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是有这种名声在,当年牙婆子才把李小茶送到这家里时,就与李小茶的姐姐李静荷说过,在薛家当丫环,最多是嫁娶不得意了些。只要混点头面出来,平日里的生活和小姐无异。
可这头面,说来说去,最基本的体现就是主子给你多少月钱。李小茶虽是像混得有些模样,可薛二奶奶那边自始至终没给她升半分月钱,她真实的地位比院子里三个粗使丫头还不如。
正如薛四小姐听墙根听来的一样,李小茶这次的事办好了,不一定有什么好处,可是若要办砸了,那她不被赶回后院。也得等着和商儿羽儿一起蹲在墙角里扫地去。
这说来不算是有多惨,可是这人生是经得起平淡,却经不起从高处落下。
李小茶若是平平庸庸也就罢了,顶死无非是兰子那样无人问津的日子。可是她李小茶到薛四小姐院里后,几起几落,已经牵连太多人进来。就不说别人,光是后院里因她的原因,到现在还吃什么吐什么的权叔、彩蝶两人就不会放过她。
她要混得上去还好,混不上去,或许她哪一日里也和当初吊死的老忠头一样,连死也不知道是真正死在什么原因里。
“小阿茶,四奶奶不是还好吗?咱就跟她抢抢试试。”薛四小姐到不像是开玩笑,她细想了想,说道,“大不了我再被她罚去晒太阳。我看她很疼你,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李小茶双的支着额看着天,她又不是不知道,抢一个人而已,四奶奶肯定不会和她生气。可是——
李小茶不由又要想,这样做又算是什么。一个小丫头仗着别人的疼爱,踩踏别人的威严,任性妄为嘛。这事看似对薛四奶奶只是举手之劳。可是细想一下,薛四奶奶在薛家的处境又能有多好。
一个罪臣之女,她不比父兄正当权的贺红衣,她没有家族背景给她支持。她的夫君薛四爷只有一个空职,在薛家并不能为她争来半分颜面。她所仰仗的只是当年凤家军阎王罗刹的恐怖威严。
可是这样的威严,就像吓人的鬼故事。平时唬唬人也就罢了。哪天里若真将那鬼刹般的凤家人招来,薛四奶奶在薛家就会没了立足之地。甚至会给苟延残喘的凤家人带来灭族的危险。
李小茶虽小,可是她从小听的故事,看的书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要多。权衡其中利弊,她宁愿选择自己继续去当个被人欺负的小丫头。
李小茶收回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不抢。”
薛四小姐挠了挠头,回道,“好吧,不抢就不抢,我护着你。”薛四小姐说着拍了拍胸口。
薛四小姐的承诺,信还是不信?
第100章 何为房里的丫环
薛四小姐做为一个穿越小白也并不是毫无作用的。她在听墙根听出好处后,渐渐迷上这项运动。并且为自己添加了更好的装备。窃听器那等高科技的电子装备,薛四小姐是做不出来的,她这种废材最多也只记得小学劳作课里做过的土电话,两个纸筒子,连着一根线。制作方便又容易安装,这不失为一项偷听墙角墙根的好装备。
这天范先生讲课之时,薛四小姐把圣贤之书放到一边,挥舞的剪刀,糊着面粉煮制的浆糊,在那儿忙碌的制作土电话。
自从上次肺痨传染风波之后,薛四小姐渐渐融入这个只有男生的学堂里。许是平日比别家的小姐多说了两个“之乎者也”,“子曾经曰”之类的话,让她渐渐显出一点才女般的峥嵘。
别家几个奶奶嗅到好处,也跟着让自己的女儿去范先生那儿上学堂。于是宽敞的学堂里多了几个女娇娥。因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便少了许多顾忌。那个范同幕又是个出了名的断袖。如此这般,学堂里从此就男女混杂,欣欣向荣了。
对此种情况,范先生由不由的都是头痛的。特别是看到角落里自顾忙着的薛四小姐,范先生的头痛感更加深重。他侧眼给一旁的李小茶使了个眼色,李小茶会意,把桌上的东西稍稍遮掩了一下。
范先生皱眉看着李小茶,用眼神示意,“就这样?”
李小茶神情木然,仅眼神晃了晃,似乎是很不屑地回道,“还想怎么样,要不你来。”
范先生无奈,继续摇头大声读他的圣贤书,“是故,孺子可教,朽木不可雕也。”
薛四小姐专心糊着纸筒,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朽木。就算她真知道了。也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朽木怎么了,朽木也是好东西,朽木可以种蘑菇。”
就在今天一早,她就真真的和薛二奶奶说了这样的话。今天一早,薛四小姐去给薛二奶奶问安时,突然说起,自己这边不要人了。先凑合着用吧,那个和书语订亲的崔三高子已经差人过来退聘了,秋后还指不定嫁不嫁呢。如今再招一个进后。以后人多出来又惹人闲话。
薛二奶奶心知她是要为维护李小茶。一时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寻了她平日的错处说了她两句。说到后来,薛四小姐突然自伤地说道,“我知道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废物,可废物又怎么了。就是个朽木也还可以种蘑菇吧。”
面对这般自信满满的薛四小姐,薛二奶奶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庆嫂子劝道,“小姐这性子还是极好的。”
可不是嘛,这般乐天的性子,哪像薛二奶奶养出的闺女。早上才被骂,扭头就乐呵呵的做起土电话来。她满心欢喜的糊着纸皮,心里已幻想出听便全宅八卦的景象。
和薛四小姐的满心欢喜不同,在距离薛四小姐几张桌子之遥的地方。薛小五爷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砚台。其实薛小五爷也不是从今天才愁眉苦脸。自从小万氏给他房里添了个叫白露的丫环之后,他是天天如此。
李小茶没注意这些,她一直觉得薛小五爷是故弄玄虚的典范。就算哪天这位小五爷当着她面前大哭一场,她也只当是薛小五爷作戏太用心。
李小茶又在学堂里呆了一会儿,眼见着没什么事了。就拿了自己的东西到门口走廊栏杆旁。坐着绣荷包。薛八小爷的生辰总得替薛四小姐准备些东西。薛四小姐就算用生日歌唬住薛君宝,可她那调子平淡的歌可唬不住薛三奶奶。还是做些实在的东西顶事些。可李小茶没想到的事,那荷包还没绣好,就被薛四小姐往里面塞满了首饰。
这事想来,李小茶就不由地头痛。
薛二奶奶兴许也知道女儿已经穷得要卖唱了,这几日里陆续给薛四小姐添了些东西。这些都直接交由李小茶收着,私下里嫦娟提醒李小茶要注意些。毕竟她们院子里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还没有清出去。
李小茶心知锁是锁不住的,看着那些东西里值钱的不多,就挑了几样可以穿戴的,直接挂在薛四小姐身上。所以今日的薛四小姐很是珠光宝气。可是薛四小姐那躁动的脾气,那些沉重的首饰还没带多久,就被她嫌重取下来了。所以李小茶这个没绣完的荷包里装着大半包的东西。以至补起花边来很是不方便。
“嗯?你没有荷包用嘛?”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李小茶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个十多岁的丫环,她认得这是跟着薛小五爷的白露。这女孩的长相正应了她的名字,白如润玉,眼眸如露。她身形不显娇小,李小茶记得自己初见到她时,这个亭亭玉立的白露仅矮了不到半头。
她长得还算讨喜,那略为圆润的轮廓是长辈们最喜欢的模样。只是她的性子许是与李小茶有些笑,都木然着一张脸,有些不苟言笑的模样。好在她的声音温和,到不似脸色般冷淡。
她见李小茶呆呆看着她,没有回话。就又问了一次,“你可是手别没有荷包,我这有一个你先用着吧。”
她说着,将一个粉色的绸布小荷包塞在李小茶手里,李小茶低头看了一眼,荷包面上绣着的一个圆胖小娃儿笑眯眯的既然像是活的一般,让李小茶不由眼睛一亮。这荷包的绣工精致高超,怕是手艺比之前的甘大妈还要强几分。
白露看出她对刺绣很有兴趣,也跟着坐在一旁的围栏上,温和说道,“我的手艺怎么样?这是原来做的,绣得差了些。改天绣一个送给你如何。”
李小茶只听到前一句时就在想,这等绣工也叫差?这手艺已经比过正经老绣女几十年的功力了。这都算是差的,那好的得有多好啊。李小茶想着不由想见识一下,是以听到后半句,到没有直接的拒绝。
“谢谢。”
“谢个什么,你这小娃到也客气。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难怪个个都喜欢你。”白露说着,将目光调到远处,她似乎思绪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看你这乖巧伶俐的模样煞是可爱,我就给你绣一双小白兔吧。”
白露说着,已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布包里拿出块不错的绸布出来画样子。李小茶见她随身背着的那个布包很是好玩,不由的又多看了几眼。那包做得精巧,一个两本书页般大小的布袋子上连着一根长长的绣边的布带。那布包上绣着一双站在枝头上喜鹊,同样是正应着“喜上眉梢”。这么巧的,还合上了范先生和薛四奶奶那块玉佩,李小茶不由的又要多看几眼。
“你喜欢这个?”白露摘下自己背着的布包递给李小茶,“这个很好做的。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听说是当年长公主做出的样式。背里来可方便了,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这里头还有夹层。可是放些重要的东西。来。我把东西清了,这个给你算了。我那还有好几个呢。”
李小茶这回不敢再闹小孩子的贪心性子,收人一样东西,还能回礼。收太多就过了。李小茶忙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只是看看。”
“你就别和我客气了。难道要我去与我们爷说,让他赏给你才肯收嘛。”白露说着,直接清了包里的东西,把那那布包直接挂在李小茶肩膀上。
李小茶想解下来推辞,可这时白露突然叫了一声,“爷,您来了。”
这巧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巧,薛小五爷正好背着手走了过来。看到白露,他不由地皱了皱眉。随意应了一声,“嗯。”
白露起身行了礼,却是很热切地说道,“爷。奴婢想把这个挎包送给小阿茶,可这小娃儿死活不肯要。我这姐姐可是真真没面子啊。要不爷您帮我赏给她吧。”白露说话眼,眼色余光不时飘向李小茶。
李小茶愣了一下,这才钝钝地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忘记向薛小五爷行礼了。她忙站起来补了礼。不想薛小五爷更是皱紧了眉头,不耐烦地说道,“收了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李小茶这回不收也得收了,这薛小五爷的面子,在人前还是得给他留一些的。
薛小五爷并不在意眼前这点儿事,他皱着眉头颇不耐烦地向白露说道,“你不是要去夏妈那儿嘛,怎么还不去。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要你天天的看着嘛。”
白露看他那乌黑脸色,不敢再造次,忙拿了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李小茶闷闷站着,看着手里的东西,很有些怪怪的感觉,却又不知道是怪在哪里。
“到前面去吧。”薛小五爷丢下这句,人已经向一旁的竹林走去。
李小茶本是不想跟去的,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放不下。她想了想,还是收了东西跟了过去。
范先生翠绿的竹林间搭着几根被薛四小姐喻为单杠的东西。薛小五爷早已翻身跃了上去,吊着双脚倒挂在那里。他晃着身子,懒懒说道,“她是我娘塞到我房里的。”
“哦。”李小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薛小五爷不由停下晃荡的身子,瞪着李小茶说道,“你就这反应?”
“啊?”
“你不知道房里的丫头是什么意思吗?”
李小茶想了想,诚实回道,“不知道。”
“唉。”薛小五爷不由扶着额叹了口气,“就和棋语一样,是备着以后给我们做妾的。”
“哦。”李小茶这才明了地点头,只是突然,她惊讶问道,“棋语?棋语!不会吧。”
薛小五爷不由再次扶额,这小丫头是太小了些嘛,完全不知道重点。
第101章 观棋不语
第101章 观棋不语
薛小五爷提到待妾这种事,李小茶最先想到棋语也是有原因的。她也知道棋语常跟在薛六小爷身边,也知道可能也有要收到房里那回事。可是李小茶记得,棋语前几天还帮范先生补衣服来着。
那天也怨薛四小姐,这小姐别的本事没有,整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那天薛四小姐在自己的桌子边塞了一个铁勾子。然后把范先生叫过来问问题。范先生起先隔着那铁勾子有些距离,衣服没挂上。薛四小姐就故意把书放远了点,随便一指,指着书上的句子问,“范先生,这句是什么意思?”
范先生走近了些,低头一看,一张俊脸顿时红了。轻咳了两声说道,“我劝薛四小姐还是多看些正经的书。这些叫人瞧见了可不大好。”
薛四小姐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摊在桌上那本是她偷偷放在桌下偷看的《金瓶梅》。她也知道这些*危险,要是被人嘴碎的看到,那她薛四小姐的一生就彻底的毁掉了。所以一早地就把书皮和前面几页都扯掉了。可是没想还是叫“博览群书”的范先生发现了。
薛四小姐嘿嘿一笑,把书收了下去,说道,“原来先生也看过啊。呵呵,知己知己。”
范先生不由的俊脸红得要渗血,他忙拿出夫子的模样背着手,板着泛红的俊脸教训道,“我可不敢和薛四小姐当知己。或许这事该让薛二奶奶己知一下。”
“先生,你不能这样没品吧。”薛四小姐一听要告家长,不由暗暗腹诽,这些个老师真没创意,古往今来的遇上不听话的学生就光会告家长一招。好像只有这一招才能显示先生的威严一样。殊不知这和打小报告的那些个小人有什么大区别。
“纵然我没品些,也好过由着这些书毁了薛四小姐的名声。”范先生说着,板起脸拂袖而去。这人才刚转过身,就听着刺啦一声。好好一件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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