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捂住被欧利揍过的地方，不过他可一点也不疼。他只是想这麽摸著。
回到家里又是深夜──猫一样的作息。不过这正好符合安东的习惯。洗澡过後欧利又一次咬牙切齿警告安东明天不许忘记手洗蒙洛的衣服，然後才心有不甘地去睡觉。
其实安东更愿意现在洗──现在他精力充沛而且今晚不用再出去觅食。不过为了避免恐慌产生，他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比较好。
他像昨天那样乖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想到昨晚的情景真的有点想笑，或许是因为此前一直睡在棺木里的缘故，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实在记不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是否有过睡床的经历。总之昨晚第一次见到这个平平整整的四方东西时他有点发懵──现在他知道这个东西是“床”。欧利的床，欧利的被子，欧利的枕头。
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这些他有些奇怪地别扭起来，闭起眼睛却更兴奋了。
欧利的气味，欧利的家……欧利的体温和呼吸──出现在头顶上方。
没错，欧利的气息地的确来到了他的上方。欧利悄悄走进来了。
撞到吸血鬼（16）小警察
猫一样的脚步声点进了屋里。安东能感觉到欧利在悄悄地靠近他，闭著眼睛就能想象出那双修长的腿轻轻一迈就跨在他身上──事实的确如此，欧利把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慢慢低下头来。
安东努力让自己装出熟睡的样子，可欧利越靠越近，均匀而小心的呼吸像羽毛那样痒酥酥地飘在脸上。氤氲在这团温柔的气息中安东很想搂著欧利的脖子让他靠向自己，就像今天晚上在大街上那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欧利的鼻尖就要碰到他的，安东霍地张开了眼睛。
“啊……啊──啊！！！”──
咕咚！
大眼睛对上大眼睛，欧利夸张地直起身体又晃著手臂向後仰去，最後终於失去重心翻下了床，後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嘶……该死的……安东你这个小混蛋！你睡觉的时候为什麽没他妈的呼吸没有心跳？你是死人吗？谁能告诉我为什麽有人睡觉的时候没有呼吸和心跳！”
安东缩在被子里地看著他：很抱歉，但不仅仅是睡觉的时候，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那些人类才必不可缺的东西。
欧利揉著脑袋爬起身来再次跳到床上去：“让我再听听是不是真的没有！你是天生的还是被我撞成这样的？！我该拿你……”
梆梆梆！一阵敲门声传来。
欧利对著安东摊开手掌：“我该拿你怎麽……”
梆梆梆！
深呼吸：“我该……”
梆梆梆梆梆！！！
“……谁！谁！谁他妈的这麽晚了还在外面敲门！鬼叫门吗该死的？！”
梆梆梆！梆梆梆！咚咚咚咚咚咚……屋外的人耐心比欧利还差劲。
“谁在外面！老子把一年的水费电费物业费管理费统统交得干净得要死，晚上也没有放音乐没有跳舞没他妈的搞派对影响邻居睡眠，到底谁还在外面敲门不报名字！”心情糟糕的时候偏偏遇到这麽糟糕的访客，管他是人是鬼欧利才不怕他，干脆跳下床来对著门大吼。
外面沈默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冰冷冷的声音：“请问里面的是欧利吗？”
“是，怎麽样？！”就是不开门，外面那个家夥能怎麽样？
“我是警察，需要询问一些事情。请你合作开门。”
！！！
欧利好半天才把张成O字型的嘴巴合拢。警察？不会是安东的家人报警了吧……以什麽罪名？谋杀？误杀？诱拐？走失？绑架？
“臭小子！”他回卧室一把拽住安东睡衣的领子──今天新买的蓝色小熊图案，他说这个和安东的力气很相配──“居然敢陷害我？是不是你家人报警了？！你要是敢在条子面前说半句坏话……”他比了比拳头才极不甘心地去开门。当然，此时外面的人已经要把门捶烂了。
走到门前欧利突然又转回身去，飞速把自己的房门轻轻关上：“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出来的话……”欧利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躺在床上的安东抿著嘴巴眨了眨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
欧利这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开门。他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点，但是心里怕极了。不怕不怕，如果不是他救了安东没准那个傻瓜现在还在公路上睡大觉呢。他这样安慰自己，同时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可是屋外那人很不客气地把小缝挤开，然後肆无忌惮地走进来。
像所有警匪片里的警察那样，那个年轻小夥子例行公事地掏出一张证件晃了晃。欧利睁大眼睛力求看清楚那张证件的确是警员证而不是什麽超市购物证甚至老年证的时候小警官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和警署等内容交代完了。
所以欧利什麽也没听清。他只知道眼前是真的警察。好吧，大不了只叫警官而不叫某某警官。有什麽大不了，反正都是一样──他要接受现在自己在接受审问这个事实。
该死的安东……欧利在大脑里肆意地斥责那个傻瓜，好半天才发现面前多了一张好大的脸。
“最後问你一遍，这里是不是就你一个人居住？！”小警官瞪大眼睛像看傻子那样看欧利。
欧利这才缓过神来：“哦……是。不，现在是但以前不是。还有我的室友蒙洛。”
“你终於有反应了。如果这次还不回答我打算送你去聋哑科看一看。”
妈的这该死的条子。欧利在心里狠狠诅咒他。
“什麽叫现在不是以前是？你的室友呢？”小警官皱了皱眉头，还是具备了了一个警察应该具备的修养。
“他昨天，哦不，是前天，和他的女朋友去旅行了。”
“所以──”警察用那种很古怪的目光看了看欧利，“昨天晚上你一个人住？”
哈……这年头警察连别人的私生活都关心。欧利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安东。但他才不会那麽说呢。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关好的卧室门，假装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警官，虽然一个单身男人独自过一个夜晚有点奇怪吧，但是我昨天的确是一个……”
“我明白，那麽昨天晚上三点到五点──或者说今天凌晨的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咯？”
“是。”
“在做什麽。”
“睡觉啊。”还能做什麽。要不是安东的话倒有可能是两个人。欧利难过地想起了自己那胎死车下的约会。
“除了睡觉呢？”
“警官你觉得一个正常人睡觉的同时还能做点其他事情？”
对面那种看待怪物外加可怜虫的目光在欧利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後是深沈冰冷的嗓音：“明白了，昨晚凌晨三到五点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你到底想说什麽啊？我他妈……”欧利强忍住口头的脏话，“我在我家，什麽在场不在场？屠宰场？赌场？足球场？”
“现场──瑟琳娜你认识吧。”
瑟琳娜？昨晚那个声音好听的女孩？欧利可清楚地记得她是多麽的不镇定。她的尖叫放在夜里可以赶上泰国恐怖片。
似乎感到些什麽不好的苗头要出现，他点了点头。
“瑟琳娜今天凌晨遇害。死亡时间是三点到五点，你是最後一名和她有接触的人。”
撞到吸血鬼（17）还是小警察
很长一段时间里欧利都没能说出话来，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警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在欧利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女孩。”然後不带什麽感情地说，“瑟琳娜──昨天有人看到你和她一起走出Sunshine酒吧。”
欧利木木地点了点头。
小警官继续冷冰冰地说：“昨晚送她回家的那辆车──经过调查是你的。”
“呃……哦，我……我……是我……”欧利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後你下车了吗？”
“没有！”
“为什麽？”
“呃……上帝可以作证，我们刚刚认识！警官你会深夜进一个认识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女孩子家里去吗？！”──进陌生女孩子家里过夜这种事情上帝不会警察不会，但欧利会的。只是他不能让警察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更糗的事情。
“哦，那麽，能让我参观参观你的房间麽？”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小警官已经开始“参观”了。他毫不客气地迈步向里走。
天哪，他还要看房间？欧利有些慌张地搓了搓手：“呃……”
“这是你的房间？”警察站在蒙洛的屋外。
“是，哦，不是。”
“究竟是还是不是？”
“不是，这是我室友蒙洛的房间。只是我昨天晚上睡在这里。”欧利真想说这是自己的房间，这样或许可以阻止小警察乱走一通。但他发现了蒙洛和女友的照片就摆在门口写字台的桌上。我的天……他下定决心回头狠狠臭骂蒙洛一顿：一张臭照片有什麽好摆的，还摆得那麽显眼！
“为什麽睡在别人的房间？你的房间呢？我可以参观一下吗？”小警察扫了一眼凌乱的被子。
“不……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你参观蒙洛的电脑，我打赌你会感兴趣的！──他可是个电脑迷，不不不，简直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他曾经成功侵入我们学校的计分系统帮我修改了期末成绩！哈哈！如果不是他那天我就惨了……哦不，警官！”欧利干笑了一半就绝望地跑到自己屋门口，双手伸展拦在关紧的门前：“你干嘛？！”
警察停下前进的脚步眯起眼睛：“你怕我看你的房间？”
废话，如果他进去一定会发现安东。先不说安东这件事情有多麽的麻烦，单是刚才隐瞒藏了个人在这里的事实就够人解释的了。
而且，大半夜不和刚认识的女伴过夜却留宿一个陌生男孩子……这怎麽说都解释不通吧？！
“我不是怕你进去！”欧利叉著腰站稳，“可是──我刚刚忘记问──你有搜查证吗？进门的时候你可只是出示了警员证，却并没有出示搜查证！”
警察站住不动了，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然後把手伸向兜里。
欧利的心开始狂跳，几乎要跳出胸口：万一这混蛋拿出搜查证怎麽办？
警察耸了耸肩：“很抱歉我没有搜查证。”他的表情尴尬极了，脸色也很难堪，“实话告诉你，现场并没有什麽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
哈……哈……哈哈哈……欧利在心里狂笑起来，他要狠狠地骂这个该死的条子，他要记下这个家夥的警员号，他要让他死得很难看！
“警官，请，你，离……”
吱呀……
随著警察那张铁板脸逐渐露出胜利的微笑，欧利的心凉了下去──他发誓刚刚他关好了门还推了推的！房门明明比他的牛仔裤拉链都他妈的牢固，而且客厅明明没有风，可他身後的门居然自己开了！
门开的程度之大，可以直接看见屋子里的床。
上帝呀……安东还在床上！
欧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同时在心里惨叫上帝已经遗忘他了。虽然不知道能做些什麽，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该做点什麽。小警官紧随著他跑了进去。两人齐齐站在空荡荡的床边。
没错，是空荡荡的，因为床上根本没有人。
安东呢？欧利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郁闷，这家夥哪里去了？被子掀起一角，明显是安东刚才急忙从床上起身。或许他没看起来那麽笨──说不定他听到屋外有麻烦就很知趣地藏起来了呢！的确是，起码享受了免费的热水澡和睡衣还有新衣服冰激凌以及棒棒糖吧？！难道不应该报答一下吗？
干得好小家夥！欧利在心里模拟了一下狠狠拥抱他的场面。可是──他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
欧利想到这里又立刻窜到门边去，不过这回他晚了一步──小警官已经先一步抢步到门前一把拉回打开的门。
他们都认定门後有些什麽。可事实上，门後也是空空的。
小警察的脸立刻比欧利那把沾满污垢的咖啡壶颜色还难看。
“警官──”不管怎麽说危机暂时过去了，欧利有那麽点幸灾乐祸地看著倒霉的警察，“请问您还要参观什麽？”
警察很不甘心地盯住衣柜。欧利急忙站在衣柜前：“你不是没有搜查证吗？！”
“但是你的情绪明显不正常。”警察突然把手探在被子下面，欧利的心冻结了。
这该死的条子想试探被子的温度！
撞到吸血鬼（18）依旧是小警察
不过很快欧利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因为他想到一件令人安心的事情：安东那家夥冷得像个死人。这个笨警察不会从被子下面找到什麽端倪的。
果然，警察沮丧地站了起来出了一口粗气，表示他毫无收获。
欧利理直气壮起来：“不正常有什麽错误麽？谁会在大半夜被警察敲开门又听到自己刚结识的女伴突然死亡还被怀疑之後他妈的情绪正常？你吗？！”
“你……”
“给我滚！老子不欢迎你！”欧利扯著嗓子对警察挥动拳头。今天太刺激了，比昨天还刺激。他自己的心脏就要炸了，跟本不能再让自己保持好涵养：“我要投诉投诉投诉你！纳税人不容忍政府养你这样的混账警察！！！──”
公寓楼似乎都晃了晃，高分贝的怒吼穿破天花板穿破阳台的玻璃窗一直穿透到阳台下面那人的耳膜里──安东脚踩著楼下阳台突出来的屋檐，头顶正好抵在欧利阳台玻璃的下面。
他皱起眉头的表情困惑又担心。
高分贝的吼叫声源源不断地从屋内蹦出来：“滚！你为什麽还站著！”
“为什麽你不睡自己的屋子要睡朋友的？又是为什麽你的屋子关著门床上还有人躺过的痕迹？”警察也不甘示弱吼起来。
“地方宽敞我喜欢换著睡违反法律吗？我躺躺这里再躺躺那里就不爱叠被子不行吗？我和室友睡一个被窝他走了我想念他去他床上感受他不行吗？管你屁！事！──滚！”欧利已经开始动手，扯著小警察的领子就把他拖出房间，“你去指控我吧！我知道你们那堆狗屁说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