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我们都以为是自己的电话,结果是苏北山的。他看着屏幕愣了足有两秒钟,随后才用微抖的手划开接听。我看得莫名,摇了摇头,继续拿着抹布擦东西。
“啊,有事儿啊?……哦,那挺好的啊,钱多了还能烫手?呵……让我过去?还有她?……我们去算怎……他特意请的?呵呵,得了,那我还非去不可了!在哪儿?哦,好,等着啊。”
看着忽然间变得斗志昂扬的苏北山,我心里隐有不安。
苏北山冲我打了个响指:“走!跟任远拼酒去!”
我也不生气,只拒绝道:“你们俩拼酒关我什么事儿啊!今儿你自己去吧,继续你上次未竟的‘事业’。”
苏北山说:“舒馨说他们的电影上映三天票房就盖过了成本儿开始纯赚了,任远摆酒庆祝,特意请咱们过去。你说这我能不去吗?李意你必须得去啊,你给我壮门面去!”
他回卧房里迅速地换下家居运动服穿了一套休闲西装,见我还没动静,他不免有一些着急。
“换衣服去啊!”
我皱眉道:“我真的是不想过去了。如果你过去喝醉了,你可以打电话让我去接……”
瞪我一眼,苏北山不耐道:“这回我要是再喝醉输给任远我tm就是一孙子!别废话了啊,换去,换去。”
他把不情不愿的我推到了我的卧室里,然后给了我五分钟的时间换衣服。
四十六分钟后,他开车带我来到了一家装修簇新、豪华的高档KTV里。一进地下二楼的大包房,任远最先走过来和苏北山握手。
任远热情道:“感谢苏董你再次赏脸啊。”
苏北山也很礼貌地说:“哪里,哪里,你任大导演相邀我怎可不来?哈哈。”
两人盯着彼此,任远别有深意地说:“今夜咱们可要一醉方休啊!上回在天津喝的可是不尽兴!”
苏北山轻狂道:“当然!不醉不归!”
依照我对苏北山的了解,这‘不醉不归’的意思应该是:我今儿不把你任远灌倒了我就不走了!
包房里面或站或坐约有三十多个人,任远向我们介绍说都是剧组的主创人员。自苏北山和我来到房内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看好戏的意思。我很怀疑,他们有可能都知道任远和苏北山的‘暗斗’。
不一会儿,舒馨和一个小助理拎着两个大蛋糕推开了包房的门,她很大方地跟苏北山和我都打了招呼。任远很是体贴,忙接过蛋糕又用大手握住舒馨的手为她暖手。剧组人员纷纷起哄,说让他们两个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大秀甜蜜。也有人将此情景拍了下来,估计是准备发到网上让网民们去八卦的。
让苏北山过来拼酒的意图不可太‘露骨’、直接,在‘战斗’开始前,任远还是要先发表一下演讲的。在感谢了所有的剧组人员之后,任远把‘厚脸皮’的苏北山也给夸了一番,说他‘一直支持本片的拍摄’。
但皇天为鉴、我为证人,他苏北山一没掏钱二没包场,他支持个鬼了啊!
任远的演讲才一结束,众人就齐齐干了第一杯酒。我也没能‘幸免’,一起举杯喝净了香槟。
舒馨拉着我不停地说话,聊聊时尚或美容,两个人弄的就跟多年的好姐妹儿似的。我偶尔瞥见有人拿着手机拍我们,心说只要是把我当正面人物我就不会介意。
其实今天被苏北山绑到这儿来,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和任远的电影拍摄工作根本就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谁看不出来他们这是在为舒馨争风吃醋啊!我的脸面儿啊,都丢到妈的妈姥姥家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整个包房里就酒瓶林立了,十多个大老爷们儿的酒量总和还是很可观的。我甚至触目惊心地看到其中还有几个白酒瓶,心说千万别都是苏北山他一人喝的,他没这么大的能耐吧。偷瞄了一眼苏北山,见他的眼神只是微有迷离,应该还没有喝大。
又过了十多分钟,电影的编剧王女士忽然乐道:“这KTV里还能烧烤啊?!谁点炭火了啊。”
众人都笑,却都在笑后觉得有些不对头可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儿不对。一个早就喝醉了的男人离门口最近,他伸手就打开了门可能是想看一看到底是哪个房间里的人在吃烧烤。
一股呛人的浓烟随即涌入了房中,开门的那个男人蹲在地上干咳不止。我心说不好居然是着火了赶紧拿起身边的外套穿好准备跑路,这时,其他客人的呼叫声也从走廊里传了进来。
都到这种地步了,即使是喝醉了的人也都被吓醒了,大家纷纷拎包就向外挤出去逃命。可是,不太容易啊。因为屋内灯光陆离本就看不清路,再加上屋内已被浓烟灌满了,视线受阻,想要出去就更加不易了。
不知是谁没看路大力撞到了我,我想要扶住什么东西撑住身体可却没能成功,倒地时我把一个啤酒瓶给压碎了,右手不小心又按了上去,当即感到手心一阵巨痛,应是被碎片给划伤了。
忍着疼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时,我隐约见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那人忽然伸手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还也不知他是何意,听他问了我一句‘小馨是你吗?’。
声音很熟悉,我听出他是苏北山。刚想要回答自己并不是舒馨,我右前方有一个女人害怕地说:“这儿!北山,我在这儿!”
听到舒馨的声音,苏北山立刻就放下了我的手。我的脑中空白了长达几秒钟,然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半分钟后,我摸索着随人们挤出了大包房,走廊里面亮起了白炽灯,可能是KTV的工作人员在控制室里打开了应急的明亮灯源。
跌跌撞撞中,我在两分钟后终于走到了KTV的外面。想到自己安全了,又呼吸着冷冽的新鲜空气,我觉得右手的手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拨开人群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我从牛仔裤中掏出手机想给苏北山打电话,可他却迟迟都没有接电话。十分钟后,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手上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我放弃了继续和他联系,自己打车就近找了一家诊所止血、治伤。
晚上七点钟,我坐在沙发上吃着外卖看《新闻联播》,右手上隐隐作痛。电视里正播放着国外人民的生活是如何动荡时,苏北山开门回家了。
我还没有说什么,他却有些急地问我:“我给你打了不下五个电话你看见了吗?!”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冲他晃了晃:“我也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没接,后来手机没电了直到现在。”
“没电了你就不会充电啊!”
他随口骂着我又伸手打开冰箱门倒了一杯冰水,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纱布,撇了撇嘴没有多说话。
喝过了水,他对我说:“你做饭吧,我饿了,来个蕃茄牛腩。”
我小声说:“我做不了饭。”
他微不耐道:“怎么就做不……”
像投降的士兵一样举起了手,他这才看到了我手上的纱布,知道我是受伤了。
他稍关心地问我受伤的原因,我忍着鼻头的无端酸涩低声对他说:“在KTV里被人给撞了,手压在玻璃碎片上了。之前我在医院包扎伤口,所以我没能赶回家给手机充电及时接你电话。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出去吃吧。”
破天荒的,苏北山走到沙发前坐在我身边略有歉意地温声对我说:“我……我不知道你受……被玻璃碎片划伤了应该挺严重的吧……”
我一边忍着哭一边硬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事儿,只是有一点儿疼而已……你放开我手的时候,我……我不是也没有叫你嘛……我要是真疼,早让你带我去医院了。”
他完全迷茫外加惊讶:“那时抓的是你?我……我……你怎么不叫我?”
我端着吃剩的外卖扔到垃圾桶里,顺带背过身遮掩起自己难看的表情。
“因为你着急要救她出去,我……我不好意思耽误你,所以……所以我……”
不知怎么的,当意识到我居然开始会在意苏北山他最在意的那个人是舒馨时,我失声哭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他是爱她的,我还曾期待着他们能够终成眷属,可我现在又为什么会因为他在意着她而感到很委屈呢?
苏北山赶紧追过来问我:“你没事儿吧?是不是疼的厉害?你在哪儿包扎的?靠不靠谱儿啊!走,我带你去三甲医院好好看看。”
他是苏北山,除了家人、朋友、舒馨、赚钱他不会关注任何人,他当然没有觉察到我情绪上的变化,我莫名的痛哭只是让他认为不过是我的伤口疼了而已。我拒绝着他,可他以自己一贯的霸道拉着我去了医院。
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他带我回家并亲自监督我吃了消炎药。我一直没怎么和他说话,只顾着思考那个问题的答案。
到入睡前,我大概都清楚了。不过是因为面对灾难时‘有个人’没有先救我、所以我感觉受了委屈罢了,没有别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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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火灾事件’过了四天,我和苏北山都没再提过这件事。他倒是还不错,知道我手受伤了做不了饭,他每天三餐都会特意回家接着我一起出去吃饭,我们继续相处的很和平。
但是,‘安全隐患’还是出现了,爆发在第四天的中午,时间是元宵佳节,地点是在苏家。晚上我就要回去天津了,因为明天学校就开学,所以我过来陪老爷子一起吃午饭兼告别。
我和苏北山才一进门,苏老爷子‘啪’的就把报纸重重地拍在了苏北山前胸上。苏北山茫然接过,然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苏老爷子指着那张占据了半版的大幅照片喝问:“你怎么还会和这个戏子混在一起?你们俩干啥去了!今儿当着你媳妇儿的面儿,你给我说清楚了!”
老爷子可能是真的动了气,脸色忽然间就变得很难看。我和苏北山都很担心,苏爸赶紧扶着了他,苏妈帮着苏爸一起为老爷子顺气。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依偎在苏北山怀里的场景,很容易能清楚的看出车就是苏北山的那辆路虎,但是由于照片拍摄角度的问题,那个女人其实可以看成是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八卦新闻的大标题是‘老情人、情难禁、夜幽会’,目标直指了舒馨。
但是我心里清楚,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舒馨,那件深蓝色的外套就是上周末在KTV里聚会时她穿着的衣服。
面对自己家人的质问,苏北山觉得很是棘手,他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我,大有让我为他解围的意思。
怕老爷子气大伤身,我忙对老爷子说:“爷爷,其实,那个人……是我啊。您也都是知道的,那些记者什么的没事儿就喜欢写明星的绯闻,否则他们的报纸怎么卖呢?我们那天是去和舒馨见面儿了,但是还有很多别的人在场呢,也就是一起喝喝酒什么的。后来着火了,北山他就带着我逃了出去。我手上受了伤挺疼的,他就在车里抱着我安慰我来着。不知道是哪个好事儿的人以为那人是舒馨就拍了下来发到了报上。”
我这几句解释胜过苏北山拼命解释一百遍,老爷子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我这个‘正房大奶奶’会帮着苏北山说话。
老爷子当即就放心了,转而和苏爸苏妈开始关心起了我手上的伤。问清了我的手是被碎片给割伤的后,苏北山被他们三人一齐给骂了几句,理由是他没有照顾好我让我受了伤。
饭后,苏北山开车送我回天津,我的行李已装箱放在了后备箱里,不必再回去金宸取。
我正远眺即将竣工的鸟巢时,他忽然间开口向我解释:“其实那天……我带她从包房里出去以后,她挺害怕的,她不停地哭……你不知道,她的胆子一直都很小……我不能就那样抛……”
摇摇头,我笑说:“苏北山,这个事儿你真的不必跟我解释什么。虽然你这次的举动违背了咱们婚前协议书第十条的内容,但如果那个‘桃花’是她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毕竟你是爱她的,情难自控嘛。”
苏北山舒心了,道:“谢谢了。”
“哟,听你说一声‘谢谢’可真是难得啊!那我回你一句‘不客气’你收好了!”
“这周末你还回来北京吗?我开车接你去吧?”
“不了。明天就是周五了,难道我要来回的折腾?这两周我就先不回来了。”
“那……成!哪天想回来了你就跟我说一声儿,我不忙就去天津接你去。”
“哦。”
“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你要记得按时吃药、换纱布。”
“我知道。”
“要不你就跟学校请一周儿的假吧?等伤口完全愈合了再回去上课不成吗?”
“我这伤一点儿都不耽误我上课,谢您老儿关心了!”
“还是会有影响的吧?生活上?”
“奇了怪了,你苏北山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李意!找打呢吧你!”
“停!苏董事长,我可是伤员!容后再打吧!”
……
彻底平息舒馨与苏北山绯闻的功臣是苏南江,还是为了要提高自己酒店的知名度,他这个‘最知情’的知情人士就又和记者们‘勾搭’上了。
苏南江指出,车中和苏北山抱在一起的女人是自己的亲嫂子…我。这样一来,报纸上就有了两种声音。没过多久,后者就压过了前者,绯闻就消失了。
舒馨什么都没有说,她总不可能承认自己真的和苏北山‘情难断’。至于任远知不知道那天舒馨是被苏北山所‘救’,那就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了。
连着三个星期,我都没有回去北京。倒不是学校要求给学生补课,只是过年的时候整天都和大家待在一起我觉得有些‘腻’了。所以啊,还是保持一段距离留点儿新鲜感的好。
到三月十四号周五,耐不住老爷子和苏爸苏妈的连番电话催促,我上午上完课之后不得不回去北京。苏老爷子的专属司机来天津接我回去,苏北山他临时有事儿周三刚飞去美国分公司。
时间推后到两个星期后的周三,三月二十六日,我站在讲台上抱着书本给学生们讲解重点,好让他们能为周五的月考做好准备。快到了下课的时间,