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苏北山的本色!永远骄傲!永远自大!永远说话不留任何情面和后路!我真的说不上来自己是欣赏他这股子傲气,还是,讨厌。
任远刚要为自己出言反驳,一个端着餐盘从我们一旁经过的服务员突然脚下不稳,那盘里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眼瞅着就要尽数泼到苏北山的身上了。
苏北山来不及躲开,眼睁睁地看着馄饨泼到了身上。
我‘嘶哈’地喊疼,心说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早知道这馄饨汤这么的烫,我就该看着苏北山被泼、看着他被任远笑话,就算是见报了、他被全国人民嘲笑又与我何干啊!
可我却已经替他给挡了!留他现在还是玉树临风的与任远对视着。我真是当他的‘奴才’当的太久了!
苏北山扶我坐下,算是挺关心地问我感觉。
我说:“还成吧,我这不是没死翘翘?衬衫里还穿着一件儿长袖,隔着两层的衣服,虽然是有一些疼,但应该没烫着皮肉。”
苏北山说:“那还是要去医院里看一下的好。算了,我带你去医院吧,这馄饨,不得不麻烦店员送去公司里了。”
荟珍坊的经理不停地向我和苏北山道歉,他急着带我去医院,只抱怨两句就‘放过’了人家。
任远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
苏北山冷笑:“不必了。任大导演,今儿不够‘尽兴’啊,改天我请你去喝酒。敢去吗?”
任远笑的温和,说:“怎么不敢?”
他故意十分快速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码,以为苏北山无法记下,可是他猜错了。苏北山又不是弱智!区区一个11位数的手机号码他还能记错?
苏北山得意笑着掏出手机拨了过去,一个数字都不错。
“先走了!任大导演!”
和他走出购物中心去开车,他突然脱下了自己的风衣为我遮在头顶来抵挡已如鹅毛般的雪花。
看着只穿一身单薄西装的他,我不忍地推辞说:“谢谢苏董。您快穿上衣服吧,这天儿太冷了。”
苏北山不听,说:“嗨,就十几米远,我还能撑不住?刚才在店里时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挡住了那碗馄饨,我可能就输定了!那个任远,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看我不找个机会弄死他!”
出大事了
第二天,娱乐报纸上用了‘一碗馄饨引发的血案’这样一条极为吸引人眼球的大标题将昨天晚上发生在荟珍坊里的‘苏北山和任远两人针锋相对事件’给事无巨细甚至是添油加醋地描写了一遍。只有文字描述倒是没有照片,否则,‘满身尽是肉馄饨’的我恐怕会有污读者慧眼。
我才苦笑着放下了报纸就被一通电话叫到了苏家,一方面是苏家老小想要向我求证昨晚详细的真实情况,另一方面是我怎么着也算救了他们家‘大孙子’苏北山脸面的女英雄,他们想要感谢感谢我。
是夜,饭桌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喝高了的苏老爷子又拉着我非要让我给他当孙媳妇,‘大孙子’苏北山一边使眼色勒令我赶紧告辞一边对苏老爷子说请他再耐心的等一等。
回了家,因为喝了不少的酒,我沾枕就睡着了。
电话铃声疯狂地连响了好几次,我睁眼见窗外已天亮且闹钟的时针已指向了‘1’,心说真的是不好意思继续再睡了。
赶紧接了电话,电波那端稍显陌生的声音用一口标准的青岛家乡话着急地对我说:“小意啊?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接我的电话了,我是你杨树杨叔叔啊!”
哦,是杨叔叔。他是我爸商场上的一个老伙伴了,因为一直都有共同的利益,所以他们至今还是好朋友。他有一个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的儿子杨光哥哥,赵美丽女士偶尔会说那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问候:“是杨叔叔啊,欸,您好,您好。您最近身体很好吧?”
那边说:“不好!小意啊,我要跟你说件大事!可不得了了,你爸和我做生意被人给坑了!半年前,我们和一个新认识的人合伙做生意!都说‘玩鹰的也有被鹰给啄了眼的时候’,我们闯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偏偏这一回!唉,光看到最后诱人的收益了,根本就没有好好查清楚那个人的底儿!他是在黑道上混的,背后的大哥很有权势。”
杨树叔叔对我说出了那个背后大哥的名字,我隐约记得那个人是我们青岛当地的‘一霸’,黑白两道通吃,他的地下王国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我爸他们这些纯生意人所能对抗的。
“我是还好啊,虽然亏了不少,但好在家里剩下的钱还能供你杨光哥哥读完书。你爸可就惨了!还倒欠他一千七百万呢!这其实也不是一笔大数目,就凭你爸的聪明,至多一年就能东山再起、填补亏空。可是,问题是那人非逼着你爸在元旦前就还上钱!否则,他已经扬言要绑你爸扔去黄海里喂鱼!
能想的关系、办法我们都想过了。我呢,现在就是想帮你们家的忙也是只有心却无力啊;其他的几个关系好点的朋友,他们更是怕会惹祸上身;银行里你也知道,是贷不出钱来的。
你妈妈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你爸怕吓着她所以没有告诉她。我是让你阿姨从你妈妈那儿问出了你手机号码的,小意,你最好是快点儿回来青岛一趟。哪怕是你帮不上你爸的忙,见见最后……呃,也是好的啊。”
手机摔在了枕上,这消息如晴天霹雳、此时就如世界末日。我爸和杨叔叔竟然招惹上了黑帮!天哪!我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条件反射,我赶紧就给李刻打电话,可他竟然关机了!我的理智减弱,痛骂他。亲爸爸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他现在却不知又和什么女人搞在了一起!
我气的直想要砸手机,可这巨大的压力却逼的我不得不冷静地快速想了一下自己该怎么办、解决问题。或许,杨叔叔他说的对,我怎么也应该先回青岛去见一见爸爸。两个人商讨商讨,应该会有办法。毕竟,古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给苏北山打电话说想要请假几天,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正常,他随口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抹着泪说:“没事儿。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需要回去青岛处理一下。苏董,我……”
那端的苏北山并不追问,他说:“别说了,有事儿你就赶紧着回去办,公司这里你就先别想着了,办妥了你家的事儿再回来北京就成!”
“欸,谢谢您了!我先挂。”
我不敢在雪天开车上高速,于是我只能打电话预定机票,却被告知明后两天由北京飞往青岛的航班都被预定了,我可以去机场等着看有没有人临时退票。
一听说没有票,我暴躁地想要大骂‘fxxk’,柔美的女声却接着又说‘小姐,如果您有急事必须要赶去青岛,您为什么不选择火车出行呢?有软卧票呢。’
我不懂什么是‘软卧’,忙问她火车什么时候出发,女声说‘看您能不能赶到火车站,两个小时之后就有一次开往青岛的列车。是空调特快呢。’
我也不懂什么是‘空调特快’,只知道这辆列车能让我在今天的子夜之前见到爸爸,于是就说:“我要票!给我预定!”
“好的。”
订好了票,我赶紧穿上外衣拎包出门、打车、上路。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是2点07分,时间尚早,可我却已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就回到青岛。
在国内,这是我第一次到来火车站,也是我第一次乘火车出行。我不明白,为什么火车站内的人潮要比飞机场内的人潮拥挤;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火车站内不像飞机场内那样对旅客开放空调。
我记得帮我订票的员工说是在‘购票窗口’取票,所以我就朝那几个贴有血红色‘购票窗口’大字的地方走了过去。
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自然回头去看,他咧着一口大黄牙叫我‘妹子’。没有心情去和陌生人说话,我不想理会他。另有一个人飞快地从正面冲过来撞了我一下,并且,他顺手拿走了我手里的提包,此时,‘黄牙’也消失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遭遇了抢劫,我惊吓万分。眼瞅着自己周围站着许多的旅客,但他们却冷漠地或怜悯或讥讽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肯追上去帮我抓贼。人人都只是更加小心地看管好自己的财物,生怕会遭遇和我一样的狗/屎运。
我想要去追回,可却毫无头绪。谁能告诉我那两个该死的去了哪儿?
一个民警走过来问正被人围观的我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立刻满怀希望,告诉他有两个小偷,不,两个强盗抢走了我的包。
民警的表情并没有着急,他慢悠悠地对着自己的对讲机说:“一名乘客丢失一个深棕色皮包,罪犯两名,身高约有1米75左右,一人满口……”
说到了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我郑重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民警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一人满口黄牙,另一个罪犯特征不明。请速行动,请速行动。”
结束了对话后,他又对我说:“女同志,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知道这西客站里每天有多少乘客的包被偷走或是被抢走吗?当然,我们都希望你可以找回自己损失的东西,但我们不能完全保证能帮你把它找回来。”
我天真的问他:“你们不是人民警/察吗?保护公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不是你们的责任吗?你们为什么找不回我的皮包?”
听了我的问题,民警是好一阵惊讶,他很仔细地瞧了瞧我,像是一个医生在观察自己的病人。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嗤笑着说‘这是个傻子吧?哪有丢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的好事儿啊。’
我奇怪地看了看说话的那个人,小声争执说:“可那是我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抢走不还?!”
民警默默地走开了,我不想继续被人像看猴似的围观,于是就拨开他们远走了几步。
皮包里有证件、钱包、手机、钥匙,可是它现在丢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我自己,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着时间过了3点15分,我绝望地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回不去青岛的了。我走出候车大厅,想要打一辆车罗笑笑家里。因为,没有了钥匙,我自己家是回不去的。去别人家里避难虽然是‘凄苦’,但是,好在能有个遮风挡雨、还能管饭的地方不是?
司机们开始都挺热情洋溢的,可是因为我不懂得‘我国特色国情’,一问‘现在没钱能不能到后再请朋友付钱’后,他们就都冷着脸把车开走或是摇上车窗玻璃不再理我了。
没有人告诉过我,人,有时可以很冷漠。
我完全无措,一个人蹲在一壁墙面下抱膝坐着。冬天天黑的早,北京也不例外。才5点多钟,车站外的广场上依次就亮起了霓虹。我身上穿着外套的是一件风衣,长久的坐在屋外,厚度只有0。4公分的它根本就无法抵御冷风。
我哭骂道:“什么破衣服!”
一只皴了皮、被冻的通红的手突然伸到了我面前,一枚亮晶晶的一元硬币就在这只手里。
我感到很奇怪,抬头看,泪眼婆娑中,那五十多岁的朴实汉子正在对我笑着。
我犹豫地不敢接,低声对他说:“我不是乞丐!我不是乞丐!”
天啊,祸不单行!泪又落下数行,我竟然也有被人当作乞丐的这一天!见我坚持不肯接,他竟把那枚硬币硬塞给了我。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指着自己的嘴摆了摆手,又指着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是一个聋哑人!
他冲我笑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含泪握着这枚珍贵的硬币说不出任何感激的话,言语,有时竟会一无是处!
从我的穿戴上,没有人会看不出我不是一个乞丐。他们都能容易的猜到,我一定是有了难处。可是他们却无人会帮我,都只是要看我的笑话!只有这个比我要像乞丐的人,他肯给我一块钱!我懂这不是施舍,是良善之心。
可惜的是,社会上,善良之人已经不多。
这枚硬币绝对的是来之不易,我应该永远保留它。可是,我如果留下了它,就只能孤独无援地继续待在西客站里!这不是在秦奋举行婚礼的酒店里,人们只过了几小时就发现了我。
现在,谁也不知道我的遭遇。他们很可能在数天后才能知道我的行踪或是我冻僵的尸体。除非,我肯拉下脸来向人乞讨。当然在那之前,我要把自己化妆得像一个真正的乞丐!
我紧紧地握着硬币来到了投币电话机前,我要给我认识的人们打一个电话。可在脑海中仔细地搜刮了一遍,我能够记住的电话号码竟然只有妈妈和苏北山的号码!
为什么只记得他们两个的号码?原因很简单,我曾多次用除我手机之外的许多其他设备给他们二人打过电话。妈妈是想念我所以我常打电话给她,苏北山是我必须要时时向他汇报各种繁杂的琐事。
妈妈身在青岛而且我现在还并不敢让她知道发生在爸爸身上的事情;我只有一元硬币,不可能有多次的选择。
答案很清晰了。
投进了似有千斤重的硬币,我按下了那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嘟……嘟……’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我无比地期待能够快一些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他得瑟地说‘你老板我最厉害!’
电话接通了,苏北山慵懒地说:“苏北山,您哪位?”
终于听到了熟悉的人的声音,我说出不出话来,哇的一声就委屈的哭了。
那边静了一下,然后他略有担心地问:“李意?你是李意吗?”
随着他的发问,那边的环境热闹了起来,我听到苏礼那个小家伙喊道‘李阿姨要来家里吗?舅舅,你不是说她回去青岛了吗?’
怕浪费了这可贵的机会,我赶紧对苏北山说:“苏董……我……西客站……包儿被抢了……好心人给我钱……打电话给你……我冷……”
苏北山急匆匆地说:“还在西客站是吧?你现在就去候车大厅的南门儿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他挂了电话,我并没有继续地感到无助,我看到了希望,于是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