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娘说她虽不一定有很好的天份,但好在足够勤奋。画上样子,绣点小花小草是没有大问题的。只是李小茶总不满意,老觉得自己绣的小花小草皱巴巴的长得不饱满,全不如甘大娘绣的栩栩如生,浇上水还能长一样。
甘大娘冷淡地教训道:“那就多练。”
于是,李小茶把那些又脏又破的衣角上全绣上小花小草,以至于那些粗壮的男仆再穿上这些补好的衣服时都有些遮遮掩掩的。马夫的小儿子有次红着脸揪着衣角的小红花问李小茶,“能给我绣个可爱点的吗?”
李小茶想了想,隔天给她绣了个猪头。虽是自己画的样,好在绣出来的猪头憨憨的,像是薛君宝白白圆圆的,糯米团子般的可爱。
天渐渐的黑了,甘大娘又要去伙房里继续缝补衣服。李小茶是个渴睡的,本不想跟去。甘大娘说:“跟我一起过去,张婶有事找你。”
张婶夜里要守着厨房里的人给种院里送热水,这种时候厨房里常常是人来人往的没个清静。那些给小姐少爷们取热水的丫环们总三三两两聚着闲聊,是以张婶身在后院里,却知道前面许多事情。
李小茶也是第一次知道,只是坐着绣了一个时辰的花就知道整个府里大半的状况。她个头小,坐在灶边头十分不起眼,是以那些丫环提到“厨房里那个小丫头”时,她的针差点扎在手指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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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末,要做三份工的人伤不起啊T0T
第9章 口水之争
更新时间2012…5…26 12:11:30 字数:3022
第9章口水之争
那几个丫环绘声绘色说道:“你们听说没有,厨房里那个小丫头可有心机了。做糕点引着那个傻少爷来吃不说,居然把小五爷也引过来了,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丫环说这话时,一双细眼斜着往上吊。李小茶认出她是四小姐屋里的画语。最近四小姐那屋也是个是非地,说是四小姐病好后受了惊吓,说话有些疯疯颠颠的,吓得一屋的下人不敢靠近她。这个画语本是四小姐跟前伺候的丫头,打热水这些粗活本来轮不到她。她怕是要躲着自家的小姐,才跑这么远提热水的。
李小茶淡漠听着,手捏着针不偏不移地继续绣着小花。提热水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闷热的伙房总算飘进来几股凉风,张婶不知何时坐过来,小声说道:“不服气了?那些人是主子,跟咱们不一样,和他们走太近对自己没好处。”
李小茶是有些不服,这些人不是她招来的。干着她什么事了。
“还有,跟他们制气就更要不得了。”张婶是个老人精,李小茶对薛小五爷的态度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张婶知道李小茶生闷的性格,她说完也不等李小茶是否应了,就与甘大娘聊起天来。
“你最近又想起绣花了?怎么个个衣服上都是花花绿绿的。”
甘大娘指着李小茶,“她绣的。”
“那到是学得快,给我绣个帕子吧。”张婶说着掏出一块新帕子递给李小茶。
李小茶接过来,捏着绢边就开始绣。
甘大娘见她连绷子都省了,直接乱绣不由有些气她,“你到真敢绣,手艺没见涨,胆子到是越发的肥了。怎么着,还敢跟你张婶生气,还不能说你了。”
李小茶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难得气出点血气,“我不是生气,我没惹他们,是他们找来的。”
李小茶一贯老气横秋的,到是头次出现这样的委屈又气愤的神色。甘大娘和张婶相视一笑,皆是摇了摇头。
甘大娘见她真个生气了,难得好脾气地劝道:“张婶在薛家做得久,劝你这话自是有她的道理。这大户人家里水深着,想你要比一般孩子聪明些,才说给你听。我们做了下人,命都不在自己手里,所求的也就只是个安稳。你这眼红脖子粗的,给我们看着到也没什么。要那些嘴贱的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做下人命薄,口水是淹得死你的。你可知道彩碟好好的在前院伺候二爷,都到放出去的年纪却怎么分到最后面洗碗了。”
李小茶愣了愣,稍稍安静下来。彩蝶这人虽不是什么好性子,但人长得喜庆。照说就算是奴籍,嫁个上脸面的下人却是不难的。可她都老大不小了,却被分去和一群残废洗碗,想来一辈子怕是要废了。李小茶先前不知道原因,听甘大娘主动提起来,自觉尖着耳朵要听。
“她先前在二爷屋里时也是好好的,老夫人也说过等她到了年纪了就放她出去。后来不知道哪个嘴贱的说她想留在二爷屋里做小的,彩蝶自己有没这个心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是信了。没多久她就被打发到后院里了。”甘大娘说话时,眼睛瞟着门窗,想是怕人听到。
张婶小声说了句,“二奶奶也是个厉害的。”
甘大娘顺嘴接了句,“这你应该最清楚。”
李小茶疑惑瞧着两人,听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张婶也着过二奶奶的道一样,莫非这里又有什么只能躲在墙角里说的事?
张婶瞪了甘大娘一眼,很快转移话题道:“你年纪虽小,可有些事还是早些注意的好。”
话说到这儿,两人都不愿多说了。张婶打个极虚的哈欠说道:“你们也该回去了,这会儿还有点油灯可以借你们用,晚点可就烧完了。”
这么急的赶人,李小茶感觉到不对。可哈欠一阵阵给引了上来,心头那点疑惑便被盖下去了。李小茶算得听得进话的,隔天便跟在方厨子后面,要跟着学做烧鱼。细妹见她刚学了点糕点手艺又学做鱼,典型的小孩儿心性,不免气得骂了几句。
张婶远远的看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会心一笑。她记得钱三娘说过,薛君宝最怕吃鱼,因着原来伺候的丫头不小心,没挑尽鱼刺让他卡着一回,从此见着鱼就要哭闹。
巳时左右的时候,钱串儿追着薛君宝进了厨房。李小茶听到钱串儿清脆的声音叫着“君宝少爷,君宝少爷……”,眉头不由动了一下。她在家时和哥哥玩闹起来,总撵着李兴宝喊他“兴宝少爷”。
都是父母心头的宝,但在此时此地,对李小茶已是不同了,她把自己卖进薛家的一刻已经就不是可以玩闹的孩子了。薛君宝再憨再可爱也是个主子,他们之间是不同的。就算看来再亲近,他们也不能同玩伴一样,想闹就闹可以不忌讳别人。
李小茶犹记得那日里,薛君宝屋里另一个丫头元宝儿听到小薛君宝管李小茶叫“姐姐”,一双冷眼甩过来,像刀子一样透着凉气。虎子娘说过,这些大户里的人都是半个疯子,就因为一点嫉妒往别人碗里放砒霜的事也是有的。李小茶不是怕,只是不想惹那些个麻烦。是以看到薛君宝摇晃着跑到她面前,扬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叫她“姐姐”时,她咬牙把那盘烧得稀烂的鱼放在薛君宝面前。
“我以后就学做鱼了,你要不要吃点试试。”
薛君宝看着一堆烂鱼肉间突起的尖尖鱼刺,一张脸当时就皱成了包子。他扁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哭吼着,“姐姐是坏人,我不吃鱼,就不吃鱼。”
李小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也不哄也不劝由着他哭闹。薛君宝虽没有薛小五爷受宠,可因着年纪小,在哪里哭了都能骗得人心软上来哄两哄的。他以为着自己哭两声,李小茶总会上来哄他,答应着继续做那些甜甜的糕点。可是李小茶完全没反应,竟然比他那黑脸的爷爷还要心肠硬。
薛君宝哭着哭着,不由就从假哭变成真哭,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淌。钱串儿劝了半天没有止住办点,到叫他哭得抽不过气来。钱三娘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张婶瞧了李小茶一眼,那丫头站着没动,可眼圈有那么一点点红。
张婶叹了口气,劝道:“串儿,快把你家主子带回去,你劝不住总有劝得住的,别叫人以为是在后院里遇着脏东西吓着了。”
钱串儿那些脑子早吓得浆糊掉了,她听着说,直接抱起薛君宝急急跑了。李小茶望了一眼,薛君宝趴在钱串儿的肩膀上哼哼哭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巴巴望着她。李小茶只当没看见,转头蹲在灶边添火。
闹人的小主子总算走了,厨房众人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事。方厨子看着大黑锅回过神来,猛地吼到,“李小茶,你疯了,添那么多柴做什么,鱼都给你烧糊了。”
张婶过来瞟了一眼锅里的鱼,说道:“行了,别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想李小茶把鱼烧坏了,好落下来自己吃吗。”
方厨子红着一张老脸,说道,“哪有。”
“那行啊,李小茶,你继续学做糕点去。”张婶蹲到灶边,把烧得正旺的几根柴火抽出来放到旁边的冷膛里压灭了。她掏出李小茶昨夜里绣坏的那条好帕子,递到李小茶手里,说道,“把脸擦擦,看你熏得。”
李小茶用手擦了一下,脸庞上不知怎么湿湿的。叫她用黑脏的小手一擦,顿时黑黑糊成了花脸猫。张婶瞧她模样,噗嗤一声笑弯了腰。
“瞧你那小花脸,快到后面洗洗去。”
李小茶扬着一张小花脸想了想,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抱着脸猛地跑了出去。厨房众人瞧了,个个笑得扶不起腰。
后来,张婶私下里与李小茶说,“看你小大人一样,还以为你真个是大人了。原来也是要玩伴的。那小少爷心思虽简单,但身份在那里。其实后院里的好孩子也不少,总有你玩得来的。慢慢总会多认识些和你一般大的。”
李小茶慢慢的也听得下去的,抽空里她把张婶那些绣坏了的帕子拆了重新绣过。这次绣的仔细了些,又天天缠着甘大娘手把手的教,出来的样子便入眼了许多。张婶笑眯眯收了,没当一回事。
本以为从此就风平浪尽了,没想着隔了几天,那位从来不沾烟火的三奶奶突然到了厨房里。厨房众人顿感蓬荜生辉,厨房真心的不是多么干净的地方,最近三三两两的到尽是主子光临。三奶奶拿着帕子捂子鼻子,扭腰走进厨房往中间的空地里这么一站,厨房众人顿时连吸气都不敢带出点声音。
“李小茶呢?”
张婶上前答道:“去后面取柴火了。”
三奶奶眉头一皱,颇有些不耐烦,“去叫她回来。”
“是。”张婶领命去了,临走时拿手在灶边抹了一把。
第10章 寻个好主子
更新时间2012…5…28 8:48:23 字数:3257
第10章寻个好主子
李小茶确是和方厨子一起取柴火去了,方厨子说山柴烧出的鱼比棉火棍子烧出来的好吃。为了向新徒弟验证这一点,特特领着李小茶一起去柴房里选些粗实的柴火。张婶出去找他们时,正看到方厨子和李小茶抱着柴火一路过来。
张婶瞧着她头上粘着些枯草叶只做不见,上前在李小茶脸上抹了一把。“快回去,三奶奶找你。”
李小茶心想着,她找我做什么?她只是想着,没注意张婶在她脸上抹了一把黑。
张婶把灰头土脸的李小茶领到三奶奶面前,三奶奶挑眼打量了一眼,呸了一声,“傻里傻气。”
三奶奶说完摇曳着腰肢走了,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张婶施施然走到钱三娘眼前,冷着脸说道:“这到怪了,三奶奶还能认识厨房里的小丫头了,该不是有人背后里和三奶奶说了什么吧。”
张婶这话分明是要说给钱三娘听的,厨房众人听出眉头,个个忙着手里的活,耳尖尖地朝着这方向听着。李小茶被摆在一边,不知真相地抱着手里的柴火。
钱三娘到也承认了,陪着笑脸说道:“张婶这话说得,我那天见着三奶奶多了句嘴。想来是说错了。”
张婶难得的声色俱厉了一回,“知道说错就好,这孩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何必坑她。”
钱三娘听这话,一时也怒了,“这说的什么话,我哪点是要害她了,指不定还是条好活路。况且说了,你又不是她亲娘,凭什么指手画脚的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张婶像护崽的母鸡似的,气势更胜,“她家里托着我照顾,就着关系叫声亲婶子也是叫得的。我张娇凤在这放下话了,我就是要护着她了,你怎么着了。”
钱三娘听着这话,便不好再嚣张了,只是仍不死心地嘟囔了句,“分到三奶奶那边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要她等着分去那疯子那儿。”
钱三娘说到后面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缩了脖子。连听到话的厨房众人也一齐缩了脖子。李小茶虽还有些不明白,像隐隐的也猜到些情况,却不甚明子。那天夜里她又到厨房里绣花,听着张婶说了才知道,钱三娘看到薛君宝常来找李小茶就暗里告诉三奶奶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薛君宝以后肯定是个不济事的。三奶奶想一早给他房里找个厉害些的丫头,若是调教得好了,又肯听三奶奶的话,以后就收到薛君宝的房里做小妾,外可以帮着薛君宝少受欺负,内可以及压制以后的少奶奶。
这条路粗看也不错,一个丫头混个小妾已经算是不错了。可那三奶奶是什么人物,她下面的人除非憨傻,否则没一个有好日子过。三奶奶是个商人家里出来的小姐,算计的本事不少肚量却是忒小了些。受不得别人比她聪明半分,是以手里都是如钱串儿般只知道白受欺负的。李小茶的性子木,却不是个憨傻的,跟到三奶奶手里少不了白受气。
至于说到钱三娘提的疯子说的是二爷家的四小姐。那位小姐从醒后就有些不大好,下人私下里说她是疯了,只是上面压着没人敢明说。李小茶被买来大半就是留给四小姐屋里用的。
甘大娘和张婶起初还有些怀疑,后来与李小茶熟了,见她是个聪明又不多话的,便心叫主管薛贵一双冷眼真够毒。李小茶这样的是做下人的好苗子。只是若那四小姐真个是疯了,李小茶的路就不那么好了。好在这事张婶早就四下里打听了,那位四小姐只是偶尔说些胡话,脑子却是清醒的。怕是病里受了大惊吓,等过些日子大半是会好的。
二爷屋里总共只有一子一女,嫡子薛君泽如今十四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很得薛老爷的喜欢,去年里入童试考了生员,再隔几年到了秋闱,多半是要中个举人的。
至于这位四小姐,从前到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