我的幸福!我让你不要造反,不要谋逆,你为什么就不听呢!我们夫妻恩爱,将有儿女,这一切都被你毁了!都被你毁了,你这个疯子!”
舒雅一壁疯狂地吻tian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喉结,一壁捶打着他嘶声大骂。
而他,猛地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夫妻恩爱?他若爱你,怎么还要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明明知道你容易滑胎,却还是在你保胎的时候来对付我?你若爱他,又怎会为了我宁可放弃这孩子?又怎会甘愿被我劫持?”
紫色的眼睛里,满是灼热的泪,她突然低头,抚上自己肚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是啊,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怎么能亲手击打自己的宝贝?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娘不好……”
他将身子微微下滑,半跪在她身边,脸贴上她巨大的腹部,轻轻抚摸着。好圆好大的肚子啊,他心里有奇妙的感觉在弥漫。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是,既然那个男人都以为是他的,当成他的又何妨?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骨头都痛了,这个孩子,是她的一部分,当然也会成为他的爱的一部分。
“我会对你的孩子好,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爱他。相信我……”
这样一句话,突然激起她喷薄的怒火,她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拉起身,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地扇过去,怒骂:“畜生,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把亲生母亲都害死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让我怎么相信你会对我的孩子好!”
他不反抗,跪在她面前,纹丝不动地任她打,数不清多少个耳光,打得他脸部的肌肉都麻木了。
手都打肿了,她累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背靠在车厢上大口喘息。
他忽然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哭喊:“我只是想结束娘亲的痛苦……她病得太重了,瘦得皮包骨头,父亲看见她就讨厌……家里不给她请郎中,我又没有钱……寒冬腊月,我在郎中门外跪了一夜,好不容易求来的药汤,被四姨娘借故踹翻了……家里没人把娘亲当人,她只是一个货物般被人卖来卖去的舞姬……现在她病得连舞也跳不了了,她成了全家厌弃的废物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我只是帮了她……我只是不想看她那样痛苦……”
这阴戾森冷的男子,此刻伏在她脚下,抱着头凄惨地哭诉,整个身体都因痛苦而阴暗的回忆,发出剧烈的痉挛。她的心被强烈的怜悯涨得要碎裂,想要弯身安抚他,却被巨大的肚子挡住,根本没法弯腰。
“韶云……”她向他伸出手,一遍遍呼唤他,泪水一串串滚落,“韶云……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千辛万苦奋斗来的一切,都毁于那次政变了……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跟你走,算不算还清你了……”
☆、第十九章 生死别
马车到达牧京往西去的第一个城市,牧野郡。在城外,兰韶云就弃了马车。这辆皇后级别的马车,实在是太豪华招摇了。
斜阳衰草,暮风残照。深秋的郊野,一片萧瑟。兰韶云还是穿着那身染血的紫袍,抱着大腹便便的舒雅,缓缓进城。
四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的暮色,他奉卫宣帝的命令,来迎接私跑出宫到前线去找萧辰的沁水。
就是在这片旷野,他第一次见到她。
其实说起来,那次迎接沁水,萧羽也在。他和萧羽,是在同一时刻遇到她的啊。
黄叶纷纷,寒烟漠漠,而她渐走渐近的容颜,慢慢地清晰,像一道绚丽的闪电,照亮了深秋的暮野。
世上竟有这样美丽的女人!
此刻,还是这个女人,还是这样美丽,她在他的怀里,带着沉重的身孕。
低下头,他看着她梦幻般的紫眸,问她:“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紫色的眼睛里,泛起那熟悉的桀骜与冷艳:“说实话,那时我一心只想着报仇,你在我眼里,并无任何特色,就是一个复仇工具。”
他冷灰色的狭长眼睛里,掠过淡淡笑意,低沉的声音微微沙哑:“那么后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抱着他的脖颈,任深秋旷野上穿行的晚风撩起散落的发丝,她仰面望着他。他那微微塌陷的瘦削双颊,苍白冷冽,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英俊。
“嗯……”她蓦地笑起来,眼里氤氲起迷离的雾霭,“应该是在掖廷诏狱里受刑的时候吧。从没想过,会由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全程目睹我受刑的过程。不过,你的心也真够硬,看我受刑,眼都不眨。”
“傻瓜……”他低头,吐出幽幽的叹息,“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坚韧的女人,为达目的,根本不会惧怕肉体的疼痛。”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看她受刑的震撼。那时,他对她应该还没有爱,但是,却已经开始有一种刻骨铭心。那段时间,每日他从朝中回到家,脑子里全部都是她。一个女人,竟能忍受多少男人都抗不过去的酷刑,这样的女人,怎能不深深烙在他的脑海?就像她身上那些令他迷恋入骨的疤痕,那些烙铁的疤痕,就仿佛是她留在他心上的印象,无论如何都抹不去了……
进了牧野郡;他让舒雅的车夫去买两套衣服;然后找了家客栈住下。
舒雅身上的饰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足够他们一路的费用。兰韶云决定就在牧野郡租一辆马车,明日启程。
要了两间房,车夫一间,他们俩一间。
车夫瑞霖很快带着新买的衣服回到客栈,兰韶云让客栈伙计烧了热水,将浴桶抬进房间。
“你先洗,我一身都是血,用你洗过的水。”他用手试了试水温,抬目对她说。
她看着他,“我爬不进去。”
她庞大的身躯,行动都困难,莫说爬进浴桶。以前在宫里,都是在浴池里洗浴。
“我抱你进去。”他说着走过来,想帮她脱衣服。
两人之间曾有过朝朝夕夕的云情雨意。那是在他把她从掖廷诏狱提出来,带到前线去对付扶日可汗的一路上。以及在他迎亲时,把她从前线接回牧京的一路上。
然而,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从那以后,不是没有过对那段日子的回忆,但是,她心里更多的是,被萧羽感动后所产生的深情。对于她,那些激情的云雨,都渺若云烟,不再重要。她想要的,是一段天长日久、真心相待的厮守。
羽……她原以为世上最爱自己的男子,她原以为就算整个世界站在自己对立面,也依然会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竟然会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会怀疑自己的忠贞……明明知道自己这一胎来之不易,明明知道受了刺激容易滑胎,却依然狠心地选择在自己临产之前对付韶云……
想起羽的所作所为,蔓延的痛楚开始在她心中肆虐……
看见她拉紧了衣襟,往后闪躲,他微微不解:“怎么了?”
“别看我,丑。”
“怎么会?以前看过多少次了。”他冰棱般的灰色眼睛里有温存的暖意。
“怀孕的样子很吓人,你别看。我不洗了,把衣服换了就行了,你转过身去,衣服给我。”她抿紧了嘴唇,倔强地往后退,紧紧抓着衣襟。
他浅浅地笑了,“要做母亲的女人是最美的,怎么会丑?我不会被吓到,因为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他的浅笑带着柔情也带着霸道,他的手势带着温存也带着强劲,上前搂过她,不由分说地替她解开长袍。
慢慢地,露出了她那巨大的绷得圆滚滚的肚子。
她难为情而又羞涩地捂住了脸。
而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手轻轻抚上去,不敢相信这生命的奇迹。
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被娘亲孕育出来的吧?
娘亲……
可怜的娘亲,被多少男人糟蹋,却从来没被人真心地爱过。
他要好好地待这个女人,要好好地待这个孩子,做个好父亲。
他将她抱起来,抱到浴桶边缘时,说:“你试试水温如何?”
她这才缓缓放开掩面的手,美艳的脸被一片霞色笼罩。
他从没见过这个冷硬的女人,露出这样羞涩的表情,就算是第一次迫令她承欢于他的那晚,她都没有这样的表情。
他的心里漾开一片无边的柔软。
“刚好。”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将她轻轻放进浴桶,拿起毛巾替她擦拭身子。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她咬着下唇,带着倔强,蹙眉说道。
他根本不理会她,只轻轻地替她擦洗着。擦过她胸前那一大块烙铁的伤疤时,他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当众扯开衣襟,露出那块金项饰的情景。
他记得,当时萧羽在一步一步试图靠近她,“你给朕,朕来拿给他。”
“站住!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再次击打肚子,听见没有!”舒雅厉喊,“让韶云过来,我要再看看他!”
让韶云过来,我要再看看他。
那一刻,听到这句话,他的震撼,感动,凄楚……
或许就是那一刻,他决定带她一起走。这一生,除了娘亲,从来没人真心待过他。
妻子沈如湄从一嫁给他,就对他充满了不屑与厌恶。那个出生于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从一开始,就与他格格不入。
嫡母郭夫人虽然从他十岁丧母开始,就收养了他。但是,那是因为她本人没有生育能力。而兰敬臣的几个儿子里,只有他是丧母了,也只有他,武功最好,能力最强。
他和郭夫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并无半分母子情。
和父亲,就更谈不上了。在父亲眼里,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