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毁容了(2)
然后再很不客气地一脚踢烂她掉在地上的油纸伞,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那女子见他们走出一段距离,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没有羞愤气恼,只是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眉头。
她看一眼破损得修复不了的油纸伞,并没有弯腰去捡,而是反身以更加快的速度往巷道外小跑去,她得快点离开这儿。
“啊。”
由于雨下了很久,巷道上的路面又不太平整,积了很多小水滩,她脚步凌乱地跑着,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扑倒在了地上。
手臂上,脚上立刻渗入了凉凉的水。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脚踝处一阵剧痛,估计是折到骨头了。
听到叫声,那几个富家公子又再次转头过来,看到那女子狼狈地摔在地上痛哼,有几个非但没有起怜香惜玉之心,反而还要出口嘲讽说什么长得丑还要出来丢人现眼,遭报应了吧之类的话。
那女子也回头,一双过分吸引人的明眸狠狠地瞪一眼幸灾乐祸的他们,倒也不恼羞成怒地骂什么,只是咬着牙关想努力爬起来。
因她那短短一眼的回视,为首的富家公子一瞬竟有感觉到窒息。
他从未见过那样清澈干净的眸子,好像染了满天星空中的璀璨光芒,温柔,恬静,优雅,动人亦描绘不出她眸中的半分光彩。
倾国倾城,回眸间已然是绝代风华。
即使此刻她的眸中蕴满了厌恶的神色。
他失了魂般,又移步靠近那倒地的女子。
“大哥你干什么,你要看她那张脸啊?万一丑到吓死人,待会我们还怎么吃得下饭。”
“就是就是,走了吧,丑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又有几人在一旁不耐地催促。
那女子依旧用手死死地捂着面纱,眸中涌动着剧烈的情绪,眉间倒仍是弥漫着一股子冰冷之色,脸上倔强抗拒的表情掩在面纱下,所以没有人看得出她其实是有害怕的。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有这么漂亮眼睛的脸长得到底是什么样的。”
带头的贵家公子一强硬,左手粗暴地抓住女子的肩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右手猛地一伸想要拿开她捂脸的那只手。
“放开我!!”
她死命地挣扎,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狠狠地往那人脚上一踩。
那人一吃痛,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
砰——没有了向上的力,她根本站立不住,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滩上,全身都沾染了泥泞。
可她全然不在意身上的痛,动作迅速地抽出一直藏在腰上的一把匕首,双手死死握住,锋利的刀刃白晃晃的,映衬着她一双透着绝然的眸子更是银光闪闪。
“这女人疯了吧,反正都已经毁容了,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死要活的,脑子有问题!”
其中一个嚣张跋扈的贵家公子一来气,一脚踢在了那女子折到骨头的小腿上,力道还不轻。
女子咝地低低抽痛,但手上的匕首分毫未有松动。
“这么不给人看,恐怕是没有毁容!”
怕是毁容了(3)
“这么不给人看,恐怕是没有毁容!”为首的恍过神,立刻招呼身后的几个去抓住她的手。
女子惊叫了一声,已被人从后抓住了脚,拖了一段距离。
她惊慌,肩上又突然传来很重的力道,她不做思考,迅速挥舞着匕首刺过去。
可不料好几只手扑过来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痛很痛。
但她还是没有放开手中的匕首,她知道她一旦放开了,就真的没有可能逃脱了。
“我不是没有杀过人!若你们一再相逼,我必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她厉声道,眸中冷光更甚,如刀刃般尖锐又带着不顾一切绝然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他们心中竟都是不禁一颤,抓着她手脚的动作也均是一滞。
这时,铿——有剑出鞘的声音传出。
还未及反应,仿佛漫天雪花夹杂着针芒的朵朵剑花袭面而来。
下一刻,几声凄厉的惨叫乍起。
那几个贵家公子通通被一股劲气抛起,直接飞出几丈远,倒地连哼声也发不出了。
“你没事吧?”
一位劲装打扮,朗目疏眉的男子走近她,笑着向她伸出手。
女子抬眸看他,眸底飞鸿般地掠过一丝暗影,接着她赶紧收起匕首,自己支着墙面忍痛站了起来。
她一手往耳际一勾取下了覆面的面纱,她松了一口气,也对他回以轻轻的微笑,道:“赵侍卫,好久不见了。”
“蕣、蕣华姑娘?!”
那男子着实惊诧了一番。
而他正是当今四殿下的近身侍卫赵斌,那年四殿下微服出巡,流连梓仙居五个月,他就是以侍从的身份伴在其左右的。
“恩,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
蕣华敛下眸,停顿了一会,才迟疑道:“你……家公子现在可在品玉轩?”
她知道如果他出宫办事,定会暂住在品玉轩的,而她这次来是想碰碰运气。
“在,公子前两天就在了。”
赵斌很意外蕣华会只身一人跑到扬州来找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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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玉轩。
轩内的装饰皆是紫檀木,宽大的深色雕花木架上摆放着各式奇珍怪异的玉石,粗粗一看倒像是一家陈年的古玩玉器店。
蕣华由两名侍女搀扶着进了浴室,现在她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得先清理一下才行。
沐浴中,她屏退了那两名侍女,她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
可不出一会儿,外边帘子响动,又有一群穿着清一色侍女装的侍女毕恭毕敬地捧着精致的匣子鱼贯而入。
她不由叹口气,想来倚默已经知道她来了。
待会出去,该怎么面对他才好呢?
梳洗,整装,熏香,等清洗完毕便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她的脚依旧是痛到不行。
但她还是强忍着,借由两名侍女搀扶的力道一瘸一拐地出浴室去。
帘子刚被撩开,一阵风拂面而来。
蕣华还未看清人影,就已被紧紧地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华儿,我很想你。”
耳畔有暖暖的呼吸,那暗哑的声音里承载了满满的思念。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1)
“华儿,我很想你。”耳畔有暖暖的呼吸,那暗哑的声音里承载了满满的思念。
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线轻轻一勒,当下微微疼痛起来。
“倚默……”
这个名字在她心底岂止摩挲了千遍,从嘴角滑出的时候,却仍像远在天边。
“华儿,你受伤了是不是?”
怀抱着蕣华的辰倚默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临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一位侯在一边的大夫立即夹着药箱恭恭敬敬地蹲下身来替蕣华检查脚伤。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就摔倒了呢?大夫,有没有伤到筋骨?”
辰倚默俯身担忧地询问。
蕣华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赵斌,只见他对着自己颇有含意地点了一下头,蕣华也不是愚笨之人,自是明白了他不想让倚默再为她担心自责的用意。
“是折到骨头了,还请姑娘忍耐一下,我替你续接回去。”
大夫按住蕣华淤红的脚踝提醒道。
“好。”
蕣华握紧扶手,咬住牙关。
辰倚默看着蕣华愈发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抽痛。
他拉过蕣华的手紧紧握住。
咯嗒,骨头响动的一声轻响。
短短一瞬,很痛。
但对蕣华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她从小到大接过多少次骨,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待到上完药,屏退屋内的所有人,屋内陷入了沉寂,一种无力言说的沉默。
辰倚默依旧维持的刚才的姿势蹲在蕣华身边,握着她一双纤细的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贴近他们交握的手,彼此的深思竟都有几分恍惚,目光不经意间的相对,却是迷离如幻,如置梦中。
“倚默。”
很久后,才听得蕣华苦涩地一声轻唤。
“恩。”辰倚默应声,目光再次看向她。
那样隐隐压抑着情绪的眼神令她接下去要出口的话顿时阻塞在了喉咙口。
她脸上的神色从开始的犹豫不决渐渐柔和下来。
她情不自禁地抽出一只手心疼地抚上了他一如记忆中沉稳冷峻的眉眼,是她眷恋的温度,眷恋的美好,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她很难再拥有了。
她的手慢慢往下,他的眼睑下有一圈很重的阴影,她的指腹在他一双深邃的眼睛下轻轻抚摸。
“我知道你很忙,你有你背负的使命,我终是进入不了你在的那个世界,今天我本不该来的,但有一件事……”
“华儿,你总说我们不合适,你总要瞒着我,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辰倚默打住她的话,眼神沉郁地凝视她,似要读懂她全部的心思。
蕣华心下一慌,下意识想要逃避他直直投来的视线。
当她还是阡素雪,当她还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南昭王府的时候,她曾有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玩伴,她叫容若。
那时候她就住在离她家不远的别院里,爹娘说容若是京都来的客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那时候他们年纪小,又都贪玩,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2)
那时候他们年纪小,又都贪玩,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她记得每个月容若的四哥会从京都赶来看她,而且还会给容若带好多好多她在青州从未见过的各色小吃。
她当然也很想分到那些吃食,于是就跟在容若身后学着她撒娇的样子“四哥,四哥”地唤她的哥哥。
想着要是认容若的哥哥做哥哥的话,她以后也能吃到京都好吃的东西了。
那段美好纯粹的年少记忆一旦被再次翻起,就像一幅幅不退色的画卷鲜明地展现在脑海中,一点一滴竟都没有遗漏。
上次随阡城哥哥在京都下榻的府邸再次见到容若,时隔十年,她早忍不住向容若说出了一切,不过她小时候就知道容若平时看上去虽然大大咧咧的,很好说话,但只要是要她保密的秘密她绝对不会随便向他人吐露的,可这一次她……
罢了,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告诉他也是难免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蕣华低着头,神色如水,好像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小雪的事?”
辰倚默继续深深地看着她,眼眸深邃不见底,“小的时候你说长大了要嫁给我的约定还记不记得?你这么不想让我知道,是想背弃那个约定,是不想让我再放不开,是吗?”
“那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后很多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回不过去了,在梓仙居再次相逢我没有认出你,如果当初我知道是你,那之后的一切一切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也绝对绝对不会又一次喜欢上你。
总之说来还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要是我不下定决心随你离开梓仙居,就不会知道你是谁,就不会狠下心伤害你。那次你说的没有错,我是在违背自己的心意,无论我怎么否认,我喜欢你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可是倚默你不能忘了你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不能也不会因为我而放弃。”
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她心里都明白,可为何一旦说出来,她的心就好像沉入了永不见底的冰窖,好冷。
“华儿,我要你在我身边,生生世世,我们在一起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受到牵制的,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上奏父皇迎娶你,我还要把原来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以你青州郡主的出身,父皇是不会反对这桩婚事的。”
“你错了,人人都以为阡素雪早已在十年前葬身于悬崖,如今若是传出她死而复生的消息,怕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再说你当梓仙居蕣华的名声是很小的吗?难保某一天不会有人认出我,一旦认出,堂堂南沂四殿下娶一个不清不白的烟花女子还不是让世人耻笑,让皇室蒙羞?我不想以后处处成为你的绊脚石,倚默,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抱负,南沂的百姓需要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蕣华说话的时候,眼里笼着一层雾一般柔软而模糊不清的东西,那是一种浅浅的哀伤。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3)
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花,很真切很单纯,没有任何一丝的阴郁。
“华儿……我们之间真的要如此吗?”
辰倚默眼神中的神采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至灰暗一片,再也看不到他眼中的深邃与渴求。
尔后,他又声音暗哑道:“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怎样的过去,不在乎世人会怎样耻笑我,我只知道今生我想要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苦,可为何我们总不能走到一起?要是我不是南沂的四殿下,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该多好……”
“但这也只是假设而已,不是吗?”
蕣华凝视着他,不再避开他的视线,她想早晚都要与他说清楚的,那趁着今天不如全部说完,拖着只会让自己更下不了这个决心。
“是啊,我虽明了了现在的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过华儿,我也要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心里依然有你的位置。”
辰倚默轻声道,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压抑的痛苦之色,“阡城之所以会告诉我你是小雪,是因为他希望成全我们的,你说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隔阂,但阡城也说了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让你去承担,他说你幸福了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唯一的就是……我是四殿下,你不能嫁我,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宫中的生活,而自由是我给不了你的,可我也放不下你,未来或许会有无限可能,我不想轻易说放弃,华儿……你能明白我吗?”
蕣华忽地有了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克制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才略微惊讶地问:“阡城哥哥告诉你的?”
“恩,小时候我们不熟,不过自从南昭王府洗脱罪名后,我们便经常处在一起了,算算看我们应该也有十年的交情。”
“那这次的事你会帮忙的对吗?阡城哥哥不可能会有谋反之心,定是有人从中挑拨!”
蕣华急切道。
此次来她就是想请倚默找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切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的。
“当然,这事你不说,我也会尽全力帮阡城开脱。”
最近据他暗中调查的结果,那个南昭王府的管事自从离开皇宫后就再没有回青州,而且他派人找寻他也没有半点他的踪迹。
想必……他定是被人买通或是受人威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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